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33章

許久沒見面,突然就來這麽一下,顧慈有點懵,一時間怔在原地,愕着眼睛仰面瞧他。

戚北落舔了下嘴角,嘗到甜頭,趁她現在還傻呆着,便再次低頭,飛快啄一小口。

嗯,甜甜的,軟軟的,像極了小時候常吃的糖糕。

而且......還有點上瘾。

見小姑娘似乎還迷迷糊糊的,他又忍不住想啃第三口。

顧慈一下醒神,捂着自己的嘴驚跳開,“你、你你......幹嘛!”慌張四望,“萬一叫人瞧見了可怎麽辦?”

檐上風燈一片昏黃柔光,氤氲她面頰,白嫩中泛着清淺的粉,瑩瑩若有光。

戚北落喉中微澀,咳嗽一聲,啞聲道:“放心,我來時沒驚動府上任何人,不會有人瞧見。我的身手你還信不過?”

正說着,他眉目陡然變戾,一把将顧慈拉到身後擋住,“什麽人!”

顧慈吓了一跳,見戚北落兇神惡煞地盯着小院月洞門,她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往他身後躲去。手揪緊他袖子,只探出半顆腦袋,小臉繃得緊緊的。

小慈和蘿北也一道竄到她身後,弓腰豎毛,全身戒備。

院門竹影窸窣搖曳,夜露順着尖細的孟宗竹葉尖淌下,嘀嗒,在水窪中碎開花盞。

粗粗細細的水紋中倒映出一抹天青色身影,面如冠玉,氣韻如風,仿佛從魏晉風雅畫中走出的隐士。

“大表哥?”顧慈吃了一驚,“你怎麽在這?”

裴行知笑得随意,“我方才發現有人趁夜偷闖入家中,向表妹這邊過來,心中有些擔心,便趕過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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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如清冷月光,從二人身上渙漫而過,唇畔笑意不減,連唇角的弧度都不曾變化一下。

“既然來人是太子殿下,那應當無事。驚擾二位說話,乃我的不是,抱歉。”

戚北落挑眉,默然審視。

裴行知還是笑,“殿下莫奇怪,想猜出您的身份,這一點也不難。”

說着,他餘光淡淡掃過兩人牽在一塊的手,狐貍眼微不可見地眯起些,“二表妹一向潔身自好,不同外男多說話,想來能讓她放松警惕的,也就只有殿下一人。”

陰陽怪氣的調子,讓人聽完,心頭湧起一絲不快。

戚北落亦乜斜眼睨他,目光如冰棱穿體。

似這種半夜翻牆的事,他從前在宮中沒少做,屢試不爽。便是禦前一等一的高手,也從未發現過他的行蹤。

今日竟然被這人覺察,還一路追蹤至此?

“難為表兄一心為慈寶兒着想,覺察家裏有人闖入,竟不是去老太太和令妹那兒看情況,而是先來了這兒?”

他故意喚裴行知為表兄,喚顧慈的小名,濃濃的酸味,熏得顧慈頭疼。

因早間與裴行知談判失敗,不歡而散的事,顧慈眼下再見到他,多少還存有幾分尴尬。

且又是這麽個境況,這份尴尬就更重一層。

她讪讪而笑,松開戚北落的手,往旁邊挪去。

不料腰肢突然被箍住,戚北落輕輕一發力,她便又回到他懷中,貼得比方才還近。

熾熱的溫度從他身體湧來,顧慈面頰發熱,垂着腦袋不敢看人,扭動身子,“你、你放開!放開!”

可那雙手就跟長在她身上似的,不僅推不開,反而還越抱越緊。

“別鬧了,人家看着呢!”

顧慈羞惱地擡眸嗔瞪,卻只瞧見他清俊的側顏綻開得意的笑,眼神傲慢,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同他的關系。

尤其是要讓眼前這位大表兄知道。

顧慈放棄掙紮。

這個呆子,幾日不見,怎就越發愛拈酸吃醋了?這要是讓他知道此前,裴行知對自己說過的話,他不得當場跟人家打起來?

