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鯨魚項鏈

鯨魚項鏈

他馬上就要壓下來了，一雙手臂撐在她身體的兩側，一點隐約的粗重的呼吸掃在她面前，他深邃的目光凝望着她，仿佛在說“我給你機會逃走。”

她沒有任何舉動，也沒有做出任何選擇，而是安靜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眼神裏透露着回答，我不逃。

夢裏的這個男人和闵玧其有幾分相似，但美咲絕不會承認他就是闵玧其。

她是夢中人亦是局外人，當畫面越來越遠，只記得他雙手撐在塑膠跑道上，而她躺在塑膠跑道上，在他們身後寫着幾個大字：情侶混合俯卧撐大賽，超過十分鐘即可免單。

終于夢境被打亂，是忘記關閉的鬧鈴，在床頭發出了如警鈴般的響聲。

美咲從床上彈起來，第一時間按掉了手機鬧鈴。

她又慢慢縮回自己的被窩，幾分鐘後大腦開始醒目，她意識到不對勁，轉而又掀開被子彈了起來。夢境是結束了，但眼前的人讓她更是驚訝。

她明明記得昨晚自己是睡在沙發上的，但沙發上的人不是闵玧其又是誰，她又看了看自己，衣着完好，就是多了床被子，一米八的大床自己僅占據了三分之一，她不由得心慌。

完蛋了，她居然把闵玧其丢沙發上自己睡的逍遙自在了。

闵玧其起床後并非說起昨晚的事，她也不敢開口問，待二人都洗漱結束後，美咲呆坐在沙發上等他，聽到他說“走吧，去吃早餐”她才諾諾地回了句“哦，好。”

早餐是自助式，品種豐富，食材新鮮，望着琳琅滿目的食物美咲舉着夾子不知該如何下手，闵玧其從她身後冒出來，盤子裏已經放滿了食物。

美咲也不敢耽誤時間，随便挑了一些食物後匆匆跟過去。

吃早餐的時候，美咲忍不住問闵玧其，為什麽自己昨晚睡在床上，還問自己有沒有說什麽奇怪的夢話。

闵玧其喝了一口咖啡，擦擦嘴輕描淡寫地說：“我出來的時候你就睡着了，我能怎麽辦？把你踹下去嗎？”

“不對啊……我記得我明明在沙發上啊……”美咲百思不得其解。

“你要是在沙發上，我至于今天起來腰酸背痛嗎？”

照闵玧其這個表情，看來昨晚真的是自己迷迷糊糊跑床上睡着了，美咲倒吸一口氣，闵玧其竟然沒有把她喊醒讓她滾下床，這簡直不符合常理。

今天的行程是要去水族館。

美咲聽到闵玧其要去水族館的時候簡直有些難以置信，像他那麽無聊的人竟然還喜歡這種童趣浪漫的地方，不過水族館那種慵懶而散漫的氛圍倒也蠻适合他。

釜山有一家非常出名的水族館，面積很大，有很多種奇形怪狀的海洋生物，不僅小孩子喜歡來這裏玩，也是很多情侶們選擇約會的浪漫之地。

尤其是那條著名的海洋隧道，四周全是透明的玻璃，被藍色的燈光照射着，仿佛置身海底，此時能與喜歡的人一同牽手漫步，簡直不要太浪漫。

美咲站在隧道的玻璃面前，整個人幾乎是趴在玻璃上，她試圖在跟裏面的魚兒對話，路人視角看上去就覺得十分傻氣。

她本身就出生在沿海城市，喜歡大海但又害怕海底，她想起了小時候和哥哥在海邊玩耍，每當海水沒過膝蓋她就會開始害怕，然後跑回岸邊坐着，看哥哥在海裏撲騰，看人沖浪和潛水。

她也希望自己長大了能克服恐懼去海底一探究竟。

此時此刻，她依然對周圍的一切充滿欣喜，闵玧其彈了彈她的後腦勺，示意她往前走，她嘟囔着嘴依依不舍地跟着他離開隧道。

他們來到鯨鯊館，龐然大物從他們眼前游過，震撼不已。美咲嗚哇地尖叫着，指着面前的鯨魚說“真的好大一條啊！”闵玧其略帶嫌棄，但又忍不住被她憨傻的模樣給逗笑。

站在這裏許久，她想起闵玧那些歌詞背後的傳遞着巨大的能量，明明是宣洩和憤慨，卻會讓人有一種涅槃重生，勇往直前的動力。

她轉過頭，他向前走，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懂他，也不知道他是否願意以真誠交換，只是內心裏暗波湧動，一些不為人知的情愫，似乎悄然蔓延。

