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為什麽

為什麽

太陽正當空, 熱氣從黃沙中蒸騰出來，往遠處看去，似乎将空氣都有些扭曲了。

他們在中午時分進入的沙漠, 正是最熱的時候, 落塵易了容, 更是覺得臉上悶熱又窒息難受的緊。好在他們坐在駱駝上，并不用親自下地去走。

落塵拉了拉頭上的白色紗巾，将整張臉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黑亮的眼睛。楚留香趕着駱駝走到落塵的身邊，關心道：“可還好？”

落塵搖了搖頭，抹去頭上的汗水，“還行。”只是這沙漠也太熱了，讓他恨不得将衣服都給脫了。

姬冰雁道：“等到了晚上，這裏就會變得很冷，冷得你恨不得将自己藏進火堆裏。”直至今日, 他還記得那幾年在沙漠流浪的日子。

胡鐵花早就大敞着衣衫, 露出精壯的胸膛, 還不時拎着自己的衣襟扇着風。

小潘笑道：“胡大爺也不怕曬傷了。”

胡鐵花哈哈大笑, “真男人, 區區曬傷怕什麽。”他看向走在前面的石駝, 好奇道：“為什麽他看起來一點兒都不熱？”

姬冰雁淡淡道：“若是你已經習慣了大沙漠的天氣也會和他一樣的。”

太陽緩緩落下，逐漸黑下來的沙漠忽然變得很冷, 寒意刺骨, 風刮在臉上好似刀子一樣。

夜已深，他們需要找到一個背風的地方用來休息, 不然他們遲早也被這樣寒冷的天氣凍的失去行動能力。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有個背風的地方。在一個沙丘後面搭了一個帳篷, 又生了火。石駝将駱駝圍成一圈，擋住了在黑暗中顯眼的火光。

楚留香給落塵盛了一碗熱湯，“小心些，有些燙。”

落塵接過去笑道：“多謝楚大哥。”

姬冰雁默默看着楚留香對落塵獻殷勤，并未說什麽。這幾天下來，他也算是看清楚了楚留香如今就是在剃頭挑子一頭熱，完全就是他一廂情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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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鐵花看了看落塵，又看了看楚留香系笑道：“老臭蟲，你什麽時候這麽會照顧人了？尤其是男人，我記得之前你也就會照顧一下漂亮的小姑娘。”

楚留香聞言下意識地看向落塵，只見落塵低垂着眼睛吃着碗裏的肉湯，心虛地反駁道：“你個花瘋子，別胡說，我什麽時候照顧那些小姑娘了，你可不要敗壞我的名聲清譽。”

胡鐵花眨了眨眼睛，老臭蟲什麽時候有名聲清譽這種東西了？

落塵嘴裏嚼着鮮美的羊肉，聽着胡鐵花的話心裏有些悶悶的，楚大哥那麽多紅顏知已，确實很會照顧人。

“我什麽時候敗壞你的名聲······唔······”胡鐵花還想說什麽，嘴裏就被姬冰雁塞了一個酒囊。嘗到酒味兒，胡鐵花立刻就将自己要說的話抛到了腦後。

“有酒喝還堵不上你的嘴。”姬冰雁道。

胡鐵花高興地點頭，“能堵上，能堵上。”他自顧喝着酒，再不管楚留香的事了。

楚留香看向姬冰雁了然的視線，心中無奈，他能糊弄過那個呆子，可糊弄不了精明的姬冰雁。但是他也沒有想過要隐瞞，對姬冰雁舉起酒囊敬了他一杯。姬冰雁也對着他舉了舉酒囊，兩人心照不宣地喝了一口酒，誰都沒有說話。

見落塵埋頭吃飯，楚留香将手裏的酒囊遞到他的面前，“喝些酒，暖暖身子。”

落塵擡眸看了他一眼，接過酒囊喝了一口，輕聲道了謝，就再次低頭喝湯不理會楚留香。楚留香無奈地摸了摸鼻子，苦笑地嘆了口氣。

姬冰雁看到這一幕忽然說道：“小塵不要聽花瘋子胡說，楚留香很少對別人這樣照顧，除了他那幾個義妹，我就沒見過他對別人這樣照顧過。”

落塵不解地看着他，這話解釋給自己聽做什麽，楚留香有沒有對別人照顧有加和他有什麽關系？雖然心裏這樣想着，但是不得不說他聽到這句話，心裏的煩悶散了不少。

楚留香見他面色緩和，提起的心逐漸落了下來。他端着碗往落塵身邊挪了挪，低聲道：“小塵，你給我的那個東西我有幾個地方不是很明白，一會兒你幫我看看。”

落塵點了點頭，“好。”既然他已經把降龍十八掌交給了楚留香，就要負責到底。這武功可是不能亂練的，不然一個不好是會出事的。

沙漠裏的月亮很亮，胡鐵花和姬冰雁站在帳篷前，看着不遠處練習武功的楚留香和落塵。他們只看了兩眼就進了帳篷裏，偷看學武是江湖大忌，即便他們的關系很好。

學武結束，楚留香走到落塵身邊，看着他被冷風吹紅的臉頰，眼裏閃過一抹心疼。他執起落塵的雙手問道：“你的手好冰，冷不冷？”

