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依賴

第19章 依賴

在開拍前,武指老師給紀星覓上過兩周的武術課,紀星覓學舞出身,基本功好,姿勢動作也非常幹脆利落,受過褒獎。

劍柄拿在手中還是有些分量,紀星覓握緊手中的刀,攝像師圍着她拍打戲畫面,一個反派朝她沖來揮刀,紀星覓算準時機兩手握劍抗住那人砍下的刀,借助後面兩個群演的背部力量,用力一翻,竟沒有借助任何輔助就完成漂亮的一翻,兩腿用力一蹬,那人被蹬飛數米。

阮向山說了句好,繼續拍攝。

紀星覓接招數的動作越來越熟練,刀劍相交,響起“哐當哐當”的碰撞聲響,在一對二的過程裏,由于群演力度沒能控制好,一刀把紀星覓手裏的劍劈掉,她的手腕被震得一麻。

“停停停。”阮導一喊,全場停止拍攝。

“手有沒有受傷?”其他人圍聚過來,七嘴八舌地問。

那兩個群演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紀星覓搖頭,臉色不是很好:“沒關系,導演繼續。”

于是她拾起劍,活絡一下手腕,忍着酸麻:“開始吧,剛剛的打戲重新來一遍。”

陸知予說:“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講。”

“我沒事。”紀星覓已經擺好動作。

衆人回到位置上,紀星覓拿出跳舞的勁頭,一鼓作氣,一把劍橫掃兩名群演胸口,劃破血包,濃重鮮紅的動物血濺到她的額頭和頭發上。她臉上的泥土已經幹巴巴地開始剝落,濺的血慢慢往下流動,終于有兩個士兵過來幫她,梁思若騰出空隙不管不顧地就開始往前沖。

她的懷裏還有一個必殺器,是自己用來保命的東西。

這邊宋榭一路殺光賀渠前面的守衛,賀渠眼見情勢不對,忙讓精兵撤走蕭衍。梁思若見狀急忙改變方向,向父王沖去。

宋榭大喊:“快走!”

賀渠與她對峙:“你們今天一個都跑不了!”

梁思若的功夫對付那幾個小喽啰尚且可以,但對付賀渠的貼身護衛就顯得捉襟見肘了。蕭衍自然是認出了自己的女兒,嘴巴張張合合半天,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梁思若咬牙開打,想劫走人質。

才不到兩個回合,梁思若很快敗下陣來。那護衛一腳踹在了她的小腹上,威亞綁好,紀星覓被人往後一拖摔在了後面的海綿墊子上。

宋榭大驚,忙抽空飛來給那兩人脖頸間劃了兩刀,賀渠卻無限在逼近受傷的梁思若。

“小心!”

梁思若眼疾手快地抛出加了辣椒粉的粉紅催|淚|彈,正中賀渠雙目,那辣椒粉瞬間彌漫在打鬥場的每一處。

“咳咳咳——”

“啊啊啊……”

“眼睛,我的眼睛——”

這招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無論是北魏軍隊還是宋榭手下的兵都倒在地上打着滾,劇組趁現在又加了幾塊幹冰,現場一片白霧蒙蒙,什麽也看不清。

等煙霧散去,賀渠等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宋榭趕忙跑來扶起梁思若:“你有沒有事?傷到哪裏了?”

梁思若忍着疼,硬擠出笑容:“不疼。”

“父王呢?”她朝宋榭身後看去。

已經沒人了。

“他們跑了。”宋榭垂下頭,神情複雜像是在隐忍着什麽。

梁思若又摔倒在地,手上沾着一片紅,她的手裏也有了幾條人命。亂世之時,又有幾個人手裏是幹淨的?

“父王被割了舌頭,說不出話了。”梁思若坐在水泥地上,失魂落魄地看向空蕩蕩的鎮子。

拼了命去救,結果還是一樣。

“也不知道母後,三妹她們怎麽樣了。”

接下來就是哭戲,攝像師舉着單反,仰躺在墊子上怼臉拍攝。

梁思若的眼淚一滴接着一滴打在鏡頭上,無聲地哭泣。

這時,宋榭面色愈發蒼白,她甩了幾下頭,朝後踉跄了兩步,手撐在了後面的推車上,發出“咚”的響聲。

怎麽回事?

紀星覓心下一驚,劇本裏沒有這樣寫啊,難道是陸知予體力不支?

她急急忙忙跑上去,連眼淚都忘了擦,扶住陸知予:“宋榭,你怎麽了?”

