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同床共枕

同床共枕

“林白舴。”

“嗯?”林白舴手指搭着秦儲的手背,聞言擡眼。

“去洗漱。”秦儲說,“一次性用具都在第一層抽屜裏。”

“先生,我都帶了的。”林白舴說,然後乖乖去了衛生間。

秦儲住的并不是最豪華的套間,陳設能一眼望到底,只有一道門,只有一間卧室。

林白舴心跳鼓噪,心髒被撐得很滿,房間裏很暖和,受凍的體溫漸漸回升,林白舴将浴室暖氣燈打開,然後擰開開關,熱水嘩的一聲砸下來,潑了滿身。

水聲淅淅瀝瀝,時斷時續的吵得人心煩。

秦儲将資料放到一旁,手撐着頭,客廳裏寂靜無聲,只有水聲往人腦子裏鑽。

真的很吵,都能讓人順着這道聲音想象到熱水是怎樣砸到林白舴身上,撲到臉上,劃過喉結,順着脖頸蜿蜒而下,有些會停在鎖骨,有些則會繼續……往下。

水珠跟親吻一樣,密密麻麻将人砸透。

往下。

秦儲一頓,那是他摸過的。

那時林白舴臉上帶着紅暈,動作卻異常強硬,十指嵌入他的指縫,帶着他的手揉了一下。

狹窄逼仄的空間,滾燙暧昧的溫度。

“……”秦儲意識到自己聯想到了什麽的時候,立刻中斷了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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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個澡而已。

秦儲重新将放置在一旁的資料拿起來。

水聲驟停,秦儲停了一下。

“……先生。”浴室裏傳來林白舴的聲音,“我忘記拿睡衣了。”

“這也能忘?”秦儲目光從資料上移開,沒忍住。

“先生。”林白舴說,“抱……抱歉。”

這聲音都能讓人想象到林白舴是什麽樣子,眼睛應該泛起水霧了,臉頰和鼻尖都蒸出了薄紅。

未出社會的男大學生嘛,可能也沒住過這樣的酒店,一時疏忽可以理解。

秦儲自己将自己說服,站起來去翻林白舴的行李箱,就放在最上面,秦儲很快拿到。

秦儲站在浴室門口,一手抱着睡衣,一手準備叩門。

還沒動,那門就開了,水霧撲了一臉,林白舴身上白色月季的香味也撲過來。

秦儲眼前模糊一片。

林白舴也沒想到秦儲站在外面,“先生。”

“我看浴室裏挂了一件沒用過的,我就穿了。”林白舴說,手指拽着白色浴袍,“我以為……先生不願意理我。”

被秦儲那句口吻冷淡的反問吓着了。

林白舴小心翼翼,于是慌忙出來讨他歡心。

秦儲移開目光,将手裏的睡衣遞給他,“換一件。”

酒店的浴袍太短了,林白舴又格外高,幾乎裹不住,濕漉漉的粉色發尾将浴袍沾濕。

“電吹風在卧室。”冷淡的撂下這一句,秦儲離開了。

“哦。”林白舴将門關了,飛速把身上的浴袍扒了,換上那件淺棕色的毛茸睡衣。

發帽将頭發絞到半幹,林白舴又偷偷看了眼秦儲。

目光平靜,臉上神情依舊冷淡,盯着手裏的資料,微皺着眉尖。

好像瘦了。

林白舴心想。

其實林白舴猜不透秦儲的心思,他若即若離,每次林白舴覺得好像接近了一點,下一刻關系就會被秦儲推回安全距離。

不論是來告白的合作夥伴,或者是來送花的甲乙丙丁,統統都被秦儲利落的拒絕。

冷漠無情,秦儲才是漣将軍。

秦儲擡眼,對上林白舴的視線,無可奈何,“還要看多久?”

被抓包的林白舴露出一個笑。

心裏卻不可抑制地升騰起扭曲得意的情緒。

所有人都被秦儲拒絕了,可是現在秦儲和他共處一室。

“進去吹頭發。”秦儲盯着他的黑眼圈,“衣服又被打濕了。”

“好。”林白舴點頭,表現得像個完美的小情人。

電吹風。

林白舴彎下腰去拉床頭櫃的抽屜。

然後看到了一抽屜花花綠綠的小盒子。

林白舴一頓:……?

