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

第 40 章

來環大前, 岳則就和程久讨論過，要注意黃華這個人。

一來，他是被程久直接坑到的人, 懷恨在心很正常。

二來，他看起來只是個棋局中的無名小卒, 但又有不同尋常之處。

因此，這人本就是程久此行的目标之一。

沒想到她還什麽都沒做，人家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門來了。更沒想到，率先來的竟還是一條求助信息。

是試探？

還是別的意思？

程久笑得有些玩味，也有一種情況盡在掌握中的從容, 她就吩咐光腦小助手，“幫我開啓陌生號碼騷擾攔截模式。”

“好的主人, 請支付200星幣。服務期限為一周。”小助手貼心地為她跳轉支付鏈接。

程久從容的表情有點繃不住了，“啥？”

“主人, 本功能為區域付費功能哦。由對應的星球提供星網服務, 因此不同區域的收費标準不同。”

A10星就是這個價。

程久表示理解……理解個鬼啊！

在一星幣可以買一支營養液, 三星幣可以混過一天的情況下, 這個收費标準是不是有點離譜了？

程久穿過來後在老家星球那邊呆的時間不長, 也沒啥人找她, 沒開過這個功能, 所以她不太了解那邊的收費。

但帝星的收費她知道：免費。

小助手溫馨提醒：“因為A10星的商貿繁榮，星網廣告投入也比較多。攔截功能會損害到廣告商的權益。因此收費标準一向較高。”

至于為什麽帝星反而免費，小助手沒解釋, 但程久想想便明白了：帝星的政治意義比較重要, 逼格還是要維持一下的。

三天兩頭彈出個廣告騷擾信息, 不太像話。萬一某個重要場合，咔一個小廣告彈出來, 氣氛一下子維持不住了。

那A10星就沒這麽多顧慮了。

至于什麽“損害廣告商的權益，所以收費高”，這是忽悠鬼呢：明明是一邊收廣告商的錢，一邊收用戶的錢。

主打一個黑心。

程久算是對這裏的“繁榮”有了個清晰的認知。

啥錢都能賺，這能不繁榮麽？

那兩百星幣，程久當然還是付款了。

不要說她現在不差這點錢，你看看窗外，金屬雕像閃爍着充滿質感的光澤，稀有礦石堆砌的石牆氣勢恢宏，鑲嵌于機甲大樓之上的核心正在熠熠生輝……

與之相比，程久可能連脫貧都不算！

她賺的都是辛苦錢。跟分分鐘就能攫取財富的A10星根本不能比。

風景是同樣的風景，但給程久的感受一下子就不同了。

“這罪惡的財富啊，讓我來為你洗白吧。”程久雙手合十，虔誠地說。

而那條信息，不用在意。

試探也好，其他目的也罷。能手眼通天、在她抵達環大的第一時間發來這種消息，後面多半還有其他招兒呢，程久不着急上鈎。

程久來環大，是頂了交流社團經驗的名義。

不過她同樣不着急做什麽。環大只是找個理由請她過來而已，并不是真的讓她來整治這裏的風氣。

帝星和A10星的環境風貌不同，帝大和環大的風氣、規則都不太一樣。

一上來就指手畫腳，哪怕程久跟卡爾他們有交情，也難免惹人生厭。她可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就按部就班地在環大安頓下來。

但這不影響程久跟卡爾打探情報，“卡爾，我看了一下課表，怎麽沒有那位黃華老師的課？”

她這打探情報的方式可以說是非常直白、沒有一絲技巧了。

但也不需要技巧。

起源星上，卡爾跟她一起，主動為自家老師“争取功勞”，說明卡爾對那些情況一無所知，也沒發現他老師背後的利益糾葛，是可以信任的局外人。

而像卡爾這種班長，掌握本專業老師的信息很正常。程久要是迂回去打聽，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還可能沒卡爾了解得多。

程久問這種問題并不突兀。

她和黃華老師互為“伯樂”，給了對方嶄露頭角的機會，這是卡爾都知道的事情。現在程久來了環大，詢問黃華老師不是很正常嗎？

卡爾沒想太多，直接說了，“他這段時間請了病假，都由其他老師代課。你要去看看他嗎？他拒絕了我們的探望，但如果是程久你的話，他應該會挺高興的吧。”

“黃老師住得很近？”

“啊，他就住在學校宿舍。”

當然，教師宿舍跟學生宿舍的配置又不太一樣，而且也不在同一區域。

“你知道的，這裏房價比較高，雖然環大教師待遇不錯，但他之前的職級比較低。像他那種沒家庭的老師反而在學校宿舍住的比較舒服……”

程久若有所思，随即便說：“那還是等過幾天再去探望吧。他身體不适，還得招待我們，那多不合适。”

