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chapter 34

chapter 34

塗映去洗澡了, 浴室裏傳來水流聲。秦咿翻了個身,側躺着,面朝牆壁, 手指輕觸屏幕上的綠色按鍵, 接下了這通來自梁柯也的語音邀請。

她帶着耳機, 信號接通的一瞬間, 梁柯也的呼吸聲似有若無地傳來,模糊又清晰,就好像她正躺在他懷裏, 被他抱着。

這個認知讓秦咿耳根燙得不行,她無意識地吞咽了下。幾秒鐘的寂靜過後,梁柯也的聲音傳來,隔着耳機, 有一種質地不清的啞。

他問:“還難過嗎?”

塗映很快洗完澡, 裹着浴巾邊敷面膜邊收拾東西, 走來走去。秦咿擔心被聽到什麽,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梁柯也似乎能猜到她所有想法, “室友在?”

秦咿手指抓着被子,小聲嗯了下,帶着點鼻音,聽上去很可愛。

梁柯也輕笑了聲:“那你打字, 這樣室友就聽不見我們在說什麽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 秦咿卻覺得他溫柔得過分。

她打字回他:【好。】

文字發出去的同時, 秦咿收到張照片, 放在桌子上的潰瘍貼和創可貼, 都拆了封,有使用過的痕跡。

梁柯也又開始使壞, 故意問:“是你讓民宿老板拿給我的吧?治療潰瘍的藥我能用上,創可貼又是什麽意思?”

他含着笑意的聲音讓秦咿的身體一陣陣發軟,壓在枕頭上的耳機又硬硬地戳着耳朵,兩種觸感交融混合,那種滋味特別磨人。

秦咿小腿貼着被子磨了磨,慢慢打字:【你脖子上有紅印,要遮一下。】

“這都怪誰啊?”梁柯也懶懶散散地笑,“下次咬我,別那麽重。”

秦咿心口處熱得不行,她在床上翻來翻去,從側躺變成正躺,再變側躺,頭發揉得有點亂,無論擺成什麽樣的姿勢,都覺得難熬。

于是,她有些心虛地移開話題,說起其他事。

秦咿:【剛剛你是什麽時候從房間裏出來的?】

梁柯也由着她将話題轉走,聲音更懶了點:“他們介紹游戲規則的時候。”

那會兒,民宿老板過來送藥,梁柯也開着房門和老板說了幾句,羅溪兮嗓門高,聲音又脆,他想聽不見都難。

“舔狗名言”四個字透着一股要搞事情的意味,梁柯也留着心,往樓下看了眼。

然後,就看到秦咿和蔣什麽什麽面對面站着!

提起這茬梁柯也就有點脾氣上頭,秦咿摸透了他的性格,主動坦白。

秦咿:【跟我說話的男生是蔣驿臣,畫室的同學,正好碰見,就打聲招呼,沒聊太多。】

梁柯也哦了聲,聲音不高不低,聽上去有點像在鬧情緒。

塗映收拾完也在床上躺下,拿着手機不知是在跟男朋友聊天,還是在刷社交軟件。床頭燈光線昏黃,房間裏充斥着靜谧而溫馨的氛圍,很舒服。

秦咿想了想,拉高被子,整個人都鑽進去,像個躲藏在洞穴裏的小倉鼠。

藏起來後,她不再打字,而是直接小聲對梁柯也說:“那你看到我發脾氣用水潑人了?”

不等梁柯也回答,她又說:“我不喜歡別人用那種貶低的語氣議論你,就算沒有指名道姓,也不行,我聽不慣。”

對面傳來一聲笑,又低又輕。

笑什麽啊……

秦咿在心裏小聲吐槽,又覺得手指有點麻,酥酥軟軟的。

輕笑過後,梁柯也忽然問:“是為了哄我才這麽說的嗎?”