事實證明，闵玧其對浪漫過敏。

他毒舌、犀利甚至還刻薄，所以他們就算在這麽美好的地方，也依然無法産生多麽和諧的化學反應，更別說是浪漫了。

不過，她的确對他有過一瞬間的上頭，或許他在自己專業領域上那般自信又游刃有餘的模樣，或許就是剛剛，他認真且安靜地仰望着面前的鯨魚，靜默不語，她站在他身後，看到了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一絲微弱的光，以及那落魄又孤獨的背影。

走出鯨魚館，他問她，你知道為什麽大家都說鯨魚很孤獨嗎？

她說，因為他們是海洋裏最厲害的捕食者，沒有人敢和他們做朋友。

他低頭笑，表情溫柔。他解釋說，當一條鯨魚在海洋中死去的時候，它龐大的屍體會緩慢地沉入海底，在營養成分稀少的深海裏，用自己的死亡，創造出一套完整的、可以維持上百種無脊椎動物生存長達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生态系統，成為海洋裏孤獨的綠洲。

世界上最孤獨的鯨魚是一個無聲者，它只能發出52赫茲的頻率，一生也無法與同類交流，也無法和自己說話。

他似乎很懂這些龐大的生物，眼睛裏裝着和那群龐大生物一樣的光，仿佛他就是從那片深藍的海洋裏走出來，他是一頭低吟而無奈的鯨魚，他深不見底的心髒，讓孤獨成了養分，同時也給予了他力量。

這或許就是闵玧其想要來水族館的目的，不是為了浪漫，更不是為了放松，而是像尋找同類一樣，尋找屬于自己的那一份慰藉和共鳴。

他們在水族館的周邊商店裏閑逛，美咲來到公仔挂件區，拿起一對鯨魚挂件轉身對着闵玧其說：“你看這個小鯨魚好可愛，我買兩只送你吧！”

“你以為我是你這麽幼稚？”他瞥了一眼，又說：“這倆不是一樣的嗎，有什麽區別？”

美咲解釋說：“你不是說鯨魚很孤獨嗎，那我買兩個就不孤獨了呀！”

闵玧其突然愣住，眼睛睜大了一些，剛剛那一瞬間，他感覺身體的血液加速流動，心房上被什麽東西敲了一下。他沒有接話，而是笑了笑向旁邊走去。

來到飾品區，美咲看到一條精致小巧的鯨魚項鏈，工作人員見她很喜歡便主動拿出來介紹，雖然是水族館的周邊，但價格卻不低，她覺得不太值得，笑笑說謝謝不用。

這時，闵玧其走到她身後，問道：“你喜歡？”

美咲擺手搖頭，示意工作人員可以放回去了。

“覺得挺特別的，不過價格太貴了，沒什麽必要。”

闵玧其看了一眼工作人員，說道：“拿來我看看。”對方将項鏈遞過來，他接過，然後解開鎖扣，對旁邊的人說，“轉過去。”

“幹嘛？”

“項鏈要帶在脖子上才能感受到。”

“哎呀不用了，我又不買。”

美咲買東西向來如此，既然自己也買不起，就沒必要在浪費時間去試試，她正要走開，被闵玧其一只手拽了回來。

“站好，把頭發弄起來。”

美咲沒轍，只好乖乖照做。闵玧其幫她戴好項鏈，将她轉過身，眼神鎖定在她鎖骨的位置，細細端詳着。她今天穿的是小V領的T恤，怎麽說也有些尴尬，她下意識捂着脖子。

“挺好的，買了吧。”闵玧其是對着工作人員說的。

“啊？我不要，我又買不起！”美咲正要用手去解，又被他攔住。

“我送你，給我戴着。”

美咲愣了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好在他有接了一句：“就當做是你陪我出來的補償。”

事實上，她并不是不敢接受他的禮物，而是覺得這個補償對她來說有些負擔，他們孤男寡女來到釜山，他的身份又如此特殊，難免不會讓人想多，這兩天的相處雖說沒有什麽特別越界的行為，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始終無法把他當成一個普通人來看待。

她心裏很清楚，不管他對自己做什麽，他們之間隔着的是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也是一片可望而不可即的大海。

離開商店，美咲走在路上時不時都會摸一摸脖子上的項鏈，他還是覺得這份禮物太過厚重，于是又跑回了店裏，等她出來的時候她手裏拎着兩只小鯨魚挂件。

“啧……我都說我不要！”他的眼神萬分嫌棄。

“就當是我的回禮好了，我身上沒什麽錢，買不起特別貴重的禮物，你收下吧，我覺得挺可愛的，如果你不喜歡，就回去再丢掉也行，總之這樣我心裏會好受一些。”

