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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車上，祝淮感覺自己被另外三個人的目光夾擊了。

他被盯得頭皮有些發麻，最後選擇看向了前排駕駛位上的任一諾。

任一諾擠眉弄眼，試圖用眼神傳遞問題：不是說還有半個月回來嗎？現在人回來了，你有沒有興趣采用一下我的建議？

祝淮接收失敗，祝淮直接開口：“別用眼神問。”

任一諾挑眉：你确定？

這次祝淮接受成功了，說：“我确定，你直接說。”

任一諾清了清嗓子，說：“我說，你不是說周先生還有半個月才回來嗎？怎麽今天就回來了？你要不要考慮采用一下我的建議？”

祝淮：“……”

祝淮：“沒想到你說話也挺直接。”

任一諾嘿嘿一笑，說：“那是，近朱者赤，近你者不會說話。”

一旁的周則笙精準捕捉到了關鍵信息，眨巴着一雙大眼睛去看祝淮。

他問：“什麽建議？是和我有關系的嗎？”

祝淮身體一僵，他轉過頭看向周則笙，對方正一臉好奇地看着自己。

自從上次匆匆見過一面之後，兩人快有一個月沒見面了。祝淮心裏裝着事，又太久沒和周則笙相處，一時之間忘了該怎麽正常地說話。

見祝淮沉默，周則笙的神色瞬間變得有些落寞：“是不方便告訴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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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淮一怔，立刻回答道：“沒有，一諾開玩笑而已。”

任一諾在前排哼笑了一聲。

祝淮看了他一眼，轉頭扯開話題道：“怎麽現在就回來了？”

周則笙聽見解釋，立即笑了出來，他眉眼彎彎，眼裏盛滿了笑意，說：“原本的計劃确實是半個月後回來，但是項目提前談成，我就提前回來的。”

他頓了頓，笑着湊近了一點，刻意用壓低但是又确保能讓車上每個人都聽見的音量道：“本來想給阿淮一個驚喜，沒想到被現場抓包了，有點可惜呢。”

言語間的意思很是直白。

祝淮不由得多想起來，有些別扭地挪開了眼。

前排，林瀾偷偷摸出手機，給任一諾私發了一條消息。

【瀾：這倆人還沒成呢？】

【香菜大王：報告組織，你出國的這段時間，劇情進行到樹兒察覺周則笙可能喜歡自己，但他又抵死不認，接下來或許會上演《特別版：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

【瀾：那小淮喜歡周則笙嗎？】

【香菜大王：我覺得喜歡，但依他那個擰巴勁兒，可能需要來點刺激的助攻】

【香菜大王：所以我建議他先親周則笙一口或者和人睡一覺試試感覺】

【瀾：……】

【瀾：你這出的是什麽馊主意】

林瀾擡頭，從後視鏡裏看來看後排的兩人——周則笙的心情因為突然見到祝淮這件事變得很愉快，而祝淮似乎也是開心的，只不過開心中帶着一絲別扭。

她收回目光，繼續和任一諾發消息。

【瀾：不過你不是覺得周則笙不是好人？怎麽突然開始助攻了？】

任一諾那邊沉默了一會。

【香菜大王：好不好人的，我當時也是聽別人說的。這一年多下來，我覺得周則笙不像那種人，對祝淮是真心的，何況你什麽時候見祝淮對一個人這麽特殊過？】

【被香菜大王：祝淮要是真喜歡，推他一把也沒事，不然等這兩人拉拉扯扯，要什麽時候才能成？】

林瀾盯着屏幕上的話思索片刻，又擡起頭看了看尬在後排的祝淮，和一個勁兒地盯着祝淮看的周則笙，忽然開口道：“要不先送你和周先生回去，咱們明天再約？”

祝淮一怔，轉頭看向林瀾。

林瀾笑笑，解釋道：“我先回去倒時差，明天我補完覺了下午再約，到時候周先生一起？”

祝淮眼睛瞪大，試圖用眼神詢問林瀾：這是在幹什麽？

林瀾笑笑，學着他的語氣道：“別用眼神問。”

祝淮一噎。

林瀾沒再逗他，解釋道：“之前見過幾次，也算是朋友，是吧？”

任一諾附和：“嗯嗯嗯。”

林瀾偏頭詢問：“不知道到時候周先生有空嗎？”

周則笙笑笑：“當然。”

祝淮看看任一諾，又看看林瀾，忽然有一種隊友全都反水的錯覺。

反水的隊友将車開到祝淮住的小區門口，十分冷漠地将他和周則笙趕下車。

祝淮站在路邊，被風吹得縮了縮，就見任一諾搖下車窗，沖他wink一下，說：“別忘了我的建議！”

任一諾說話的語氣很興奮，說完之後一踩油門就溜走了，只留給祝淮一捧車尾氣。

祝淮看着開遠的車，搞不明白這人在興奮些什麽。

他一轉身，就見周則笙笑着問道：“所以他的建議到底是什麽，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祝淮盯着他，竟然認真思考起任一諾的建議起來。