“我的确想哄你,希望你心情好一點,別生氣。”秦咿手指繞着一縷頭發,小聲解釋,“但不是為了哄你才這麽說,是真的不喜歡你被人貶低,很不喜歡。”

她咬了咬唇,又加一句:“我知道你有多好,他們一點都不了解你,憑什麽亂說話。”

這話說完,周圍靜了靜,好像時間被凝滞。

過了好一會兒,梁柯也叫她的名字,聲音啞得很明顯:“秦咿,現在能出來嗎?”

可能t是被子裏太悶,溫度高,秦咿覺得喉嚨發幹,她猜到什麽,又有點不确定,磕磕絆絆地說:“怎,怎麽了?”

耳機裏,梁柯也的呼吸聲有點重,用一種潮意氤氲的聲音對她說——

“很想親你一下。”

缺氧的感覺太明顯,秦咿不得不拉開被子透氣,房間的另一邊,塗映還沒睡,手機光明晃晃地映在臉上。

秦咿舔了舔嘴唇,小口吞咽了下,忍着燥熱不已的心跳,拒絕道:“不行呢。”

對面沉默下來。

秦咿好脾氣地解釋:“民宿裏住了好多同學,萬一被人看見,不太好。”

他還是不出聲,秦咿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就在她琢磨要不要再說兩句更好聽的話哄哄他時,梁柯也忽然開口,“你的味道留在我床上了。”

之前,她在他床上躺了好久,和他接吻。

秦咿睫毛一顫。

他下一句話緊跟着遞過來——

“甜得有點過。”

秦咿在被子底下縮成小小的一團,将拇指放到嘴邊咬了好幾下,才勉強穩住心跳,有點無助地說:“梁柯也,你別鬧我了……”

她對他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梁柯也就笑,特別壞。

秦咿惱羞成怒,也不出聲了,改成打字。

秦咿:【我要睡覺了,不跟你說話。】

梁柯也想到另一樁事,叫秦咿先別挂斷,語氣也正經了點:“前一陣,你是不是聽到些傳言,我有前女友、要跟前女友複合之類的?”

秦咿“啊”了聲,沒想到這些謠言都傳到本人面前了。

“那些都是假的,”梁柯也特別耐心地跟她解釋,“我沒喜歡過其他人,更沒跟別人談過。被拍到的那個微信備注,也是為你設置的。”

生怕她不信似的,他還強調一遍:“真的,我不騙你。”

他急着解釋的樣子讓秦咿覺得很暖很貼心,但是,她也學壞了,故意不出聲,吊着他。

梁柯也大概心裏有點沒底,輕聲說:“開會兒視頻行嗎?看不到你的表情,我不放心。”

這次秦咿沒拒絕。

她咬着唇,手指點了兩下,切換模式。

畫面接通得太快,她還來不及反應,目光就和對面的人碰上。

屏幕內外,光線都有些暗,淺橘色的柔光軟軟鋪陳,像浸透香氛的薄紗。

秦咿看見梁柯也漆黑的眼睛,也在被那雙眼睛所凝視,她耳朵和脖子都有點紅,主動說:“出來寫生之前,我跟寧迩聊過一次,那些誤會,她都跟我解釋過了。”

兩人視線膠着,牽扯着室內的溫度也在發生變化。

“我還知道——”秦咿眨了下眼睛,表情忽然有點心疼,“你為了我跟薛楚唯打架,故意弄傷自己的手。”

“都去醫院縫針了,該多疼啊,”秦咿看他一眼,目光恍惚片刻,又垂下去,聲音特別輕,也特別軟,“我不喜歡你疼。”

“以後,別再那麽做,別傷害自己,要好好的。”

好好保重,好好生活。

她希望他永遠是最好的梁柯也。

說到後面,秦咿聲音有點抖。

梁柯也一直看着她,他什麽都沒說,但是,他眼睛裏全是她,就好像所有心思都被她占據了。

虛無缥缈的感情在這一刻被具象,有了載體,也有了溫度。

他太久沒有說話,秦咿有點不安,擡起眼睛去看他,小聲說:“你聽到了沒啊?”

