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日
第一日
對于重生者來說,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但對于未重生的梓游來說,今天又是寡淡生活中的平凡一天。
他在這個小鎮上已經生活了三年。
小鎮很小,很乏味,最熱鬧的地方是車站邊的兩條商業街。
在這裏若是點炸雞外賣,整雞有時會缺只翅膀少只腿,有時會漏放調料和一次性手套。
偏偏,全鎮都只有一家炸雞外賣。
梓游從睜開眼那一刻起,就發現自己倒在小鎮附近的公路邊。
那時他的情況很糟糕,滿身渾身傷痕累累,手臂上還有奴隸烙印,更缺少過去的記憶。
然而他并不感到傷心,反正他也不想回憶起疑似被經常打罵的奴|隸生活。
駭浪集團的法規中明面上不含有奴|隸制,當然私底下的黑|市不好說。
總之,梓游當時作為只有十五歲的未成年人,成功享受了駭浪法律上明文規定的福利待遇。
他去官方部門重新登記了公民身份,并住進了應急的救濟房。
不久之後,他發現自己懂得一定駭客技術,不是很強,但足以吃飽飯。
再加上他舊傷未愈,越來越難以承受救濟房裏的義務勞作的超高強度和糟糕夥食。
于是,他搬了出去,租了間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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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四,是去公立學校上學的日子。
梓游嫌棄上課無聊,老師教學進度慢,靠自學就能應付期末考試,遂中途偷偷翹課跑去打游戲。
放學時分,他從游戲城出來,懷着濃濃的心虛走進家門。
而灰發青年此時坐在家裏的沙發上,也不知坐了多久。
他用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梓游,首先發問道:“你下午去哪了?”
“安息,我給你帶了杯檸檬水,一人一杯!”
安息很重視教育,梓游哪敢對他說翹課打游戲的實情,連忙把話題轉移到了檸檬水上。
安息是只有他的守護靈,是唯獨他才能看見的存在。
他們感情很深,是在梓游的奴|隸時期認識的,從梓游失憶時睜開眼那一刻起,安息就在他的身邊。
安息的身份很神秘,謎點重重。
比如說,家裏蚊蟲老鼠永遠是處于滅絕狀态。
地上中常常有蜿蜒流淌的黑色液體,但過了一段時間黑色液體又了無痕跡。
牆面上偶爾會長出幾只轉動的眼睛。
起床晚了,梓游準備餓着肚子沖出去趕車上學時,會發現做好的早餐就放在床頭櫃上。
這些事當然是驚悚的。
但對于梓游來說,他才不管那些古怪的異樣之處,只要安息真心對他好就行了。
對梓游來說,安息又像朋友,又像長輩,是生命中不可或缺之人。
安息低頭看着眉目間尚還又無憂又快樂的梓游,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沒有追究梓游翹課打游戲的事,而是說:“你攢下來的那堆月度作業我已經幫你全部寫完了。”
梓游驚喜地一蹦三尺高,數不清的甜言蜜語從他嘴裏蹦出:“哇,太好了!!!安息,你真是個好人,你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等着,晚飯我要點炸雞慶祝,我們可以一人一只!!”
安息道:“這是最後一次給你寫作業了,以後你的作業得自己寫。”
梓游沒聽出異樣,只當老生常談。
他委屈抱怨道:“不是我不想寫作業,是學校不做人!這年頭作業居然還不收電子版,只收手寫!”
安息道:“嗯,我相信你其實連電子版作業也不想寫。”
梓游又把話題轉回了檸檬茶上,“快點喝檸檬水吧,現在還是冰的呢。”
*
滿足的炸雞晚飯後,梓游懶洋洋地去洗漱,并又一次忘記拿了換洗衣物。
他洗完才想起這件事。
但當他跨出淋浴間的時候,不出意料地發現那些忘拿的睡衣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洗手臺邊的架子上。
梓游眨了眨眼,假裝這些衣服其實是他自己拿進來的。
睡覺的時候,梓游慣例央求安息陪他一起睡。
他仗着自己臉嫩可愛,在這個年紀還撒嬌道:“我不想一個人睡黑咕隆咚的房間,安息,你能不能飄在窗臺上,再稍微發出點光?”
因為過往經歷,梓游患有輕微的黑暗環境恐懼症。
他無法在完全黑暗的房間內入睡,房間內至少有一些微光。
沙發上的安息一動不動,正襟危坐,且目不斜視。
他正色道:“梓游,你已經大了,今年都十八歲了。還有,注意一下你的衣服沒穿整齊。”
梓游緩緩低下頭。
他的睡衣是随便買的長款貓頭鷹T恤和褲衩。
T恤下擺很長,褲衩很短。
所以T恤能蓋住半截大腿以及褲衩,看起來便像是只穿了一件T恤就在家裏走來走去。
梓游為自己澄清:“我怎麽了?該穿的都穿了!”
安息終于轉過頭,把視線放在了梓游身上,他道:“我建議你把褲子換成中褲。”
梓游勃然大怒:“你好煩啊,老古董!平時我在家裏都這麽穿的啊!”
安息沒有辦法改變梓游。
但他有辦法改變自己,比如堅持只看梓游的上半身。
梓游無語道:“你今天怎麽奇奇怪怪的?”
安息假裝沒聽見。
梓游見自己無法說動安息去他的卧室窗臺上當人工小夜燈,只好自己一個人進去睡。
臨睡前,他想打開CD機,聽一聽喜歡的歌星紗若月的歌。
結果,但他怎麽都找不到那些唱片,就連CD機上紗若月巧笑倩兮的大頭貼紙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後,梓游在廚房的垃圾桶裏發現了那些唱片的殘骸。
他一怒之下連覺也不睡了,去找安息吵架:“你到底怎麽回事,居然丢我珍藏的唱片!”
“你明明知道我只喜歡紗若月這一個歌星!我說你怎麽突然幫我寫作業呢,原來是做了虧心事!”
安息:“不是說追星不好,只是追星必須看明星的人品。”
梓游:“紗若月人品不好嗎?管她真實性情是什麽,反正她現在還沒塌房,而我饞她的臉和歌!”
安息不說話了,任由梓游罵他。
梓游皺着眉頭,瞪了安息好一會,忽然問道:“你今天怎麽了,是不高興嗎?”
安息把臉埋在掌心中,悶悶道:“沒有,我特別高興。”
梓游冷冷道:“你什麽都不說,那我怎麽知道你的想法?我們的矛盾又該怎麽解決?”
安息還是一言不發。
梓游怎麽都掰不開安息的嘴。
他生氣得要死,搖着安息的後衣領道:“你現在不說就算了。反正你記住,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你是我最重要的人,知道了嗎?”
安息說:“我聽到了。”
梓游道:“我去睡了!不管唱片的事了,你給我寫了作業,我就當扯平了。”
安息:“……等一等。”
牆壁上的時鐘依舊在走動着,滴答滴答。命運的車輪與此同時也在嚴絲合縫地轉動。
終于,秒針轉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一刻,10點42分39秒。
安息轉過頭,看向梓游,輕聲道:“梓游,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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