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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太陽緩緩升起,北風止不住的呼嘯。
她随着小歡子在陌生的宮道上西行,她側首問道:“掌印今日上哪兒去了?”
昨夜還坐在她邊上盯着她睡覺,今早一睜眼就沒影了,回想起那惶惶不安的感覺,姜歸虞手心便冒了層虛汗。
“司禮監冗務繁多,大人天不亮就去忙了。”小歡子低眉順眼,适時給她讓道,“這邊來。”
不同于禦書房的宮道,空氣中仿佛還能隐約聞到那股惑人的異香,姜歸虞昨天被吓猛了,草木皆兵,她使勁搖了搖頭,打消這些多餘的想法。
崇閣巍峨,在黑夜時分看不清的宮閣在日光下顯得威嚴十分,不好的預感逐漸襲上心頭,姜歸虞暗自祈禱任孤羅最好已經替她擺平了。
明仁帝高坐龍椅之上,模樣瞧着略有些局促,但見她來,稍稍擺正了姿态,恢複了白日裏不茍言笑的狀态。
氣氛緊張,姜歸虞爬他一怒之下遷怒于她,尋個由頭把她砍了。
揣度聖顏也實為困難,她心虛不已,但皇帝并未追究她,反而望着她皺起了眉:“這衣裳從未見你穿過。”
翠色妝花宮裝,腰間系着絲縧,以珍珠點綴,更襯得膚色晶瑩,而裙下蓮步微移,荔白的百疊裙便飄逸如波,下擺用銀色絲線織出花鳥暗紋,層層疊疊鋪在裙底,更顯流光溢彩。
她尚在孝期,鑒于身處大內,所以不用常披孝服,平時裝束也多以純色為主,但這還是明仁帝頭一回見侄女兒打扮得出彩。
姜歸虞冷汗涔涔,這套衣服的具體來歷連她自己都沒搞清楚。
她今晨甫一醒來,便見平時屁颠屁颠跟在掌印後邊的小歡子一反常态,沒去司禮監,而是端着它們專程在外候着她晨起。
長久在宮裏低調做人,穿慣了樸素無華的衣裝,雖然任孤羅準備的這套并非大紅大紫之色,但也足夠她不适應的了。
無法确定他安的哪門子心,讓她穿這麽好來見一個不倫之心比天都大的皇帝,難道她不要命了?
姜歸虞又把他在心裏暗罵五百次,穿得土點怎麽了,她的命也是命啊!
“倒是襯你。”似乎想起了某些荒誕之事,明仁帝入迷的目光變得更加難言,呼吸聲略重了些許,意識到後急忙調轉話頭,“昨夜似有人擅闖宮殿,你可受到影響了?”
昨晚,她前腳從禦書房的背德陷阱裏逃出去,後腳這舉動便潤飾成了有人進宮偷襲,用以挽回聖顏。
自從進宮以來,便深受謠言禍害的姜歸虞自然知曉人的嘴巴傳消息能傳得多厲害。就現在這個點,“偷襲行刺”的賊人估計已經被宮婢太監說了幾百個回合了。
明仁帝能這麽問她,看來任孤羅幫她解決完了……
姜歸虞穩了穩神,平穩開口:“回陛下,臣女昨晚早早便歇下了,沒聽到可疑的動靜。”
幾人合夥演戲,就為了遮掩一樁醜聞,也不知任孤羅都跟他講了些什麽。
正是捏準了明仁帝不敢将此等蔑倫之事放在明面的心理,她裝傻裝到底就夠了。
“原來如此。”他望向姜歸虞的眼神有絲詭異的熱切,她被看得極不舒服,一直忍到現在,又聽他道,“這段日子你且先在宮裏好生待着,至于立夏之後……”
立夏後便是她的兩個大禮,自然期待萬分,可他卻道:“時間尚早,到時候再由司禮監着手操辦。”
許是姜歸虞的打扮比平時眨眼,明仁帝不免多看了幾眼,昨日場景依稀浮現腦海中,目光遽然深邃。
她也算看清這位皇伯父了,與其跟這種有不倫行徑的人周旋,還不如跟司禮監的那個太監攀攀關系,凡事盡禮數,争取在離宮之前多混點好東西,給自己日後的家當添磚加瓦。
“謝陛下。”姜歸虞盈盈一拜,維持着假笑,祈禱他快點放她回去。
剛進宮時她還尋思着這位皇帝伯父能在宮中多關照關照她,誰知明仁帝只重視她的肉身,其餘的是一概不管。
就因為她長相随母,便要受此無妄之災,運氣衰得不成樣了。
對比起來,任孤羅收了好處就能踏實辦事,比有血緣的親人靠譜多了。
明仁帝又與她生硬地閑談了幾句,企圖在內官們面前留下個關愛小輩的模樣,殊不知姜歸虞已在心裏啐他啐到吐了。
“昨夜一亂,大家都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
“歸虞往後若有需要,不用客氣盡管來尋朕,明白了嗎?”