-

秦儲洗完澡,将卧室門推開。

林白舴正規規矩矩坐在床邊,不知道為什麽臉上帶着薄紅,窘迫得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擺。

“你可以先睡的。”秦儲看了他一眼,捂着浴巾,同樣彎下腰去拉抽屜。

林白舴目光緊盯着,然後磕巴了一下,“先……先生。”

“嗯?”秦儲的手指落在第二層的抽屜上,将白色的電吹風拿了出來,“怎麽了?”

林白舴松了一口氣,又莫名有點失落,渾身緊繃着,笑了一下,“我給您吹頭發。”

秦儲将電吹風遞給他,坐到了床邊。

溫度适宜的風吹過來,林白舴動作輕柔的撩秦儲的頭發,指腹輕輕摩擦頭皮,吹得還挺舒服。

秦儲微阖着眼睛,有點犯困。

林白舴坐在他身後,伸手将電吹風放好,然後手臂從後面圈住了秦儲的。

秦儲被他松松的擁入懷裏,秦儲拍了下小情人的手,“睡覺。”

林白舴緊張得聲音發澀,“先生。”

他局促得不知道該有什麽反應,但不該有的反應好像要有了。

秦儲噎了一下,撩起眼皮看他。

“我睡這嗎?”林白舴問。

看起來像是在禮貌的提問,表情和眼神都像是在祈求,像某種憑借漂亮皮囊行騙的狗狗。

“你睡外面沙發。”秦儲冷酷無情。

“?”林白舴擡眼。

看見林白舴懷疑人生的表情,秦儲沒忍住,揉了一下林白舴的頭發,“睡這。”

林白舴失而複得,非常積極的将被子掀開,咻的躺了進去。

生怕秦儲後悔。

秦儲偏頭彎了一下唇,然後去拿胃藥。

“欸——”

拉錯了抽屜,一抽屜的安全/套撞入秦儲眼簾。

林白舴沒來得及阻止,此刻扭過頭,假裝自己沒看到。

自欺欺人。

秦儲彎了彎眼,小情人的反應大得出奇,整個人都快熟了一樣。

“你放的?”秦儲拿出來一個問。

林白舴咻的轉過臉來,澄清得果決,“不是!”

然後視線又和秦儲拎着的小盒子對上了,他又扭過臉。

太害羞了。

秦儲對他這反應感到十分新奇,抿着唇逗人,“真不是你放的?”

“……不是。”林白舴聲音悶在被子裏。

一向冷漠得像冰的秦儲和那東西放在一起,沖擊力太大了。

有點難頂。

秦儲抓住了被林白舴當作防護罩的被子,林白舴抻了一下,随後又順從的放輕力道。

“轉過來。”秦儲說。

林白舴乖巧的從被子裏轉過來,伸手捂了自己半張臉。

秦儲如願以償的看到了林白舴,真夠純情的,臉紅了個徹底。

“捂那麽緊,也不怕捂窒息。”秦儲說,眼底沁着笑意。

“真不是你放的啊。”秦儲語氣冷淡,像是在質疑。

林白舴光顧着頂着直面秦儲的沖擊力,完全沒聽出來秦儲語氣裏的調侃,他覺得自己簡直有嘴說不清。

過了會,秦儲就聽見臉紅得爆炸的小情人,輕聲說,“不是。”

“嗯?”

聲音小得像蚊子,林白舴說,“不是我的尺寸。”

“啊。”秦儲緩了下,去看那個小盒子的說明文字,是普通款。

然後秦儲問,單純求知口吻,“那你用什麽……”

林白舴咬着牙,一只手捂住了秦儲的唇。

他人高,手掌也大,幾乎遮了秦儲大半張臉,看起來簡直像是在施暴。

秦儲看他,無聲催促。

林白舴垂下眼睑,支支吾吾,最終還在秦儲的目光下,公開最私/密的問題,“一般便利店……買不到的。”

手心的皮膚緊貼着嘴唇,這樣的感覺有點陌生,和接吻并不一樣,秦儲的呼吸吐在皮膚上,激起一陣陣顫栗。

林白舴正準備将手收回來。

掌根就傳來一陣奇異的感覺。

林白舴瞳孔驟縮。

手上的勁就松了。

掙脫桎梏,秦儲難耐的輕/喘了兩下,“捂得好緊。”

