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章

第 44 章

(四十四)

就很離譜,李圓竟然真的把架“吵”贏了。

陳落陽,大家可能忘了這人是誰,多提一嘴,這人就是老平父子跳樓的那棟商場的大老總陳生的兒子。之前出事後鄒黎工作室頻繁被社會人士騷擾為難,還是李圓幫忙牽線聯系了他,拜托他約了和他父親陳生一起談話。

同時這個陳落陽也是市博物館的首席講解員,也是博物館館長的親外甥。

陳落陽接到李圓的電話後立馬屁颠屁颠地大老遠開車跑過來,完全無視王曾亮的存在,跟個馬仔一樣畢恭畢敬聆聽了李圓趾高氣昂的要求,接着便去代替他們跟那位展覽負責人“溝通”。

王曾亮也溝通在場,但聽了全程也完全沒搞明白他是怎麽溝通出結果的,只知道這位看起來記憶裏哭哭啼啼的爸寶,眼前這個文文弱弱的講解員好聲好氣地跟負責人說了幾句話,寒暄幾句問了個對方家人好。

接着負責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一臉頭疼地跟王曾亮說:“行行行,你做就你做,有說不讓你做嗎?館裏是真一次性拿不出那麽多錢,不是我們哭窮,今年……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你墊五十萬行吧?剩下我墊,我去借,真是一堆祖宗……”

王曾亮:“……”

事情就是這樣。

具體怎麽了了的,他也沒看清楚。

說好事情後陳落陽代替負責人送他們出了小區,非常有禮貌:“這件事确實是我們這邊沒做好工作,給王總造成誤會實在抱歉。”

王曾亮還糊塗着,說不用不用。

只有李圓冷笑一聲,對着陳落陽和對着王曾亮完全是兩個臉:“別以為我會謝謝你,這是你欠我的知道嗎?狗雜種。”他拉過王曾亮,“走吧。”

上了車,王曾亮從後視鏡中看到陳落陽站在原地,發現他在觀察他之後,還雙手放在身前作出禮儀迎賓的動作微微向他點頭,禮節性微笑示意,一點沒有被罵後的憤怒。斯文秀氣的臉龐上架着的眼鏡片在夜燈的照射下反出一道詭異的幽光,他不禁打了個不明所以的寒戰。

真的太古怪了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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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出好一段路了,他問李圓:“他欠你什麽了?”

李圓恹恹道:“不想說,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就行了。”

那之後事情進展非常順利,很快就确定好工期了,而李圓也從那天後有幾天沒再騷擾王曾亮,短信也沒怎麽發,搞得王曾亮還有點不習慣。他不禁想起那個面相斯文瘦弱的陳落陽,又想想李圓罵得很自然的那句“狗雜種”,總是心裏有點不踏實。

如果沒記錯,那個看起來像個剛畢業大學生的陳落陽應該是對李圓有意思的,不然之前也不會因李圓的請求就把陳生給約了出來,但是……

也許是錯覺,也有可能是直覺。

他感覺那個陳落陽,不像是他表面表現出來的那個軟和的樣子,那個負責人明顯就是想拿博物館的錢打什麽算盤結果被陳落陽逮住落空了,可那麽快就軟下來了也有點不合常理……總之希望這回跟博物館的合作不要出什麽岔子才好。

至于李圓……

王曾亮想來想去,生怕這中間有什麽電視劇裏演的那種不可說交易,還是主動聯系了他。沒想到,電話那邊秒接了,震耳欲聾的猖狂笑聲堪比外放。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會忍不住給我打電話!欲情故縱這一招真好用!古人誠不欺我!”

“………………”

李圓這家夥。

真的。

和鄒黎完全是兩個畫風的妙人。

也許是有了李圓打岔,沒有鄒黎的日子生活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難過。除了一個多月前跟蹤應自群去墓園那天的相見以外,這個人再也沒出現在他的生活裏。

也因此,王曾喜好幾次陰陽怪氣嘲笑他對鄒黎的預言準了,但沒完全準:“有些人啊就是這樣的,就有種莫名的自信,老覺得自己的想法是真理。”他指着電視機裏的吊絲男主角,啧啧有聲,“女主角拒絕他多少回了,他還擱那舔,分手了他還覺得女主角放不下他需要他,那叫個自作多情,也就這是電影,有劇本,女主角歷盡千帆後能回頭愛上默默無聞男主角,現實裏……”

“我說你有完沒完,是我回頭還是鄒黎回頭,你先搞清楚再說。”王曾亮氣得蹬了他一腳。

王曾喜吐舌頭:“我說你了嗎?對號入座什麽啊?”

