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開始掙紮

第15章 開始掙紮

二人許完了願望，氣氛一時間沉默起來，但并不尴尬，反而透着讓人舒适的溫馨，俞忘越依然笑着，剛打算開口，卻見一個身影從黎清安的帳篷裏跑了出來，手還捂着眼眶，應該是哭了。

“那是小魚？”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謝儀，她斂起了眉，想要追出去，但還是在猶豫要不要給餘渲一個單獨舔舐傷口的空間，畢竟六年下來，其實很少看見她哭，長了一張甜妹臉的人原來比任何人都堅強。

反倒是俞忘越，她着急地看了一眼身旁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女子，長腿一拔就追了出去，最後好像突然又想起什麽，回頭來拿了一包紙巾。

心底的那股子不适又在此刻冒了出來，眉心更緊了，謝儀跟在後面，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要去安慰餘渲還是想要去看看俞忘越能對餘渲多好了。

一下子跑了挺遠的，好在自己腿長，俞忘越很快就追了上去，身子嬌小的女孩子坐在了一個斜坡上，腦袋埋進了雙膝，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嘆了口氣，她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坐在了一邊，在終于引起了餘渲的注意後，俞忘越看着她紅紅的眼眶，把紙巾遞了過去，“擦一擦吧，現在沒有鏡頭、沒有清安姐，你要是難過，就大哭一場吧。”

一直以來都是用笑容掩蓋悲傷的性子，餘渲習慣性地揚起了一個笑容，想說她沒事，卻看到了俞忘越仿佛心疼着她的眼神，那目光毫無雜質，幹淨清澈，像一道溫柔的風，緩緩地刺激了淚腺。

其實，并不是大家一直以為的自信模樣，餘渲只是不想自己成為一個傳播負能量的人，事實上，她幼年父母離異，從小到大都是和外婆一起生活，兩年前，不止是黎清安的離開，她唯一視為親人的外婆也走了，這才一蹶不振，身體越來越差了，只是在旁人面前依然是那副元氣滿滿的模樣。

而這一切，都在此刻以聲音的形式傳入了俞忘越的心底，她也完全沒想到，一直以來笑得很甜的女孩子原來有這樣的過往。

咬着下唇，她試探着伸出手放在了餘渲的肩上，“渲姐，你和清安姐，發生了什麽嗎？”

眼淚模糊了視線，蹲着的女子擡起頭，努力地睜大眼睛，本來是想把不聽話的眼淚逼回去，卻看見了滿天的星辰，“沒發生什麽，只是有點辜負這片星夜。”

見她出神地仰望着星空，好在眼淚沒有再溢出了，俞忘越看到了在後面慢慢走過來的謝儀，點頭示意她來安慰，畢竟她們相識六年，肯定比自己要熟悉得多。

目光第一眼就停留在了俞忘越放在餘渲肩上的手上，二人穿着同色的沖鋒衣，一高一矮，看上去很是相襯，謝儀皺着眉走了過來，用眼神驅趕着仍然停留在這裏的小鬼。

好吧，她們估計是有悄悄話，俞忘越把紙巾遞給了謝儀，道：“那我就先回去睡覺了，你們慢慢聊，渲姐，開心一點。”

謝儀沒有理她，餘渲卻是垂下了眉眼，聲音裏帶着淺淺的哭腔，“越越，謝謝你。”

“沒事的，我先走啦。”

…………

只剩下了她們兩個人，謝儀仍然斂着眉，語氣裏透着關切，“你去找清安了？”

無聲地點了點頭，淚水卻是又一次湧了出來。

“別這麽着急，你和清安已經兩年沒見面了，鬧些矛盾也正常。”

“不是，我們沒有鬧矛盾。”

“那你怎麽哭了？”

難得露出了溫柔的模樣，謝儀拿出了一張紙巾，輕輕地在餘渲眼眶旁邊擦拭着，同樣地嘆了口氣，“小魚，你對清安到底是什麽情感，執念還是占有欲，你自己分得清嗎？”

不同于情窦初開時就是堅定選擇女子的謝儀，餘渲仿佛沒有這方面的想法，自幼就很是缺愛的她分不清友情與愛情，只知道她絕對不能失去黎清安，這個人占據了她生命的四分之一，也是唯一一個哪怕單方面抛棄了她兩年，她仍然放不下的存在。

