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7章

王之鶴一走,柳盈盈表情就冷了。

“師母,得罪了。”藍衣青年低聲說着,拿起一條黑布。

柳盈盈任由他遮住自己的眼睛,一言不發。她一步步跟着弟子走,努力用身體去記憶,按照她白天看到的庭院房屋布局,她認為自己去到了主院的小花園。

莫非地下室入口就在花園裏?

等她重見光明,就見眼前是一間帶着鐵欄杆的房間。雖然一眼看去家具齊全,高床軟枕,四角帷幔垂着香囊,布置得十分華麗,也改不了這是一間地牢的事實。

柳盈盈又驚又怒,呵斥左右:“給我打開!誰準許你們這樣關着舅爺!”她沖進地牢,掀開了帷幔,才看見坐在床上的人。

“真哥兒!”她哭着撲上去抱住人,“你怎麽了!我可憐的小弟!”

“咳咳咳——”

懷裏的人劇烈咳嗽着掙紮起來,“姐你怎麽來了?”

這時候,柳盈盈才聞到一股油香味兒。她臉上挂着淚珠子低頭一看,柳白真穿着亵衣,裹着薄被,盤腿坐在床上,懷裏還抱着一碟子桂花鴨。

柳盈盈:“……”

柳白真尴尬地把啃了兩口的鴨腿放下,又自然地拎起被角擦擦嘴巴,才嚴肅地問她:“姐,你咋來了?”

柳盈盈突然覺得心好累。

“你這孩子怎麽這般缺心眼兒?”她恨其不争地罵道,“人家把你關起來當牛羊宰,你倒好,竟然吃起來了,就連豬在被宰前都知道要拒食!”

“姐,你怎麽罵我是豬……”柳白真不樂意了。

他擡手想給柳盈盈擦眼淚,結果被對方嫌棄地抓住擦來擦去。

“你放心吧,姐,姐夫——嗯,王之鶴沒敢虐待我,這不,他還好吃好喝地伺候我嗎?”柳白真看她一提王之鶴就冷臉,立刻改口。

柳盈盈一下一下,低着頭仔細地給他擦手,半晌低聲道:“是姐姐對不住你。我無意中撞破他的陰謀,本該第一時間幫你離開……”

“我知道,”青年聲音格外冷靜,“他拿我兩個外甥威脅你,是不是?”

她渾身一抖,眼淚砸在對方白淨的手心上。

這些天,她還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流幹了,沒想到竟是淌不盡的。

“那畜生給華英他們喂藥,就讓他們一直昏着,”柳盈盈聲音發抖,“韻宜才幾歲大?這樣一天三碗迷藥灌下去,和殺她有什麽分別?我真不知道他還能幹出什麽來——”

柳白真聽得膽寒。

但他雖不知道這些細節,不過王之鶴拿柳盈盈和孩子們威脅他時,他卻不敢小瞧對方。畢竟現代社會網絡發達,一個男人能做出什麽缺德事,他比柳盈盈知道得都多。

他不能走倒不完全是被威脅,而是确實走不了。

也是王之鶴還顧忌他“活體藏寶圖”的身份,沒有直接拿藥灌他。再加上他還挺配合,作出一副相信姐夫的天真模樣,王之鶴就心軟了。

別覺得渣男不會心軟,心軟不妨礙他們渣。

“姐,你聽我說,”他湊到柳盈盈身邊耳語,“我猜測王之鶴應該是把孩子們藏在了庫房一類的地方,而且那畢竟是他的孩子,看守的人肯定有你們身邊伺候的。你觀察一下你們帶來的那些婢女,看誰經常在飯點消失。”

他嚴肅道,“先把孩子救出來,咱們才沒有後顧之憂。”

柳盈盈緊緊地抓着他的手,半晌搖頭:“你的處境比孩子們更艱難。王之鶴答應替你周旋,可他來往的那些人萬一就是真兇,焉能放你活命?我要想辦法救你出去。”

她已經想好了,孩子們無辜,這是她做娘的沒用。若是王之鶴還有點良心,哪怕要她抵命,她也願意;若是王之鶴人面獸心,連親生子都不放過……她和孩子化為惡鬼,也會回來讨命。

但她決不能讓小弟無辜喪命。

柳白真沒辦法,只好說:“其實我有個朋友已經潛進來了,就等着看時機合适救我出去呢。”

柳盈盈一臉看傻子的表情。

他無奈地撓撓頭:“是真的,其實我本來去溪山縣就是為了投靠他,他雖然在江湖上沒有名號,但極為厲害。只是行事有些不符世情,所以一般很少出來,算是個隐士。”

柳盈盈還是不信:“你不要為了哄我編這些,就算真有這人,他怎能一人敵百人?”

柳白真心想,我也不信啊。

但,金手指總不能騙他吧?

他第一次只是試抽,人物卡只能維持三分鐘呢!抽出來的大哥連衣服都沒穿,甩着浴巾都能嘎了殺手,可見系統給的人物卡确實很牛!

他又偷偷看自己刷新出來的人物卡。

是的,他的抽卡系統終于正式上線了。打開小程序,立刻刷出來三排十六張金光閃閃的卡片。卡片雖然只有背面能看,但滿滿的人物卡,多讓人有安全感!

