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隕石流星

隕石流星

秦儲靜了兩秒, 看到了從樹縫裏鑽出來的光斑，落在了他被林白舴緊緊握着的左手上。

很耀眼的一塊，那片皮膚甚至感覺到了疼, 被灼燒了一樣。

秦儲卻一動不動，他心想。

原來出太陽了啊。

“先生。”林白舴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着急, 像是某種主人心情不好，看起來驚慌不知所措的小狗。

“嗯。”秦儲感覺僵住的手指逐漸恢複知覺, 像被凍住的血液重新開始流淌。

這次他只用了不到五分鐘, 就從那裏走了出來。

林白舴幾乎是一瞬間就察覺到，秦儲身上莫名的感覺完全散了。

秦儲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冷淡, 對林白舴說，“你先回去吧。”

“……好。”林白舴飛快整理好情緒，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我在家等先生。”

“蘭琢。”秦儲的目光點在林白舴身上，糾正。

“好哦。”林白舴如墜冰窖, 表面上卻順從的改口，“蘭琢。”

司機來得很迅速，秦儲關上車門，林白舴帶着笑揮手, 非常盡職盡責, 給滿了情緒價值, 稱得上一句完美的小情人。

等那輛車完全離開了視線, 林白舴的笑臉一瞬間褪了下來，他手指焦躁的輕敲手腕, 那雙眼睛裏全是陰郁的情緒。

……秦儲怎麽了, 明明才離開了幾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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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舴又想到了第一次見到的秦儲，和現在完全不一樣的秦儲, 神采飛揚，脾氣有些惡劣但鮮活得讓人心口灼熱。

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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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儲直到看不見林白舴之後，才開口報了一個私人診所的地址。

距離這裏并不遠，秦儲冷着眉眼按部就班的完成檢查，直到遇到了他的心理醫生邢融。

邢融面容白皙清秀，是很乖的長相，卻染了一頭耀眼誇張的金發，看起來充滿了矛盾，他原本熱烈的眉眼在看到秦儲的那一刻僵了一下，随即他收斂笑意，恢複了醫生的溫和和專業，他輕聲道。

“你最近看起來很不好，可以和我說說原因嗎？”

秦儲沒說話，醫生應該最讨厭這種不配合的病人。

邢融語氣卻更加放松，像是好友之間的談話一樣，“是談戀愛發生矛盾了嗎？談一個更可愛的對象難道沒有讓你感覺到愉悅嗎？”邢融靠近了一點，眼底帶着淺淡的笑，“秦儲先生，如果這個不行的話，可以考慮換下一個更可愛的哦。”

秦儲終于有了反應，他擡眼，冷聲道，“不要老是說這種話，這讓我很懷疑你不是個醫生，而是個八卦記者。”

“好吧。”邢融打了個響指，卻在心裏默默反駁，那還不是因為你只會對這種話做出反應。

邢融繼續锲而不舍的詢問，“那是他做錯什麽了嗎？”

“沒有。”秦儲移開目光，心裏卻在思索，是否該早點回去，不要在這裏毫無意義的浪費時間。

耳邊的聲音絮絮叨叨，秦儲卻出了神，一個字也聽不到，最後，是口袋裏振動的手機喚回了秦儲的思緒。

等到秦儲臨走的時候，邢融笑着揮手，“……秦儲先生，您最近有變好一點哦。”

實際是上個月的狀況有好一點，自從秦儲和成溫分手的那個月，秦儲的抑郁症狀更加嚴重，焦慮症也加重了，情況一路惡化。

直到邢融開玩笑一般每次見面都會讓秦儲換一個男友試試，畢竟秦儲和成溫在一起的那三年，狀況并沒有好轉。

不能讓人心情愉悅的戀愛談起來有什麽意思，更何況……更何況他的病人都曾用了那麽大的勇氣，成溫卻辜負了他。

真該死啊。

邢融笑着想，然後說，“秦儲先生，您可以考慮多吃點甜品哦，可以刺激多巴胺的産生。”

秦儲走出診所，并沒有理會邢融提出的很不專業的建議，打開手機看到了林白舴發來的消息。

有着精致花紋的瓷盤上放着兩道漂亮的甜點。

一道焦糖布丁，薄薄的一層焦糖覆蓋在奶油蛋奶凍上，呈現出微脆的微棕色，甜蜜的氣息像是即将沖出屏幕。

下面的盤子呈着酥脆的華夫餅，上面淋着很淺的抹楓糖汁和奶油，光澤漂亮，碎光粼粼。

但秦儲的目光卻落在圖片裏林白舴的露出的那張臉上，他對着鏡頭很開心的笑了一下，臉上還沾着一點糖漿，但他本人似乎并不知道。

邢融很不專業的建議浮現在秦儲腦海裏。

秦儲垂眸，看着時時刻刻充滿能量的林白舴。

或許這也是個不錯的提議。

回去并沒有用多久，門打開的一瞬間，林白舴就站了起來，很驚訝的眨眼，“回來了。”

秦儲彎腰将不停搖尾巴的小白花接到懷裏，“嗯。”

林白舴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他的下午的反常，對他的态度跟往常一模一樣。

這讓秦儲松了口氣。

他一向不善于把弱點暴露給別人，這次看起來也沒有。

秦儲莫名感到一點愉悅，坐到了餐桌邊，上面鋪好了嶄新的餐布。

“在商城意外看到的，感覺很适合。”林白舴小聲說，自以為隐秘的偷瞟秦儲的表情，“我就換上了，可以嗎？”

