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但事弦歌樂

但事弦歌樂

“殿下到底還是善良的。”晏明穹說, “分明可以完全不用管我，殿下卻還是很擔心我。”

聶浮星沒說話，他自知他自己是這樣, 但是依舊不想被晏明穹随便拿捏。

一旦對方把了解自己的地方當作是利用的工具，那麽和他相識一場就完全沒有必要了。

何況自己心裏原本就有怨氣。

聶浮星雖然沒有拿出來說, 但他真的就是這麽想的。

“沒有。”聶浮星說, “你是生是死，與我無關。”

晏明穹說：“浮星, 你要是願意的話，明日就可以來替我收屍。”

聶浮星總覺得他這一次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的語氣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壯，似乎真的是要和這個世界告別一樣。

事情進展到這個階段，一向話比較多的江益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才好了。

雖然他早就已經不喜歡七爺了, 但是聽他如此随意談論起生死的事情, 心裏還是有一種隐約的不舒服。

畢竟凡人總是沒有辦法掌控自己的生死的，他縱然是再有問題，說出這種話的時候，江益也沒有辦法不為之動容。

他在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如果自己都這樣的話, 聶浮星心裏肯定更加難受，說到底也是聶浮星和晏明穹接觸更多。

“公子……”江益此時此刻的開口也相當于就是在給聶浮星一個臺階下, “不然還是問問吧？”

聶浮星在聽到這句話之後, 就把目光看向了晏明穹。

“這件事情并不方便在大庭廣衆下面說。”晏明穹說，“救不救我, 就全看殿下自己。”

他的語氣是非常平淡的, 就好像他真的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 完全不去在乎了一樣。

他如此坦蕩，聶浮星反而不知道應該如何。

“左右也不差這麽點時間, 你們可願意跟我走一趟？”

聶浮星總覺得如果自己最開始就拒絕的話，他都沒有把這些話說出口的機會。

但是他現在能有機會把話說出口，就是因為自己猶豫了。

晏明穹一向是個非常會抓重點的人，自己不是不知道，所以說到底也是自己給了他這樣的機會。

“走吧，你要去哪？”聶浮星問他。

“我想麻煩小江公子回避一下，可以嗎？”晏明穹這句話裏多多少少有了些懇求的意思在裏面，縱然是覺得再奇怪，他們兩個也不好再說什麽。

他們也不是不知道，其實越是這樣越是容易被人拿捏，可是他們兩個誰都不是真的鐵石心腸的人總不能真的就在知道有事情的情況下，假裝什麽都沒有聽見過。

“你不是騙我們家公子的吧？”江益被晏明穹來來回回欺騙了不少次，此時此刻已經沒有辦法完全放心了。

“當然不是，這一次我若是欺騙你們，我全族必然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這是一句非常狠毒的誓言，不管是聶浮星還是江益聽了之後都沒有任何懷疑。

倘若真的有虛假的話，他不至于用如此狠毒的言語。

“好。”江益離開的時候，看向聶浮星的眼神之中依舊滿是擔心。

他實在是知道，七爺這樣的人絕對不是什麽善茬。

他若是真的想要聶浮星做什麽，今時今日的聶浮星，也不一定會去拒絕。

何況他也沒有直說他隐藏的事情到底是什麽。

不能在大庭廣衆下面說的，顯然就是拿出來說不合适的東西。

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可是無論如何，自己已經答應了，要離開就應該給他們兩個時間和機會。

江益心裏覺得如果因為自己在這裏，導致于七爺殒命，自己怕是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他很快之後就離開了。

聶浮星和晏明穹四目相對，他總覺得自己還是尴尬的。

說好了永遠都不想和他再有牽扯，現在卻依舊答應和他兩個人共處。

“我們去裏面說。”

聶浮星沒有回答，但是默默跟在他身後沒有多久之後，他們就到了一處隐秘的室內，确實是适合說話的地方。

“浮星，那是是我之錯。”晏明穹說，“是我自己草木皆兵，從而導致傷害到了你。”

聶浮星說:“我沒再計較。”

畢竟從那兒之後自己就已經打定主意，這一生一世都不會再和他有任何牽扯。

“我知道你不是在說氣話，你是真的不打算再與我有任何交集。”晏明穹語氣非常認真，而且說的也就是聶浮星心中所想。

聶浮星早就知道他是個非常會判斷人心的，此時此刻聽到他就這麽說出來，心裏也不覺得意外。

畢竟這一直都是晏明穹的能力，聶浮星不是第一天知道。

“既然知道的話，為什麽又要一次又一次靠近？”

