31 報複

報複

秦鑒笑着問她, “真相有好幾個，星星想聽哪個？”

林星若心思轉了轉，笑着答道, “都聽聽吧。”

“行刺這件事，是貴妃和三皇子主謀的。殺手是他們派去的。”

“但他們并不知道，德妃也在其中插了一手。德妃提前得知了貴妃那邊的動作, 于是橫插了一杠子, 派了兩個人, 把陳嫔騙了過去, 硬生生讓事情又變得複雜了。”

林星若明白, 德妃這樣做, 既是為了報複陳嫔，也是為了拉她這個皇後下水。

相反，貴妃那邊則主要劍指皇上。

“貴妃他們是真的想殺了皇上嗎？”她問。此前她對這個問題也有過各種猜測, 但現在她想從秦鑒口中得到答案。

秦鑒點頭，“是。如今二皇子領兵去了原城, 京城之中, 三皇子勢力最大。雖然此舉仍舊風險極高, 但富貴險中求，更何況皇位？”

這和林星若之前的猜測并不相同。

和鄭嚣此前分析的也不一樣。

她仔細想了想，而後得到了答案。

首先, 她和鄭嚣都只是猜測，他們都沒有渠道掌握最全面細致的信息。

其次, 她和鄭嚣都是在用理智思考，覺得如果真的殺了皇上, 那麽在雙方勢均力敵的情況下，皇室內讧, 可能會導致江山易主。

但三皇子可能并不想這麽理智，或者說，他就個賭徒人格的人？

秦鑒繼續說第三個真相，“青玉觀中的皇上的确是個替身，而且武藝高超，那刺客當場就被他制服了。甚至就連德妃派去诓騙陳嫔的兩個太監，也當場就被抓了。”

所以後續的一切，不過都是做戲？

“那皇上的意思如何？”

秦鑒略微勾唇，“這三個真相，哪個都不是皇上想要的。”

林星若想了想，試着把自己代入皇帝的位置，而後她就明白了。

其t實有時候做皇上也挺憋屈的。

這三個真相，都不能公之于衆。

對皇帝而言，統治的關鍵在于制衡。

皇上并不想把哪方勢力徹底鏟除，那會打破他好不容易構建起來的，三足鼎立互相制衡的局面。

所以，最終的‘真相’只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上想把罪名推到誰頭上？”

“叛軍首領。”

林星若點頭，表示學到了。

“那陳嫔什麽時候能放出來？”

“今夜。”

林星若松了一口氣，這件事總算能了了。

但是德妃這次又算計她，她還沒報複回去呢！

想到這裏有點不解氣。

秦鑒一眼就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捏了捏她氣鼓鼓的小臉蛋兒。

“放心，會給你報仇的。過兩天，德妃就該收到消息了。”

林星若眼前一亮。

過兩天？

也就是說秦鑒已經幫她報複回來了，只不過德妃目前還沒收到消息？

那就只可能是報複在前線的二皇子身上了。

莫名的，林星若心中就多了幾分期待。

......

第二天一大早，剛被放出來的陳嫔就來給林星若磕頭謝恩了。

經過一夜的修整，陳嫔的狀态看起來還可以，除了臉色蒼白格外消瘦以外，似乎并沒有其他問題。

林星若把她從地上扶起來，拉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可有受傷？”

陳嫔将自己的雙手擡起，低聲道，“只一開始進去的時候，被他們刑訊過，不過也不是什麽大刑，只用大針紮了指甲縫。”

林星若聽了都覺得刺骨鑽心的疼，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陳嫔笑了笑，“娘娘別怕，沒事的，已經不疼了。也就一開始遭了點罪。”

林星若拉她坐下。

陳嫔試着用輕快的口吻複述在尚方司的這段經歷。

“後來他們就不再對嫔妾動大刑了，只是不給飯吃，不給水喝。在嫔妾覺得快渴死餓死的時候才審問，說實話就給吃的喝的，不開口就不給。”

林星若聽得眼淚汪汪的，三分同情，七分做戲。

陳嫔繼續說着，“可嫔妾知道的都說了，哪還有什麽別的實話啊？再後來，他們也不餓着嫔妾了，只是把嫔妾關進一個小黑屋子裏，一點光都不透，也沒人跟嫔妾說話，什麽聲音都沒有。嫔妾差點被憋瘋了。”

林星若拍了拍她的手，同情又安慰地說道，“都過去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多謝娘娘吉言，嫔妾也是這麽想的。”陳嫔擦了擦眼角的淚，嘆息道，“其實比起其他進過尚方司的人，嫔妾已經很幸運了。至少沒缺胳膊，沒少腿，身上也沒傷沒疤的，以後還能留在宮中伺候皇上和娘娘，嫔妾已經很知足了。”

林星若：“你養好身子，以後福氣多着呢。”

