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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沈南柯空白的大腦緩慢地想:從樓上跳下去能直接摔死嗎?
當年她戀愛失敗牽連事業也失敗第一時間甚至都不是拉黑渣男,而是拉黑孟庭深。
他們五年沒見。
只要躲得夠遠,嘲諷就追不上她。
怎麽會搭讪到孟庭深?
樓下吟唱着奇怪的旋律,夾雜着敲木魚的聲音。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是我?”
“誰在掌控誰在運作,這生命的鐵則……”
沈南柯咬牙喝完了杯中酒,稀薄的酒液混着冰塊味道很淡,剩餘的冰塊撞到杯壁上發出輕悅的聲響。她把杯子放回桌面,垂下發抖的指尖,微笑着面對孟庭深,“什麽時候回來的?我閨蜜單身很久了,幫我閨蜜問問你是不是單身。”
“你很冷?”孟庭深注視着她,淡淡道,“聲音在抖。”
沈南柯:“……”
孟庭深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他就要她難堪!
沈南柯的直覺沒錯,也不是自戀。他故意上三樓坐到她斜對面,他看的是她!他在等她出糗丢人捏住她的把柄往死裏踩!
門口沒認出來的時候,他應該就知道她沒戴隐形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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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冷。”沈南柯往後死死貼在椅子靠背上,摸出手機快速敲開群聊。
沈南柯:夏寧別上來!!!那個男人是我死對頭!該死的,就是那個折磨了我幾十年的狗男人!
“南柯——聊上了?”夏寧在身後喜氣洋洋一聲喊。
沈南柯面如死灰回頭,夏寧攬着個年輕漂亮的男孩站在不遠處。
“那我下樓?”夏寧亮晶晶的眼朝沈南柯眨巴,“把空間讓給你們?”
沈南柯的手在桌子底下瘋狂打字。
沈南柯:哪個樓跳起來死的最幹脆?
夏寧看她動作,默默拿出手機,看看沈南柯又看她對面那個雖絕色可此刻透着不近人情的冷酷男人。
夏寧:“艹!!怎麽可能這麽巧!!!”
夏寧:“你死對頭長這麽帥?”
沈南柯:“他知道,我們整個小區都會知道,我媽就會知道,全世界都會知道。我在酒吧釣男人,釣到了他,饑不擇食!”
夏寧:“能不能讓方程來演你的男朋友?你搭讪到哪一步了?”
沈南柯:“他是TO-D的孟庭深,他們公司有娛樂版塊,他想查方程的性取向輕而易舉。我敢撒謊只會多一個黑歷史,被gay騙感情,更蠢了。”
夏寧:“他是孟庭深?????卧槽!”
夏寧:“你的死對頭是孟庭深!你怎麽贏?孟庭深他不是人!”
“我朋友,夏寧。”沈南柯冷靜放下手機,淡定介紹,“夏寧,這位就是傳說中的TO-D總裁孟庭深,你不是一直想認識他?”
“你好你好,久仰大名!”夏寧上前跟孟庭深握手,目光往桌子上一掃,靈機一動,“你們怎麽喝這個酒?孟總好不容易來一次,當然要拿我們的鎮店之寶給孟總嘗嘗。”
夏寧一握沈南柯的肩膀,手指在她身上敲了下, “我去樓下拿酒,好好招待孟總,稍等。”
一不做二不休,搞暈他。
沈南柯GET到了夏寧的意思,多雲轉晴,漂亮的杏眸一轉含着笑望向孟庭深,“夏總調的酒特別好喝,你一定要試試。”
孟庭深禮貌地朝夏寧一點頭,“謝謝。”
“客氣,南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夏寧揮揮手扯着男朋友匆匆下樓。
沈南柯的手機上很快就收到了新消息。
夏寧:“九十六度伏特加安排上。”
幹得漂亮!灌不死他!
“這家酒吧是我朋友開的,除了酒還有隐藏菜單。”沈南柯有了報複計劃,從容了許多,“內部專供,你想點什麽直接跟我說,今晚我請客。”
“你媽知道你有這樣的朋友嗎?”孟庭深修長的手指輕叩了一下玻璃杯,橙色酒液盛着的冰塊很輕地晃了下,倒映着碎光,“經常出來喝酒?”
“我快三十了,又不是三歲。”沈南柯冷靜給自己倒上酒,反問,“孟總出來玩還要跟林阿姨打報告申請?”