“抱歉。”林白舴聳拉着眉眼,立刻道歉,想伸手去碰秦儲,伸到一半又縮回來,陷入柔軟的被子裏。

秦儲舌尖碾了兩下牙齒,唇齒間似乎也沾染了白色月季的味道。

“暖和了。”林白舴摸了摸被窩,“睡覺吧。”

“嗯。”秦儲将燈關了。

周遭立刻變得一片漆黑,林白舴等了一會,借着薄薄的月光,去看右手掌。

掌根上一個牙印。

林白舴垂眼看了半晌。

“林白舴。”秦儲聲音放得輕,還帶着鼻音。

林白舴立刻将手掌翻過來,小心翼翼去攬住秦儲的肩。

秦儲困得迷糊,順着熱源偏過臉,額頭頂在林白舴鎖骨上,立刻就被波萊羅的香味包裹。

窗外的雪下得大,跟棉絮一樣一大團。

“……蘑菇。”秦儲說。

昔日荒山雪日的情景如飓風般,在林白舴腦海裏席卷而過。

林白舴整個人像被閃電劈中一樣,聲音都抖起來,“你說什麽?”

“蘑菇。”秦儲重複了一遍。

“我……”林白舴語無倫次,然後看到了秦儲安然睡熟的模樣。

一口氣驟然松懈。

不知道他說的是哪個蘑菇,是那年見到的令人讨厭的任性少爺,還是廚房案板上的原料。

林白舴盯着秦儲的臉,眼底都要聚起水霧,目光晦暗難言,“我以為……你早就忘了。”

“哥哥。”

-

一夜好眠,秦儲睜開眼,微一擡頭就撞到了林白舴的下巴。

“先生早上好。”林白舴唔了一聲,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嘴唇就先彎起來。

粉色長發亂糟糟的,顯出另外一種感覺。

清晨,剛睡醒還沒完全醒的男大學生。

黑眼圈已經完全沒了,睡飽了一夜就像完全吸飽了雨露的小青松,鮮嫩得讓人心喜。

秦儲彎了彎唇,穩重的在林白舴耳垂上摸了兩把。

林白舴乖順的将下巴擱在秦儲的肩膀上,挨着秦儲的耳朵說,“先生,我起晚了,忘記做早飯了。”

秦儲微阖眼問,“困嗎?”

“有點。”林白舴實話實說,聲音都和平時的不一樣,黏黏糊糊的,但盡管如此,林白舴還是撐着枕頭想起來,“我去做早飯……”

“那就再睡會。”秦儲摁住了林白舴的動作,輕聲說。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秦儲才慢慢睜眼,窗外已經天光大亮。

第一次沒有準時收到上司回複的韓總助有些無所适從,等他看見秦儲和那位貌美的代言人一同從房間裏出來,立刻心領神會了。

反正昨天已經解決了一件大事,韓總助想。

無所謂,最好休假。

韓總助懷揣着帶薪休假的激動心情,看着秦儲向代言人交代,“樓下有早餐,中餐和晚餐他們會送上來,你想出去玩也行。”

林白舴笑着點頭,點了點手機,裏面是秦儲剛打的錢,表示知道了。

韓總助眉頭一皺:嗯?

秦儲看向他,“走吧。”

韓總助愣了一下,一不留神吐露內心的真實想法,“啊?不休息啊。”

他們貌似沉醉于溫柔鄉的秦總并沒有真的沉醉。

此刻秦儲一擡眼淡聲問,“韓總助,你還沒睡夠嗎?”

“……睡夠了。”韓總助又瞟了眼那位引發網絡上“強取豪奪”歪風邪氣的代言人。

眼巴巴的,真好看。

秦總真冷酷,完全不為所動。

冷酷的秦總,卻在韓總助往前走的空隙裏,往後偏了偏頭。

那位特別好看的代言人擡腿很快走了兩步,臉上帶着薄紅在秦儲臉上親了一下。

秦儲愣怔。

林白舴聲音微啞,“先生……記得休息,胃藥都給你帶好了,對方灌酒的話不要逞強,可以偷偷倒掉……”

秦儲心裏有點好笑,打斷他,“年紀輕輕就絮叨。”

“先生。”肩頭被人很克制的握了一下,林白舴直視着他,然後眼角向下一彎,變成兩個月牙,“還有,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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