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春季

春季

合同擺在桌面上，簽與不簽是兩種選擇，更是兩種人生。

“你是真的很喜歡這條路？”

江之姜靠在椅子上，頭仰着，看着姐姐的臉。

“嗯，這是我從小到大喜歡的唯一一件興趣了，就像你讓我現在填高考志願，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學些什麽？”

“那以後呢，高考之後，你大學是一定要上的，至少學歷上不是停留在高中。既然兩樣都要，那你想想自己要付出的成本。”

“我知道。”回正，他拿起一旁的筆，直接将名字簽上了，“姐，謝謝你忙我瞞着爸媽。”

“這時候你這聲姐叫得比任何時候都甜。”

簽好了名字，顧煜和李至握手。

此時會議室就剩下了兩人，李至忍不住嘲諷，“顧總，想不到你是兩幅面孔。”

“彼此彼此。”

“若不是我當時沒有抓住機會，江姜舒如今也是李夫人了。”

“那就希望你把握好這次機會，畢竟李總如今一事無成，想要争取些東西确實有些難。”

“你查我？”

“沒有，只不過流言罷了，況且李總在春艾堂的身世顯赫，不知會不會落入李家，對您造成不好的影響。”

“顧總何意？”

“我項目的進度與春艾堂裏的流言進度共生死，是慢是快自然由甲方定奪。”

車子行駛出了門，顧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

“要不說是豪門，情緒拿捏得當，笑呵呵的出去。”陳默桉雙手環胸，一副吃瓜的憨憨狀。

杯子被捏出了汗水，顧煜坐回椅子上，上流社會他體會過，紙醉金迷，一手遮天，确實能幹很多事情，高一的落差讓他回到現實。

那句李夫人，他害怕了。

家世背景上，他自持自卑了。

兩人之前的情誼自己羨慕了。

車子內，李至還是撥通了電話。

“嫂子，春艾堂的謠言怎麽回事？”

範佳絲：“你還說我，你這是在追人？我覺得你還不如聽媽的意思，聯姻，盡快生下孩子，對我們分財産才有利。”

“可我只喜歡她。”

範佳絲嘲諷了一句，“只喜歡她，當年你怎麽不直接娶了去。你以為現在媽就能同意了？”

李至捏了捏鼻子，“她若是有你的家世，怎麽會不同意。”

範佳絲：“……”

“所以現在你是有能力反抗了？”

“嗯。”他做好了準備，這一次，他有能力反抗，他不在像以前那樣的不敢賭，若是這次自己母親依舊阻攔，他不害怕了，他要帶着她出國。

“那流言蜚語你就盡快變成現實，但李至，她是真的結婚了，你放棄吧。”

那邊沉默良久，才回了一句，“謠言我會想辦法的。”

醫院裏關于她的謠言也随之消散了，在謠言先到來的，是辟謠的竊竊私語，同時許多人将目光彙聚在了接下來的公司聯誼上，關于煜桉科技公司與春艾堂的聯誼，實際上就是相親。

李至不在大張旗鼓來了，他也很忙，顧煜将項目進展按下了倍速鍵。

江姜舒許久未見到了顧煜，兩人都很忙，忙得很久沒有約飯了。

陳默桉雙手撐在桌面上，緊盯着顧煜，“你那天對李至的暗示就是為了這謠言？”

斂起眼眸，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握着鼠标，不輕易的語氣回應，“嗯。”

他沒有将髒水潑向那些人，而是讓潑髒水的人清洗了江姜舒身上的墨水。

“姜舒，今天下班後，你有事情嗎？我們倆好像很久沒有去逛街了。”

“你家那兩個小孩呢？”

“晨辰幼兒園有活動，是父子局。”

“再約吧，下班後要去給顧煜送晚餐。”

“你确實你們倆是合作情侶？這跟普通情侶有什麽兩樣。”

她很認真的思考，“我們倆，好像是戀人未滿友人至上，或者是曾經的感情在成年時開始生根發芽了。”

“那麽明朗的關系？”

“嗯，他，在追我。”

段穎睜着明亮的眼眸，笑意蔓延至唇角，“那我期待已久的喜糖也快拿到了。”

提着包包開溜，她先去拿了甜品，再次冤家路窄，遇見了範佳絲和李至。

範佳絲:“江醫師，都一家人，不如坐下一起聊一聊吧！”

“不必了，還有事情。”

李至：“是去找顧總嗎？最近我們倆都忙，忙着共同的項目。”

“哦。”江姜舒不懂這些工作，但也知道有些商業機密少知道一些為好。

她轉身離開，李至也跟了上去，“姜舒，這就一條路，我可不是故意纏着你。”

不是故意纏着，但也一路到了停車場，“姜舒，我們就不能好好聊聊嘛？”

“聊什麽？PUA嘛？”江姜舒臉色愠怒，此刻是毫不猶豫嘲諷道。

“一定要這樣嘛？”

“李至，你似乎沒有搞清楚狀況，我們之間的問題，從始至終都是我都不喜歡你，最開始也是假的戀愛，欠了你那麽多情誼，你說了，做你假女友就一筆勾銷，可結果呢？”

結果便是被他當成了真，為了不分手，他使出渾身力氣，所有辦法無所不用其極。

“可是我喜歡上你了，江姜舒。”

“強扭的瓜不甜，更何況，你是某種瓜，我是人。”

“江姜舒，我為了你，與我媽做鬥争，我甚至差點為了你放棄去國外讀書。”他說得隐忍，青筋暴起，眼裏面有怒氣，有不甘。

江姜舒揚起笑容，是發自內心的開心，解脫，慶幸，幸好沒有放棄，“李至，當年你媽找到我，說我會是你前進路上的絆腳石，說我們門不當戶不對，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嘛，我在想，我好像找到可以與你分手的武器了，我終于不用在，在受你折磨了，我也很羨慕被你拒絕的那個女孩，我做你假女友，是我人生中第一件錯事。”

”李至，你細想你對我做了什麽，又說了什麽話。“

他低頭不語，不知是在回憶還是在想着新的話語反駁自己，或是為了自己而洗脫罪名。

他說，他喜歡江姜舒，不起眼的江姜舒被優秀的李至看上。

他說，如果自己提出分手，他就自殺。

他說，自己用盡了全力去愛，不奢求江姜舒能喜歡他，只求先給他一個名分。

........

