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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祝淮回過神，壓下了嘴邊不合時宜的笑意，就這幾秒的空擋，周則笙又發來了一條新消息。

【周則笙：阿淮你怎麽不說話？還在生氣嗎？[哭]】

祝淮覺得有些好笑，其實要是站在周則笙的視角看，自己的拉黑行為很是莫名其妙，要是他遇見這種事，要麽不放在心上，要麽就當遇見傻子了，反正不會上趕着道歉。

他接觸到的周則笙和傳聞體現出來的很不一樣，這讓他一時間拿不準對方是裝的還是失憶後變的。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回複：

【Z：方沐舟的料，是你爆的？】

周則笙那邊沉默了一下，祝淮換了個說法：【Z：方沐舟得罪的人是不是你？】

【周則笙：對。】

【周則笙：我聽他說，他今天故意讓你早起等了很久，沒忍住就…】

祝淮愣了愣，怎麽也沒想到這件事和自己有直接的關系。

他不禁想起了那個群聊裏的那些人輕佻的語氣和戲耍他人的态度，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方沐舟也在當中。

周則笙會為了他這個算不上情人的情人做到這一步？祝淮不信。

而對面的周則笙就像是能聽到他的顧慮一樣，又接連發來了幾條消息。

【周則笙：我知道阿淮你看見了那個群聊中的訊息，或許我現在說的話你并不會相信，但是我還是想要告訴你，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我沒有要折辱你的意思，我很珍重你，勝過任何一個人。】

【周則笙：用手機傳過去的話太浮于表面了，沒有說服力，也不真誠，等我處理好方沐舟的事情，我會來當面和你解釋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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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則笙：這件事造成的損失我會彌補，不會讓你失去這個角色，所以，阿淮你到時候會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的吧？】

面對這種給戀人報備一樣的态度和過于直接的話，祝淮完全招架不住，他既覺得被觸動，又覺得這些話不可信。

而“珍重”兩個字，就像忽然糊在他心口上的蜂蜜，既讓他覺得甜，又讓他感到煩悶。

他愣愣地眨眨眼，胡亂将對面發來的內容一掃，然後猛地将手機扣在桌子上。

此時化妝師剛收拾完東西，聞聲回頭一看，祝淮整個人都呆成一座石像了，沒有被粉底覆蓋的耳朵紅得十分詭異。

“祝老師你怎麽了？”化妝師擔心地問道。

祝淮一寸寸地擡頭看她，又緩緩地搖頭，說話颠來倒去：“沒事，更衣我去換衣室服。”

化妝師：“？”

祝淮倏地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出兩步後又飛速折回來拿走手機，直到他縮進只有他一個人的更衣室，他才稍微緩過勁兒來。

打開手機，祝淮又将上面的內容仔細看了一遍，又在目光觸及到“珍重”兩字時火速挪開，他抿抿唇，思索片刻後，敲下了一個格外冷漠的字。

【Z：哦。】

周則笙瞬間回複。

【周則笙：就知道阿淮最好了[可憐]】

—

周則笙說是在處理方沐舟的事情，并不是騙祝淮。

他現在正坐在休息室內，對面坐着《冢鬼》的導演王然。

剛才在隔壁休息室內，方沐舟瞬間讀懂了周則笙的意思，立即打開手機在網上搜索自己的名字，越看臉就越黑，猛地擡起頭沖周則笙吼道：“周則笙你有必要嗎？為了一個玩物這樣整我？！！”

周則笙長眉微挑，皮笑肉不笑地答：“看來你還是沒懂自己做錯了什麽啊。”

“你！”方沐舟咬牙忍住，他倒是滿肚子火想随處發，但他再有十個膽子也不敢真把這火對周則笙發洩，畢竟就算他小有家底，勉強事業有成混了個影帝，但和周氏相比，也只是海中底部的一顆沙礫。

“好好好，”他有些癫狂地笑起來，“算我倒黴，成了你周少爺裝深情的道具。”

接着，電話鈴響起，方沐舟看了一眼來電人，反手将電話挂斷，煩躁地點了根煙，走了出去。

方沐舟這樣一鬧，明眼人都看出了誰是爆料事件的主使。

王然将周則笙請到隔壁來，顯然也是為了這件事。

對于方沐舟的事，王然似乎并沒有很着急，她靠在沙發上，面上帶笑道：“周先生太不夠意思了，我這都開機了男主卻沒了，換人的話選角、裝造都是一大筆資金，耗時又耗錢，《冢鬼》周氏也有投資，這樣搞會虧錢的。”

周則笙：“虧損我們會彌補的，而且我會追加資金投入，就是要麻煩王導再找他人了。”

