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浮生若夢

浮生若夢

夢中, 謝時是他學長。

謝時暗戀他，特意為他轉專業。

他也不是音樂系的，而是漢語言文學系的。

……

深夜, 貼吧《俊朗小奶狗的驚天大逆襲——大學對一個人的改變有多大？》這個帖子爆了。

【卧槽！他以前又這麽帥嗎？】

【卧槽，小狼狗！瘋狂心動】

【瘋狂心動+1】

【瘋狂心動+2】

【瘋狂心動+10086】

【心動不如行動，我決定明天去金融系8班蹲點。】

【別想了, 我聽班主任說, 人轉專業了。】

【轉專業？我開始做夢了，說不定是傳媒學院。】

【提名音樂學院。】

【政治學院！】

【運動學院？】

……

“你們說, 不會是我們文學院吧？”伏言将帖子刷到最後一頁，果斷轉發給溫書鶴。

“是就是呗。”溫書鶴垂着眉, 手指點着桌子，看着照片, 哪裏是小狼狗，分明是僞裝成小奶狗。

次日。

“這是從金融系轉到漢語言文學1班的同學謝時, 大家歡迎。”

掌聲響起。

謝時？

溫書鶴擡眸，看向門口的少年，果然奶裏奶氣的。

“你随便選個位置坐，馬上要上課了。”

溫書鶴看見謝時朝自己一步步走來, 最後在自己身前坐下。

他攤開書本，認真聽課, 甚至還做了筆記。他随着老師的講述點頭、皺眉，紮在頭頂的小啾啾一翹一翹的, 仿佛也在跟着點頭。

下課鈴聲響起。

伏言笑着搭上謝時的肩膀，“下午沒課, 一起玩兒？”

溫書鶴将伏言拉回來，絲毫沒給謝時面子, “熟嗎？”

伏言笑着趴在桌上，“我就是覺得他挺有意思的。”

溫書鶴背起吉他，準備走人，就聽到溫軟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好啊。”

他看向謝時，見不停旋轉的鋼筆在他手指停下，落入他手心，被他松松握住。尖端朝外，是随時可以用來攻擊的角度，“玩兒什麽？”

伏言看向溫書鶴，給他使了眼色，充分诠釋了什麽叫看樂子不嫌事大。

溫書鶴看向謝時，“滑翔，敢嗎？”

一句玩笑話，也真有人會往上湊。

“好。”謝時蓋上鋼筆，站起身。

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張桌子，上半身更是距離極近，呼吸可聞。

謝時退後一步。

溫書鶴轉身，向外走去，“跟上。”

伏言樂呵呵地跟了上去，謝時跟在了最後。

很快，他們身邊圍上了一大堆人，都是平時跟在溫書鶴身邊捧場的人。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地下車庫，按響了手中的車鑰匙，一時各色跑車的車燈亂晃。

“謝時？”

溫書鶴聽見有人叫謝時，擡頭就見一把一把車鑰匙朝謝時扔了過去，而謝時接住了它。

扔給他車鑰匙那人染着一頭銀發，見他接住，吹了聲口哨，“開一輛？”

他打的什麽主意，溫書鶴自然不會不知道。

他看到謝時勾唇，将鑰匙扔向空中，“好。”