梁柯也忽然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大概要變天,外面風聲洶湧,窗簾被吹起一角,落進來一縷夜色。梁柯也就站在那道光暈裏,五官有些模糊,但目光清透,如同淋過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

他好像在思考什麽,側臉深邃而迷人。

秦咿看着他,心跳又熱又軟。

過了好一會兒。

他說:“心動很容易,一個眼神,一枝玫瑰,一點光環,都可能引起觸動,從而發展出一些故事。”

“但是,心疼很難,它就像治不好的病,總是出現在淩晨三四點。讓你無論走出多遠,都想回頭看一看,曾經心疼過的那個人,生活得好不好。”

秦咿心口一跳,梁柯也在這時朝她看過來。

他背後是洞開的窗,夜空深暗,星星好像被沒收了,藏得一點影子都看不見。

萬籁俱寂中,他一雙眼睛明亮透徹,安靜地看向她,語句間明明帶着諸多情緒,墜落時卻格外輕緩——

他說:“秦咿,當你開始心疼我,就意味着要和我糾纏一輩子。”

-

那晚,秦咿記不清自己是怎麽睡着的,更記不清是什麽時候挂斷了視頻,等她醒來,外頭天光透亮,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塗映醒得早,給自己化了個淡妝,吊帶衫下是裙擺蓬松的小裙子,很顯身材和腿型。

見秦咿掀開被子坐起來,塗映朝她飛了個吻,“寶貝早安!”

秦咿揉了揉眼睛,笑眯眯的,不吝誇獎:“今天真漂亮啊!”

還有作業要趕,沒時間賴床,秦咿爬起來洗漱。塗映斜靠着衛生間的門框,一面在手機上打字發消息,一面跟秦咿聊天。

“昨天你跟梁柯也聊了有三個多小時吧?”塗映問她。

秦咿擦臉的動作頓了下,“是不是吵到你了?抱歉啊,下次我會注意的。”

“沒有沒有,”塗映連連擺手,“你聲音很輕,我又帶了降噪耳機,基本什麽都聽不見,不會吵。”

頓了頓,她又說:“我就是有點驚訝,梁柯也那種尾巴翹到天上的家夥,也會跟女朋友煲電話粥,愛情真神奇!”

秦咿漱口漱到一半,嗆了下,扭頭看着塗映,目光有點無措。

塗映和她對視了會兒,突然反應過來,睜大眼睛,“別告訴我你們還沒确定關系?都膩歪成這樣了,居然不是在談?”

“我們,”秦咿結巴了下,“我們還沒聊過這個。”

塗映啧了聲,“難怪梁柯也那麽粘,原來是沒吃到啊,最誘人的勁兒還在呢。”

吃什麽吃啊!

她能不能不要聽這些!

秦咿心跳砰砰響,手上也亂,把護膚洗漱的那堆瓶瓶罐罐碰倒一片。

塗映見她一副亂七八糟的樣子忍不住笑,邊笑邊說:“別害羞,寶寶,這是談戀愛的必經流程——先‘談’,說說話聊聊天,電話粥煲半宿;然後是‘戀’,親親貼貼牽牽手,小鹿亂撞,再然後就該床上做……”

秦咿耳朵燙得發疼,恨不得捂住塗映的嘴巴,她胡亂轉移話題,“先去吃早飯吧,要來不及了。”

塗映拍拍秦咿的肩,語重心長,“女孩子不能太單純,不然,很容易被男人占便宜,吃大虧。有不懂的,你來問我,我知道哪個牌子的潤滑最好用,既能保證新手順利上路,找對位置,還能保護嬌嫩脆弱的小花園。”

“有些男的,”塗映搖頭,“技術爛得都不如電動小玩具,對方小腹抽痛,他還拼命撞撞撞,搞得又腫又流血,難受一星期。寶寶,我跟你講,那種不顧及伴侶感受的男人,絕對不能要,再帥也不行!”