聶浮星語氣鮮少有這樣的時候，他的語氣裏有不容拒絕的冰冷。

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會有人這樣。

說明最開始的時候可以有非常正常甚至友好的相處模式，可是是晏明穹自己放棄的。

“我有事想求。”晏明穹眼睛看着聶浮星，雖然有些心虛，但也沒有移開目光。

聶浮星開口問他:“七爺肯定不會是求我原諒，那麽想要求我的事情是什麽？”

晏明穹說:“你初見我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我是遭人所害。”

聶浮星點了點頭，他第一天見到晏明穹的時候，晏明穹狀态确實不好，一看就是受了傷的。

但是他今時今日就是重提，又是想要說什麽？

聶浮星整個人精神高度緊張。

他心裏知道，自己不一定會是晏明穹的對手。

晏明穹開口道:“除了與對方交手之外，我身上還有蠱毒。”

聶浮星神情之中有沒有經過任何掩飾的擔憂，但是也只出現了一瞬之間就直接消失了。

他現在并不願意把自己真實想法表現給晏明穹看。

聶浮星心裏知道現在若是讓他知道自己還是會為他擔心，他很容易就會得寸進尺。

何況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說了，他是對自己有事相求。

“我嘗試尋找過很多郎中大夫，甚至頗負盛名的大夫，我也讓他們給我瞧過。”晏明穹說，“但是并無解決辦法。”

聶浮星聽到他這麽說，也就意識到了事态非常嚴重。

不用說也知道下這個毒的人是對晏明穹意見非常大，可是他們之間有什麽牽扯，聶浮星一無所知。

還有就是，自己就連自己眼前這個七爺真正身份到底是什麽自己也不知道。

聶浮星覺得自己不應該操太多的心，畢竟對自己也沒有任何好處。

如果自己被七爺當槍使的話，到最後自己肯定沒有全身而退的辦法。

倘若對方把自己當做朋友的話，那麽真的需要自己做些事情的話，聶浮星覺得完完全全可以接受，他唯一受不了的就是對方對自己從頭到尾都只有利用，而且沒有半分信任。

晏明穹開口道:“浮星，我知道過去諸事有問題，所有的原因全部都出在我的身上，無論我道歉你能不能接受，我都要非常鄭重和你說一句對不起。”

聶浮星能夠感覺到他語氣之中的認真，這和之前的很多次都不一樣。

但是真的要說的話，聶浮星又覺得自己意志不是很堅定，他話說到這樣的時候，自己就已經非常非常動搖了。

倘若自己真的意志堅定，就絕對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

答應和他獨自相處的人是自己，答應聽他說事情始末的人還是自己。

可是現在猶豫的是自己，後悔的也是自己。

有許多彷徨猶豫的依舊是自己。

好似一切的一切都按照自己沒有想過的方向去發展了，可是即便如此，自己還是準備聽他把話全部都說完。

倘若真的需要自己的話，自己也不是一定會拒絕他的。

聶浮星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已經說服了自己。

但是他還是決定聽晏明穹繼續說下去。

“小公子在府裏府外，應該都聽過許多關于苗疆的傳聞。”晏明穹說，“我并沒有把對方當做對手，但是對方想要的是我的命。”

聶浮星心裏也知道這一點，倘若不是真的對自己他大到不可理解的程度，也不至于對他做如此多的事情，只為讓他深陷囹圄。

“七爺，你和誰之間有矛盾和我沒有關系。”聶浮星語氣平靜，并不像是在生氣，但是還是把這個事實再一次陳述了。

“我自知如此。”晏明穹說，“可還是不想再出現以前一樣的事情。”

晏明穹說完這句話之後，聶浮星也沒有繼續說。

“殿下還願意聽我繼續說下去嗎？”

聶浮星沒有回答，但是已經默認了他可以往下說。

晏明穹開口告訴他:“他給我下的蠱毒，唯一解毒之法是需要我每月朔日與望日，必須與人共赴巫山。”

聶浮星頓時瞪大了眼睛。

今天是上元節，是一年之中最最重要的望日，所有百姓都在為今天而高興，而七爺……

在受蠱毒困擾嗎？

“這是第一個會真的撞上的毒發之日。”晏明穹開口道。

聶浮星心中了然。

“七爺說需要我的幫助，指的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