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昏迷
第38章 昏迷
微弱的光亮循着山上的小路緩緩移動, 陸知予的鞋襪已經完全濕透,泥水從她的腳踝緩緩流進襪子裏,裹挾着一些碎石子和刺果, 紮得她幾乎快握不住手裏的傘。
手機信號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兩個叉, 而電量也已經亮了紅色。
陸知予找到了一塊比較大的石頭,背靠在僵硬的石頭上,把手裏緊緊攥着的裹着一層黑泥的項鏈放進了口袋裏。
她粗喘着氣, 卻仍然慶幸。
找到了就好。
應該是白天在山上拍打戲的時候, 無意間掉落的,陸知予扔掉了裹着泥水的襪子, 光腳穿上了鞋。
雷聲依舊滾滾, 就在她準備撐傘回程時,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
手機電量耗盡。
無際的黑夜,冰涼的雨水和不知道哪裏傳來的沙沙聲都在這一刻被無盡放大。陸知予重新坐回了石頭邊, 緩緩閉上了眼睛。
理智告訴她現在如果亂走會迷路, 實在不行等到天蒙蒙亮, 等到風停雨歇的時候再慢慢走回去。
她現在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已經發現她不在別墅, 會出來尋她。
應該不會。
出來的時候很晚了,大家都睡下了,明天起早回去, 收拾一下, 應該不會耽誤工作。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她絲毫沒有懼怕,仿佛一伸手, 母親就在眼前, 緊緊地抓住她的手, 告訴她別害怕。
除了母親, 陸知予現在還想到了紀星覓。
她現在應該已經睡下了。
還有莊霁。
前兩天約好殺青之後聚一聚的。
一個半小時的飛行,紀星覓一直在盯着時間,背脊僵直地坐着,連空姐都跑來問她是不是需要毛毯。
打車到片場還要四十幾分鐘。
由于已經深夜,路上車輛更少,司機的油門也踩到了底。
“美女,不能再快了,再快就超速了。”
手機不斷地振動,可沒有一條消息是來自陸知予。紀星覓在車後座悄悄雙手合十,嘴裏喃喃:“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陸知予在半夢半醒間發着抖,傘已經滾落到一旁,雨勢減小,她下意識抱緊了自己。
冷,好冷。
潮濕的衣服貼着後背,濕漉漉的頭發披散在臉側,她伸手随意撥了撥。
天怎麽還沒亮?
是不是因為沒有掀開眼皮的緣故?
可是眼皮太重了,掀不開。
那就再睡會。
可不能睡太久,還要走回去呢。
天亮了。
陸知予眉心皺了皺,指尖有知覺地動了動,似乎觸摸到一部分柔軟的東西。
那是什麽?
初升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薄紗窗簾投進病房,陸知予的全身都暖和起來,她夢見自己在用冰鑄成的迷宮裏走了很久很久,嘴裏呼出的熱氣都變成了冰霜,寒氣正在侵蝕她的身體,啃噬她的生氣,就在她要精疲力盡的時候,一縷光射了進來,那一瞬間,整片冰牆都慢慢融化,她跳過水跡,看見了出口。
病房的門虛掩着,熟悉的聲音在走廊響起:“護士,5床的病人還有多久能醒?”
“這個我們暫時也不知道,不過最壞的情況,等燒退了應該就能醒過來。”
陸知予睜開了眼睛,對着雪白的天花板,記憶漸漸回籠。她偏過頭,看見床邊放着一把椅子,不過椅子上沒坐人。她又聞到了甜粥的香味,床頭櫃上一盒暖粥正徐徐冒着熱氣,顯然才買回來沒多久。
閉眼的時候還在山上的石頭邊,怎麽現在到了醫院?
她試着擡了擡左手,疼得她皺起了眉,手上還紮着針,于是她把手放下。
董淑跟護士聊過後憂心忡忡地推開門,卻驚喜地發現陸知予已經醒了。
“別亂動!”
董淑放下手裏的東西,跑來按住陸知予:“老實躺好了。”
“我,我怎麽在醫院?”陸知予的嗓子火辣辣地疼,嗓音沙啞地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還說。”董淑把吸管喂到陸知予嘴邊,“項鏈再重要晚一點去找不好嗎?差點把命都搭在山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該罵你蠢。”
“項鏈呢!”陸知予吐出吸管,到處用右手摸,董淑按住她的手。
“喏,在你脖子上。”
陸知予用手碰了碰,揚起毫無血色的唇角:“那就好。”
“下次不許再這樣铤而走險了,大家找了你好久,幸好報了警,警察連夜在山上找到昏迷的你,把你送到醫院來了。”
陸知予自知理虧:“幫我和劇組其他工作人員道歉,确實是我沖動魯莽了,害得他們晚上也沒有休息好。”
董淑無奈道:“這個你放心好了,全都辦妥了,道歉的禮物我都讓助理送過去了。”
陸知予笑了笑:“關鍵時候還是要靠您。”
“少拍馬屁。你啊兩天時間好好休息,拍戲的事情先擱置一邊。”
“對了,紀星覓不知道這件事情吧。”陸知予特意問,“我的手機能不能遞給我?”
董淑一愣,而後說:“她當然不知道,她不是在北京呢嗎。你的手機還在充電,先起來喝點粥,要不然吊水傷胃。”
“嗯。”陸知予被攙扶着坐起來,董淑給她吹了吹甜粥,陸知予盯着被角沉思了一會:“董姐,下午幫我重換兩張電話卡吧。”
董淑抿了抿唇:“這才多久,怎麽又要換?他又知道你電話號碼了?”
