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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說是幫周則笙恢複記憶,其實祝淮早就心猿意馬。
“這裏。”祝淮站在一扇門前,回頭對周則笙道。
今天彙演廳沒人使用,後臺的走廊上沒開燈,一片漆黑。
“阿淮?”周則笙忽然停在了走廊外。
祝淮聞聲轉頭,因為在黑暗裏,所以周則笙并不能看到他。
“嗯?”
周則笙:“裏面太黑,我看不清你。”
祝淮覺得奇怪,他發現周則笙的狀态有些不對。
周則笙的聲音和人都在顫抖,他的手覆在脖子上,似乎有點喘不過氣。
祝淮打開的電筒,光束破開黑暗,祝淮清晰地看見周則笙松了一口氣。
“怎麽了?”祝淮問道。
周則笙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他閉上眼緩了緩,搖頭道:“沒事。”
祝淮看了他一眼,見對方的臉色确實緩和了很多,才從旁邊一個辦公相關的房間裏取出一串鑰匙,打開了一扇門。
“啪”一聲,他按開了房間內的燈,将門完全推開。
這是一間更衣室,裏面層層疊疊挂了許多表演的服飾,祝淮徑直朝最裏走去,從一個架子上取出了一套青色的長袍,在周則笙身上比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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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則笙有些心不在焉跟進來,茫然地看着祝淮的動作,直到看見這套衣服後,他發散的注意力才重新聚回來,一言不發地看着祝淮。
古裝長袍本就繁瑣厚重,祝淮不想弄髒衣擺,又想仔細看看這件衣服在周則笙身上的效果,一時間高舉的手有點酸。
周則笙擡手,他本就比祝淮高半個頭,很輕松地接過祝淮手上的衣架,衣料滑過他的手指,他有些不自在地摩挲着指尖。
祝淮眨眼:“謝謝。”
後退半步,看了看青色的衣袍,又看了看衣服後面的周則笙。
這套表演服他拿到手的時候就覺得有些大了,說來也奇怪,分明定制是報的都是量好的尺碼,但穿上身總覺得有些松松垮垮。
但這套衣服似乎很合周則笙的身。
“果然很适合,”祝淮沉吟片刻,問,“你可以穿給我看嗎?”
周則笙還是有些走神:“什麽?”
祝淮見他反應,頓時有些猶豫,不過最後還是道:“我...想看。”
周則笙徹底回過神來,他見不得祝淮露出這樣的表情,立即點頭道:“可以,可以穿。”
如祝淮所料,衣服很合周則笙,不像是按照祝淮的身形定制的,反而就像周則笙本人的衣服。
周則笙雖然是短發,但通身的氣質和古裝很契合,即便裝造不全,這套衣服在他身上也不顯突兀。
青色的長袍穿在他身上,襯得他像挺拔漂亮的竹,舉手投足皆如世家公子,走向祝淮時腰間玉佩連晃都沒晃一下。
祝淮看着他,恍惚間竟然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直到周則笙喊他的名字,他才緩緩地回過神來。
周則笙微微俯身,擡手用手背輕觸祝淮的額頭,問:“阿淮,怎麽了?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祝淮沒有躲開,他仰起頭 ,伸手将周則笙的手拉下來,看着身着古裝的周則笙,問道:“你經常做夢嗎?”
周則笙一怔,随即反應過來,語氣有些悵然:“很少做。”
祝淮還握着周則笙的手腕,繼續問道:“那你會經常夢到同一個人嗎?”
周則笙:“也很少。很少有人願意入我的夢。”
祝淮松手:“是我想太多了。”
周則笙垂手,輕輕摩挲着祝淮剛才握的位置,似乎想要将那處地方餘溫保留下來。
他又問道:“為什麽那樣問?”
祝淮:“只是覺得你很像我夢裏一個人。”
“或許是巧合。”周則笙抿唇,垂眼看他。
出于私心,他暫時不想讓祝淮想起關于從前的一切。
“你是穿越過來的嗎?”祝淮忽然看着面前的周則笙,說出這句話之後自己都感到荒謬。
相信穿越這種事情,也太幼稚了吧。
于是他又開口補充:“你看起來不像是屬于這裏的人。”
周則笙的手頓了頓,笑道:“跨越時空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祝淮眨眨眼:“所以你是嗎?”
“要是真能跨越時空,豈不是亂套了,”周則笙啞聲回答,“阿淮想我是嗎?”
