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林謹言不吃甜食,簡微一個人把整只蛋糕全都吃光了。
哪曉得樂極生悲,甜滋滋吃下去的東西最後在胃裏瘋狂反噬。
因為吃得太多,大晚上胃疼得在床上直打滾,眼淚都流了出來。
最後實在是疼得受不了,哆哆嗦嗦給林謹言打電話。
林謹言洗完澡出來,正準備睡覺,手機突然在床頭櫃上振動。
他低頭掃一眼屏幕,赫然看見簡微的名字。
微怔了下,俯身将手機拿起來。
“怎麽了?”剛問一句,電話那頭就傳來簡微痛苦的叫聲。
林謹言渾身一震,腦海裏猛然想起她上次心髒病發作差點出事的那回。
臉色瞬間凝重到極點,什麽都顧不上,飛快地往樓上跑。
到了簡微房間,直接擡手擰門,幸運的是,這次沒有鎖門。
他猛地将門推開,木板門撞到牆壁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簡微蜷縮在床上,聽見聲音,痛苦地擡了下眼皮,虛弱又委屈,“林謹言,我胃疼……”
林謹言大步走到床邊,俯身緊握住簡微的手,眉心緊擰,“怎麽回事?!不是心髒疼嗎?”
簡微搖頭,捂着肚子,“胃……胃疼,吃……吃多了……”
林謹言:“……”
一個小時後,林謹言黑着臉大步從急診室出來,簡微小跑着跟在身後。
林謹言走得太快,簡微又不敢很快地跑,眼見和林謹言拉開了距離,有點委屈地喊了一聲,“你等等我嘛!”
林謹言已經走到醫院門口了,聽見簡微喊他,終于還是停下了腳步。
簡微小跑跟上去,小可憐似的,拉着他西裝袖子,輕輕晃了晃,“林謹言,你別生氣……”
林謹言垂眸看她,臉色黑如鍋底。
簡微自覺做錯了事,小聲認錯,“我以後不吃這麽多了,你別生氣……林謹言……”
她說着又輕輕搖了下林謹言的衣袖,可憐兮兮地望着他。
林謹言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吸了口氣,最後還是控制不住地罵了她一句,“簡微,你就蠢死吧!”
簡微理虧,扁着嘴,不敢吭聲。
剛剛在急診室輸了水,回家的路上,簡微坐在副駕駛,腦袋靠在車窗上,眯着眼睛睡着了。
黑夜裏飄着白茫茫的雪,車子穿破夜色,慢慢往家的方向行駛。
淩晨的鐘聲在黑夜裏回蕩。
林謹言從鏡子裏看簡微。她歪着頭,眼睛閉着,睡得很香。
原本想跟她說聲生日快樂,睡着了,倒是省了。
回到家,将車停在院子裏。林謹言側頭看簡微,絲毫沒有醒來的動靜。
剛剛輸的水有容易犯困的成分,林謹言無奈,拔出鑰匙下車,随後從車頭繞到副駕駛,打開車門,俯身将簡微抱了出來。
怕弄醒她,不自覺地放柔了動作。
抱着簡微上樓的時候,林謹言心裏突然有點發堵,他當初究竟把這丫頭帶回來做什麽?
簡直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回來!
他低頭看她,白皙的臉頰靠在他胸膛前,眼睛閉着,睫毛又長又密。
林謹言微怔,視線突然落到簡微粉色的櫻桃唇上。
想起白天那個吻,還有那雙兩個人都吃過的筷子。
呼吸不自覺地加重,他眉心一擰,立刻搖了下頭,将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甩開。
抱着簡微大步上樓。
進屋,三兩步走到床邊,将簡微放了下去。
許是動作重了一點,簡微‘嘤咛’一聲,揉着眼睛緩緩醒了過來。
林謹言站在床邊,語氣平平,“醒了?”
簡微剛睡醒,還有點迷糊,抱着被子從床上坐起來。
下意識地四下張望一眼,後知後覺才發現她居然已經回到自己房間裏了。
她睜圓眼睛,驚訝地看着林謹言,“你……你抱我上來的?”
“不然呢?睡得跟豬一樣,讓你留在車裏吹一夜冷風嗎?”
簡微一愣,随即意識到林謹言在罵她,不高興地抿着嘴巴,回他一句,“你才是豬!”
林謹言眼睛一眯,語氣危險,“再說一遍?”
氣息裏都帶着幾分威脅之意,簡微不會傻乎乎往槍口上撞,梗着脖子不吭聲了。
林謹言看她一眼,從褲兜裏摸出個醫藥袋來,扔給她,“醒了就把藥吃了。”
是配的那種小包小包的藥,剛剛醫生給他的時候,林謹言順手就揣進了褲兜裏。
簡微從裏面拿出一包藥來,回頭去端杯子,結果裏面一滴水也不剩了。她擡頭,把杯子遞給林謹言,眼神乖巧,“沒水了,林謹言。”
林謹言一愣,下一秒就皺緊了眉頭。
呵,這小丫頭,居然敢使喚他了?
簡微見林謹言不動,又把杯子往前遞了遞,聲音軟軟的,“林謹言,謝謝你呀。”
“……”林謹言冷着臉看她一眼,最後還是一把将杯子接了過來,轉身下樓,給簡微接水去了。
簡微又鑽回被子裏,閉着眼睛,嘴角微微彎着。
十八歲的生日,應該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一天了。沒有挨餓受凍,沒有孤獨一人。屋裏有暖氣,有柔軟的被子,還有,林謹言。
簡微越想越開心,心裏暖暖的,比今晚吃的蛋糕還甜。
林謹言很快給她接了水上來,遞給她。
簡微又重新從床上坐起,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藥,将藥一顆一顆喂到嘴巴裏。
搞了半天,終于把藥吃完了。
林謹言看着她,問:“治心髒的藥吃了嗎?”