“這麽下去不行,要不然直接起訴。”
陸知予嘆了口氣:“直接起訴全國人都知道我的家事了。更何況再怎麽說他也是我爸,鬧上法院會影響我的事業和聲譽。”
“你把他當爹,他可沒把你當女兒。”
“你的私事我也不好多說,你的事情還是自己做主,電話卡我一會就幫你重換。”
紀星覓再次到北京已經早上七點了,一夜未阖眼的她走路都是輕飄飄的,腳下像踩着棉花。丁淮的車停在機場外,紀星覓跨上車,經紀人就察覺她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
“你怎麽了?”
紀星覓沒答應,躺在後座閉上眼,有氣無力地說:“送我回去洗個澡,再去錄節目吧。”
昨晚的熱搜還高高挂在微博上,紀星覓連帶着《偶像先鋒》都被網民诟病。自火鍋店的店員公開在網上道歉後,官方也出面表示已經辭退此名員工,并@紀星覓以及其工作室表達歉意。
輿論分兩邊倒趨勢,一邊表示火鍋店沒有契約精神,藝人行蹤本就應該嚴格保密,洩露非公開行程後導致大量粉絲和代拍聚集,引發公共安全事故實在可恨。另外一邊則是對紀星覓作為導師表示不滿。
“這不是擺明了在節目裏搞小團體嗎?”
“一個女藝人和這麽多練習生在包廂裏吃飯,就單純吃飯??”
“紀還配做導師?黑料滿天飛的劣跡藝人怎麽有臉的?”
……
節目組已經在拼命壓熱搜,但似乎有人在故意與他們較勁,直到中午熱搜才基本撤了個幹淨。
紀星覓強撐着疲倦的身體錄完上半場的節目,練習生們全都去吃飯了,只剩紀星覓一個人蜷縮在舞房裏補眠。
其實她根本也睡不着,但就是想一個人待一會。
過了半個小時,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在房間內響起。
紀星覓撐着身體坐了起來,眼下的青黑就算塗上再厚的遮瑕也無濟于事。
見紀星覓起身,桓思淼停下了腳步:“對不起,吵醒你了。”
紀星覓垂着眼睛,搖了搖頭。
桓思淼關上了門,盤腿坐在了她身邊,把手裏的包子和黑米粥遞過去:“我帶了點吃的,多少吃點東西。”
“謝謝。”紀星覓勉強笑了下表示感謝。
“不用特意笑,在我面前不需要這麽累。”桓思淼雙手交叉放在腿上,背脊放松地貼着後牆的鏡面,側着頭看紀星覓機械性地嚼着包子。
“你昨晚上見到陸知予了嗎?”
紀星覓心中一怔,驚訝地轉過頭看着桓思淼,桓思淼指了指手機。
紀星覓又轉過頭去,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為什麽還這樣失落。”
紀星覓停下了往嘴裏送包子的手,艱難地哽咽了一聲:“我沒失落。”
也不知道陸知予醒了沒有。
床頭櫃上的粥有沒有喝。
如果冷了就不能喝了,沒事,董淑都會安排好的。
就跟她說過的一樣。
她會好好照顧陸知予。
不需要她瞎操心。
模糊的眼眶裏,紀星覓的思緒又回到她昨天晚上剛到片場那會。
撐着剛買的傘踏着一路泥濘跑着,遠處山上的手電筒正發出微弱的亮光,紀星覓找到導演住處的那間房子,碰到阮向山正和民警解釋情況。
“你怎麽過來了?”大家顯然都不敢相信。
“先別管我了,陸老師找到人沒有。”紀星覓火急火燎地就想沖出去,被幾個工作人員攔下了。
“我們劇組和派出所的幾名警察都出去找了,你在這兒等着。你要是再走丢了,誰付得起責任?”
手機一直沒有消息,紀星覓如坐針氈,時不時就想探頭出去看看情況,無奈雨下的太大,剛一出去就被澆了一身水。
“人找到了——”
遠處的人聲突兀地響起,大家接連喊叫着,紀星覓不顧阮向山的拉扯急急忙忙撐着傘跑出去,跟着警察,看見一個民警抱着昏迷的陸知予慢慢走過來,身邊還有兩個人幫忙撐着傘。
董淑從黑暗處沖了過來,拍了拍陸知予的臉蛋:“醒醒。”
“快送去醫院,她體溫太低了。”
警笛聲響起,兩輛警車飛馳在雨中,陸知予渾身濕透,董淑回去給她拿換洗衣服,紀星覓坐在警車後座上,讓陸知予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冰涼的雨水很快透過衣服傳到紀星覓的身體上,紀星覓抱緊了陸知予,手掌不停地搓着她的手臂,一會又抓起陸知予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簡單給陸知予沖洗過後,醫生給她擦傷部位進行消毒和包紮,然後安排她輸鹽水。房間裏開着小夜燈,紀星覓看着陸知予安靜的睡顏,手裏攥着從陸知予髒衣服口袋裏發現的花生項鏈。當她看見髒兮兮沾滿泥水的項鏈時,就已經知道陸知予為什麽會大半夜上山了。
陸知予比她想象的還要重視這條項鏈。
她俯身把洗幹淨的項鏈又戴到她的脖子上去,嘴裏小聲說着:“陸媽媽保佑女兒早點醒過來。”
忙碌了一整晚沒休息的紀星覓依舊守在陸知予床邊等她醒過來,淩晨三四點,她實在撐不住了就趴在床邊打起瞌睡。
天就快亮了,紀星覓睡不好,很快驚醒,已經五點了。
她剛想着下去給陸知予買點粥,就被董淑攔在了病房外。
董淑:“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你跟我來。”
作者有話說:
我依舊還在備考中……後面會更新但頻率我不能肯定
依舊對支持我的讀者表達120分的感謝
等穩定之後我才能好好寫文
這一天趕快到來吧
感謝在2021-07-08 21:34:57~2021-07-12 22:05: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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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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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