祝淮皺眉,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
周則笙看着祝淮茫然的神色,心中一動,他擡手輕輕碰了碰祝淮的臉頰。
“我...不知道。”祝淮有些失神,一時間竟沒有反感周則笙的肢體接觸,還無意識地蹭了蹭對方的掌心。
周則笙的雙目沉了沉。
一串鬧鈴響起,周則笙鎮定地收回手,眼中神色又重新恢複了以往的模樣。
祝淮倏地回過神來,他看了眼亮起的手機,道:“電影快開場了。”
他眨眨眼,對着穿古裝的周則笙還是會反應遲鈍,半晌,他才重新組織語言道:“謝謝你,先去換衣服吧。”
周則笙:“好。”
電影院裏學校不遠,他們趕到時還有十分鐘開場,祝淮買了一大桶爆米花,他往嘴裏塞了一顆。
他很喜歡甜食。
周則笙發現這個時空的祝淮并不像表面上那樣冷淡,他更多的是情緒內斂,吃到甜的時候會彎一下嘴角、看見自己吃癟眼睛會亮亮的,遇到疑惑的事情會偏頭皺眉,不過這些小動作很快就會收起來,多數人捕捉不到,就會覺得他像一個沒有情緒的機器人。
就像現在,今天一天似乎發生了很多讓祝淮開心的事情,以至于他現在吃着爆米花,嘴角翹起的弧度很明顯。
不論是什麽舉動,落到周則笙眼裏都格外可愛。
祝淮拿着電影票朝影廳走去,路過一個易拉寶時,腳步忽然頓住了。
“幫我拿一下。”祝淮将大桶爆米花遞向周則笙。
周則笙笑着接過,繼續注視着祝淮的動作。
于是他看着祝淮轉身,掏出懷裏的手機,調出相機——他不知道那叫什麽,只覺得這東西很神奇,竟然能瞬間畫下面前的畫面,還能做到分毫不差,很是神奇。
接着,周則笙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因為他發現,祝淮停下來,是為了拍電影海報上的一個人。
這電影就是他們即将要看的,叫《悵然》,古裝權謀戲,主演是一個叫秦易的演員。
至于周則笙為什麽知道這些,是因為祝淮此刻正在給他科普。
提到這個人,祝淮就像是有很多話要講。
祝淮拍下海報上的人,介紹道:“這個人叫秦易,是個很有天賦的演員,才二十七歲就拿下了國際賽道的影帝,我當初就是看了他的戲,才喜歡上表演、決定學表演的。他的表演很有靈氣,普通人能有他的一半,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他看着手中的照片,繼續道:“真希望有一天能夠和他一起——嗯?你怎麽了?”
祝淮擡頭,發現周則笙的臉色非常不好。
周則笙的臉上還挂着他常有的笑容,但眼中的笑意卻不見了,他盯着海報上那張長相清俊的臉,似乎想将海報盯出個洞來。
周則笙暗戳戳地收回剛才的話——祝淮做出任何時候都很可愛,除了現在這樣。
祝淮看着一言不發的周則笙,有些懵懵地眨了眨眼。
周則笙的笑容維持得很困難,嘴角輕微地抽搐着,看着快要哭出來了!
祝淮眼皮一跳,問道:“你,你怎麽了?”
周則笙轉頭看他,眼神十分哀傷:“剛才阿淮讓我穿古裝,也是因為他嗎?”
祝淮一愣,這才發現海報上的人穿得也是古裝,長袍也是青色,甚至細看,秦易和周則笙的眉眼處還有幾分相似。
“嗯?”祝淮被這巧合驚訝到了。
他這一噎,像是無形中承認了這件事,周則笙拿着爆米花桶的手緊了緊,目光又落到海報中央的人身上。
祝淮奇跡地從他眼裏讀出殺意。
祝淮收起手機,莫名地産生了種背後偷人還被正主抓到的錯覺,連忙道:“不是。”
他頓了頓,又幹巴巴地解釋道:“我沒有讓你...扮演他的意思。”
周則笙臉上的表情緩了緩,側頭看像祝淮:“阿淮不用騙我,我想要聽實話。”
“沒騙你,”祝淮舔了舔嘴唇,“剛剛只是被服裝上的巧合驚訝到了。”況且你們兩人确實長得有一點點點點像。
後面半句他沒說,祝鐵樹難得地會說話了一把。
祝淮眨眼,他也知道自己的解釋聽起來很蒼白,怎麽聽怎麽像是在敷衍。
可他真沒有那個意思。
半晌,周則笙似乎做完了心理鬥争,選擇了相信祝淮:“那就好。”
他瞬間收回目光,不再看海報上的人,掩飾地吃了一顆爆米花,只要祝淮說,他就會想方設法地替祝淮找出一萬個理由,說服自己相信。
他又塞了顆爆米花在嘴裏,最終還是沒能壓抑住心中的情緒,委屈巴巴地問道:“真的沒有嗎?”
祝淮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地回答:“絕對沒有。”
“好,”周則笙得到保證,又重新笑出來,“我相信你。”
今天是工作日,影廳內沒有多少人。
祝淮和周則笙找到位置時,電影正好開場,他們還沒來得及落座,場內燈光就暗了下來。
突然陷入黑暗,祝淮還懵了懵,接着,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
祝淮本能地掙動,打算抽出手,卻聽身後的周則笙道:“不要。”
祝淮一愣,他回過頭去看身後的人。
屏幕上已經開始放起了電影開場,微弱的燈光打在周則笙臉上,他的臉上再不見往常的鎮定和溫和,他垂着眼,額角似乎布上了一層薄汗,嘴唇輕顫着道:“阿淮,別放開。”
祝淮心頭一跳,一時間忘記了抽回手,牽着周則笙來到位置上坐下。
他想起在走廊是周則笙的反應,問道:“你怕黑?”
周則笙擡眼看他,此刻黑暗已經沒有那麽深了,可以隐隐約約看見祝淮的臉,他握着祝淮的手緊了緊,似乎鎮定了很多。
周則笙的聲音有些啞:“從前遇到過不好的事情,那時就是眼前一片黑暗,我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做不了。”
祝淮聞言,心中像被什麽撓了一下,微微有些刺痛。
“好,那我不放開。”祝淮問,“需要出去嗎?”
周則笙搖頭:“不用,剛才只是太突然,只要你...只要有人在身邊就沒事。”
“好。”
電影已經開始放映,祝淮看了一眼周則笙,确保對方沒有太大異常後,回頭看起了電影。
而他的手,只好任由周則笙抓着。
周則笙的手較大,骨節分明,很輕松地便将祝淮的手攏進了掌心,他的掌心帶着一股幹燥的溫熱。肌膚相觸的位置,祝淮的手染上了對方的體溫。
祝淮低頭,看了看兩人交握的手,竟一點也不覺得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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