“他坐我車。”鑰匙在空中被一只修長的手劫走，扔了回去。溫書鶴扔完鑰匙走進一輛紅色的跑車中，催促地按了聲喇叭。

在他的催促聲中，謝時上了車。

伏言有自己的車，車裏只有他和謝時。

“嗚——”引擎發動的聲音，十幾輛豪車從車庫沖出，往安關峰山頂沖去。

一路上，飙車、超道、漂移，瘋得不亦樂乎。

溫書鶴一腳踩下油門加速，雙手卻松開方向盤，慢條斯文地解開袖口的扣子，将袖口挽至手肘，露出手腕的刺青，紅色的太陽花在一片荊棘中肆意綻放。

前方是彎道，車輛若是不拐彎，會直直地撞上堅硬的峰壁，溫書鶴神色不變，甚至還點燃了一根煙。

謝時系上安全帶。

百米，十米，一米。

溫書鶴猛地握上方向盤，輕描淡寫地一轉，紅色的跑車如同一只輕巧的燕子，輕盈地繞過了峰壁。

驚險過後，他仍像沒事人一樣，右手随意地握着方向盤，左手夾下煙，伸向窗外，自香煙而上的袅袅煙霧被猛烈的風刮散無影。

他瞥眼看向謝時，見他系好安全帶端正坐着，臉朝着窗外，看不清表情，“怕了？”

謝時沒有理他。

溫書鶴嗤笑一聲，加快了速度，第一個到達峰頂。

山頂，有一個俱樂部。

他帶着謝時走進俱樂部，告訴他，“沒有教練，沒人指導，不會就滾。”

沒有教練，新人第一次接觸滑翔，死亡幾率為百分之九十。

逞強是會死的。

他喜歡刺激，也喜歡玩兒命。謝時要是玩兒不起，就別來。

“砰！”聲響自空曠的俱樂部大廳響起。

溫書鶴擡眸，就見謝時單臂将正中那架不輕的紅色滑翔機托舉着朝他走來。

他的目光從他看似瘦弱的手臂挪到他因擡手而露出的一截腰腹上鼓起的肌肉，然後淡然地挪開。

小看他了。

謝時舉着紅色滑翔機與溫書鶴擦肩而過，卻迎面碰上了剛下車的伏言等人。

“你用這架？”伏言看着謝時手中的紅色滑翔機，神色詭異。

“怎麽？”謝時擡眸。

“沒有，就是——”伏言餘光瞥了一眼溫書鶴，“你為什麽選這架？”是怎麽從這十幾架一模一樣的滑翔機中精準選中了這位大爺的？說沒有仔細調查過他都不相信。

“性能好，配置高，保養好，順眼。”謝時越過他們走到懸崖邊上，風吹動他的劉海，在他身邊呼嘯。

溫書鶴眯起眼，神色愉悅。

伏言走到溫書鶴身邊，“怎麽舍得讓人碰你的寶貝？”

“陪葬品。”他漫不經心地說道，卻揚了揚唇，直起身快步朝謝時走去，準備和他一起，卻見謝時一躍而下。

在謝時向下跳的剎那，溫書鶴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腕，将自己拉上了滑翔機。

呼嘯的風在耳邊瘋響，溫書鶴全身懸空，只靠雙手來固定身體，随時都有被甩出去的可能，卻大聲笑了出來。

謝時挪動着身體，貼向溫書鶴。在感覺到肩膀與肩膀相碰時，果斷解開自己的安全扣，拉長安全繩，将自己和溫書鶴纏一起後重新扣上。

溫書鶴被安全繩纏住，拖入謝時懷中，與他緊密而牢固地纏在一起，終于看謝時順眼了幾分，“擔心我？”

他沒有聽到回答。

滑翔傘直直朝撞入一片雲中，白色的雲阻礙了視線，他們随時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撞上山壁。

溫書鶴覆上謝時的手。

“交給我。”面對這樣的險境，溫書鶴笑意不減，反而越發肆意，“現在我是你的教練，交給我！”

雙手交疊，熾熱的溫度在兩只手間傳遞。

“不用。”

謝時拒絕了他。

滑翔傘在雲中陡然豎直轉向，如同一只真正的飛鳥一般，靈巧地穿梭在雲中。

……

“飛鳥”輕巧地落在地上。

溫書鶴正在思考，就被謝時從懷裏推了出去。他擡眼，看見衆人敬佩的目光。

“溫少，飛得真好。”

“剛剛突然起霧了，我們這技術就沒敢下去。”

“阿鶴，牛逼！”

“嗤！”溫書鶴将人扒開，向俱樂部走去，“他飛的，我沒管。”

身後一片沉默，他卻對謝時生了興趣。

在上車前，溫書鶴想起什麽，在車門前停住，“你來？”