闵玧其還從沒見過她這麽執着與“禮尚往來”的女人，其實他也并非真的讨厭這些東西，無非就是覺得和自己的氣質不太相符，但看了看手裏的挂件，又覺得滑稽。

“麻煩，行了我收了，趕緊走了，我都餓了。”

兩天一夜的行程結束，坐上回程的高鐵，美咲這次倒是精神得很。

她坐在靠窗的那一頭，看着窗外快速閃過的風景，心情格外放松。

轉過頭看到闵玧其正睡得香，伸手提了提他身上的毯子，被蓋住的背包露了出來，還有挂在上面的鯨魚挂件。

“切，不是說嫌棄嗎，還不是挂起來了。”美咲努努嘴。

片刻的凝望，她心裏突然生出一絲感慨，美咲會把這趟意外而來的旅行當做是一個了解闵玧其的過程，雖然只有短短兩天，但對她來說，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似乎已經發生了變化，這個變化是什麽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睡到一半，闵玧其的頭靠了過來，美咲剛想伸手推開，又在下一秒緩緩放開了手。

和他的身高比起來，枕在她身上肯定是不舒服的，她索性坐直了身體，高度升高了一些，好讓他靠得更加舒服。

不知道闵玧其這樣的姿勢會保持多久，後面美咲也差點要睡着，旁邊的人提前感到不舒适後，閉眼擡起頭調整了位置繼續睡去。

他沒有拿下口罩，露出來的皮膚确實如粉絲所說，白的發光，像牛奶一樣順滑，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想摸，路過的乘務員把她吓得收回了手。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很可笑，立即坐直了身子，莫不是她也瘋了。

自從來到大黑，她的生活反倒變得波瀾起伏，和闵玧其相處的日子裏雖然沒有非常和平，但也算得過且過了，最讓她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覺得這樣一個真實的他有些可愛。

或許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感受，前往在未知的行程裏，總覺得時間慢得像烏龜爬行一樣，返程的時間似乎被預想的還要快，美咲還沒睡熟就被列車到站的提醒給叫醒了。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闵玧其說要送她回家的提議，再次坐上副駕駛，她的心情也比之前要更加平靜許多。

到家門口，闵玧其叮囑她拿好東西，她下了車對着車裏的人說道：“你小心開車。”

“嗯。”說完，便驅車離開。

回到公寓，美咲将屋子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遍，晚上洗完澡，她便打開電腦開始處理這幾日沒回複的郵件。

闵玧其返回宿舍後，成員們都在好奇他這兩天去了哪裏。

晚上吃飯的時候，金泰亨在餐桌上開玩笑說，玧其哥是不是背着大家偷偷談戀愛去了，大家開始起哄，以往按他的性子，準會怼回去罵幾句，但這一次他卻沒有，嘴角不自覺揚起的笑容和內心的竊喜，他不以為然，只是荷爾蒙作祟罷了。

“是不是最近沒收拾你了，你開始癢了？”

緊接着是其他成員的笑聲，大家對闵玧其總是莫名的“害怕”，金泰亨也嘟囔幾句不再開玩笑，事情就被帶過了，答案也未曾揭曉。

這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秘密，不需要別人知曉。所有人都以為闵玧其回了一趟老家，然而只有他知道，自己第一次隊成員們撒謊，竟然是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睡前整理行李，又看到了她送的鯨魚挂件，怕大家問東問西，索性取下來放進了櫃子裏。

明明是日常中不起眼的一個東西，他反倒在意了。

闵玧其不想去承認自己對美咲是着了魔，從釜山回來後，他總會時不時地想到她，想到那晚穿着睡衣的她，想到那晚睡在沙發上蜷縮着的她，想到自己情不自禁的額頭吻，想到……

他躺上床，眼巴巴地望着天花板發呆，腦海裏滿是那天在酒店裏看她熟睡的樣子，以及他自知不合适的舉動。

他再怎麽不近人情，再怎麽無動于衷，他始終是一個有着七情六欲的男人，他堅定的心早在那一晚就偏離了航線。

“玧其哥？”

這天他們在練習室排練，他僅僅只是看了一眼門口就亂了手腳。

她紮着馬尾辮和同事談笑風生地走過，他們短暫的對視，她迅速地離開。

“哥最近是有心事嗎？”

“沒有。”

“你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剛才練習的時候也是，感覺你都沒有認真跳，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鄭號錫身為舞蹈隊長，在工作和練習中嚴于律己，哪怕是成員出了錯他也不會随便糊弄過去。

“不好意思啊號錫，可能是最近睡眠不好，精神不足。”