她就像一個普通交流生，上課、吃飯、睡覺。

但要說她的到來毫無影響，那肯定是胡說八道。因為一不小心，環大的機甲專業都被她卷到了……

第一天訓練課，程久就受到了同學們的“熱情招待”。這裏的招待，特指切磋。

起源星的研學，讓大家早就有了交情，平時招待她也不含糊。

但交情歸交情，課程上嘛，還是得分出個高下的。

“程久，你知道的，一般容不下兩個班長。雖然你是來交流的，但咱們還是得較量一下話語權問題。”

卡爾對程久做了個“請賜教”的姿勢，眼裏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什麽話語權、班長之争其實沒那麽重要，但他确實想碰碰程久駕馭機甲的實力，之前研學早早結束，期間程久也沒有在這一點上展現太多。

想想看：程久很牛批，指揮素養很高，但論機甲硬實力還是輸給了自己，那豈不是說明他更牛批？

那場景，一想就很爽！

卡爾也不是欺負程久一個新手，而是帝大那邊給她吹的牛太大了：她現在的機甲駕馭能力已經不輸給萊恩這些早就接觸機甲的。

當然，卡爾也特意了解過，這不完全算是吹牛，程久很擅長利用自己的優勢，她把機甲工程學相關的知識融入到了對戰中，完成快速“收割人頭”的目的。

這很符合卡爾對程久的認知。她就是很聰明，很能抓住重點與優勢，并且迅速利用起來。

但他也不傻好嗎？

準确地說，如果沒有程久，那卡爾可能是本屆最擅長玩戰術的。衆所周知，玩戰術的心都髒。

看着應戰的程久，卡爾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他都已經知道程久的優勢了，怎麽可能毫無準備？

兩人取出機甲，覆蓋全身。

同學們擠擠挨挨地圍在外場。有人看到卡爾的機甲，忍不住驚呼一聲，“這跟卡爾之前用的機甲不太一樣。”

跟卡爾比較熟的同學就笑道，“這回卡爾也是有備而來。”

你程久不是了解機甲嗎？那我就把我的機甲變成你不懂的樣子！你又怎麽維持優勢？

這還是程久給了他靈感。卡爾原來的機甲是最正常不過的機甲款式。而程久的機甲長得就有點古怪。但事實證明，長得古怪不影響使用。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對一些構造和部件進行調整，用來迷惑程久？

等騙出她的大招，等她露出破綻，那就是他主宰全場的時機！

兩人已經在訓練場上你來我回地周旋了一會兒。

看得出來，卡爾的打法比較茍，相比之下，程久似乎更加激進，屢屢想要近身，但沒有抓住機會……

雖然這打得就像是試探與反試探，都沒啥t砰砰砰、咔咔咔的聲音，機甲交疊、進入彼此攻擊範圍的時間段極少，但，沒有哪個同學敢離開自己的視線！

他們可不是機甲小白，自然清楚這種對戰的含金量：兩人對場上的掌握都到了細致入微之處，每一步都是精心設計，所以才能達到這種微妙的平衡！

哪位的計算能力稍弱，立刻會被另一位掌握主動權，根本無法出現這種僵局！

“不是，他們這麽打，就不會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在燃燒嗎？”有同學忍不住吐槽道。

他光是在下面看着，就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太夠用了。

“我比較好奇的是，卡爾掌握的秘密武器是什麽？目前來看，他就是戰術周旋，這機甲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之處吧。”

但就在這時，場上異變突生。

卡爾組織起了對程久的反擊，但同時，一個錯身的工夫，也給了程久的近身機會！

她手中的能源光劍大開大合，直直展向卡爾的機甲核心！

事已至此，輸贏似乎已經注定。

場下的同學嘆氣：卡爾要輸了。

但跟卡爾關系好的人，卻露出了微笑，“不，應該說，卡爾等待的機會來了。”

那一劍斬下去，卡爾的行動也不過遲滞了一秒，便如附骨之疽一般，反向纏上了程久。

那根本不是他的機甲核心！

有同學倒吸一口涼氣，“媽耶，卡爾好陰險。”

程久那一擊，給卡爾創造了絕佳的機會。在她以為自己要贏的時候，卻是卡爾蓄勢待發的時候！

“不好意思了程久，這一局我先贏了。”

粒子光刀迸射出熾烈的光芒，橫空朝程久劈來。

但程久不閃不避，她的光劍順着那假的“機甲核心”繼續劃拉了下去！一氣呵成，毫無遲滞，比卡爾還要快半秒！

“右臂損壞超50%。右臂粒子武器傳輸中斷。請重試。”卡爾的機甲傳來提醒。

卡爾的粒子光刀差一點就碰到了程久的機甲核心！

但終究，還是差了一點。

最後砸在程久身上的是軟綿綿的機械臂，毫無威脅力。

卡爾是可以再組織起攻擊，但這中間的間隔，他撐得過去嗎？

當然不可能！

程久乘勝追擊，迅速結束了訓練。

訓練場上一片安靜。

沒有任何掌聲。

倒不是覺得輸給外校的丢臉，而是他們沒反應過來，一個個反轉來的太快了！

卡爾看似要輸了，但實際上，這都是他自己算計好的，就等着賣程久一個破綻，給他機會。

但結果該贏的人又沒贏？反而迅速白給？

這也太燒CPU了！

卡爾收起機甲，“你發現我改機甲了？”