眼淚滑落到了臉頰，餘渲擦去了濕痕，面上又揚起了笑容，“我分不清，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失去她，所以我會繼續努力的。”

“今天到底怎麽了？怎麽哭得這麽傷心？”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親昵地靠在了謝儀的肩上，哭腔淡了下去，一向堅韌的性子已經自我調節好了情緒，“我問她為什麽斷掉了和我的所有聯系，她說她覺得和我的相處很累，就逃離了，我解釋了很久，挽回了很久，甚至想約她一起出來看星星，她也不願意，不過沒關系的，還有一個月，我總能知道原因的。”

沒辦法說些什麽，其實知道黎清安為什麽想要逃離，但畢竟是別人的私事，謝儀只是安撫似的拍着餘渲的背，眼底出現了掙紮。

作為兩個人共同的朋友，看她們分分合合這麽多年，也是真的有點累，并沒有點破，她也以一種猜測似的語氣提醒道：“會不會，清安之前喜歡你，可是你并不喜歡她，她這才跑了。”

餘渲卻是不以為然地笑着，蹭了蹭謝儀的脖頸，“她怎麽會喜歡我？我們都是女孩子诶，那謝謝你喜歡我嘛？”

“別鬧了。”

…………

終于安慰好了餘渲，再次回到帳篷時，已經臨近晚上十點了，天色徹底暗了下去，空氣也越來越冷了，謝儀取暖似的搓了搓手臂，輕輕地拉開了拉鏈。

裏面的小孩兒已經墜入了美夢，眉眼乖巧，帶着笑意，是一副看着就能讓人心情變好的容貌。

脫下了沖鋒衣的外套，謝儀鑽進了自己的睡袋，帳篷并不大，兩人的睡墊挨在了一起，睡袋離得也并不遠，有些害怕她們睡着後又抱在了一起，她又出去拿了自己的手表，設定好了五點的震動鬧鐘，這才安心地躺進了溫暖的睡袋。

…………

淩晨五點，撒哈拉沙漠已經見到了日光，另外的兩個帳篷還在安睡，謝儀卻因為手腕上的震動感而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她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而是呆呆地看着從睡袋裏面伸出一雙手把自己抱住的俞忘越，嗓音柔軟地喊了一句，“越越？”

手表依然震動着，身體的本能反應讓她起了身，按下了“關閉”的指令，看着時鐘顯示着“5:03”，以及地點位于撒哈拉沙漠，謝儀這才反應過來，她現在還在《仰望星空》的錄制現場呢。

懊惱地揉了一下太陽穴，果然，也不知道是誰主動的，她們倆居然又抱着睡了一晚上，謝儀只能慶幸自己定了提前半個小時的鬧鐘，不然若是和俞忘越同時醒來，她幹脆不要活了吧。

畢竟，雖然是俞忘越主動伸出了手來擁抱她，她們躺着的地方卻是這個小鬼的睡墊上，不出意外，昨天晚上是自己尋着熱源鑽了過去，甚至鑽到了幼稚鬼的懷裏。

而剛醒時，又一次把眉眼柔和的俞忘越當成了自己的“越越”，謝儀無奈地把鬧鐘的“僅此一次”改為了每天，她不能、不能再一次失控了。

本來不想管的，但還是看不下去，她把俞忘越伸出睡袋的手塞了回去，輕輕地拉開拉鏈出來了。

日出的美景雖然比不上星光，但也很是壯觀，沙漠中起伏的線條與地平線合為一體，暈黃的日光緩緩升起，帶着暖融融的熱意，讓冰冷了一晚的空氣逐漸升溫，只随意地套上了沖鋒衣外套，謝儀并不覺得冷，去打開背包拿了牙刷與牙膏洗漱，沙漠裏雖然不能洗澡洗頭，但至少刷牙洗臉還是可以的。

畢竟唐今也是大小姐性子，十天九夜不進行任何清潔，她也是受不了的，于是，唐家大小姐小手一揮，多加了一只駱駝幫她們背洗漱用的水。

搞定了自身，謝儀又把昨天晚上黎清安負責清洗的鍋找了出來，早餐挺簡單的，就還是煮個面吧。

獨居了許久，手藝還是不錯的，她把水倒進了鍋裏，拿點火器把唐今撿來的柴火點燃了，水燒開後，謝儀放了許多面進去，又在隔壁的鍋上炸了六個雞蛋，前兩天買的肉有冰袋放在一旁，還沒有壞，想到了昨天俞忘越吃着淩白霧烤的肉時那種滿足的神情，莫名的勝負欲湧了出來，她把雞蛋盛了起來，又倒上油開始烤肉了。