陳嫔點了點頭，“尚方司總管都告訴嫔妾了，若非娘娘出手搭救，嫔妾絕不可能全須全影的出來，哪怕能沉冤得雪，也要搭上半條命。所以娘娘就是嫔妾的再生父母，嫔妾只怕以後當牛做馬也不能報答娘娘的恩情。”

之後兩人又客套了一番，雙方都是半真半假。

而後陳嫔告辭，林星若派人送了大筆的賞賜過去，給陳嫔壓驚。

陳嫔走後，林星若特意把鄭嚣叫過來嘉獎一番，給了賞。

這次的事情，鄭嚣辦得不錯。

待到鄭嚣走後，懷恩又湊了過來。

“娘娘，奴才有要事回禀，事關陳嫔。”

林星若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懷恩：“陳嫔在尚方司被關小黑屋的時候，有個人去見她了。”

“哦？”

林星若來了幾分興致，“是誰？”

“大皇子。”

林星若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起來，頓時前世看過的各種皇子和庶母宮妃的言情小說浮現腦海。

她好不容易才收攏住如脫缰野馬一般的思緒。

“知道他們都說了什麽嗎？”

懷恩搖了搖頭。

林星若了然，懷恩能夠打探到這樣的消息已經很難得了。

于是又給了懷恩一把金瓜子。

懷恩樂得跟什麽似的，轉頭屁颠屁颠地繼續去奮鬥了。

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林星若的思緒變得格外清晰。

她發現自己和周圍其他人好像都在不經意間忽略了一個人——大皇子，唐佑。

他是皇上的第一個皇子，今年已經三十歲了，從小在宮中如透明人一般的長大。

大家對他的印象好像就是......沒有印象。

二皇子和三皇子鬥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早已出宮建府的大皇子卻連半點消息也不曾傳出。

可身為一個皇子，當真沒有半點染指權利的野心嗎？

不可能。

林星若代入了一下自己，就下了這樣的判斷。

越是無依無靠，越是受盡欺淩，越是會渴望權利，渴望複仇，渴望皇位。

所以大皇子被人忽略的現實，很可能是他自己故意為之的。

他在暗中都做了什麽？

積蓄了哪些力量？

拉攏了哪些人脈？

他和陳嫔是早就相識，還是故意趁陳嫔落難去施恩拉攏？

他想利用陳嫔做什麽？

而陳嫔也在她面前刻意隐瞞了大皇子的事，他們之間是否已經達成了某種形式的契約交易？

這對她這個皇後而言，有多少利？多少弊？

林星若派人把這個消息送去給了秦鑒，而後又讓懷恩着重打聽關于大皇子的消息。

她要盡可能的把‘未知’變成‘已知’，唯有這樣才能更好的替自己争取有利的局面。

德馨宮中。

被林星若惦記的大皇子正跪在德妃跟前。

“是兒臣辦事不力，還請娘娘息怒。”

德妃滿臉郁色，“算了，你起來吧。”

大皇子仍舊沒有起身，只是誠惶誠恐地說道，“娘娘放心，雖然這次咱們的計劃失敗，沒能把皇後和陳嫔除掉，但下次，兒臣一定給娘娘報仇。”

德妃心裏知道，皇後有秦鑒護着，想要扳倒她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可陳嫔居然也全須全影的從尚方司出來了，這讓德妃很窩火。

想到陳嫔的所作所為，她就恨不得把這個小賤人做成人彘！

什麽東西，也敢‘打’她的臉？

若她不能懲治陳嫔，往後宮中還有誰把她這個德妃放在眼中？

她不由得看了眼地上的大皇子，這沒用的廢物，空擔着個皇子的名頭，卻半點用處都沒有。

若不是她心善照拂着他，他壓根就活不到成年。

當初二皇子自幼體弱，隐有早夭之相，她不得不另做打算。

拉攏大皇子也是想着，萬一自己的親兒子死了，就把大皇子認到自己的名下。

反正她必須有個兒子，将來皇上死了，她必須要當上太後。

大皇子自此便效力于她。

很多腌臜瑣事，她舍不得勞煩自己的親兒子，就讓大皇子去做。

大皇子從不拒絕，十回裏面，總有六七次能把事情辦成。

但這次，大皇子顯然是沒把事情辦好。

德妃冷哼一聲，“別說這些沒用的廢話，本宮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若陳嫔還活着......”

威脅的話沒有說出口。

大皇子已然瑟瑟發抖。

就在這時，德馨宮的總管太監在外輕咳一聲，說有要事禀報。

德妃讓人進來。

那太監滿臉驚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回禀娘娘，前線傳來消息，說咱們二皇子遭叛軍刺殺，失蹤了。”

“什麽？”

德妃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跪在地上的大皇子埋着頭，努力掩藏自己笑得爽快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