但這也不對吧，就算程久知道他改機甲了，又怎麽知道他把機甲改成什麽樣子？

卡爾也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兒懵。

“不好意思了卡爾，版本更新了。” 程久微微一笑，将卡爾從地上拉了起來。

“有人告訴我，不能去記住破綻。要去尋找破綻。我原本不知道你的機甲改了，也不知道你的新弱點在哪裏。但在跟你周旋期間，我大概就能找到了。”

當然，随着跟卡爾拉扯，程久大概猜到了他的戰術。

既然如此，為何不将計就計？在他賣出破綻時，将這個機會徹底利用起來。

卡爾的表情卻更加懵逼了：不是，這種事情，是人能做到的嗎？到底是誰這麽教程久訓練的？

直到這時，衆圍觀同學才反應過來，掌聲響徹訓練場，“牛批！”

這毫無疑問是一場精彩的對決。卡爾這是雖敗猶榮。不是他太菜，是對手太可怕。

想想看程久最後說的話，那就不是正常人能幹的事兒。

“唉，卡爾還是太善良了啊。”剛才還說卡爾黑心的家夥立刻改口。

至于他的潛臺詞是什麽，懂的都懂。

很快大家就能明白，為什麽程久能做到常人不能做到的事情了。因為程久在訓練上花的時間也非常人能及。

機甲專業本來就卷，平時大家的課程與各項訓練都排得挺滿。來混日子、水文憑的不适合本專業。

但程久仍然屬于卷生卷死的那一批。

如果程久只是純粹的卷時間，那也不足為懼。這些頂尖名校的同學，往往更在意科學訓練。

可問題是，程久既花時間，又高效。

大家見證了她如學習機器般運轉，哦不，機器還得燒電、燒能源呢，她就是純純的海綿，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

剛來環大那會兒，這邊老師的授課方式跟帝大不一樣，程久還有點不适應——這是大家親眼所見。

然後，她就迅速地成為了老師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這家夥，不會是在扮豬吃虎吧？

有時候，大家都忍不住産生這種懷疑。

先裝弱，然後一鳴驚人地驚豔所有人，這種裝逼方式總是很有效。

當然，大家心裏清楚，程久并不是真的扮豬吃虎，而是她就是進步這麽快。

這才能解釋，她一個入學前從未接觸過機甲的人，如何迅速在機甲專業站穩腳跟。

當一個比你有天賦的人還比你努力……沒別的好說的了，練呗。

啥科學訓練不科學的不重要。你看程久她科學嗎？

最開始那幾天，陪徐雲弈逛的都是機甲專業的同學。

但後來，陪他的人還是烏泱泱的一堆，但已經沒有一個機甲專業的人了。

卡爾他們答應的事情不會食言，只是另外找了朋友和同學幫忙，然後加入卷王大軍：休想偷偷進步！

看着陪玩人群的完全陌生的面孔，徐雲弈忍不住陷入沉思：機甲專業是不是出了什麽變故？怎麽感覺好像不太對？

但程久也沒跟他說啥消息啊……

而結束了日常訓練的程久，回到宿舍，又在門口摸到了一張小卡片。

為啥要說“又”呢，因為她已經連續兩天摸到小卡片了。

小卡片上有廣告，可能是擔心被人撿到，不像程久上次收到的短信那麽直白，但用密碼學破譯一下，傳遞的就是類似的求助信息。

塞小卡片的人知道程久的行動路線，但程久卻不知道對方的路線。

她查過監控，沒有查到任何異常。

環大的風氣更為自由散漫，相關管理較為怠慢。到了宿舍樓，哪怕還在公共區域，監控也會少很多。

對方找了監控死角，再加上可能用了無人機作為輔助，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故弄玄虛。

如果程久想要反過來蹲人，無疑要花很多時間和精力，對方一旦發現，可以随時停止。而她日常還要上學……

程久不太确定對方反複試探的意圖是什麽。

确認她的身份是否有問題？

如果她啥都不知道，确實該什麽反應都沒有。小卡片而已。

如果她知道內情……這是吸引她主動去找黃華？還是想讓她找卡爾等人一起幫忙蹲守塞卡片的人，暴露自己這個知情人的身份？

不管對方有啥意圖，有一點他猜對了，身為知情人的程久，不會一直按兵不動。

程久來這兒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調查黃華。

但她可從來沒說過，她會按照對方的意圖做事。

摩挲着手中的小卡片，程久露出一絲微笑。

誰說抓住對方，只能靠自己或是靠自己的人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