“嗯沒事，如果有什麽事，哥可以和我說。”

鄭號錫跟在身後小心翼翼地問。

“我們練習吧，哥沒事。”

不應該吧，他不是這麽沒有分寸的人。

可是他的大腦總是會浮現出她的樣子。在公司見到面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等電梯的時候會期望她也裏面；想到她的時刻越來越多，睡前會想，工作的時候會想，甚至拿起被子的時候也會想……他果然是瘋了，他心想。

從練習室回到工作室，他就坐在椅子上對着電腦發呆，等他回過神來看到制作人Pdog的工作信息，他趕緊咕嚕咕嚕喝了一大杯水，清醒繼續工作。

再過兩天，闵玧其的個人Mixtape就要在各大音樂平臺上線，說不緊張是假的，畢竟這可是自己出道的第一張Mixtape。

他的風格一直都比較頹喪，但并非真的頹喪低迷，而是絕處逢生，節奏感很強，旋律很炸，的的确确是他本人的味道。

剛确定成品的時候，他就在制作室來來回回聽了好幾遍自己的歌，盡管得到了大家和方時赫的好評，但面對即将上線，他依然很不安。

比起剛出道時的慌亂和拘謹，現在的他反而更在意如何做好自己。

晚上九點，闵玧其從工作室走出來，手裏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他以為是成員發來的信息就沒有看，走到公司樓下才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美咲。

【有幸當了一回VIP聽衆期待你的Mixtape能一切順利歌曲很有意義我相信粉絲們一定會喜歡的今晚就好好休息迎接明天的歡呼吧！】

發完這條信息，美咲一顆心懸了很久，她一方面擔心闵玧其覺得自作多情，另一方面又害怕闵玧其說她多管閑事。

記得上次給美咲聽完自己的歌，他心裏就一直放不下這件事。

他其實也會害怕，也會擔心自己的成績，他其實比誰都要不甘心，比誰都要更要強，從他的聲音裏、旋律中，都能感受到他強烈地發洩，所以今天他一定比任何人都要緊張吧。

在她發送這條信息的十五分鐘後她又收到了一條信息。

【你在哪裏？】

難得闵玧其沒有說些難聽的話，但是他問她在哪裏，難不成是要過來見她？

可是不回信息好像又不太好，美咲回到聊天界面，正要打字就聽見不遠處有喘氣的聲音。

“诶？闵玧其……”

“你怎麽還在這裏？”他試圖調整自己的呼吸。

“哦，仁娜歐尼今天有事回去了，我幫她收尾工作而已。”被打亂的美咲重新回問：“你怎麽在這？”

闵玧其真的很喜歡頂腮，加上他今天穿這一身休閑服，看上去痞裏痞氣，一邊說着一邊走進來：“剛準備走，看到你這裏還亮着燈。”

“哦……但是我要走了。”

“那一起走吧？”

真是意外啊，這次主動提出一起下樓的人竟然是闵玧其，美咲倒是詫異了一下。

“明天……”

美咲想找點話題，卻聽見闵玧其說：“我有點緊張來着。”

狹隘的電梯空間，闵玧其說話的聲音和氣息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你也會緊張啊，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難道我跟你不是一個物種？”

“呀……你能不能說話別拐彎抹角，說人就好了，還物種。”

“你覺得這張專輯……怎麽樣？”

在他誠心發問的瞬間，電梯已經抵達了一樓，他們一前一後走出去，走在後面的美咲小跑着跟上去。

“我在信息裏說了，一定沒問題的。”

闵玧其停下腳步凝望着旁邊的人，眼神裏是他從未有過的安心。

“好，我信你。”

話末，二人之間的氣氛也變得輕松一些，闵玧其像是如釋重負，臉上也有了一些淺淺的笑容。離開公司，闵玧其說備用車留給了他，提出送美咲回去，然而卻被拒絕了。

他雖然心有不甘但又不願意表現得太明顯，于是說了聲“晚安”，看着她離開。

兩個人的情緒是相反的，闵玧其抛開了焦慮，美咲卻因那句“我信你”而開始迷茫起來。

他明明就不滿意自己的工作，卻還能說出“信她”這樣的話，果然是個讓人難以捉摸的人。

闵玧其回到宿舍，大家準備了小蛋糕和紅酒，說是怕他緊張想給他壓壓驚，其實，相處這些年，互相的個性和情緒早就知曉，闵玧其逞強又毒舌的性格，大家早已見怪不怪，所以晚上，特地準備了這樣的小驚喜來給他打氣。

“幼稚。”

“玧其啊，你竟然說哥是幼稚鬼！”

