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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沈錦蘭吃完降壓藥後稍稍平靜一些,開口詢問,“你們……到底怎麽回事?”
一夜情,酒後亂性。
無套睡了。
沈南柯敢如實回答,明天沈錦蘭就敢去公司拿刀押着她搬回家住,太荒唐了。
孟庭深也是要臉的人,居然在第一時間接了鍋,歪成談戀愛。
嚴謹理智的孟總會失控去一夜情?
“你看到的樣子。”沈南柯在死亡的邊緣瘋狂跳躍,最後回歸理智,“該做的都做了。”
救護車聲由遠至近,保姆起身去落地窗前往外面看,“誰家出事了?呀!隔壁!林教授出事了?”
沈南柯蹭地從沙發上起來奔向玄關拿起外套穿上鞋,孟庭深那邊坦白了?他速度這麽快?
“林韻這沒出息的東西!”沈錦蘭緊跟其後換上外套穿上鞋子,“一輩子上不了臺面,遇到大事就裝死!”
“孟庭深說她九月剛做完乳腺癌手術,您可別把她氣死了。”沈南柯拉開了別墅大門,寒風瞬間卷了進來,冷風讓她恢複冷靜,她一咬牙走了出去。
這一步邁出去,回來可能就是已婚身份。
沈南柯走出大門便看到穿着毛衣睡褲的孟庭深抱着林韻往救護車上送,救護車的鳴笛聲響徹寂靜的小區。
沈南柯跑到車前,“阿姨怎麽了?”
“我等會兒再去你家,我先送我媽去醫院。”孟庭深把林韻放到擔架上,讓開路,轉頭看風風火火趕來的母女,穩了穩神,“阿姨,南柯。我媽手術後恢複的不太好,病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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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屬上車,一起回醫院。”護士催促。
“南柯你去他家給他拿套衣服,晚一會兒開車去醫院,證件都帶齊了嗎?該拿的拿上。”沈錦蘭利落地上車,習慣性地安排所有人。
“我媽的證件在書房的抽屜裏,沒有密碼——”
“知道了,走吧。”沈南柯鬼使神差地推了下孟庭深的t胳膊,感受他身體一僵。
孟庭深看着沈南柯在太陽光下白皙脖頸纖薄直挺,手擡了下,到底沒落到她身上。轉身上車,跟沈錦蘭面對面坐着。
救護車呼嘯着往外開。
沈南柯站在白色別墅前,米色外套翻飛在風裏,她瘦而清淩。
救護車轉彎,她被茂密的樹木遮擋。
孟庭深把家裏測量的數據和林韻的病史報給醫護人員。
林韻還在昏迷,醫生給她上了氧氣。
救護車呼嘯着出小區,飛馳在路上,兵荒馬亂。
孟庭深擡手按了按眉心,頭疼欲裂。
“你手上是什麽?”沈錦蘭傾身過去一拽他的毛衣袖子,半截小臂顯露出來,上面密密麻麻的咬痕。沈錦蘭頓時吸一口氣松手,往後靠坐在座位上,她就知道,沈南柯那個不吃虧的性格,孟庭深身上只會更多。
“這個——我。”孟庭深沒想到沈錦蘭會這麽簡單粗暴,他卡住了,“阿姨。”
“不用說了,我知道,那個混賬。”沈錦蘭額頭跳着疼,她脊背仍然挺的筆直,手指搭在太陽穴上,往孟庭深脖子上看,他穿着高領毛衣遮的嚴嚴實實,八成身上更多,不然誰在有暖氣的房子裏穿高領毛衣?“我會讓她對你負責。”
“啊?”孟庭深嗓子忽然有些幹,“阿姨,不是南柯,是我——”
“你就說你這邊什麽打算?要她負責還是不要?”沈錦蘭快刀斬亂麻,放下手看孟庭深,“要她負責,我會說服你媽讓你們結婚。不要她負責,我們家搬離這裏,往後你們永遠不要見面了。”
————
孟庭深家跟她們家不一樣,這邊早就按上了智能系統。大門是密碼鎖,沈南柯親自來裝的,密碼是她設的,林韻讓她留了信息,刷臉就能進去。
客廳散着各種醫療儀器,藥箱也散着。沈南柯快步上樓推開書房門,整齊嚴謹一絲不茍的落地書架,連一粒多餘的灰都沒有,規矩森嚴。古板寬大的深灰色辦公桌,一邊是高大的保險櫃一邊是文件櫃。沈南柯拉開文件櫃,林韻的證件排列整齊放置其中,她取出來裝進檔案袋。
孟庭深的房間她倒是第一次進,她以前不屑于進入。
他的房門敞着,地板上有水漬,入口一邊是衣帽間一邊是洗手間,沈南柯走進衣帽間。他的衣帽間和他的人一樣無趣,衣服按照顏色分類收納,比陳列架上的賣品還要整齊。
孟庭深是真正屬于這個世界的人,嚴格執行着大人的計劃,成為他們希望的一絲不茍的精英。做事有條理,行事沉穩從容,生活制度嚴謹規整。
沈南柯給他取了一條西裝褲搭極休閑的防風服外套,揉吧揉吧找手提袋塞進去,他連手提袋都能按照顏色規格嚴格分類收納。