…………

在睡夢中聞到了一股很好聞的香味，俞忘越突然醒了過來，感受到肚子癟癟的，快要餓死了。

饞蟲驅使着她走出了帳篷，卻只穿了一件T恤，日光再暖，輕薄的衣物也擋不住涼風，俞忘越瑟縮起來，卻還是想先到謝儀那裏去吃一點填填肚子。

見到了這樣不省心的小孩兒，明明很期待她的評價，謝儀還是冷着一張臉，說出了口不對心的冷漠言語，“怎麽穿這麽少？要是感冒了拖累全部人的進度怎麽辦？”

現在只想吃東西，倒也不在意冷冰冰的話語，俞忘越乖巧地回去加了一件外套，又迅速跑了出來，“是你在做早飯嗎？”

“嗯，我起來了沒什麽事做，就幹脆把早飯給做了。”

“哇，好香啊，謝老師，有什麽事情是你不會的嗎？”

完全不吝啬誇贊的話語，俞忘越聞了聞色澤鮮豔的烤肉，以及一旁倒了一點點醬油提味的炸雞蛋，狗狗眼瞬間亮了起來，不過還是記着洗漱，她咽了咽口水，道：“我先去刷牙洗臉，等我洗漱完，可以先吃嗎？”

說到這裏，她委屈巴巴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真的快要餓死了。”

莫名覺得她這副模樣很像大型犬，乖巧又可愛的那種，謝儀控制着想要上揚的唇角，心底那處的不服氣很快就被抹平了，神情清冷的女子點了點頭，“行，你洗漱完就來吃吧，我去叫她們起床。”

“好耶，愛你！”

完全是因為即将吃到美食才變得口不擇言起來，俞忘越蹦蹦跳跳地去了一旁刷牙洗臉，一口大白牙露了出來，是顯而易見的開心。

可是這句話，落在一直很是含蓄的謝儀耳中，卻仿佛帶着灼熱的氣息，一路燙到了心底，她放在沖鋒衣口袋裏的手攥緊了拳，蒲扇一般地眼睫垂了下來，給神情複雜的瞳孔中投下一片陰影，琥珀色的眸子色彩逐漸加深，她心底思索着，如何才能讓俞忘越知道，她已經有了一個堅定不移的愛着的人。

此生，她絕不可能移情別戀。

…………

并不知道謝儀的糾結，已經洗漱完畢的俞忘越開開心心地吃了起來，在大家被喊了起來的時候就解決了自己的那份，她也不閑着，先把自己的碗給洗了，然後又在背包裏面把今天準備的零食翻了出來，是一袋辣條和一包草莓幹。

昨天晚上換掉的內衣內褲還在帳篷裏面，她又收拾進了背包裏裝髒衣服的口袋，随後去拆帳篷了，一個不夠，俞忘越幹脆把三組的帳篷全收了起來。

終于把三大袋裝進了馱包裏，另外的四人也都收拾好了東西，黎清安看了看做事利索的俞忘越，靠近了前面正在看GPS的謝儀，“其實你家小孩兒還挺靠譜的，帳篷都是她收的呢。”

“不是我家的。”

眼神依然停留在GPA的線路上，但只有謝儀知道，她的心思已經飛走了，越相處就越能感受到俞忘越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與穩重，雖然笑起來是一副少年感的明朗模樣，但做事總是積極又認真。

她快要……對這樣的俞忘越産生好感了。

但是心底那股子執念總是在掙紮拉扯，謝儀嘆了口氣，看向了黎清安，冷淡的眼眸裏難得出現了困惑的神情，“清安，怎麽辦？”

六年的默契就是，哪怕她的問題前言不搭後語，黎清安依然能明白謝儀到底在向她求助什麽，其實見不得好友這樣迷惘又痛苦的模樣，她拍了拍瘦削的肩，“順其自然吧，跟随你心底的聲音。”

作者有話說：

心底的聲音：別問我，我不知道，我只覺得越越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