王曾亮指頭點點他,警告他閉麥,拿遙控器換了臺。

王曾喜還是認為要下點猛藥,以防萬一:“我後來尋思你之前說那話,怎麽聽怎麽聽出點心疼渣男的意思來,哥哥,我是你親弟我才說這話,可別拿自己的美好生活去拯救另一個人,你可不是男主角。”頓了頓又說,“人家鄒黎說不好沒你想的那麽慘呢?你以為他離開你就活不了了啊?裴骁那個八卦男都跟我說了,他身邊那個魯雲厲害着呢。”

久違地聽到魯雲的名字,王曾亮才回頭看了他一眼。

“那個魯雲啊……”

結束一天的會議後,魯雲單獨進入了鄒黎的辦公室,向他遞出了辭呈。同時,她又拿出了一張照片,推到鄒黎面前。

魯雲坦白道:“一直以來我都把您當作我已經去世的弟弟的化身,真的很抱歉,請原諒我,之後不能再陪您繼續走下去了。”

她站起身對着鄒黎深深鞠了一躬。

“我總是想着,如果當初我能夠在他困難的時候支持他去做他熱愛的設計,而不是逼着他去承擔家庭責任,是不是那樣的悲劇就不會發生,是不是他就能像您一樣,成為一名能夠做出美妙設計的設計師,或者成為一名自由的藝術家。”

“事實證明,沒有如果了。”

最近的忙碌讓她一下憔悴許多。她似乎有很多想說的,可是真正說出來的并不多,幾番欲言又止後,只剩下抿嘴微微一笑。

“在工作室找到新的總助之前,我還是會繼續在職處理所有的事,招聘信息我已經放出去了,工資待遇只寫了大概,具體還需要您到時候親自談一下。”

在走出辦公室之前,鄒黎叫住了她。

她回過頭。

“你離職的原因也是覺得我現在沒有夢想了嗎?”

“什麽?”魯雲愣住。

“黃玉瑩離職的時候說,她離職的原因是覺得我沒有夢想了,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嗎所以你要離職。”鄒黎看到她臉上詫異的神情後,又說,“或者是別的理由。”

理由。理由剛剛不是都說了嗎?

魯雲有點迷茫:“別的……理由?”

“你是認為我現在已經不是一名能夠做出好設計的設計師了。”這是一個陳述句。

魯雲不太知道怎麽接他的話,她有點聽不懂。

鄒黎臉上并沒有太多餘的表情,還是一貫的平淡無奇,他也沒給出更多的解釋。只見他的目光沒有像往常那樣習慣性投向電腦屏幕,而是罕見地落在了他已經很久不曾去仔細看的書本上。

話也異乎尋常得多。

“不知道你們對我的想法是從何而來,我想告訴你的是,你不用對我感到失望,因為我從來都沒有過什麽夢想。”

他看着這本曾經被翻爛做滿了筆記的厚書,心情平靜。

“只是為了生存,僅此而已。”

王曾亮都準備睡了,聽到有人敲門,他懶得理叫王曾喜去開。

開門的王曾喜看到門口來客後驚訝得張大嘴:“見鬼了真是……哥!哥!哥!快來!”

不怪他這般大驚小怪,實在是今晚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有點恐怖——鄒黎這次還是提了水果,不僅提了水果,還準備了一束玫瑰花。

王曾亮被喊煩了拖鞋上衣都沒穿,一條大褲衩就出了卧室:“鬼叫什麽呢?誰啊大半夜的?敲錯門……鄒黎?”

鄒黎已經開始自動換拖鞋了。

換完拖鞋,他放下水果和箱子,抱着玫瑰花跟個幽靈一樣走到王曾亮面前,跟他說:“是我做錯了王曾亮,請你原諒我。”

王曾亮:“……………………”

王曾喜大驚失色地往後退了幾步,整個人貼到牆上捂着心髒:“哥,哥我是不是見鬼了,真的,見鬼了吧這,他,他,他剛說什麽了?卧槽,卧槽,卧槽???”

王曾亮已經過了中二的年紀,噴道:“我看你比較像鬼!”

今晚的鄒黎挺詭異是真的,但還沒到懷疑是人是鬼的地步。

王曾亮退後一步拉開距離,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

比起他上次見面,又瘦了不少,幾乎撐不住身上那套兩件套的兩萬塊西裝。今天三十三度的溫度穿兩件套本來就很奇怪,更別說裏頭的襯衣還發着皺,掩不住的煙味熏了出來。

頭發倒是剛洗的,還有點洗發水香味。胡子剛刮,有個血口還在。

但是那張臉明顯不是一張正常人的臉,黑眼圈已經重到讓王曾亮懷疑他是不是去吸/粉了,表情也非常地僵硬。

好久都不再抽煙的王曾亮被熏得直皺眉:“你發什麽瘋?”

鄒黎又表情死板地重複了一遍剛說的。

這明顯不是正常狀态下的鄒公子能講出來的話,能信就有鬼了。

王曾亮眉頭皺得更緊,再問:“你受什麽刺激了?”

像完全沒聽見他在說什麽,又像是沒有耐心再說什麽,鄒黎直接把花塞進了他懷裏,然後看也不看他便直直朝着他卧室走去。王曾亮拽住他,雞同鴨講得有點上火了:“我說……你幹什麽呢!”

鄒黎緩慢地眨着眼睛,渾身的困倦已經讓他站不太穩,他努力讓自己支撐住。

“讓我先睡一會兒再跟你解釋。”

睡一會兒?

王曾亮先是一愣,再上下一看,明白了什麽,一下氣笑了,憤怒瞬間爆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粗暴地往門外拖:“我草你媽的你當我這兒是旅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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