拎着袋子走到走廊,轉身回去把西裝褲換成了他習慣穿的牛仔褲。
沈南柯開始讨厭孟庭深是初見時他得罪她了,後來是沈南柯太想打破他的理智冷靜刻板。她讨厭這裏的規則,孟庭深也是規則的一部分,他完美融入,讓她惡心。
高中時,沈南柯被緊迫的環境逼的要瘋。她偷偷抽煙,背着沈錦蘭去騎車,自行車飙出了賽車的速度。她去蹦極,從高處跳下那瞬間,她感覺到一種解脫的暢快。她跳了一次又一次,她把自己搞的精疲力竭,毫無形象地躺在游樂場的甲板上望着天空時,望到孟庭深那張古板冷靜的臉。
少年的孟庭深喜歡穿白襯衣,扣子扣到最後一顆,漂亮的一張臉冷淡無波,聲線像是Ai一樣冷靜,“蹦極的死亡率是五十萬分之一,五十萬并不是多遙遠的數字。不要作死,到此結束跟我回家,再有下次我會告訴你媽。”
沈南柯跳起來撲向他,用盡全力把他拖到甲板上,把他拖進水裏。她的髒衣服弄髒了他的白襯衣,泥巴蹭到他身上。
沈南柯大笑,“孟庭深,你去告狀啊,我就說你跟我一起跳的,你也髒了。”
不久後,他告了一個驚天動地的狀。
他把沈南柯的初戀舉報給了沈錦蘭。
沈南柯找到孟庭深的車鑰匙,開了他的沃爾沃趕往醫院。這個男人連車都古板,車裏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沒有放香薰,中控臺幹淨的沈南柯懷疑孟庭深是不是天天洗車且從不在車裏做任何事,連手機數據線都沒有。
孟庭深發來了醫院地址和病房號,沈南柯沒回複。很快他又發信息過來,問的很直接,“你怎麽打算?”
沈南柯在紅燈前踩下剎車,她不習慣開轎車,太矮了,只能看到眼前方寸,她望着前方的車屁股。
能怎麽打算?
沈南柯快三十了,她人生過去了一半,還會被家長逮性生活。
沈南柯按着手機打字,片刻又删除,她最後回複:“你媽怎麽樣?”
孟庭深把電話打了過來,沈南柯接通電話,啓動車繼續往前開。
“我媽穩定下來了,你媽在那裏看着。”
“我媽看着?”沈南柯嗤笑出聲,“她是去看人還是——她們不會再掐起來吧?”
“應該不會,你媽在大事上非常有分寸。”孟庭深聲線平穩,“怎麽暴露的?”
“你好意思提?孟庭深你什麽時候在我後背上留了那麽多痕跡?你是個狗吧!”沈南柯沒有形象地罵他,“還留那麽多,我媽看到吓死了,你是不是有毛病?為什麽不跟我說!”
“我只是喝酒斷片不徹底,不是沒喝多。”孟庭深冷靜提醒她,“那天醒來你就躲起來了,不讓我看,我怎麽知道你背後有沒有?”
沈南柯吸一口氣,氣到了。
孟庭深這麽理直氣壯。
“你冷靜點,發生了我們就要接受面對。”孟庭深緩了語氣,盡可能溫和,“如今有兩條路,第一條,我們結婚,兩家合一家,我們的工作、生活、母親全部合并,婚後我們單獨住,我保證不讓她們騷擾你。第二條路,寧死不認,兩家老死不相往來——我不希望走這條路。我們兩家糾葛太深,分不清。”
車緩緩往前開,陽光穿過擋風玻璃落進車廂,配合着車內暖風,竟有種熾熱感。
沈南柯迎着陽光往前開,保持沉默。
“跟我結婚真那麽難以接受?”孟庭深停頓片刻,接着說,“為什麽?”
“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沈南柯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
“二十二歲。”孟庭深回答她。
“第一次抽煙是什麽場景?”
他沉默。
沈南柯過了兩個路口,才聽到他說,“一個人,在房間,幹什麽?”
“第一次抽煙是什麽感受?”沈南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這些。
“尼古丁讓人平靜。”孟庭深道,“這是你高中抽煙的原因?”
“不是,我單純覺得很帥,我跟你不一樣,我要什麽平靜?”沈南柯能在他面前認慫?她高中焦慮一半是因為他,要跟他競争,不能輸給他。沈南柯頭懸梁錐刺骨,一天只睡四個小時,全靠咖啡和煙撐,“你很不平靜?需要抽煙來平靜?”
“抽煙只會肺癌早死。”孟庭深發揮毒舌,“面目全非。”
“早死你還抽?”沈南柯反唇相譏。
“活太長也沒意思。”他的聲音慢了,也輕了,“我早死,你早日繼承我的百億身家不好嗎?”
“好的很!”沈南柯笑了起來,笑出了少年時的趾高氣揚,“結婚,我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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