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一衆猴子陸續發出奇怪的笑聲。

蘅蕪面上不解但也沒過問。

“噢，你們大王近日嘴饞，想吃些家鄉瓜果，洞府可有存糧？”

“有有有，要多少有多少！”

小猴子就要跳上樹，她急忙拉住。

“別慌，我與你們前去，我先在水簾洞附近設一結界，別人就進不得了。”

“多謝姑娘！”

天空碧藍如洗，悠悠白雲頻頻過境，山雀唧唧喳喳的叫聲響徹林間。

交織纏繞的綠葉下透射出一抹光，為這幽深叢林中增添一份暖意。

溪水拍打頑石，水面泛起陣陣漣漪。

蘅蕪取了些許瓜果便返回五行山，孫悟空的事情半分也沒洩露。

她于高處俯瞰，見山巒起伏跌宕，連綿不絕，白霧時有時無。

往下，也有無數白花兒布滿枝頭，點綴其間。

本是良辰美景，這時的山底卻傳來一陣妖氣。

她前去查看，見着一幫小妖拿着兵器在孫悟空頭上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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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何人？竟敢擅闖！”

領頭的妖精回首，見着美女就走不動道了。

“哪來的娘子～是要與我結親否？”

神情猥瑣，一雙眼睛緊盯着她。

蘅蕪拂袖，空中激起幾個氣流，直接将小妖甩到三千裏開外的荒野。

“悟空，你沒事吧？我幫你療傷。”

她上前摸摸猴臉，檢查有無傷痕。

“俺沒事，你忘了俺可是銅頭鐵骨，他們尚不了我。老孫吹一口氣都能要他們命要不是你過來，他們早死幹淨了。”

“又在吹！知道你孫大聖無所不能，來吃你花果山猴子猴孫挑選的新鮮瓜果。”

她将籃子放下，就在他拿得到的地方，自己拿了一個蘋果。

一口下去，香甜的果汁緩慢流進胃裏，甜味兒在口腔中彌漫。

“嗯，不錯！”

“俺花果山的都是寶貝！”

孫悟空得意洋洋地說道，他将整個果實全部吃完，一點不浪費。

“确實啊！”

蘅蕪莞爾一笑，然想到那些猴子，還有祁連城的獵戶，他們一定會卷土重來。

此事還不能告知孫悟空，免得幹着急。

“你怎麽哭喪個臉？我的猴子猴孫冒犯你，惹你不高興了？你別介意，俺們都是野猴子，一根直腸子通到底。”

孫悟空平生孤傲，從未向人低頭，這次有求于人才這般。

“哈哈哈哈哈！花果山的猴子挺可愛的，不過我去花果山時弄了一陣大風，雖無人受傷，但是要是追究起來，我還是過不去的。”

眉眼低垂着，她撿起一根棍子胡亂地畫着圖形。

孫悟空聽得雲裏霧裏的，不明白她所說是為何？不過就是一陣大風。

“你暗自神傷也毫無用處，吃桃，吃桃。”

他遞上一個最大的紅桃。

黑黑的爪子将桃子弄髒了，猴子心中一陣失落。

蘅蕪并不嫌棄，直接就吃了。

汁水入口，果然十分香甜。

“味道很好，你的一片好心我怎會嫌棄？有一日便過一日，猴子，我陪你坐牢！”

孫悟空忽然心神不寧，他二人認識不久，這沒來由的感覺真奇怪。

“看這是什麽？”

她拿出幾壇酒，這也是向花果山猴子讨要來的，她路上嘗了一小口。

“我花果山的梅子酒，俺老孫的最愛啊！”

猴子不善飲酒，卻獨愛梅子酒一類的果酒。

蘅蕪變出兩個酒杯，倒酒。

二人舉杯碰飲。

酒一入口即細細品味，孫悟空何時這般細致過，不過因為被壓在五行山下，再過不得以前的生活了。

想那蟠桃園的蟠桃他都只吃尖尖的。

蘅蕪不是多話之人，二人暢聊兩句便陷入沉默。

他們雖交談不多，孫悟空每次睡醒只要見着她在，心裏就跟安心，被五行山壓制的郁悶也一消而散。

身負守山責任，然菩薩卻沒有拘束她，任她來去自由。

悟空乃修行怪才，她在此靜修，得他竭力指導，不到十年，修為大增，已登地仙之列。

然而至此修為停滞，蘅蕪欲前往查找個中緣由所在。

上天無門，下地有路。

經受兩位朋友指引，她來到地藏王菩薩處求教。

此處陰氣森森，鬼哭狼嚎，甚是滲人。

招魂幡于空中亂飛。

“求見地藏王菩薩！”

她在外呼喚道。

內裏卻無人回應。

只見谛聽獸出來見她。

“蘅蕪仙，你所求，不在天，不在地，人間可尋。天機不可洩露，須你自己參悟。”

話語隐藏着玄機，她聽得不算明白。

這幾年她往返花果山與五指山之間，也曾游人間，卻未曾多作停留。

“是，小仙告退。”

她施禮退下。

離開地府便迎來人間的一場大雪。

蘅蕪本是一片雪花成精，逢雪便幸甚至哉。

如今卻感受到這雪中暗藏怨氣。

“事出反常必有因，或是引我去人間，那我便去。”

她對着冥界入口跪拜，十分虔誠。

下一刻化為青煙騰翔于廣闊無垠的天邊。

蒼茫大地遍起狼煙，無數百姓喪命。

“這，待我掐算。”