“沒說珍哥。”

“玧其哥！你這樣我們就不樂意了！”

闵玧其推開房門沒有走進去，而是把東西放下後走了出來，看着他們大家準備好的驚喜，忍不住笑了起來。

“謝謝大家。”

第二天五點，Mixtape音源正式上線，闵玧其抱拳撐着下巴，牙齒時不時咬着食指上的戒指，發出咯咯的聲響。

緊張必不可少，但最終的消息是好的。

當天的數據超乎了想象，粉絲們的努力也讓他大吃一驚。

【你看，我都說沒問題吧！】

音源上線半個小時後，闵玧其看着手機裏發來的信息，笑容滿面。

“還真是拖了她的福。”他小聲說道。

“玧其哥！大發，你看到數據了嗎！”

樸智旻和鄭號錫兩個人突然沖進來，闵玧其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看到了，還不錯。”

“哎一股，你怎麽可以做到這麽淡定啊，要是我早就樂瘋了！”

“你這樣就瘋了？那以後我們要是去格萊美了，你還能走得動路嗎？”

“果然是玧其哥，還真是敢說。”鄭號錫捂着嘴做出驚訝的表情。

闵玧其放下手機喝了口水，撐在桌子邊平靜地說：“今晚想吃什麽，我請客。”

“真的嗎！”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

“難道還有假？”

“啊啊啊，不行，我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樸智旻聽後一邊說着一邊屁颠屁颠地跑出去。

工作室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闵玧其拉開凳子坐了下來：“號錫，謝謝你們。”

“真實的，都是一家人還說這些。”

“其實從昨天到現在，我真的挺擔心的，我也知道，你們也擔心我來着。”

鄭號錫走上前搭上闵玧其的背，笑着說：“我們可是上天選中的兄弟啊，這點默契怎麽可以沒有！”說完湊到他面前嬉皮笑臉地說：“話說，今晚的晚餐可以只吃肉嗎？”

“啊西——”

最後，應允了大家想烤肉的想法，闵玧其決定自掏腰包，請這群餓狼吃一頓豪華大餐。不過等他真正付款時，他看到上面那刺眼的賬單簡直目瞪口呆，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那麽理直氣壯地說出“我請客”這句話。

果然是上天選中的兄弟，他上輩子定時作了孽這輩子來還他們的債。

這半年來，他們的發展軌跡也開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從巡演通告的開啓，到個人Mixtape的成功發售，作為愛豆，作為團體歌手的他們也正式朝着更專業化的方向靠攏。

在來往的各種演出通告裏，Rapline三個人幾乎是帶着設備到處飛，畢竟，巡演期間除了要完成好每一次演出，還擔負着下一個新專輯的準備工作。

闵玧其的Mixtape算是一個很成功的飛躍，但對于他們奮鬥了兩年才剛剛火熱起來的k-pop團體而言，無論從資源還是曝光度上，都還是遠遠不夠。

美咲也忙得夠嗆，幾次跟巡演差點沒讓她整個人背過氣去，不得不佩服他們如此高強度的演出和時差轉換，美咲每次回到酒店倒頭就能睡，金仁娜還調侃她說：“你這還沒飛去另一個半球呢，現在就洩氣了可不行。”

兩天前，他們剛從泰國巡演回來，離下一場日本東京巡演還有幾天時間，趁着好不容易的幾天空閑，美咲拒絕了所有的社交，選擇在家睡覺，待養精蓄銳後重新作戰。

日子像是流水般的過，睡了幾天後再看到郵件裏滿當當的行程安排，美咲就又跟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淹沒在浴缸裏。

睡前護膚發現精華用完了，翻箱倒櫃找自己囤的新精華，然而精華沒有找到，卻翻出了上次釜山闵玧其買來送給她的鯨魚項鏈。

“啊！原來你在這裏啊。”

回來後的一次大掃除，美咲收拾屋子的時候把項鏈給收拾不見了，找了好多天都找不到，索性放棄，那會兒讓她特別害怕見到闵玧其，萬一這家夥問她項鏈去哪兒了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是好。

“沒丢就行！”

她欣喜地拿起來，重新戴在了脖子上。

那時的她一眼就看中了這條項鏈，她自然是喜歡的，只是沒想到闵玧其會送給她這麽貴重的禮物，這條項鏈放在精品首飾店裏的确算不上出衆，但對于她而言，那只飛躍的小鯨魚看着就非常可愛有活力，這一點倒是向她，永遠不肯服輸，永遠自由向上。

她望着鏡子裏的自己許久，丢失幾日也算失而複得，她撫摸着那只小鯨魚，心想這下終于可以安心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