……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祝淮眨眨眼，開始組織措辭。

——我可以親你一下嗎？沒別的意思，就是想驗證一下和你接吻是什麽感覺。

這樣問？

祝淮搖搖頭，他自己要是被人問這種問題，只會覺得對方是變态。

——那別管那麽多，這會直接拽着周則笙衣領親一口？

不行，祝淮很快否認了這個想法。

現在是在戶外，要是被拍到了，鑫姐會追着他殺的。

“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祝淮回過神，就見周則笙正一臉詢問地看着自己。

你臉上有嘴，我想親親看。

祝淮沒把這話說出來，緩緩地移開了目光，說：“回家。”

周則笙聞言露出一個笑，眼睛亮亮的，回答道：“好，我們回家。”

他笑得十分燦爛，不知道是祝淮說的哪個字讨了他的歡心。

—

兩人回到家，祝淮沒有回房間。

他窩在沙發上，沙發對面的電視機開着，祝淮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那上面。

周則笙将行李箱拖回房間，祝淮的眼睛就從玄關看到卧室門。

周則笙路過客廳，祝淮的眼睛就從左轉到右環視一圈。

周則笙去廚房拿水，祝淮的眼睛就看向廚房。

周則笙走到沙發面前，祝淮……發現自己偷窺行動暴露了。

祝淮十分平靜地移開目光，裝作一副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這個被行業內許多知名人士誇獎過的天賦型演員，此時演技格外的拙劣。

周則笙沒忍住笑出來，成功收獲了祝淮的一記眼刀。

祝淮倒打一耙：“笑什麽？”

“沒事，”周則笙清了清嗓子，繃住嘴角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我剛剛在陽臺撿到這個，是阿淮你的嗎？”

“嗯？”

祝淮疑惑地擡眼一看，然後倏地從沙發裏站起來。

周則笙手裏拿着一個藍色封皮的小本子，正是祝淮用來記錄自己從那些愛情影片中獲取的靈感的。

不僅如此，那裏面寫的東西包括但不僅限于：

自己看見周則笙時的心理活動、周則笙發來信息時自己的內心想法、擁抱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即将分開的時候又是什麽感覺……

按照祝淮的習慣，今天晚上可能會多上一條，那就是，忽然久別重逢是什麽感覺。

總而言之，一般人看了只會有兩個想法：祝淮是機器人，或者祝淮是變态。

鑒于當今社會的科技還沒有發展到可以造出如此仿真的機器人，所以看過這個本子的人只會覺得祝淮是個變态。

慘當變态的祝淮伸出手，面上不動聲色地說：“嗯，是我的，給我吧。”

為了防止周則笙多想，他又添上了一句：“随手用來記錄影片觀後感想的本子。”

由于這不算說慌，祝淮的底氣明顯足了很多。

即便如此，周則笙還是從祝淮的細小的動作裏看穿了祝淮的謊言，他面上不顯，只是笑着将本子遞到祝淮手裏，說：“那幸好我撿到了，不然掉在陽臺，要是半夜有雨，會淋濕了阿淮的心血的。”

祝淮沒看他，故作輕松地說：“又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那就好，”周則笙笑笑，又問，“所以阿淮從下車開始就一直盯着我，是為什麽？”

祝淮擡眼看他，反駁道：“你看錯了。”

“是嗎？”周則笙神情委屈。

“嗯，”祝淮面不改色地說，“你肯定是長途跋涉太累，困出幻覺了，快去休息。”

說着，他推着周則笙往卧室走。

莫名被安上“困出幻覺”的罪名的周則笙一懵，被祝淮一路推進了卧室，就在祝淮要替他關上門的前一秒，他終于反應過來，擋住了門。

祝淮的手握在門把手上，周則笙的手覆在上面，手背上傳來的溫度讓祝淮本能地想要抽離，卻被周則笙穩穩地抓住了。

祝淮有些慌亂，他看了看兩人交疊的手，又看了看周則笙。

周則笙語氣委屈：“這麽久沒見，本來還想和阿淮一起吃個晚飯呢。”

“不着急，你休息要緊，”祝淮語速變得飛快，“瀾姐不是說明天吃飯？留着明天吃也行。”

“好吧。”周則笙輕輕地嘆了口氣，又說，“那……”

他松開祝淮的手，張開雙臂，“可以提前把今天的睡前擁抱給我嗎？”

祝淮一怔，對上周則笙那雙盛滿笑意的眼睛。

周則笙的笑容似乎有魔力，祝淮就像是被下了蠱一樣，聽話地上前半步，走進了周則笙的懷抱裏。

“晚安。”

周則笙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再次回過神來，祝淮發現面前卧室的門已經合上了，而自己還站在原地。

他眨了眨眼，發現耳根殘留着一陣酥麻。

他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如鼓般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