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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個十字路口,日和心不在焉地走着,忽然從左邊蹿出一個小孩,不留神撞上了日和。
日和被突如其來的沖擊力撞倒在地,書包飛了出去,掉在路邊。
小孩也趴在地上,日和連忙起身,也顧不得自己還痛的手掌,小跑到小孩身邊,緊張又擔憂地扶起小孩,問道:“沒事吧?有摔到嗎?”
小孩倒是知道是自己不小心沖撞了人,乖乖地低頭道歉,然後搖頭表示自己沒有摔到。
日和仔細打量了小孩的身體,确定沒有受傷,才輕輕笑着說:“下次不要在路邊奔跑了哦,很危險的。”
小孩點頭,又對日和道了謝,轉身離開。
日和走到書包邊上,蹲下身撿起來時,不經意間注意到了書包上挂着的卡匹帕。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去卡匹帕樂園!嗚哇哇——”
忽然腦海中一個身穿運動衫的青年在地上撒潑打滾的畫面一閃而過。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剛剛那個記憶裏的人是誰?
她試圖再去回憶,卻發現自己怎麽也想不起來了,猶如昙花一現。
心情像是蒙上一層陰翳般失落難過。
日和終于發現了今天處處不對勁的原因——她似乎遺忘了很重要的人。
日和怔怔地蹲在路邊,身子因壓抑如同狂風一般突然席卷而來的悲傷而微微顫抖,她的雙手捂住臉。旁邊的行人繞開她,沒有停留,汩汩的人流中出現了一個圓,圓裏只有她一個人。
來來往往喧鬧的人群,不斷有行人進進出出的商店,路燈早早地亮起,今天的風尤其大。
幾不可聞的嗚咽聲從雙手裏傳出,轉瞬在風中消散。幾片樹葉被風卷着在日和的腳邊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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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濃濃的悲哀讓她忍不住崩潰。
過了一會兒,她吸了吸鼻子,放下手,整理好情緒,那雙玫紅色的眼睛蒙着水霧,眼眶邊緣泛着紅。她撿起書包,輕輕拍打卡匹帕身上沾上的灰塵。
她朝着和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按着自己腦中熟悉的地點一處一處去,她跑過她常去的那家蛋糕店,跑過車站站臺。風吹亂她的發絲,幾縷發絲粘在她還未幹透的淚痕上,貼着她的臉頰,讓她看上去有些許狼狽。
一陣風吹過,夜鬥似有所感,轉身回頭望去,身後空無一人。他遲鈍地眨眨眼,随即自嘲一笑,日和已經忘了他們了,怎麽可能還會來找他?
他雙手插兜,沒有目的地随意亂走。雪音正在小福那裏學習,寫着日和留下來的作業。
他嘆了口氣,算了,随他吧。雪音的低落讓他也受了影響,提不起勁來。
日和跑到了天神的神社,她雙手搭在膝蓋上,氣喘籲籲,她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直起身,邁步踏進去。
真喻詫異:“一岐小姐怎麽——”她奇怪日和竟會無視他們,好像看不見他們一樣,正意圖上前同日和搭話。
右邊伸出一只笏來阻了她的腳步。
“公?”真喻疑惑。
天神意味深長:“那孩子還是回到她的世界比較好。”
“诶?”真喻詫異,表情複雜。
日和捏緊手指,這裏空無一人,她擡頭看向那株高大的梅樹,樹上只有枝頭幾只不合時宜的梅花開着,地上幾片凋零的花瓣。
日和垂下頭,盯着地上黃花出了神。
身上的手機鈴忽然響起,日和猜想是媽媽來了電話。
接起來一聽,果然是。
日和聽着電話對面媽媽的唠叨聲,她聲音微喘:“媽媽,我丢了東西,很重要的東西,我得去把它找回來,晚上你跟爸爸不用等我吃飯了,對不起。”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道:“既然是很重要的東西,找回來以後可得好好放好。”
日和眼眶濕潤,她道:“嗯,謝謝媽媽。”
挂了電話,日和擡頭又望了眼枝頭的梅花,轉身離開。
她的身後,天神和他的神器們看着她的背影,默默給予她祝福,這是一個好女孩。
日和提着書包,緩緩站定,對面是一株粗壯的櫻花樹,樹的後面波光粼粼的河水倒映着清冷的月光。
風吹過,揚起日和的裙擺,樹葉“嘩啦”一片,櫻花的花瓣洋洋灑灑落下,日和昂着頭,忽然發覺臉頰上有溫熱的水漬劃過,後知後覺地撫上臉,才恍然——啊,原來是眼淚。
夜鬥站在岸上的馬路邊,向下望着日和的背影。
風有點涼,夜鬥平日裏戴着的口水巾今天卻沒有戴着,他伸手将運動服的拉鏈拉高。
他看着日和單薄的背影,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下一刻,卻見日和轉過身來,直直地朝着他的方向看來。他驚詫地瞪大眼,心底莫名抱着不該有的期待。
可日和卻似乎并沒有看到他,只是視線轉到這個方向而已,焦點并不在他身上。
夜鬥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心情,明明是自己做出的選擇。
他垂下頭,斂下情緒,不願再看,倒退一步,準備離開。
“夜......夜鬥!”
