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離間

第三十一章 離間

姜老爺不悅的皺了皺眉。

最終還是點頭承認了，“這根簪子确實是你母親賞賜給春草的，那是你田姨娘懷了第二胎的時候，你母親賞賜春草這根鎏金簪子是褒獎她将田姨娘伺候的好。”

“那如果這根簪子裏面真的灌了讓人堕胎的藥物呢？”姜瑄目光凜然的看着姜老爺。

“不可能！”姜老爺想也不想的再次否認。

若是這根簪子裏灌了堕胎的藥物，朱氏怎麽可能當着他的面賞賜給了春草？”

難道不怕日後事情敗露？朱氏不可能那麽愚蠢。

“父親，其實很好辦，請幾個大夫來驗證一下這簪子裏是否有關竅即可。”姜瑄道。

姜老爺神色一冷。

他定定的看着姜瑄，“瑄姐兒，你為何一直要證明是你母親害了你田姨娘？”

姜瑄和他對視，心裏嘲諷：朱氏可不是她的母親，而是害死你另外一個女兒的罪魁禍首，為了她的一雙兒女，你老人家費盡心機的保着她，将來到了地下怎麽和那已經去了的原配正室和心愛小妾交代呢？

“倒不是女兒要證明什麽，說到底女兒即将出嫁，和女兒也沒什麽幹系。”接着話音陡轉，“只是父親，您現在将這件事交給了女兒，女兒總要查個水落石出。田姨娘是不是枉死？她後來懷的幾位成了型的弟弟是不是枉死？若是枉死，父親您總該給她們母子一個公道吧？”

姜老爺沉默了。

本是他要她将這件事查清楚的，又不能明着說讓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

只是姜瑄說的句句都在理。

這下，姜老爺覺得騎虎難下，十分尴尬。

而一想到青娥和她的孩子真的有可能是被朱氏給害死的，他心中對朱氏那殘存的一點感情也消失殆盡了。

只是為了寧姐兒和樂哥兒，他怎麽也要保着朱氏罷了。

“瑄姐兒，就算那簪子裏有什麽害人的東西，也有可能是被別的人弄進去的，這個都很難說，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

姜老爺話裏弦外之音還是希望姜瑄還是不要對這件事太過較真。

姜瑄心中一寒，臉色卻不變。

笑道：“父親，現在不說這個，您先派人請幾個海林城有聲望的老大夫來，總得先看看這根簪子到底藏了什麽關竅沒有。”

姜老爺沉默的看着姜瑄，并沒有說話。

姜瑄知道他是不滿了，想用這個态度來逼迫她退讓。

“父親，女兒剛也說了，那春草家人若是将這件事給傳出去了，被有心人知道了總是不妥當的。您想，田姨娘那也是一條命，還有她的四個孩子，這并不是小事！人命關天吶！”姜瑄提醒他。

“人命關天”四個字最終還是将姜老爺說服了。

不是為了田姨娘，而是為了他頭上的烏紗帽。

也是存了t最後一點希望，萬一那簪子并沒有什麽關竅呢？

于是，姜老爺即刻派人請了三位老大夫過來驗看這根鎏金簪子。

結果顯而易見，這三位老大夫都是經驗老道的醫者，一聞之下都說這簪子裏頭有殘留的麝香，且有一位老大夫直接建議砸開這個簪子就明白了。

姜瑄并沒有讓人砸開這根簪子，她要一直留着這個證據。

老大夫們被人送走後，姜老爺看着姜瑄沉聲問道：“瑄姐兒，你現在打算怎樣？”

他知道朱氏不會傻得就認了那件事的，雖然他在得知這根簪子裏頭真的有能讓孕婦堕胎的麝香後，天知道他氣的青筋都露出來了。

恨不得現在就去揪着朱氏問個明白，哪怕不能動她！

他心中再明白不過，青娥和她幾個孩子之死，除了朱氏所為再沒有旁人有這個動機了。

“女兒也不知道怎麽打算，女兒只是将這件家醜的厲害說給了父親聽，其實怎麽做都在父親。”姜瑄看着姜老爺，語氣幽幽，“作為姜家的女兒，我自然希望姜家好，希望父親平步青雲，沒有任何的弱點和污點被人抓在手裏。”

以前，不知道朱氏背着他做了那麽多事，他還覺得他沒有任何弱點和污點。

可是現在，朱氏帶給他的弱點和污點何其多？

還有青娥，當日她就死在他的懷裏，她一聲一聲喊着她那沒活下來的姐兒，有多不甘心，他能不知道？

一想到這裏，他就覺得心髒被人一錘一錘的敲着，悶悶的，鈍鈍的痛。

真是好啊，朱芳菲！

她的心真的那樣狠，能做出那樣狠毒的事情來。

青娥，真是死的好冤啊，還有他那三個沒出世的兒子……

“父親，您怎麽做女兒都沒有置喙的餘地，只是可憐了田姨娘和她的那幾個孩子。我也聽我奶娘說，當年父親和田姨娘那是很好很好的一對璧人，父親不知道真相也罷，知道了不給田姨娘一個公道的話，田姨娘在地下也不得安生……”