陸知予痛苦地捂住胸口,咬破含在牙齒裏的血包,一股股黑紅的血從她的唇角溢出,紀星覓驚恐地回頭看了一眼導演,大喊道:“快來人——”

“你撐住,是不是體力不支啊?”紀星覓手忙腳亂地扶住陸知予,但陸知予根本無力站着,倒在地上,激蕩起一圈煙塵。

紀星覓是真的慌了,眼淚噼裏啪啦往下掉,她放下陸知予急急忙忙跑出拍攝地,去拉導演。

阮向山似乎不急,他喊了一聲“卡”。

紀星覓回頭,見陸知予慢悠悠從地上站了起來。

“到底怎麽回事?”她追着導演問:“劇本裏根本沒有這一段,我以為、我以為陸姐拍戲受傷了……”

阮向山連忙安撫她:“我們是特意沒告訴你。”

“這裏其實宋榭在攻打北魏時就中了毒箭受過傷,只是一直都沒有和梁思若提過,剛才動武過度,才引起毒性複發。”

陸知予走過來:“我跟導演就是要那種真實的感受,才特意沒有告訴你這一段,看看你的臨場發揮。”

“你們怎麽能這樣騙我?我真的快吓死了你們知不知道!”紀星覓真的生氣了,三兩步跑到一邊去喝水。

陸知予與阮向山對視一眼後跟了過去,紀星覓拒絕她碰自己的肩膀,她紅腫着眼眶,淚痕還沒有擦幹淨,不管不顧地指着陸知予的鼻子說:“陸知予,我再信你我就是狗。”

“劇情需要,你生氣就打我,行不行?”陸知予難得像只讨好主人的大尾巴狗耐心地哄着紀星覓。

紀星覓越想越委屈,推開她就大哭起來。

陸知予拉住她:“地上髒,別蹲着哭。”

“我不要你管,你管我做什麽,你煩不煩!”

陸知予哄了一會使勁了渾身解數,卻沒有任何成效,只能蹲在她面前說:“公主,想哭的話能不能抱着臣哭?”

紀星覓在戲裏根本出不來,淚眼朦胧地看着眼前人:“你到底是誰啊現在。”

陸知予嘆了口氣:“乖,我是宋榭。”

“宋榭……”紀星覓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撲上去抱住了陸知予的脖子:“宋榭,你剛剛真的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陸知予慢慢給她順着背:“我知道,我都知道。”

“小聲喊,嗓子等會啞了。”

又過了一會,紀星覓似乎是哭累了,趴在宋榭身上休息。她現在是真的開始分不清宋榭和陸知予了。

梁思若喜歡宋榭,紀星覓也喜歡宋榭。

紀星覓不知道她有多喜歡,但絕不亞于梁思若。

“休息好了繼續拍,可以嗎?”陸知予捧着她的臉,小心翼翼地替她把泥巴擦幹淨。

紀星覓扁着嘴,點點頭。

向導演示意後,宋榭再次躺倒在梁思若懷裏,恢複了一開始的姿勢。道具師又來補充了一點嘴角的血液。

紀星覓看着眼前的人,心思恍惚,眼前一片模糊。這一切來得有些突然,就好像梁思若得知父王落到魏人手裏後,連最後的支撐也一并倒下的絕望。

剛剛的情緒非常飽滿,哭過一場後,紀星覓有點累了,再次重拍效果還沒有剛才的一半好。眼淚有,但不多;情緒有,但不強。

阮向山覺得不夠好。

暮色已至,晚霞暈上了蒼穹,天地一片橘黃。

“不行不行。”阮向山喊了“卡”。

紀星覓吸了吸鼻子跑過來,也覺得不夠好。

“導演,我再來一次。”她主動提出。

“對不起,讓大家等我這麽久。”

紀星覓頂着巨大的壓力,再次回到原位,手臂已經被枕得發酸,眼睛也很疼。

剛說了幾句話,阮向山叫停:“先休息會,再來。”

紀星覓有些木讷地站起來,往路邊的長凳上走。陸知予去取了一包紙,然後跟了上去。

陸知予坐在了紀星覓身邊,遞上紙。

紀星覓沒有接,卻自然地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聲音虛弱:“宋榭,借你的肩膀休息一會。”

說完便閉上了眼。

淚痕還挂在臉上,陸知予沒有說話,默默用紙巾一點一點幫她擦拭,紀星覓真的累到了極限,才不到三分鐘,呼吸已經開始綿長。

有化妝師想要過來替她們整理妝發被陸知予拒絕了。

“過會吧,先讓她睡。”

董淑走過來說:“一直靠在你身上睡也不是辦法,你讓她到長椅上睡。”

陸知予“噓”了一聲:“我沒事,她現在靠着我睡得最安穩。”

陸知予一動不動地坐在凳子上給紀星覓當靠枕,天色已晚,董淑帶人去拎了好幾大袋吃的帶到劇組,是下午陸知予出錢請全劇組吃晚飯。

菜色豐富,有蓋澆飯、面條還有粥,大家可以自行選擇。

她還單獨留了一份八寶粥給紀星覓喝。

“熱幹面好吃!謝謝陸姐!”

陸知予朝那人笑了笑,示意她繼續吃。

環境嘈雜,紀星覓靠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終于被吵醒了。

她坐起身,陸知予的手臂以上全都麻了,她一句沒說,只問:“晚上喝粥,要不要?”

紀星覓呆愣愣地看着她,不說話。

陸知予清楚地看見她的眼睛紅腫了一圈,紀星覓難受地眨了眨眼睛。

“是不是隐形眼鏡出來了?”

紀星覓揉了揉眼睛:“嗯。”

陸知予問道:“丁淮呢?”

“她中午就走了,說是表姑家兒子結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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