她就在半空中蔔算起來。

今朝漢室傾頹、群雄并起、四方割據。

只道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可身為仙家如今能管凡間俗事呢？若輕易介入，怕是會觸犯天條。”

可轉眼間數十條姓名就此散去。

她瞅見凡間徐州，大片兵士屠戮百姓。

他們眼中的狠厲不亞于邪魔半分。

“這，不行！”

蘅蕪揮袖，狂風先至，她則急忙趕到。

這時一孩童正要受害，蘅蕪施法打開士兵，将孩子攬在懷中。

“沒事吧？孩子！”

男童似乎吓傻了，一言不發。

對面的士兵落荒而逃，旁邊俱是屍體。

她只救下了這一條性命。

“真是造孽！孩子，吾必救你。”

他吓得一動不敢動，任由眼前天仙一般的人物幫忙智商。

她的手好神奇，只摸一下就不痛了。

蘅蕪本想幫他痊愈，若是如此就暴露了。

“孩子，你可有親人在世？我送你前去。”

“弟随叔父遠游，似乎在南陽。”

諸葛亮道。

“我這就送你前去，可憐的孩子，生逢亂世。”

他繼續不語。

蘅蕪不再多話，也并未施展法術，憑借一身武藝也勉強能夠沖出城去。

她在臨縣置辦馬匹、幾日幹糧。

帶着孩子離開。

鑒于凡人羸弱，她走一段歇一段。

耗費五日才到南陽，她将孩子交托給他叔父便轉身離去。

自此她在人世的劫難開始。

她并未回五行山，戰亂紛飛，屠城不算少見。

蘅蕪尋一片山林開壇做法超度亡魂。

歷經七七四十九日才算完成。

最後一日引來黑白無常雙雙趕到，嘴裏常抱怨。

“你這好人好做，卻累了我等！”

原是她将數萬魂魄聚于一處，二人押魂入冥府，更加勞累。

“這，小仙知錯，勞煩二位了。”

無論如何，伸手不打笑臉人。

兩位無常也沒有難為她。

臨走時叮囑道：

“可切記天規，管太多反倒深受其害。”

“蘅蕪知曉。”

這話常聽常新。

她這次頗有感悟，身為神仙，天規也曾示意，不能眼看凡人受苦置之不理。

眼下蒼生罹難，她又怎麽能安心修煉？

皚皚大雪中俱包含人間哀鴻。

“走一步看一步罷，将來如何，不得而知。”

蘅蕪化作道姑行走，又迎來皚皚大雪。

此次之雪甚是不同。

她經雪指引，來到江東。

平靜的心倏地加速跳動。

蘅蕪捂住胸口，一口悶氣出不來。

“這怎麽回事？真是奇哉怪也！”

她行到一處富貴人家，得知這家女兒身患重病，痊愈不得，進門把脈。

一觸碰到孩童的肌膚便顫動不止，心神更加不穩。

施法行之不通，蘅蕪別無他法，日前曾得“冷香丸”制法，現如今交給薛府，望能救此女。

女孩平靜如水的眼神實在眼熟，蘅蕪卻看不出一點痕跡。

“孩子勿憂，早晚會好的。”

“多謝大師。”

寶釵起身答謝，小小年紀頗具禮數。

那雙杏眸與她好像。

“不必如此，貧道只是盡力而為。我這裏還有一顆參丸，你且服下。”

蘅蕪拿出一粒藥丸，喂口中。

寶釵服下，全身通暢。

“這，真是怪了，感覺好了？”

原本絕美的面容沾上笑意，越發動人了。

“治标不治本罷了，這冷香丸也不能根除，權且服着，薛姑娘的病我定當另尋法子，若是不成，也只能靠着冷香丸養着了，我去矣。”

“恭送先生！”

衆人齊聲道。

薛父送她至門外，離了薛寶釵她的悶氣竟消減不少。

“不必再送，若我十年之內不到，就算小姐無救罷。”

她嘆息道。

“多謝道長。”

他飽含淚水，多方尋找良醫，苦無良藥，如今千難萬難也要一試。

蘅蕪就此遠去。

她心中頗有感慨，這江陵好大的風雪。

這寶釵與她何幹？

難道與她的劫難有關嗎？

一孩童罷了，怎麽還與她有關？

谛聽獸言在人間，引她往人間尋覓。

一場風雪引她到此，見了這女孩。

病情不算嚴重，卻不得療法。

此種病她平生少見，若要根治，少不得仙藥輔之。

一介凡人怎能消受得了仙藥靈氣？

非修行之人服食仙藥無異于找死。

此事她得慢慢思量。

蘅蕪飛于空中，頃刻之間便回到了五指山。

她決定求教悟空，他修行日久，見識遠勝于她。

此時那顆猴頭正搖搖晃晃，好不滑稽，她不禁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聲如銀鈴般悅耳，悟空臉上不悅。

“哼！想是蘅蕪仙得了道就不理會我這罪犯了，還來笑我。”

他将手邊野草揉搓成團狀，似是在賭氣。

“哪裏，哪裏！悟空休要冤枉好人，論公你是前輩，論私，你是我的至交。蘅蕪怎是那般人？方才你獨自玩耍，我一時高興罷了。我每隔一段時日便去花果山看望你的猴子猴孫，難道不值得信賴麽？”

這下她扮起可憐來，孫悟空搖搖頭，言道：

“我的猴子猴孫現如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