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上藥

上藥

落塵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感覺溫涼的指尖拂過額頭，眼角，帶着讓人留戀的溫柔。他不禁将手攥的更緊了。

迷糊間，他被人攬住腰身抱起，靠在一個柔軟又帶着溫暖的地方，下一刻嘴裏流入苦澀，讓他下意識地往外吐出，“娘親，苦，塵兒不要喝。”

一晚上又當爹又當娘的陸小鳳無奈極了，看着臉頰燒的通紅，眼尾都帶着燙的人，他也只能放柔了聲音：“塵兒乖，喝了藥身體就好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溫柔的哄人，還是一個男子。他的懷裏從來只抱過女子，從未與一個男子這般親近過。

許是陸小鳳的聲音太溫柔，落塵乖乖喝了藥，很快便沉沉睡下。将人小心放到床上，陸小鳳看着即便睡着也是眉頭緊鎖的人不由得嘆了一聲。只聽着落塵的呓語，他也能猜出他那一星半點兒的過往怕是充滿了苦痛。

明亮的陽光透過窗棂灑進屋內，一道光調皮地落到床上沉睡的人的臉上，卷翹的長睫打在眼睑下投出一層淡淡的陰影。長睫微顫着擡起，露出一雙迷茫又漆黑的眸子。

“你可算是醒了。”聽着陸小鳳大松口氣的聲音，落塵轉動着眼眸看向走過來的人，啞着嗓子問道：“我這是怎麽了？”

陸小鳳伸出一手托住他的肩膀，将人扶起來靠着自己的胸膛，另一只手則是端着茶杯喂他喝水，“你昨天發燒了，整整一夜。”

他昨天正在自己的房間裏喝酒，忽然就聽到隔壁房間有動靜傳出，他聽着不對，急忙過去，沒想到是落塵發了熱。又是找大夫，又是照顧他，可是一夜沒有安生。

看着陸小鳳眼下淡淡的青黑，落塵歉意道：“抱歉，又麻煩陸大俠幫忙照顧我這個病人了。”

陸小鳳說話時一直看着他，見自己說起昨晚時，他面色無異，就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已然忘卻，就沒有再提他昨夜裏燒的意識不清時說的胡話。

“道歉就不必了。”陸小鳳道，“你是我救回來的，自然是要照顧你直到痊愈。”

落塵抿唇勾了勾唇，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把對陸小鳳的感激放在了心底。

但是現在落塵看着送到嘴邊的湯匙有些尴尬，“陸大哥，我還是自己來吧。”

陸小鳳挑眉看向他的手：“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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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塵順着他的目光落到自己被包紮好的手上，這是他昨夜被系統的話刺激到被刀子割傷了手指，昨夜陸小鳳來時，給他包紮了傷口。

而另一只手，肩膀受了傷，也是不能動了，所以陸小鳳才會喂他喝粥。

見落塵有些不好意思，陸小鳳笑道：“你走運了，這可是我陸小鳳第一次這麽照顧人，更別說親手喂人吃飯了。”

話說到這裏，落塵也不再矯情，吃下喂到嘴邊的米粥，看着陸小鳳穩當的動作下隐藏的緊張，心裏不禁好笑。

吃完了飯，陸小鳳就讓小二收走了碗筷，他則是坐到床邊，掏出一瓶金瘡藥對落塵說道：“如今天氣炎熱，你的傷不能捂着，要勤換藥。”

落塵看了眼他手裏的藥瓶就轉過身，将漆黑柔順的發絲攏到右邊胸前，脫下素白的寝衣露出後肩猙獰的傷口。

陸小鳳擦去傷口上殘留的藥粉，拔出瓶塞，将瓶子裏的金瘡藥倒在傷口上。強烈的疼痛讓落塵不由得縮了下肩膀，卻被陸小鳳緊緊攥住肩頭，無法動彈。

落塵感受着傷口上傳來的疼痛蒼白了臉色，他從小到大，從未受過這般嚴重的傷，即便家變之後，也是金尊玉貴的養着。想到此處，袖子裏的雙手便緊攥成拳，清亮的眸子裏更是充斥着噬人的怒火。

“好了。”

落塵聽他這麽說整個人就仿佛虛脫了一樣般倒在他的懷裏，陸小鳳将衣服給他穿上，見他滿頭冷汗就道：“這藥雖然疼了些，但是效果極好，等過兩日傷口就能結痂。”

落塵點了點頭，虛弱的閉上了眼睛。陸小鳳見他累了，就将他放下，“趴着你會舒服些。”

落塵聽話地乖乖趴着，看着陸小鳳收拾東西，忍不住說道：“都說陸小鳳在江湖上朋友很多，很多人都想和陸小鳳做朋友，以前我還不信，只覺得誇大其詞，現在倒是信了。”

陸小鳳笑了，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胡子，眼裏隐隐帶着些得意的笑意，“我陸小鳳別的本事沒有，交朋友的本事還是有的。就像現在，只是出去一趟，就交到一個如此清貴俊雅的朋友。”

聽着陸小鳳的誇贊，落塵蒼白的臉頰上逐漸染上一抹紅霞，“陸大哥交友向來這般随意嗎？你就不怕我是個麻煩？”

陸小鳳伸了個懶腰，回頭對落塵笑道：“我陸小鳳雖然不喜歡麻煩，但是可不會害怕麻煩。”

“即便我是個大麻煩？”

“即便你是一個大麻煩。”陸小鳳笑道，眼裏的笑意仿佛一道暖流在落塵的心底流淌，長久冰涼的心也不禁暖了幾分。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想太多。”陸小鳳走過去揉了揉他的頭。

落塵躲開他的手，不高興地說道：“我都十七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陸小鳳笑了，看着落塵精致的眉眼道：“十七歲，正當風華的年紀。和我比，可不就是個小孩子。”還是一個嬌生嬌養而成的一個矜貴的小公子。

許是看出陸小鳳在想什麽，落塵将臉壓在自己的胳膊上，垂了眼眸低聲道：“我只是被養的好了點兒而已……”

這句話仿佛帶着無盡的悲哀和苦楚，陸小鳳心中一嘆，坐到他身邊，“我小時候可沒有如你一般，養的這樣精細。滿山亂竄，上樹下河，一刻都不得閑。”

落塵想起自己所遭受到的一切，不禁擡眸看着他，羨慕道：“如果可以選，我倒是願意過陸大哥這樣快活的日子。”沒有威逼，沒有強迫自己去做自己不願意去做的事情，該是多麽的快活自在！

陸小鳳啞然，看着落塵落寞的神色，只覺得自己似乎是勸錯了地方，思索再三，才道：“你若是喜歡這樣的日子，等你好了，便可以去體會一番，說不定到時候你自己就吵着嚷着不樂意。”

落塵聽他這麽說，心中想了一下那樣的日子，覺得自己一定不會厭煩的，只是現在……“我都這麽大了，早就不向往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