“哎呀,我忘了!”林謹言一提起,簡微才立刻想起來自己今天還沒有吃藥,忙指着書桌,“你幫我拿一下吧,就在書包裏。”
簡微越來越熟練地使喚林謹言,林謹言不悅地看她一眼,但最後還是轉頭去幫她拿藥了。
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大概是要栽在這小丫頭手裏了,對她居然沒脾氣。
走到書桌前,将簡微書包打開。
放假兩天,簡微還沒怎麽學習,書包還是回來時候那樣。
書包裏裝滿了書本卷子,林謹言找了半天沒找到,他也沒什麽耐性,索性拎着書包将裏面的書全部倒了出來。
藥瓶‘哐’的一聲掉到地上,他彎身去撿,剛撿起來,視線卻被一封粉色的卡片吸引。
他微怔了下,順手将那粉色的卡片也撿起來,無意間瞄一眼,然而只一眼,眉心便狠狠地擰了起來。
卡片開端便寫:親愛的微微,請允許我這樣叫你。你可能不知道,從你來班裏的第一天,我就喜歡上了你……
林謹言一目十行,從頭看到尾,最後視線停在落款上:愛你的,江凜。
林謹言從頭到晚看完這封情書,最後冷笑了聲。
手緊緊捏着那張卡片,半晌沒動。
簡微坐在床上,見林謹言好半天沒把藥拿過來,下意識問:“怎麽了?沒找到嗎?”
簡微聲音響起,林謹言回頭,冷着臉看她。
簡微見林謹言手裏正拿着她的藥,嘴角一咧,笑開了,說:“找到了呢,給我吧。”
說着,就朝林謹言伸出手。
林謹言臉色沉沉地盯着她,突然把藥瓶往桌子上一放,“你自己沒長手?”
說完,冷目掃了簡微一眼,直接大步往門口走了。
出門的時候,順手關上門。房門‘砰’的一聲巨響,吓得簡微肩膀不自覺地抖了兩下。
她怔怔地盯着門口,又看一眼被放在書桌上的她的藥,撓頭頭發,無比納悶:這人怎麽突然跟吃了火.藥似的?
說女人陰晴不定翻臉如翻書,她怎麽覺得其實男人才是?
林謹言從簡微房裏出來,手裏還拿着剛剛那封情書。
他低頭又看了兩眼,只覺得上面的每一個字都無比刺眼。
回到房間,直接把簡微的情書一撕,扔進了垃圾桶裏。
……
簡微的手術定在二月初。
手術頭一天便入了院,晚上,林謹言從公司下班,去醫院看簡微。
單人病房裏,簡微穿着病服,站在窗前。
外面萬千燈火,霓虹閃爍。
想到明天要做手術,簡微心裏有些害怕。
媽媽是心髒病過世的,搶救無效,死在了手術臺上。
“微微,明天就要手術了,你早點休息吧。”蘭姨從老家回來了,在醫院照顧簡微。打了開水回來,見她還站在窗前,上前扶她。
簡微臉色有些蒼白,回頭,擔心地問:“蘭姨,你說我會不會上了手術臺就下不來了啊?”
林謹言剛推開門就聽見這句,臉色一沉,厲聲斥她,“胡說什麽!”
簡微心口一顫,看向門外。
林謹言沉着臉走進來,目光緊緊地盯着簡微。
“先生。”
“蘭姨你先出去下。”林謹言吩咐。
“哎。”蘭姨應了一聲,轉身便出去了。
簡微抿着唇,看着林謹言。
林謹言面色不悅,訓她,“胡思亂想些什麽?”
簡微有點委屈,說:“沒有胡思亂想,我媽媽當年就是死在手術臺上的。”
林謹言只知道簡微母親早逝,但沒想到竟然是在手術臺上走的。
他看着簡微,突然不知該說什麽。
簡微眼眶發紅,小聲說:“林謹言,我有點害怕。”
林謹言看着她紅着的雙眼,忽然有些心疼。他擡起手,輕輕摸摸她腦袋,語氣難得地溫柔,“別怕,我在。”
“你明天會陪我嗎?”
“嗯,會陪你,放心。”
簡微抿抿唇,這才點了點頭,輕聲說:“有你在,我可能就不那麽害怕了。”
她眼睛不像平時那樣亮晶晶的,憂心忡忡的樣子。
林謹言拉住她手,牽她往床邊走,“不早了,先睡。”
簡微乖乖聽話,脫了鞋爬上床。
林謹言微微俯身,幫她把被子掖好,跟着起身準備往外走。
簡微見他要走,立刻緊張地拉住他手,“你要去哪裏?”
林謹言回頭就見簡微滿臉緊張地望着他,那樣不安,仿佛自己是随時會被抛棄的小動物。
林謹言将她手反握住,低聲安撫,“我出去打個電話,很快就回來。放心,我會陪着你。”
簡微猶豫了會兒,終于微微松開了手,将他放走。
她害怕,除了林謹言,她不知道能依靠誰。
林謹言從病房出來,給孟遙打了個電話,吩咐,“從明天開始,後面三天的行程全部取消……對,出差的事情推到三天以後……沒什麽事,在醫院,照顧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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