——老登別說了,您是明白人,我也是明白人,我明白您明白的意思,明白人就該明白我明白您明白的意思。
……
姜歸虞面上笑意晏晏,明仁帝盯着入了迷,緊接着他轉念一想,自己可不能在這等場合下失态,于是如她所料,扯了幾句就讓小歡子送她回去了。
小歡子比她大不了多少,行事滴水不漏,既是任掌印的徒弟,也是司禮監的眼線。在旁觀察,然後一字不差地轉告給任孤羅就是他的任務。
察覺出姜歸虞神色恹恹,可以猜到她心情不好,他想了想說道:“姑娘好福氣,有掌印大人協助,陛下都不追究昨日之事了。”
宮道綿長,朱紅高牆看久了有些晃眼,她心不在焉,垂頭稱是:“如若沒有他,陛下肯定還會想別的法子弄我。”
以前也不是沒有這種污糟事,一次兩次全記在她心裏呢。
方才承光殿上,姜歸虞着實緊張了一把,生怕明仁帝說些什麽,讓她再也躲不掉。
還好那閹人是個有心的,依言撈了她。
思及此,心情堪堪好了些,小歡子察言觀色,将她眉頭的舒展也牢牢記住,笑道:“咱們掌印大人是言出必行的好人,答應姑娘的事兒,怎樣都會做到的。”
雖是捧他的好話,但姜歸虞太陽穴抽了抽,心道他哪是白白答應的,捏她的力道那麽重,到現在都腫着,好處淨被他拿完了,如果都這樣了還不替她辦事,那簡直不是人。
姜歸虞牽強道:“嗯,看出來了,我得謝謝他。”
轎辇行了約莫兩盞茶時間才到芙渠閣,這僻靜之地無甚人煙,直到他們來了才稍微有些人味。
姜歸虞她探出頭,瞥見角落裏似有嬷嬷的背影一閃而過,她臉色一白,頓時想起了之前受盡白眼的日子。
轎辇和此地格格不入,小歡子左右環視了圈,暗中記錄下自己所見,留着得空時跟任孤羅細細彙報。
寄完,他轉過頭,恭敬扶她下來,辇內一只白生生的手剛伸-出來,芙渠閣的窄門裏便匆匆跑出來個丫鬟,貌似在門內等了好一會兒了,見到姜歸虞全身完整,緊張的神色稍緩,終于松了口氣。
“既送姑娘平安回來,咱家便先退了。”小歡子念平安兩字時加重了些,多看了小桃一眼,而後收回視線,垂首道,“再會。”
姜歸虞揮別了他,小桃立刻扶她進窄門,湊到她身邊:“姑娘姑娘,昨日到底發生何事了?您徹夜未歸,奴婢都擔心死了……”
聲音都打着顫,當真憂心極了。
進屋說話前,姜歸虞确認周圍是否有人偷聽,尤其是那幾個年邁嬷嬷,确認完才肯讓小桃拉上門,躲在榻邊,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掀了。
芙渠閣沒有地龍,火盆也就區區兩個,脫-衣時一陣陣發冷。
小桃捧起她脫下的衣裳,疑惑着這衣裳哪來的t,便見姜歸虞揪着寝衣領口,拽着她往裏看去。
本該光潔如玉的巨峰,如今青紫遍布,隐約可見五指印子,頂端略有些紅腫,一眼就能猜出姜歸虞昨晚都經歷了什麽。
“啊……”
小桃倒吸一口冷氣,臉色刷白,只是小心地輕輕觸碰,這巨峰的主人便渾身一抖,嘶了聲:“痛!”
寝衣被迅速掩上,把內裏遮得嚴嚴實實的。
“怎麽回事?”小桃急的團團轉,“昨夜您被傳進禦書房後便一直不回,究竟發生何事了?”
姜歸虞沉默片刻,将昨日之事娓娓道來,小桃臉色幾經變幻,呆立當場,磕磕巴巴道:“所以……這衣服是任掌印給姑娘的……”
她點點頭,小桃瞧她的愣怔模樣便猜她昨夜被玩兒狠了,眼淚瞬間湧上來:“姑娘您真的受苦了!委身于那太監,老爺在天之靈若知曉了,定不會放過他們!”
對于這些,姜歸虞倒無以為意,并不覺得自己有多慘。
能平安無事度過立夏便功德圓滿了,被摸幾下就是痛了點,有什麽大不了的。
她自顧自把衣服穿起來,才系了一根帶子便像突然想到什麽,立馬扒了扔一邊:“扔了扔了,不……算了,趕緊收起來,別再讓我看到。”
小桃覺得可惜:“多好的料子啊,自從入了宮,您都不穿那些漂亮衣裳了。”
秉持着低調行事的姜歸虞巴不得自己越土越好,穿着自家的素羅小襖才有安全感,最好誰都別在意她:“藏起來,我不要看。”
摸就摸了,給她這麽好的一身幹嘛?搞得好像她把整個人都賣給他了。
小桃不收好,姜歸虞就鬧,許是看小桃猶豫,她索性一個箭步沖上去,抱起來就往外一扔。
小桃還覺得怪可惜的,只是扔出去沒滿半炷香時間,那幾個嬷嬷便過來撿走了,她大為不屑:“奴婢之前看她們的眼神,差點沒從您身上扒下來呢!”
“讓她們撿好了。”姜歸虞腦子裏不知在盤算什麽大戲,笑得奇異,“撿,多撿點,讓他曉得我有多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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