落塵低頭看着被楚留香緊緊抓在掌心的雙手愣了一下，楚留香的手掌很溫暖，掌心和指腹上有着一層薄薄的繭子，讓他的手有些麻癢。

他還沒有回答身上就是一暖，熟悉的郁金香味兒帶着楚留香身上的暖意将落塵緊緊包裹着。他擡起頭看着楚留香，明亮的月色下，楚留香深邃又充滿柔情的目光落入落塵的眼眸裏，他的心頓時就是一震。他從沒有如今日這個時候一般，如此清楚地看到楚留香眼裏的情意。

他該收回自己的手的，但是他沒有，他覺得楚留香寬厚的手掌很舒服。他也應該将身上的衣服還給楚留香的，只是衣服上殘留的屬于楚留香的氣息讓他有些留戀，有些不舍。

落塵有些呆的神色讓楚留香忍不住輕笑：“為何這樣看着我？”

落塵回過神搖了搖頭，猶豫很久問道：“你對誰都像現在這樣好嗎？”

楚留香心神一動，深邃的眸子凝視着落塵的眼睛，“當然不會，或許我會對他們不錯，但卻不會像對你這樣去對待他們。”

“為什麽？”落塵問道。

楚留香看着落塵眼底深處的那一抹忐忑，遲疑片刻後柔聲道：“沒有為什麽，你也不必想這是為什麽，這只是因為我想對你好。”

落塵不懂，可是心裏他又覺得自己是該懂的。身子被人擁入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鼻尖是熟悉的郁金香味，頭頂傳來溫柔的話語：“外面冷，我們進去吧。”

他被楚留香攬着回了帳篷，胡鐵花和姬冰雁還有小潘早已經睡下，他們沒有驚動任何人，輕手輕腳的躺下了。

楚留香道：“若是冷就靠着我。”

落塵猶豫了一下，慢慢挪到楚留香身邊。楚留香将身上的毛毯往落塵的身上蓋了蓋，“睡吧。”

落塵閉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身邊之人的呼吸變得平穩，楚留香睜開了眼睛，側頭靜靜地看着落塵，許久才閉上眼睛。

沙漠的日夜溫差相差極大，就算是落塵他們已經在沙漠裏行走了好幾日，也依然無法習慣。

落塵擡頭看了眼刺目的陽光，嘆道：“我們這樣走，到底什麽時候能找到石觀音的老巢。”

姬冰雁道：“石觀音的老巢可以說是這大沙漠裏最神秘的地方，和石觀音這個人一樣。如果石觀音的老巢能這麽容易就能被找到，也不會成為大沙漠最強大的一股勢力。”

落塵看向姬冰雁皺起了眉頭，“那我這樣易容豈不是白費功夫？若是我以真面目行走在沙漠上，說不定很快就會有沙匪自投羅網，到時候就可以直接去石觀音的老巢。”

楚留香聞言想都不想的就拒絕道：“不可！那樣太危險了。”

落塵搖了搖頭，不顧楚留香的阻攔伸手就将臉上的易容去了，認真道：“楚大哥，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只是我的族人還在石觀音的手上，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用來浪費。”

胡鐵花大聲道：“怕什麽！打不了咱們一塊兒打上門去，我就不信了，咱們幾個還對付不了那個老太婆！”

楚留香嘆道：“罷了，不管如何，我總是會保護好你的。”

落塵沒有說他可以保護自己，只是對楚留香抿唇輕笑了一下，黑亮的眼眸裏浸染着濃濃的笑意，讓楚留香也不禁揚起了嘴角。

胡鐵花撓撓頭，總覺得落塵和楚留香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他看了眼姬冰雁，就看見姬冰雁仿佛看傻子一樣的看了自己一眼。“死公雞，你這是什麽意思？”

姬冰雁拉了下臉上紗巾，轉開目光，沒有理會胡鐵花，讓胡鐵花憋屈不已。

忽然，他們聽到一陣□□聲，聲音很虛弱，但是在這個死寂的地方，卻很是清晰。

既然面面相觑，神色不由得鄭重了起來。“走！去看看！”胡鐵花下了駱駝率先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

姬冰雁卻沒有動，落塵和楚留香也沒有動。胡鐵花走了兩步，聽到身後沒有動靜就停下腳步往後看去，“你們不去？”

姬冰雁冷冷道：“在沙漠裏，最要不得的就是無謂的善心。在這個地方，善心只會是要你命的東西。”

落塵卻道：“只怕這次我們非要去瞧瞧不可了。”

楚留香疑道：“你懷疑這是一個圈套？”

落塵嘆道：“到底是不是圈套也要過去看看才知道。若是圈套，或許這是一個機會。”

楚留香明白落塵的意思，如果這是一個圈套，也行會和石觀音脫不了關幹系。若真是如此，他們說不定可以趁着這個機會找到石觀音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