“我來。”

謝時毫不猶豫地擠開溫書鶴，坐上了駕駛位。

溫書鶴笑了一聲，坐上副駕駛座。

在下坡路上飙車比上坡路更爽，而謝時的速度和技巧讓這場飙車爽上加爽。

“有個問題，”溫書鶴頭發被吹得在風中狂舞，打在白皙的臉上甚至有些許的刺痛，手指中夾着的煙的煙霧打在臉上，讓那張臉上的神情顯得十分模糊，“之前我問你‘怕了’的時候，你在想什麽？”

謝時猛地踩下油門，松開握住方向盤的雙手，跑車直直地朝下方沖去。

溫書鶴瞳孔微縮，但仍是笑着，等着回答。

他可不會怕啊。

謝時轉身，俯身靠近溫書鶴，“我當時在想……”

“咔！”他拉過溫書鶴的安全帶，為他系上。背過手在方向盤上一轉，跑車猛地轉彎，若不是溫書鶴剛剛系上了安全帶，說不定就被甩出去了。

溫書鶴聽見他說，“怕你早死。”

他低低地笑出聲來，“晚上去喝酒？”

“好。”

星月酒吧。

謝時靠在沙發上，随便拿了一瓶，灌了一口，解渴。他眉目放松，神色肆意，無聲無息地融入到衆人中，卻又因其獨特的沉靜氣質而鶴立于衆人之中。

溫書鶴毫不掩飾地打量着謝時，對于他的反應，既在預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

謝時任他打量，有人搭話就應，沒人搭話就自顧自地喝酒，不拘謹，也不興奮。

有趣得緊。

溫書鶴覺得謝時就是個謎，能給他帶來想象不到的驚喜。

“我和你喝一杯？”

“好。”

謝時端起酒杯，和溫書鶴喝了一杯又一杯。

喝到最後，溫書鶴有些微醺。他看着謝時若無其事的樣子，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怎麽還沒醉？”

“再喝就醉了。”謝時将手裏酒杯裏的半杯酒喝光，然後向後一倒，閉上了眼，看上去真像醉了一般。

拙劣的演技。

“噗——”伏言笑出聲。

溫書鶴垂眸，拿過他手中的酒杯扔在地上，砸了個稀爛，“走。”

謝時睜開眼，看到那被砸碎的酒杯，神色不變，跟在最後走出星月酒吧。

砸酒杯而已，又沒砸他。

夜已深。

溫書鶴坐在跑車上，看着一輛輛跑車自謝時身前開過，留他一人在街口攔出租。

傻樣。

他在看見謝時在街頭站了會兒，然後朝外走去後，終于忍不住将車開了過去。

車窗降下，溫書鶴扔給他一瓶酒，“幹了，我送你回家。”

謝時低頭笑了，握着手中的紅酒，快步上前。

溫書鶴以為謝時想要強行上車，迅速啓動跑車，向後退去。

謝時在車啓動的瞬間，握住車把手躍上車頂。

“滋！”溫書鶴猛地踩下剎車，停下車。

沉默了一會兒，見車頂上的人沒有要下來的意思，他緩緩地點燃了一根煙，煙霧缭繞，火星閃爍，“活夠了？”

車頂傳來謝時平靜的聲音，“活夠了，想拉個人陪葬。”

溫書鶴嗤笑了一聲，看到窗邊垂下了一只手，手上還握着一瓶紅酒，耳邊又響起了謝時的聲音，“幹了，我下來。”

不幹，你有本事就弄死我。

溫書鶴看了這只手半響，伸出手去抓，卻只抓到了紅酒瓶。

“啪！”紅酒撞在車窗上，灑了溫書鶴滿身。

“這也算你幹了。”謝時自車窗上翻身而下，朝前走去，對着溫書鶴揮了揮手。

溫書鶴看着他的背影，突地按了聲喇叭。

他看着謝時逆着燈光回頭，無聲地張了張嘴。

他想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然後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