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69.第69章還不如一支筆的天庭

第69章 還不如一支筆的天庭

巍巍昆侖,風流雲散,蒼茫白雪,覆蓋山林,罕有人跡,遠處此起彼伏的低沉獸吼總是使人心中發冷。這裏是凡人從未來過高崖絕頂,此刻卻充滿了喧嘩的人聲。

“你們,你們就這麽走了?丢下我老人家一個人待這裏……”

通天教主的哭號聲完全被衆人無視:

“這外面是不是太冷了?”太乙真人開始摸袖子找法寶。

“楊戬師兄,小心,那全是冰你站不住——”

果然腳下一滑,被玉鼎真人一手扶住的楊戬擡頭望來,半晌,才有點不确定的問:

“靈珠子……師弟?”

哪吒有些尴尬的抓抓頭發,不知道說什麽,或者說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現在不叫靈珠子又一副小孩模樣的問題。

“別看了別看了,要下山就趕緊走。”孫悟空竄到一塊大石頭上笑問,“楊小聖,你這去哪啊?”

後退一步,估摸着很想問這是誰,但是沒有開口。

只冷淡的望過來,這猴子于是也只好抓抓頭到一邊去了。

“寒華,你且回去!”

“不!”寒華是所有人當中唯一一個瞪着楊戬,氣得全身顫抖不止,他大聲道,“旋照是我的徒弟——”

太乙真人一把将他拉到旁邊,怒道:“旋照她在我們身邊,我們看着,不會有什麽事!”

“她是我的徒弟!”堅持着喊,一邊不忘朝楊戬瞪過去。

誰要清源妙道真君乍一眼見旋照又失了下神,喃喃了一句三妹,被衆人聽了去,于是不忍心要讓旋照馬上走。加上那小姑娘,見了楊戬,比什麽都高興,跑東跑西就是一時忘了自個師父。寒華這邊那個火啊,險些就融化昆侖之颠的寒風了。

“我不走!”

“你——旋照都已經出師了,你這師父還跟着不放做什麽?”

“就是出師了,我也還是她師父!!“

盯着寒華看了半天之後的太乙真人終于沒轍了:

“好,好,你要跟也行!半步都不許離開我的視線,聽到沒?”

寒華只盯着旋照拉着楊戬衣角的手死瞪。

“師父且松手,弟子自己下山。”

“不是吧,楊小聖,俺老孫沒聽錯吧,你要自己,走,下,去?!”

也不知道楊戬究竟是怎麽看孫悟空的,反正即使什麽都不記得,似乎仍然對他沒什麽好感,無視他的問話,擡目遠望,輕輕踢了踢賴在他腳邊磨蹭的哮天犬,示意它去尋路。

于是某只黑狗嚣張萬分得意洋洋的一路狂叫着沖下山道去了。

楊戬輕拂袖,負手跟于其後。不經意的低頭望旋照,目光中總是帶着淡淡笑意,似乎在想些什麽。

寒華哪裏肯落後,直接虎視眈眈的跟上去。

“這……玉鼎師兄,真要用走的——下昆侖山啊?”

玉鼎真人冷淡瞄過來一眼,聲音同樣比昆侖之颠的寒風更冷上三分:

“不然,你想怎樣?”

“……”

“呵呵,太乙真人,不用犯愁啊,俺老孫西行保俺師父取經時,走的路多了去了!不在乎這一趟半趟的!”

“勝佛,不去天庭,那裏——?”

“嘿,小哪吒,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呢!你擔個什麽心!”孫悟空嬉皮笑臉道,“何況你那些師伯師叔,若是真想掀了天庭,這回已經掀完了,俺老孫就是去頂什麽用?你可別忘了——”

壓低聲音:

“鴻鈞老祖也在瑤池呢!天庭就是想從三十三重天上倒下來,也沒那麽容易吧?”

“那萬一倒下來呢?”還是惴惴不安。

孫悟空一甩手:

“萬一倒下來,與俺老孫何幹?楊小聖,你慢點,等老孫啊——”

**********************************************

就在一片恐慌驚疑裏,那支筆,居然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忽然又飄了起來。

左轉轉,右轉轉。

在真君神殿的寒玉文案上轉了一圈,然後停下來,懸浮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如果它是個人,肯定這會像是在側耳聽什麽,又或者屏聲凝氣在等什麽。

它離筆架很近。

給人感覺只要有什麽不對,它立刻會挂回去裝一支正常得不行的筆。

好半晌,真君神殿都是死寂一片。

先前也不是沒有神仙說話,但是這支筆明顯不在乎身邊有什麽人說話議論,只顧寫它自己的,這會不禁讓所有神仙都好奇起來,它在等的,它在聽的,究竟是什麽呢?

良久,它才小心翼翼的上下浮動了下。

左轉轉,右轉轉。

最後終于确定什麽都沒有,它很快落到剛才沒有來得及寫完的文書上,繼續奮筆疾書了。字跡依舊那樣清俊冷肅,端端正正。

天庭所有神仙都用異樣的眼神瞪着這支目中無仙的筆。

倒是幾個聰明的,已經皺眉。

剛才,難道發生了什麽事?使得這支筆如此反常?