小玩具——

秦咿腦袋裏閃過那條找她做推廣的微博私信,一邊面紅耳赤,一邊悄悄點頭。

必要的時候,她會問的。

塗老師的生理衛生課雖然課件簡單粗暴,但是,實用性高。

去民宿的餐廳吃早餐時,秦咿沒看到梁柯也,她以為他沒醒,還在睡。

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秦咿拿出手機要給梁柯也發消息,文字編輯到一半,手臂忽然被人抵了抵,塗映朝她使眼色。

秦咿側頭,澄明的晨光中,她一眼就看到他。

微風徐徐吹着,梁柯也在T恤衫上加了件潮牌外套,手上帶着腕表和戒指,金屬光亮襯得指骨修長。他發色深黑,眉眼冷感很重,耳後貼了枚遮擋刺青的創可貼,身形瘦高挺拔,傲得不行,也帥得不行。

随着腳步聲逐漸清晰,越走越近,秦咿感覺到四周似乎靜了靜,就像她的心跳,有一瞬的怦然。

耳邊恍惚響起他說要糾纏一輩子的那句話,秦咿的臉和脖子同時開始發燒,燙得厲害,有點不敢看他。

塗映沒那麽多心思,大大方方地招手:“這邊!”

梁柯也将幾個外帶袋放在桌子上,順手揉了下秦咿的頭發,說:“民宿的東西太難吃了,我去鎮上買了點,吃這個吧。”

塗映睜大眼睛:“你一早開車去鎮上了?”

從響水村到臨近的小鎮,車程将近半小時。

梁柯也略一點頭,挨着秦咿坐下,拿吸管戳開熱飲的封膜,遞到她手邊,“嘗嘗看,喜不喜歡?”

姜汁撞奶柔t和細膩的甜香氣湧入呼吸,秦咿睫毛顫了顫。

昨晚梁柯也的确問過她早餐想吃什麽,當時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意識不清,胡亂說想吃新烤的酥皮菠蘿包和姜撞奶。

很随意的一句話,他居然真的照做了……

熱飲和點心梁柯也買的是多人份,秦咿叫來章以佟一塊吃。

章以佟第一次跟梁柯也近距離接觸,有點緊張,還有點好奇,盯着他多看了幾眼,漸漸的,她發現梁柯也的注意力和視線似乎都在秦咿身上。

秦咿不知怎麽有點發愣,後頸忽然被人輕輕捏了下,接着,頭頂傳來梁柯也的聲音:“快吃飯,別發呆。”

她“啊“的一聲回過神,看了看桌上的早餐,又去看他,小聲說:“明天不要去買了。”

“怎麽了,”梁柯也垂眸同她對視,“不喜歡?”

秦咿搖頭,“不是不喜歡,是太辛苦。”頓了頓,她聲音更輕,只有彼此能聽到,“不想讓你那麽辛苦。”

音落,梁柯也眸光深了點,手指還擱在秦咿後頸那兒,似捏似揉地碰了碰她。

秦咿被他捏得脊背發軟,連忙低頭咬了菠蘿包,甜甜的滋味占據味蕾,她忽然明白,昨晚梁柯也說的“甜得有點過”是什麽意思。

的确太甜了,好像連月亮都是酥脆的。

兩人間的親密勁兒實在太濃,別人想不注意都難,章以佟咬着熱飲吸管和塗映對視了眼,偷偷笑起來。

吃到一半,身後的空桌位上來了幾個比較鬧騰的客人,說說笑笑,還頻繁挪動椅子,聲音很吵。梁柯也淡淡瞥了眼,在響聲最亂的那個時候,他朝秦咿貼近了點,輕聲對她說——

“別那麽乖,我已經非常喜歡你了。”

她不僅可以任性,還可以仗着被寵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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