姜瑄并沒有将話說完，就對姜老爺行了一禮，轉身回去了。

姜老爺怔怔的坐在那裏，姜瑄最後說的那句話到底是影響到他了。

今日他心情原本好了一些了。

因為這些天派人去查田嬷嬷的事情，終于查出來了，田嬷嬷那幾個兒子的房産鋪子都是在寧姐兒名下。

他以為朱氏不過是為了替寧姐兒多攢些嫁妝，雖她的做法讓她很不喜歡，卻也能理解她做母親的心。

他也說服自己，朱氏還不是太過，他還是能原諒的。

原本，他是打算再禁足朱氏幾日，就将管家權還給她的。

如今又出了這樣不可饒恕的事，讓他怎麽原諒她？

怎麽将管家權還給她？

姜瑄在回去路上，經過抄手游廊時遇到了步履匆匆的韓姨娘。

韓姨娘見到她後，雙目放光，“大姑娘是從老爺那裏來嗎？”

姜瑄點點頭。

“大姑娘，聽說田姨娘的大丫鬟春草的妹子來找您了？”韓姨娘輕聲問姜瑄，哪怕只是在抄手游廊昏暗的燈籠紅光下，姜瑄都能看到她眼裏閃着激動興奮的光芒。

“是有這麽個事。”姜瑄也沒有必要瞞着。

韓姨娘立刻道：“姨娘早就聽這府裏的老人說，當年最得老爺寵愛的田姨娘是被人害死的，連着她流的幾胎都是人害的！”

“姨娘，這件事你又沒有證據的事情，只聽聽就好。”姜瑄漫不經心的說道。

韓姨娘卻道：“那害田姨娘的人是誰，府裏某些老人都有數，就是沒有證據不敢說罷了。”

姜瑄想到姜老爺那個态度，不免冷笑，“就算有證據，那又如何呢？”

“大姑娘，要不姨娘去打聽一下春草的下落？聽府裏老人們說，春草那丫頭有些癡處，極忠心護住的……田姨娘的死怨不得她，既然她家裏有人找來，總得給人家一個交代不是？”韓姨娘試探的看着姜瑄。

韓姨娘知道這件事後，覺得這是老天爺送上門來的機會，她

姜瑄聽她意思還是要插一腳了。

若是她一定要插一腳，她也攔不住，也就随她了。

“這件事姨娘要是能辦，那最好不過了。”姜瑄道。

本來也答應了春環要給她大姐一個公道的，韓姨娘既然願意去查探春草的消息，她還省了力氣。

韓姨娘得到了姜瑄的允許很是高興。

這廂兩人在說話，卻不知道姜老爺到底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去了春晖院。

朱氏此刻已經得到了消息，姜老爺已經查到了那些房産和鋪子的頭上。

她早留了後手，那些都安放在寧姐兒的名下了。

要是安放在她自己或者是娘家兄弟名下，那老爺當然饒不了她，放在寧姐兒的名下就不一樣了。

老爺只當那是她為了女兒悄悄攢的嫁妝，是不會生氣的。

朱氏預料的也不錯，姜老爺先前也确實是這樣想的。

朱氏靠坐在床上，眼裏閃過得意的流光。

姜瑄也好，韓氏也罷，誰算計她也沒有用！

只要姜老爺不往深裏查，她就不會有任何事……

果然，是她擔心太過，老爺果真沒有往深裏查。

“夫人！老爺來了！”冬香一臉的過來禀報。

她和冬梅也知道夫人的危機解除了，老爺這個時候來夫人院子來，一定是來安撫夫人的，今夜定是要在夫人的院子裏過夜了。

冬香替朱氏高興不已。

朱氏自己也高興的很，也以為姜老爺是來安撫她的，想必也會将管家權還給她了，于是連忙起身，“我親自去迎迎老爺。”

“不必勞動夫人的大駕了!”朱氏剛起身，姜老爺就伸手撩開了朱氏內室的珠簾。

朱氏一聽他這話就覺得不好，再擡頭去看他的臉色，陰沉陰沉的，眼神也冷寒嗜骨。

“老爺,您來了？”朱氏深吸一口氣，故裝作不見他的冷臉，聲音輕柔的喚道，還伸手将他往床邊帶。

姜老爺聽了她故作嬌媚的語音，心裏又膩歪又覺惡心，一把拂過她挽着他胳膊的手，冷道：“你過去坐好。”

“老爺，您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公務繁雜，煩心了？”朱氏心裏已經有些擔憂了，臉上卻依然保持着柔和的笑意。

姜老爺根本不接她的話。

他冷冷的看着她。

想當年朱氏容貌也是風采照人，性格也是溫婉可親，又因為她年紀比他要小上不少，老夫少妻，自己總是遷就她不少，也疼惜她。

可如今再看，朱氏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年輕時候的清麗婉約，細細一看倒是有幾分猙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