戚北落其實并沒有想這麽多,只是她試圖掙脫的時候,懷抱突然空下的感覺讓他很不爽,完全是出于本能地将她攬回懷中。

纖細腰肢不盈一握,只要稍稍施力就能撚斷,他不由自主收緊臂彎,想就這樣抱一輩子。

她卻渾然不知,在他懷中越掙紮越厲害。

嬌小曼妙的身段無意識地貼着他身體起伏,仿佛在他身上點火,随時都能将他的理智燃燒殆盡。

戚北落被鬧得口幹舌燥,心不甘情不願地将人放開,悶聲抱怨:“你這小嬌嬌,什麽時候才能乖一點,讓我安心?”

但手還是要抓着的。

顧慈甩了幾下手,沒甩開,亦嬌亦嗔地瞪他一眼,“你才不乖。”便由他牽去。

裴行知看在眼裏,眸光暗了一瞬,旋即又不動聲色地笑道:“既然二表妹平安無虞,我也就放心了。天色已晚,我便先行告辭,就不送殿下了,還請殿下自便。”

悠悠走出幾步,他又側過半張臉,似笑非笑道:“只是現下夜已深,祖母已然就寝,實在不方便幫殿下收拾住處。要難為殿下再翻一次牆,回去歇息。”

戚北落面色驀地一沉。

眼下他和小姑娘還未成親,留宿在她屋子裏自然不妥。

今夜他原也沒打算現身,只想遠遠瞧她一眼,确認她無恙便走,明日再正式登門拜訪,給她個驚喜。

哪知小姑娘一直在喚自己的名字,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他心中抽疼,這才現身過來安慰。

可,這人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是太子,竟還敢轟他走?不方便安排住處,這也算理由?為何不給他開門,讓他大大方方走出去,非得再翻一次牆?

一定是故意的!

戚北落目露兇光,裴行知卻根本不搭理,說完便踅身悠悠然離去,兩手抄在背後,寬袖随風款擺,好不惬意。

戚北落頓時氣如山湧,衣袖被人扯了下,低頭,便對上一雙澄淨無塵的眸子,眼尾些些翹着梢兒,又豔得氤氲透骨。

他所有的氣,就都消了。

“今夜實在太晚了,你先回去。不用翻牆,我去給你開門。你從後門偷偷溜走,別叫他們發現了。”

顧慈拉着他往外頭走,扒在院門上,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忽想起什麽,又轉身跑回去。

偷偷?戚北落面色暗淡,胸膛劇烈起伏。

他堂堂太子,來見自己未婚妻子,竟還用偷偷?雖然事實的确如此,但這說法也實在......

他不滿地哼出口氣,小姑娘從他身邊跑過,他随意一伸胳膊,便勾住她纖細的脖頸,拉到自己懷裏,在她臉上狠狠親上一口。

吧唧——脆聲響!

滿園翠竹都仿佛被震到,跟着沙沙搖了搖,似在竊笑。

戚北落一抹嘴角。

嗯,解氣了。

管你什麽柳眠風還是大表哥,最後小姑娘不都還是他的?誰也別想搶走!

“不必送了,今夜你好好睡一覺,睡舒服了,這樣明日一睜開眼,就能好好瞧清楚我是誰。我再帶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顧慈愣在原地,大半天沒緩過勁來。

她不過是怕夜路黑,回去幫他提燈籠,竟冷不丁又被香一口!

“晚安,慈寶兒。”戚北落趁機捏了把她的臉蛋,轉身大步流星離去。

顧慈捂着紅彤彤的小臉,氣呼呼地将燈籠朝他用力擲去,“誰......誰誰想瞧你啊!你少自作多情!”

戚北落笑得雙肩聳抖,輕盈地騰身上牆,趴在牆頭,托腮瞧她,得意洋洋道:“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想瞧我,別不承認。”

顧慈羞怒至極,跺腳還要嘴,卻見泠泠月色下,他面頰瘦削,眼窩深陷,倦容難掩。

這一路的辛苦,由此可見一斑。

然,那雙深邃的眼眸卻依舊湛出一種真切的光,仿佛沉寂多年的枯井中,霍然被丢下一顆石頭,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柔柔将她裹挾。

從始至終,他都沒說過一個“累”字。

顧慈心間拂過一陣清風,連日來的寂寞和苦惱瞬息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可言說的心疼和喜悅。

她低下頭,捏着衣袖,很沒骨氣地小聲道:“那、那你明天......早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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