鑒于每次抽卡後都有一定時間的冷卻,人物卡的使用時間也不定,所以他決定拖到最危急的時候再用。

比如現在就極不合适,他人還在地牢關着,一層精鐵打造的栅欄困着他,萬一抽出個反社會大佬,人家一瞅,周圍能摸到的就他一個,先把他嘎了怎麽辦?

至少也得等他能從這地牢裏出去。

唉,這小程序不會有另一個名字,叫——“重刑犯放風系統”,或者叫“精神科疾重病人平行時空療養所”吧?

“我真沒騙你,總之只要我有生命危險,我這朋友就一定會救我出去。”他心虛道,“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孩子們帶走。”

柳盈盈見他表情自信,又想到他确實不慌不忙,還有心思啃鴨腿,心裏信了幾分。

“好,孩子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來想辦法解決。”她點點頭,“王之鶴還不想和我撕破臉,那就看誰能騙過誰了。”

柳白真嘴角抽抽,他姐一副要打離婚官司分財産揍渣男的氣勢……

柳盈盈又蒙着眼睛被帶離地牢,她剛回到房間,王之鶴就把人趕出去,伸手拿掉她眼前的布條。

他緊張地打量柳盈盈:“如何?我沒有說謊,小弟那裏我已是盡力了。”

柳盈盈雖然心裏唾棄他,但表面卻紅着眼,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樣。“你盡力了,有什麽用?堂堂若游仙島的島主竟為人走狗,連自己的妻弟都保護不了!我嫁給你——有什麽用!”

說罷捂着嘴坐在繡墩上痛哭。

王之鶴臉色鐵青。

誠然,他确實是貪圖那寶庫,就算分不到大頭,哪怕只得些金銀俗物,也能助力他發展若游仙島。但妻子的話也撕開了那層自我欺騙的假面,他做不了主。

自從上了彙賢閣的船,他就再也不能做主。

人家叫他把柳白真交出去,他就得乖乖地交出去,人家要圍他的院子,他連一個屁也不敢放。

他想到一會兒還要去見彙賢閣的人,胃裏一陣痙攣。

“你放心,我就是豁出去不要臉,也絕不讓他們傷害小弟!”他斬釘截鐵地保證,說完就甩袖出去。

柳盈盈慢悠悠地放下擋臉的袖子,臉上一絲哀傷都沒有。

她知道剛才的話傷了王之鶴,這麽多年,她家裏家外都小心維護對方的尊嚴,如今,這還是她頭一次譏諷他。

好生痛快!

“紅葉,進來。”她給自己倒了杯茶,開口喚道。

婢女掀開門簾小心翼翼地走進來,神情十分機警:“夫人,方才紅雲出去了。”

柳盈盈沉默。

紅葉和紅雲都是她的陪嫁丫鬟,拿的內宅一等份例,管的內院幾十個丫頭老媽子。連她自個兒的內庫都交給了二人,可謂是極盡信任。

她沒想到紅雲會出賣自己。

“你說她圖什麽?”柳盈盈喃喃自語,“是嫌棄我為他挑的弟子不夠年輕有為?還是舍不得王家的富貴?就算王家富貴,和一個妾,又能有什麽關系?”

她們并不完全算普通人家的女眷,未出嫁前,紅葉和紅雲也是跟着她去過北邊的草原,下過南邊的近海,三個人騎着馬打獵,還曾抓過山匪。

怎麽就能如此看低自己,打算把自己困在那後院裏争風吃醋。

紅雲有那心思,就等于徹底放棄了和她從小到大的情分。一個狗男人,比不上陪伴多年的姑娘和姐妹。呵。

“夫人……”

紅葉打斷她的思緒,“別想她了,咱們要盡快救出大爺和小姐。”她俯身湊到柳盈盈耳邊,“我有辦法知道她去了何處……”

王之鶴怒氣沖沖來到前院,見管家已經在前院等候他。

“來了哪些人?”

他不耐煩地問。

管家表情卻十分驚慌:“不止彙賢閣呢,還有幾大門派的人,還有天魔六閣!”說到最後這四個字,他已經開始瑟瑟發抖。

外人不清楚,他們可都知道,夫人娘家千口人都被天魔六閣的殺手殺得一幹二淨,就剩個小舅爺了。

這些煞星來,莫不是還想把他們也除了?

王之鶴倒不擔心這個。

天魔六閣再難纏,還能有彙賢閣這些老王八難纏?老王八們既然想獨吞山河圖,就不會讓他吃虧。這麽多人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也許他能趁機保住柳白真的性命。

他長長出了口氣,神情淡定地掀袍走進大廳裏。

寬敞的大廳坐滿了四五十人,齊刷刷地望着他。王之鶴頓時僵住,眼睛一掃,見彙賢閣的兩位長老坐在上首,而天魔六閣則有一男一女不甘示弱,坐在另一邊。

“各位為我岳父一家遠道而來,王某感激不盡。”他大步進去,拱手示意。

元娘子抿嘴一笑,竟然直接伸出手。

“客氣話不必多說,王島主,請你把柳白真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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