“陪朋友過來。”孟庭深解釋了他為什麽來酒吧。
“你在美國待九年,天高皇帝遠,你就不玩兒?”沈南柯拉了下椅子,往前坐了一些,傾身用玻璃酒杯去碰孟庭深的酒杯,意味深長道,“孟總,都是成年人,我不會去找你媽打小報告。”
孟庭深微微傾身,手肘壓在桌子上,壓低視線與沈南柯齊平,“可我會找你媽打小報告。”
沈南柯:“……”
這個距離,沈南柯終于看清了他那張英俊逼人的臉。成熟了,五官線條多了淩厲,比以前更有氣勢,也更可恨。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這種——低級娛樂。”孟庭深靠回去,拉遠了兩個人距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看向樓下吵鬧的世界,“利用酒精、色—欲刺激身體激素來達到短暫虛假毫無意義的腦滿足。”
沈南柯:“……”
“沈南柯,你為什麽會在這種行為裏取得快樂?我很費解。”
沈南柯深呼吸,想把酒瓶掼他頭上,想殺了他。
沈南柯忍不下去了,毫不客氣地攻擊回去,“你不會至今荷爾蒙沒動過吧?母胎solo?”
“我不需要在這種低級娛樂中獲得快樂。”孟庭深放下酒杯,不打算喝了。
跟一個棺材板聊什麽?
沈南柯打算離開,跟他多說一句話她都能長出結節,目光往他身上一掃,忽然冷笑出聲,“你是不是不行?說這麽多來掩飾自己本質缺陷嗎?”
孟庭深面無表情看着她,“這就是低級娛樂帶來的危害,大腦容易萎縮。”
沈南柯頓時神清氣爽,猖狂起來,“原來你真的不行!孟庭深,你搞不搞笑?還低級娛樂?不行的人都喜歡扯大旗來做遮羞布。”
孟庭深目光暗沉冰冷,抱臂靠在椅子上睥睨着沈南柯。
“不要諱疾忌醫,醫學這麽發達,什麽病都能治。需要我給你介紹醫生嗎?我閨蜜家裏做醫療行業的,可以給你推薦。”
他依舊沒說話,黑眸漸漸淩厲帶着壓迫。
“孟庭深,勸你一句,做人不要太猖狂。”沈南柯不急了,坐回去喝酒,“說不定哪天你的隐私把柄落到別人手裏,位置就調過來了。”
夏寧端着酒上來,那個小男孩緊跟其後,滿滿兩大托盤。
沈南柯:“……”
太明顯了姐姐!
“凡事留一線,将來好相見。”沈南柯有了孟庭深的把柄,不需要灌醉他再搞事,打算離場起身,轉頭跟方程對上了眼。
“南柯。”樓梯口露出方程的娃娃臉,他t一笑露出貝齒,眨眨眼一副你懂的的表情,“給你介紹下我哥,程垚,剛從美國回來。你們是同行,肯定有話聊。”
誰?程垚!
沈南柯看向緊跟方程身後上樓的男人,心如死灰。
雖然看不清臉,也能從穿着認出來,他跟孟庭深一起來的酒吧。
程垚,TO-D的創始人之一,孟庭深的靈魂合夥人。居然是沈南柯最好朋友的表哥,這麽狗血嗎!
沈南柯認識方程五年,只知道方程是富二代,有個很厲害的表哥,厲害到讓他抑郁、社恐不敢見人。從不知道他的表哥是程垚,孟庭深的合夥人。
曾經方程開玩笑要給沈南柯介紹他表哥,找個人克住那位煞神。
敢情來之前方程說的長腿帥哥是程垚!相親相到孟庭深的靈魂合夥人?
不如去死!他媽的,狗血世界!
“孟總,你在這裏?我說怎麽轉頭就找不到了。”程垚走上樓梯先跟孟庭深打了個招呼,才看向沈南柯,目露深意,“你是沈南柯?剛才在門口見過,原來是你。”
“啊?你之前不知道沈南柯長什麽樣?”方程也有些意外,一步跨到沈南柯身邊,“當年你……”
“現在知道也不晚。”程垚打斷了方程的話,看了孟庭深一眼,眼角堆滿了笑紋,伸手過來,“你好,我是程垚,孟庭深的合夥人,方程的表哥。”
艹!