他道歉的态度意外的誠懇，讓王然找不出錯來。

王然沒說話，思索了片刻。

《冢鬼》這部電影是奔着沖獎去的，不過時間并不是很急，換角雖然要花時間，但是如果能拿到更多資金打磨特效，也不算太虧。

況且方沐舟原本不是王然心中最佳的選角，只不過她最滿意的那個演員最近剛進休假期，又已經拿下了這個賽道的獎項，想來出演的意願不高，她便沒有強求。

現在方沐舟出事，男主要重定，王然又打起了那個主角的主意，畢竟她和那人有點交情，或許能賣個面子。

她擡起眼，啜了一口保溫杯裏的茶，回答道：“現在這種情況，選角的事情不能解決我也得想辦法解決了，只希望周先生的資金到位點。”

周則笙笑：“那是肯定的。”

王然點頭：“那我就先忙手裏的事了。”

“好。”周則笙起身。

王然笑着起身送人，又暗自将周則笙打量了一遍，總覺得這人怎麽有點性情大變的意思。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在通訊錄翻出一個電話，撥了出去。

電話那頭的人正在海島上釣魚釣得如癡如醉，看見來電人是王然，直接将電話掐了。

王然不急也不惱，對面挂掉十遍，她就打十一遍，對面終于耗不過她，接通了電話。

一道悅耳的男聲從電話那邊傳來，正打算離開的周則笙頓住了動作，他耳尖動了動，覺得這道聲音似乎在哪裏聽見過。

對面佯裝驚訝聲音傳來：“啊，然姐？不好意思，我以為是詐騙電話。”

“別裝，”王然冷笑一聲，“《冢鬼》這部戲你還記得吧？”

對面疑惑：“《冢鬼》？嘶，不是很記得呢。”

王然揉了揉眉心：“別扯了，你還誇過這本子好呢。”

對面笑呵呵地回答：“然姐聰明，我記得，所以呢？”

“就這戲男主，方沐舟，出事了，封殺翻不了身的那種，男主得換。”王然有些為難，但也沒再拐彎抹角，“雖然你正度假，把你喊來不道德，但能賣姐一個面子，再考慮考慮？你也知道的，這角色最開始我是找的你秦易，不存在什麽替補救場的意思。”

周則笙一怔，迅速在腦海中找出“秦易”兩個字，瞬間響起了在電影院時祝淮拍下的那張海報。

壞了，請了尊“情敵”來。

還不如方沐舟呢。

周則笙擡眼，剛好對上了王然掃過來的目光，他面帶笑容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禮貌轉身，沒有再繼續“聽牆角”。

他表面上一舉一動十分沉穩，其實內心正在發出悲憤的吼叫。

阿淮現在對自己還不是完全信任，更別說有好感了，怎麽能上趕着把秦易送過來呢？？

周則笙心道失策，加快腳上步伐往酒店趕。

—

彼時，祝淮正躺在酒店的床上看劇本，旁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條微信發了進來。

【周則笙：阿淮，可以當面聊一聊嗎？】

【Z：你在B市？】

【周則笙：對。】

【周則笙：我昨天看見了那個群聊的記錄，今天一早就過來了，剛剛看你在忙就沒打擾你。】

【Z：一早？你坐什麽過來的？】

他剛才在片場看到一個身影和周則笙很像，本來以為是眼花，沒想到真的是他。

【周則笙：李叔安排了直升機。】

祝淮：“......”

好狗血的橋段，難道他是狗血劇女主？

【周則笙：抱歉，我不該擅自過來打擾你的，我只是不想讓你誤會。】

祝淮有些出神，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半晌，他回複：

【Z：好，我在片場附近的酒店。】

祝淮将位置發了過去。

周則笙抵達酒店，按照祝淮發的樓層上了樓，找到了祝淮的房間。

原本走得火急火燎的周則笙忽然停住，他喘勻了氣，又找了塊玻璃看了看自己，确保自己“儀态端莊”後，有些緊張地擡起了手。

而就在周則笙叩響房門的前一秒，他的動作頓住了。

周則笙垂下眼，眼皮擋住他驟然沉下來的神色，濃長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出一片陰翳，周身氣質忽然冷了下來。

他的餘光掃見走廊轉角處的一抹轉瞬消失的影子，懸在半空中的手垂了下來。

“誰？”

周則笙的語氣同他的神色一樣冷。

走廊空蕩，沒有人回答。

周則笙嘴角無聲地彎了彎。

就在下一瞬，周則笙以一種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消失在原地，像古裝劇中的俠客一般，移動的速度快成一抹殘影，幾乎是在瞬間便抵達了走廊另一頭的轉角。

轉角處藏着的人畏畏縮縮地躲着，片刻後又往外探出一點頭，想要觀察走廊。

接着，那人瞪大了雙眼，因為原本站在走廊上的周則笙消失了。

未知帶來的恐懼，使他産生一種從監視者轉為被監視者的感覺，他的額角不禁冒出冷汗，陰森之感緩緩爬上他的後背。

接着，那後背的陰冷感轉化為實質。

一道悅耳卻在此時顯得格外恐怖的男聲響起，那聲音問：“你好，請問你在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