他腳步一頓。
日和正看着開得燦爛的櫻花,忽然吹來的風中混着一絲好聞的香味。
她猛地轉身,望向風吹來的地方。
她捏緊了書包的帶子,嘴唇翕動:“夜......”聲音裏帶着遲疑和不确定,再張口,她聲音堅定:“夜鬥!”
她眨了眨眼,風吹來的方向,站着一個身穿運動衫的青年,路燈昏暗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投下影子。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看見夜鬥那一刻,日和迷茫了一整天的心終于落到了實處,就好像在無際的海洋上孤獨又絕望地漂流着的時候,忽然看到了遠處清晰的海岸線,一顆心就安定了下來。
眼淚再次不受控制地湧下來。
太好了,太好了,沒有忘掉他——
絕處逢生般的喜悅湧上心頭,日和不可抑制地哭出聲。
而不遠處聽到日和哭聲的青年一抖,他在原地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他感到不知所措,不論是明明斬斷緣卻仍然記起來他,還是日和站在那裏哭得不能自已,這兩個情況都讓他感到無所适從。
終于,夜鬥低低地嘆了口氣,一只手抓上頭發,邁向櫻花樹下哭得傷心的女孩。
日和覺得害臊,在夜鬥面前大哭什麽的,實在太丢臉了。她用衣袖抹着眼淚,可是眼淚卻仿佛流不幹的河水,一直擦不完。
忽然下方遞過來一只手,手上拿着疊得方方正正的帕子,同時傳過來的還有她最熟悉最喜歡的香味——夜鬥的味道。
讓人忍不住安心的聲音在她身前道:“擦一擦吧,幹淨的。”
日和低着頭,不敢擡頭和夜鬥對視,她默默地伸手接過夜鬥手上的帕子,另一只手則默默地攥住夜鬥的衣擺,捏得緊緊的。
夜鬥看着低垂着腦袋的日和,嗓音幹澀:“日和,對不——”
“夜鬥。”日和剛剛哭過,聲音還帶着點沙啞,捏着夜鬥運動衫衣擺的指尖緊了緊。
夜鬥頓住話。
“夜鬥,我喜歡你。”日和的告白溫柔又堅定,帶着不容置疑的倔強。
這一刻,風停止了喧嚣,蟲鳴也漸漸悄無聲息。
夜鬥的腦海中只剩下了日和的聲音,那道聲音就好像是立體環繞的,在他的腦子裏不斷來回沖撞,讓他發懵,腦子嗡嗡地響。
剛剛語氣堅定的日和實際上低垂着的臉早就紅得滴血,她的腦子也一片混亂,剛剛着了魔似的突然就脫口而出了。
她奮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拔腿就跑的沖動,一只手牢牢地抓着夜鬥,另一只手懊惱地捂上臉。
夜鬥呆滞了片刻,他看着耳根都泛着紅的日和開始語無倫次:“日日日日日和——剛剛,剛剛,剛剛你說——”
日和卻忽然暴起:“jungle sobut!——”裙擺飛揚。
夜鬥被踢飛很遠,日和通紅着臉站在原地大喘氣。
夜鬥這個笨蛋。
視線游移到被她踢飛的夜鬥的所在地,她猛地發覺夜鬥好像被她踢得有點遠了,因為緊張夜鬥再一次逃跑,于是她心虛又懊惱地跑到夜鬥身邊,而夜鬥正面朝下地趴在草地上。
日和對上夜鬥的目光,極力抑制自己想要轉開視線的沖動,她清清嗓子,認真嚴肅地說:“下次不要再自說自話地斬掉它了,我會很困擾的。”
夜鬥聽了日和的話,垂下眼,唇角不自覺地翹起一個弧度,藍色大海般清澈冰冷的眼眸中漾起層層漣漪,他伸手抓住日和的手,十指相扣。
日和瞪大雙眼,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心髒開始狂跳,她感覺自己要冒煙了。
夜鬥微微笑着,聲音溫柔:“抱歉,是我的錯。”
日和紅着臉默默将二人十指相扣的手牽得更緊了些。
下一刻,她就看到夜鬥咧開嘴傻笑,夜鬥興奮又激動地爬起來,跟個小孩子似的,雙眼發亮:“那我們選在那天結婚好呢?我們的婚禮,小福就別來了,她一來,肯定要遭,癡女的話——”
日和臉頰爆紅。下一秒,夜鬥再次面朝下趴在地上,頭上頂着一個冒煙的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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