聚齊了。
迅達智家未來的兩個老板,沈南柯和方程兩個人抑郁的罪魁禍首,沈南柯此生最大的對手,今晚她和她媽吵架的源頭。
全在這裏。
沈南柯跟程垚握手,保持着商業的優雅,“程總,久仰。”
明天回公司辭職!
毀滅吧,這個該死的世界!
“不在公司,不用叫程總。”程垚拉開椅子在孟庭深身邊坐下,把他離開的路堵死,臉上堆滿了笑,“這緣分可真深啊,太深了,今晚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孟庭深蹙眉,面色不虞。
夏寧把杯子裏淺藍色雞尾酒放到孟庭深面前,按照酒精度數給桌子上其他人分了酒,圈着沈南柯的脖子坐回去,“對對對,今晚不醉不歸,為這緣分。”
方程在沈南柯身邊坐下,擠眉弄眼,“南柯,我哥是不是還挺帥?你喜歡的類型?”
程垚驟然發笑,他毫無形象地倒在孟庭深身後的椅子靠背上。
孟庭深:“……”
“笑什麽?”方程覺出不對拿起手機,猝不及防看到了小群內容。蹭地站起來,手搭到了沈南柯肩膀,看孟庭深的目光帶了戒備,他端起酒杯,挽起袖子帶上了攻擊性,“孟總跟我們南柯是鄰居呀,我是南柯最好的朋友,您是我哥最好的朋友。真是巧呢,為這巧合我敬您一杯,您可一定要喝,我閨蜜特意給您調的酒。”
孟庭深的視線停在方程的手上,方程長相清秀,不太高,手貼着沈南柯單薄的肩,親昵的很。
“你們給他調的什麽酒?我隔着老遠都聞到了酒精味。孟總沒喝過酒,別坑他。”程垚是酒場常客,打眼一掃覺出不對,“程程,給孟總換個不那麽烈的酒。”
“不用。”孟庭深拿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能喝。”
酒劃過嗓子落到胃中,剎那,勁烈的火焰從胃部洶湧燃燒以吞天滅地之勢直撲向大腦。
孟庭深停頓,這不是酒,這是吞了一口岩漿,他的大腦被猛烈地攻擊,視線開始模糊。
“孟總海量啊!這酒一般人只敢抿一下,孟總一口喝完了。”夏寧立馬給他續上一杯豔紅色的雞尾酒,“孟總哪裏不會喝酒?來來來,試試這個。”
這杯更烈,刺鼻的濃酒精味。
孟庭深垂着長睫毛看桌子上的紋理,眼睛落在濃重的陰影裏,他冷不丁擡手拎着粉色酒“啪”地放到了桌子中間,掀起眼皮,“沈南柯,一人一半。不然我明天上你家,跟你媽好好聊聊你的教育問題。”
沈南柯正在喝血腥瑪麗,聞言挑起眼尾望向孟庭深。她慵懶長發松松散散,膚白如雪,染着番茄汁的唇顯出顏色,“孟總爹味這麽重,什麽時候結婚生個孩子讓我瞧瞧?”
“都這麽大了聊什麽教育?”程垚目瞪口呆看向一向穩重嚴謹、理智克制到變态的合夥人,覺出不對,“孟總,你喝多了?”他連忙拿孟庭深喝空的杯子聞,“不會是傳說中的生命之水吧?你們這麽狠!”
“生個像你這樣的孩子,我得早死,所以我不婚不育。”孟庭深黑沉沉的眼睨着她,聲音又慢又沉,“喝嗎?”
沈南柯霍然起身,把之前喝白蘭地的杯子拍到了孟庭深面前,“卻之不恭。”
程垚震驚地看向沈南柯,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小姑娘怎麽這麽野?也喝多了?
孟庭深面不改色,冷肅腕骨利落一轉半杯粉色烈酒倒給了沈南柯。
沈南柯壓抑了一整天的火氣在酒精的慫恿下爆發,她端起半杯跟孟庭深一碰一口喝幹,取出新的烈酒,“孟庭深,你分我半杯酒,我也得分你半杯,公平吧?”
孟庭深拉開外套拉鏈,拉起袖子露出修長富含力量的手臂,幹淨的手指在燈光下白而冷,他拎起酒杯遞過去倒了半杯新的酒,混成一杯,輕輕地跟沈南柯的玻璃杯一碰,“公平。”
沈南柯的大腦混沌,她在越加朦胧的視線中,看着對面清冷高高在上永遠游刃有餘的孟庭深, “五年沒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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