“因為我沒有為你放棄家裏面讓我出國，所以你堅持選擇了分手對嘛？用自殺的方式，用我威脅你的方式報答我，可那些，我也只是說說而已。”

“說說而已？李至，你真的應該去看心理醫師，你當年拿出那張抑郁症單子，我是真的相信了。”江姜舒承認自己平日說話是有些狠毒，那張抑郁症單子讓她陷入自責，是最狠的一次傷害，但幸好，李至母親找到她，說明了事情真相，所以那一次，她以自殺相逼，總算是分手了，他出國了。

“姜舒，怪我當時沒有能力，留不住你，所以用了卑鄙的答案，如今，我都策劃好了，我們出國，我們去過兩人自己的世界。”

“李至，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你是既要又要，你想要財産，所以急着結婚，只是恰好你喜歡我，所以你不選擇聯姻。”

“你，說聯姻？誰告訴你的？顧煜？”

“你媽媽，在你回國時，就發了信息給我。”她說完，離去。

李至拉住她的手腕，被狠狠甩開，“姜舒，你覺得以我的能力，有沒有可能會造成顧煜的傷害。”

她轉身，大步走上前，眼神冷漠帶着怒意，“你想幹什麽？”

他變了，不再是以前的自己。

“項目失敗，兩敗俱傷。”

“我覺得顧煜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

走進煜桉科技公司。

大家都坐在位置上，幹着自己手中的活，顧煜眼睛下清晰可見的黑眼圈。

顧煜辦公室的門半掩着，她伸手輕輕敲了敲，“顧總，最近都很忙嗎？”

“工作忙，閑暇的時間和你吃飯還是有的。”

不過兩秒，關着的門被打開。

看着提着飯盒的江姜舒，明眸皓齒，緊身牛仔褲上是一件吊帶，外搭着短牛仔外套。

她将手中的飯盒擡起，在他眼前微微晃動，徑直走了進去，将飯盒一一打開，整齊擺放到桌面上，香味撲鼻，“這是我在外面買的，我的手藝一般，就不在顧大廚面前獻醜了。”

“工作還行吧！”他吃飯不快不慢，動作卻很溫柔，雅致。

“你這句問題不就是變相問我謠言有沒有打擾我的工作？或者說，還有關于我的謠言嘛？”

“沒有，只是單純關心你。”

“不管有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謠言，影響都不大，只是那個聯誼，顧總。”她故意往前湊，聲音放柔，“你應該不是為了這個謠言，而故意安排吧！”

“是順便，公司每年都會舉辦聯誼活動，聯合舉辦，既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也能促進合作，一箭雙雕。”

“這次你和李至的合作項目很重要嗎？”

“公司的每一個合作項目都很重要。”他将那碗雞米花往她方向推了推，“你不相信他的人品嗎？”

“那你呢？”

“我是相信你的眼光，江姜舒，你看上的男生應該不差，比如我。”

江姜舒抿唇，剛剛和李至的話，還在她腦海回蕩。“他的家庭背景，我害怕他會不配合。”

“陳默桉說過，他家庭背景是厲害。”

江姜舒的提醒就這樣了，看來顧煜有自己的考量，她也沒有必要摻和。

可事情卻在一周後有了轉變。

當她被叫回到家時，江父正襟危坐在沙發上。

這是自己第一次下班回去後看到了父親。

“姜舒，我們聊一聊。”

父親嚴肅的語氣，嚴肅的神情讓江姜舒頗有些不安。

“你和顧煜的感情如何？起初以為你匡我，結果看到戶口本上的已婚，又看到了顧煜本人，我對這個女婿勉強看得過去。”他在江姜舒坐下時就直接抛出了這個問題。

“嗯，感情很好，蜜月期。”

“李至是你大學時談的朋友吧？”

老父親的話題轉得太快，江姜舒并未回過神，呆滞兩秒，“是的，爸，你是如何得知的？”

“醫院最近有一批醫療器具要進貨，是第一次與李氏集團合作，我去了解了一下，李氏集團是個大集團，涉及的範圍大，李至給我拋了橄榄枝，但我這歲數了，也就到這了。”

“爸爸，交換條件是什麽？”

“他說想要娶你。”

“我不願意。”

“實話說，你們若是真心喜歡，我自然聽我女兒的，但你不喜歡，爸爸也不會讓你嫁給他，我就不信當今法律還能強搶民女不成。但最重要的一點，你結婚了，你結婚了。知道了嘛，江姜舒。”

“我知道。”

“我只是提醒，我不允許我教出的女兒會做出什麽傷風敗俗的事情。”

點到為止是父親一貫的談話風格，江姜舒心中卻已然有了答案。

“如今，你結婚了，是該想一下事業了，在那中醫館對你發展前途沒有太大任何用處。”

“爸，你說過，我結婚了，你管不着我。”這怎麽還帶反悔的。

江東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