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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陳葭并不知道，在她去永巷時，已有人将事情捅到了劉徹面前。

平陽公主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訴：“陛下，臣知道，皇後是痛恨極了臣。那日，皇後氣勢洶洶沖到侯府，要臣交出衛姬。臣是被迫不得已才将衛姬送到宮中。卻沒想到，由此害得陛下與皇後不睦。是臣的錯，請陛下恕罪。”

劉徹眉頭緊皺，不發一言，渾身上下散發着低氣壓。

平陽公主繼續道：“可臣也是心痛臣的皇弟啊，陛下，您可是大漢的天子，不過是納個姬妾，皇後都這麽容不得嗎？都被貶到永巷了，皇後還想要她的命。”

劉徹仍是沒有說話，平陽有些急了。

“臣聽聞，前日，皇後就去了永巷。定是那時，皇後安排了人，在今日毒殺衛姬。好在衛姬命大，逃過一劫。陛下，皇後如此罔顧人命，您可要為衛姬做主啊。”

“皇姐何以今日去了永巷？”

平陽眉心一跳，第一反應是，劉徹是不是知道了什麽？随後，強壓下心裏的慌亂，哭道：“陛下，陛下是懷疑臣嗎？”

劉徹淡道：“皇姐誤會了，朕知皇姐為朕付出良多。”

平陽暗暗松了口氣，她這個弟弟，自小冷漠，又生性多疑。為了不讓姐弟關系疏遠，平陽只得小心解釋道：“臣進宮看望母後，母後談起咱姐弟幾個小的時候，臣心生感慨，就想着去漪瀾殿看看。在路過永巷時，正巧碰到了。”

漪瀾殿确是距離永巷不遠，是當年王太後還是美人時的居所。也是劉徹幼時居住的地方。

其實劉徹已不太記得在漪瀾殿的生活了，他四歲被封為膠東王，就搬進了玉堂殿，再後來做了太子，就住在了太子殿。

平陽想與劉徹追憶幼時的苦難，卻沒料到，劉徹根本就沒什麽記憶。

見劉徹沒有按照她預想的戲碼演下去，平陽只得又将劇情硬生生掰回來。

“當年栗姬勢大，我們一家人擠在偏僻冷清的漪瀾殿……好在，苦盡甘來，徹兒做了皇帝。”

“阿姐與母後的恩情，朕不會忘記。”

要的就是劉徹這句話。平陽心中滿意，面上卻趣道：“陛下說的哪裏話？我們是一家人。”

後又想到什麽嘆道：“哎，如今窦陳勢大，母後剛還跟我提起，田家舅舅又被那窦氏欺負了。阿姐不求別的，只求啊，這殘軀還能為陛下抵擋一二。”

劉徹心中泛起冷笑，面上卻是和睦：“阿姐言重了。”

送走平陽，劉徹喚來楊得意詢問永巷之事。

其實劉徹并不喜歡管後宮的事，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朝堂争鬥上。但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外人來插手他的地盤。

“皇後殿下幾日前裏去了永巷。”楊得意偷偷擡眼看了上座的劉徹一眼，繼續道：“替……衛姬解了圍。”衛子夫不是普通宮女，楊得意斟酌了下，稱呼她衛姬。

劉徹敲桌面的手指停頓了一下，微微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毛。示意楊得意繼續。

楊得意緊張地吞了下口水：“皇後殿下警告了衛姬一番，還說三t日後要送她出宮。皇後殿下走後，衛姬與平陽公主聯系，平陽公主便利用了館陶大長公主，才有了這日的這場風波。”

劉徹深邃的眼眸盛滿寒霜：“極好！都把手伸到朕的後宮了，當朕是死的麽？！”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筆架上懸挂的刀筆搖擺晃動。

楊得意心一驚，忙跪下。

“起來，繼續說。”

“諾。”楊得意起身，偷偷抹了把額頭的汗：“剛得到消息，皇後殿下去了永巷。”

“哦？皇後是怎麽處理的？”劉徹似乎來了些興趣，身子朝前傾了傾。

“皇後殿下将下毒的兩名宮女，帶走了。還……還毀掉了所有證據。”說到最後，楊得意都不敢再看劉徹。

陳葭的反應，在劉徹的意料之中。只是不知為什麽，心中竟掀起了漫天怒火。

果真是騙子，還說什麽，會幫他！會永遠站在他這邊！

她的母親在他的後宮為所欲為，她卻只想着，為她的母親消除罪證。呵！陳葭，你真以為沒有了罪證，朕就奈何不了你們了嗎？！

劉徹英俊的年輕的臉上，罩上了一層薄怒：“去，把皇後喚來，朕倒要看看，她還能如何狡辯。”

“諾。”

僅一瞬，怒氣消退，劉徹改了主意：“罷了，此多事之秋，還是少一事為好。”他素來理智，從不會讓情緒主導，影響判斷。

劉徹很清楚，如今于他，孰輕孰重。淮南王狼子野心，劉陵來者不善，朝臣欺他年幼，凡事都要禀呈長樂宮。他雖是皇帝，卻跟個傀儡無異。

自去年底，新政失敗，朝堂權勢又回到窦太皇太後手裏。他便決心，韬光養晦默默蟄伏。雖艱難，但他清楚，太皇太後年歲大了，這光景不會太久。

這半年來，他一改以前的強硬作風，對政事一律請求長樂宮裁決。只當自己是龍座上的一個擺設。

暗地裏，借着玩樂的名義，在上林苑秘密訓練軍士。他迫切需要一支只屬于他的，忠誠的軍隊。

眼看一切向好，淮南王卻在這個時候，橫插一腳。先是在年宴上，進獻道學新典《淮南鴻烈》哄得窦太皇太後開心。

誰都知道，他與長樂宮不睦，是他想用儒臣，而窦太皇太後則堅持大漢以道治國。

有了淮南王的對比，他這不聽話的孫子，自是更不順眼了。甚至還有流言傳出，長樂宮有換帝的想法。

這流言出自誰，已不言而喻。

諸侯王蠢蠢欲動，而真正敢來長安渾水摸魚的，也只有這淮南王。

劉徹臉上如覆了一層厚厚的寒冰，放在桌上的手，緩緩握緊，淮南王劉安，劉陵，還有窦氏，陳氏……待他權掌天下，看他們還怎敢這般猖狂無禮！

“吩咐下去，密切監視。”朕要瞧瞧，朕的皇後，要瞞着朕做些什麽？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