闡教衆仙站在一邊,惟獨他們互相而望,心裏隐約有些明了。

玉鼎真人已經見到楊戬了。

楊戬真的在通天教主那裏!

而且他忽然失去意識這件事,只怕與通天教主有些關系。這支莫名其妙的筆并非受楊戬元神所控,只是略微帶有自己的意識,雖然含糊,但的确是自主意識,假以時日,難保不會成妖做怪。

它忽然這般反複,只有一種可能。

楊戬剛剛,醒過來了!

一時之間,闡教衆仙都有些喜上眉梢,再看那支筆,更是怎麽看怎麽覺得親近可喜了。想來這支筆就算成妖練出人形,也是個膽小的性子,一感覺自家主人醒了,立刻吓得竄回去裝尋常之筆。過了半天,不見楊戬,才敢飄起來東張西望,等确信自家主人的确不在後,終于敢繼續寫字了。

不過闡教衆仙都有些奇怪。

難道楊戬還不知自己慣用的這支筆已經如此這般有靈性了?

還是平日裏三界公務真的煩瑣雜亂,又往往相互類似,重複得讓楊戬完全沒發現自己這筆會在自己不注意,不在的時候擅自跳出來?

看這文書的筆跡和譴詞方式,估摸着如果不是親見,天庭神仙都不會相信,這不是楊戬寫的。

文殊廣法天尊越看越想嘆氣。

怎麽說這支筆好呢?

說它懂事知趣吧,這都什麽時候了,還為天庭操什麽心,挂在筆架上繼續裝尋常,不也很好?罷罷,終究是一物而已,一切行為現下不過習慣罷了,哪裏會自己思索事情,決斷是非?

它只能,也只會在這真君神殿裏,不停息的寫着,學它的主人曾經寫過的類似決斷,一字字,用永不褪色的墨金批複三界傳遞上的文書。

換了別的地方,換了別的事務,它就完全不懂得該如何做了。

畢竟還只是一支筆。

天庭司法天神的這支筆,也不知道它是偷偷摸摸獨自奮筆疾書時高興些,還是裝尋常庸碌被握在它主人手中,安靜的接觸着紙面時要自得些。

文殊廣法天尊一邊搖頭一邊想着。

這次回五龍山雲霄洞之後,他一定要好好瞧瞧自己用的筆了,暗自決心,再也不在生氣惱怒之時随手把筆丢出去了。

嘆息。

一支尋常神仙都用的筆尚且如此,不知那神兵天成的三尖兩刃刀,現下又如何了?

***************************************************

華山。

三聖母廟。

最近一月來,雖然沒有上古異獸肆虐,但是先前死去的人沒有被及時掩埋,瘟疫蔓延開來,加上一直都不下雨(風師死了,東海龍王水晶宮毀了又被那只夔攪得東海大亂)旱情日益加劇,華山下的百姓紛紛背井離鄉,逃難去了。

間隙也有德高望重的父老,千難萬險爬上山來祈求華山三聖母大發慈悲,救救一衆苦難百姓。

可是凡人不知道,現在天上的神仙遇到的麻煩,比他們更棘手。

就連三聖母,也憂心忡忡的待在廟裏看着同樣病倒下去的劉彥昌。

再怎麽來說,也是一介凡人的劉彥昌,已經四十多歲了,本來這二十年就過着艱難日子,好不容易一家團聚也沒安生幾天接下來三年又是驚吓又是奔波,在南海那種仙靈之氣的落伽山上還好,一回華山,挨不過幾日就遇到瘟疫,這下徹底倒在床上,高燒不退,整個人都病迷糊了。

雖說沉香毀了地府劉家村的生死薄,可是凡人畢竟是凡人。

死不了,并不意味着不會生病。

既然患起重病來,那也是一樣難受痛苦的啊。

何況三聖母和沉香并不能肯定地府是否已經修複了生死薄,去城鎮裏找大夫,哪裏還有?都逃難去了,華山上雖然多的是藥材,可是母子二人半點不懂。司法天神不打算讓沉香通醫理懂藥性,區區五千本書哪裏能什麽都有?就算有,從來沒試過的沉香,光對着藥草,哪裏開得出藥方?知道什麽叫主藥輔藥,要采多少?怎麽煎熬?

這又不是什麽尋常小疾外傷什麽的,法力半點用處沒有。

一時之間,堂堂神仙,竟是都沒了主意。

看着劉彥昌臉色愈發不好,眼睛深深凹陷下去,神智模糊,終日呓語,三聖母哪裏還有心思聽外面百姓的禱祝,坐在床邊只是垂淚不語。

“娘,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

沉香很急。

看着父親奄奄一息偏偏又想不出辦法來,怎能不急?

另外更讓他急的就是這一個月以來,居然沒有半點小玉的消息。她一直沒有回華山來,敖春一個人在趙府那邊也不知怎麽樣了。凡間亂成這樣子,實在由不得他不挂心。

“那……”三聖母啞聲道,“要怎麽辦?”

“娘覺得,孩兒是上天庭求仙藥好,還是去南海求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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