底色是很澄澈的藍色，有着漂亮的光點，看起來很可愛。

并且意外和這間簡約甚至稱得上是冷漠的房子很搭，一點不違和。

秦儲幾乎是冷漠的審視那塊桌布，最終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林白舴指尖點在那塊餐布的光點上，擡眼去問秦儲，“是不是有點像墜入大海的星星？”

“有一點。”秦儲為這樣奇妙的聯想折服，這個浪漫的比喻為這塊看起來只是稍微好看一點的餐布賦予了別樣的意義。

只是秦儲準備親手打碎這樣的意義，他淡聲道，“能落入海底的星星只能是隕石，一般會引起水質污染，更嚴重一點的可能會引發海嘯。”

“這是災難。”秦儲評價道。

林白舴啊了一聲，像是被秦儲這個設想驚到，随即笑道，“隕石下墜時，我們更喜歡稱呼它為流星，大部分的隕石會在高速下墜的過程中就燃燒殆盡，但是我們看到它的時候，可以許願。”也許相信流星能夠實現願望本身，就是一種美好祝願。

小情人語氣天真，“盡管只有一粒沙子大的隕石，也能在大氣層高速燃燒的過程中，變成美麗的流星。”

秦儲難得較上真，“那如果它只是一塊能帶來的污染的隕石呢？”

林白舴搖搖頭，“沒有一塊隕石是只能帶來污染的。”

“能頑強抗過燃燒落在地球表面的隕石，會帶來星系裏的秘密。”林白舴彎了彎眼，将那份一看就很甜的焦糖布丁推到了秦儲手邊，“因為在星系的經歷不同，每一塊隕石表面的凹陷和裂紋都不同。”

每一處經歷的傷痕，都會帶來遙遠星系的秘密。

秦儲莫名對上林白舴的眼睛。

“所以它們都獨一無二，都是具有很高研究價值的石頭欸。”林白舴發表完感慨，自然的轉了話題，笑着說，“所以，先生要嘗嘗看我做的甜點嗎？”

平心而論，如果秦儲不是也畢業于繁城A大，他會認為這是一所培養廚師的學校，林白舴的手藝十分驚豔，他的廚藝天賦似乎被點滿了。

等秦儲将華夫餅也吃完，順便喝了一杯溫度适宜的鮮牛奶後，才感覺到渾身徹底暖起來，擡眼看過去小情人歪在寬大的沙發裏，眼睛微阖，似乎睡着了。

很靜谧的一幕，甚至有些溫馨，秦儲往沙發處走，看到了柔軟的高領毛衣遮蓋的脖頸，似乎能聽到林白舴輕輕的呼吸聲，還沒等秦儲繼續觀察，小白花就突然興奮的汪了一聲。

不是很大的一聲。

秦儲立刻回頭看小白花，小白花縮了縮脖子，像是知道自己錯了，搖着尾巴跑了。

半躺在沙發上的林白舴眼睫顫了顫，然後睜開了眼。

秦儲立在原地，這個姿勢靠得很近，秦儲都有些驚訝，“你還戴着？”

林白舴淺眠剛醒，整個人都迷迷糊糊，伸手圈着秦儲的脖頸，像小狗一樣輕輕的蹭秦儲的臉，乖順的重複自己的許諾，“我等先生回來給我解開。”

秦儲摁住了林白舴不斷亂蹭的臉，很滑，指尖都陷進去了，不知道他是怎麽養出這樣的皮膚的，秦儲沒忍住很輕的戳了一下，“別/蹭。”

“哦。”林白舴呼吸聲很輕，頭歪到一邊，像是要在秦儲肩窩處再補一個回籠覺。

秦儲有些無奈的握住了林白舴的脖頸，喉結蹭到掌根的感覺很癢，也很陌生，林白舴人還是迷糊的，卻毫無防備的将最脆弱的地方展示給秦儲。

似乎是任他把玩。

“先生……你要記得來看我的比賽。”林白舴輕聲重複，像是在夢境裏也念念不忘，這是他作為代言人的年終獎勵。

一場并不孤獨的比賽。

他希望有只來看他的觀衆，秦儲曾經答應過的。

秦儲信守承諾，“嗯。”

得到許諾的林白舴又蹭了蹭秦儲的臉，特別依戀又小心的讨好，像是親近主人的小貓小狗，總讓人心軟。

秦儲的手握在他的脖頸上，折了兩道柔軟的領子，指尖挑上了那個皮質頸圈，林白舴大概是适應了，啞光黑的項圈将那一截雪白的頸子包圍束縛住。

粉色小桃心在空中晃動，輕輕的一下一下磕在泛紅的喉結上。

林白舴身處半夢半醒之間，依舊呓語般重複，“先生。”

“先生，你要取下這個項圈嗎。”

乖順得像是秦儲做什麽都可以。

因為他是秦儲買回來的小情人。

所以做什麽都可以。

他本該在那個雪日付出年少任性的慘痛代價，可是秦儲救了他。

他和任何人都不一樣，他所有的一切都屬于秦儲。

所以。

先生，你偶爾在我面前展示一下脆弱也沒關系。

我的生命也屬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