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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和平條約簽訂後, 血族從人類居住地離開。
但也不是完全離開。
畢竟這世上适宜生存的地方幾乎都有人類的足跡。
“我們得趕在下次上課前回去。”風枕眠摸着下巴沉思,“只有7天時間,但我們對那位血族親王的一切都處于未知狀态。”
貝利特再怎麽有錢也只是個普通人類, 他獲取消息的渠道是有限的。
目前,他們只知道那位血族親王叫赫爾斯, 實力不詳但聽說很強, 居住在聖修利亞山脈。
“我大概知道一點。”伊洛很少主動說什麽,一般都是被cue了才會開口。
大家有些新奇, 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伊洛有些不自在,“你們這麽看着我幹嘛?”
“沒什麽,就是沒想到你會主動開口。”風枕眠依舊穿着他的紅衣, 撐着下巴懶洋洋開口。
盧迪克點了點頭, “不過和平條約是教廷出面與血族簽訂的,你知道內情也很正常。”
那場傷亡慘重的大戰已經過去了好幾百年,教廷也更疊了幾代人, 相關的資料也随着時間的流逝成了歷史。
伊洛抿抿唇,“那位叫赫爾斯的血族親王, 大概是偏向于人類的。他是突然從血族裏冒出來的,在此之前, 教廷的記錄上并沒有他……”
血族爵位的更疊并不是靠血脈,而是靠厮殺。
“當時人類與血族的戰争激烈,前任親王是個偏激的主戰派,也自視甚高,認為他們血族不可能落敗。”伊洛說:“他的手段太過殘忍,于是人類開始密謀如何除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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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想到還沒等人類動手, 血族反倒是先起了內亂。
“那一夜,血族領地的天空都被染成了血色。赫爾斯只身一人, 斬去血族親王和七位公爵,血族實力大減。”
按理來說,這時人類應該趁他病要他命,可他們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強大血族很是忌憚。
于是刺殺前任親王的計劃,變成了刺殺赫爾斯。
“只是所有人都想到,這個以殺上位的血族親王并沒有繼續發動戰争,反而只身前往人類居所,說要講和。”
當時所有人都覺得他有陰謀,心中警惕得厲害,生怕他轉身就滅一座城。
可血族大軍真的撤退了。
之後赫爾斯又提出了簽訂和平條約,不過他有一個要求——
他要教廷出面,簽訂這個和平條約。
“為什麽?”凱娅好奇,“他和教廷有淵源?”
伊洛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當時也有人問過他,但他的回答卻很出乎意料。”
那個高高在上的血族親王,只留下了一句:“因為我答應過他,會給他一個和平盛世。”
幾百年前的歷史雖不算太久遠,但也很難被後人窺探。
車上幾人各有所思,風枕眠撐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風景,“如果他向着人類,那是不是可以認為,就算我們行動失敗暴露了,他也不會發動戰争?”
“但這個想法太理想化了。”風枕眠說着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結論,他手指在座椅上輕輕敲了兩下,“諸位,我們現在該思考要怎麽混進赫爾斯的城堡了。”
馬車已經駛入了聖修利亞山腳下的小鎮,這裏遠離城區,街道上人來人往,還挺熱鬧。
風枕眠再次将發色變成了晏清同款,下車時觀察了一下周圍,發現這些人的臉上都挂着笑。
他攔住一個路過的賣花女,借買花的名義同人聊了幾句,“姐姐,我瞧着你們都挺開心的,請問是有什麽喜事嗎?”
賣花女點點頭,“你是外面來的吧?大家都在替赫爾斯大人開心呢,大人七天以後會舉行大婚,你們要是不着急離開,可以去看看。”
聽見這話,風枕眠同身後幾人遞了個眼色。随後他又若無其事地開口,“是嗎?那可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我們得留下來湊湊熱鬧。”
緊接着他話鋒一轉,“不過,赫爾斯大人是誰啊?”
風枕眠雖然沒有米利爾那樣欺騙性的娃娃臉,但他那副少年人的模樣也讓人很難拒絕。
賣花女笑得開心,送了風枕眠一枝花,“赫爾斯大人是我們的恩人,鎮子裏不少人都受過大人的恩惠。”
這話聽上去可不像是一只血族會做的事。
幾人心底的疑惑更甚,但怕暴露些什麽,也不敢表露出來。
“好了,我還要去賣花呢。”賣花女擺擺手,“不同你們聊了。”
說完,賣花女就走了。
幾人站在原地,盯着那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她說的赫爾斯,真的是我們要找的赫爾斯嗎?”盧迪克抱着胳膊,“這和書上說的血族不太一樣啊。”
“不知道。”風枕眠搖頭,看了看伊洛,又看了看一直沉默的米利爾,“學姐覺得呢?”
米利爾似乎是沒想到風枕眠會問自己,有些驚訝。不過她很快就恢複了那副笑吟吟的模樣,“學弟,我是你們的考核官诶。”
她聲音懶洋洋的,聽上去很不着調,“哪有讓考核官幫忙答題的道理?”
風枕眠聞言,感覺有些不對勁,他腦海中冒出一個猜測,但并沒有說出來,只是道:“可我們是偷偷跑出來的啊。”
“真有道理。”米利爾看着他,“可這也不影響我是你們的考核官啊。”
說着她忽然湊近風枕眠,壓低了聲音道:“猜到了?”
風枕眠垂眸,“學院……默許了?”
“誰知道呢。”米利爾松開手,笑盈盈道:“時間緊迫,學弟學妹們抓緊時間哦。”
街上人來人往,也算是個比較好收集信息的地方。
他們兵分兩路,一隊朝東,一隊朝西,開始的漫長的收集信息之旅。
盧迪克自然是和風枕眠一隊,他掰扯着手指,“我們要收集什麽信息啊?”
“和赫爾斯有關的一切。”風枕眠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盧迪克不明所以,還是跟着風枕眠走了。
而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某座高樓上,靈正抱着胳膊看着他們。
“老師。”約瑟維看着幾人,抿了抿唇,“真的要讓他們去做這個任務嗎?”
之前教導主任的顧慮并非是在杞人憂天。
“血族隐世百餘年,人類在休養生息,他們亦然。”靈的聲音平靜,“他們一族大都性情殘暴,這段和平能持續多久,沒人能知道。”
“我們向往和平,的确不想主動撕毀和平條約。但約瑟維,最先動手的不是我們。”
靈看着他,眸子裏什麽都沒有,“是赫爾斯先動手,擄走了我們的同族。”
“我們不主動惹事,但也絕不怕事。”
一個人的生命,也是命。
約瑟維啞然,過了好半天才點頭,“我明白了。”
另一邊。
風枕眠他們在街上晃悠了好幾圈,得到的信息全都是赫爾斯是個很好的血族。
這裏的人似乎對他有種莫名其妙的信仰,風枕眠怕再問下去暴露些什麽,只能作罷。
不過,他們倒是找到了混進赫爾斯城堡的辦法。
“招聘……”盧迪克看着手裏的宣傳單,“因赫爾斯大人大婚将近,現特招10名臨時工。”
盧迪克嚷嚷,“我堂堂迪西亞公爵的獨子,聖亞帝國未來的公爵大人,他居然讓我去洗盤子!”
“閉嘴。”凱娅擡手就朝着他腦袋來了一下,“能混進去就不錯了,不然你一個人硬闖進去?”
盧迪克捂着頭委屈巴巴,“我、可我不會洗盤子啊。”
他可是公爵的獨子,洗盤子這種事,一聽就知道和他沒有半毛錢關系。
“你還可以去修剪樹枝。”伊洛溫聲道。
盧迪克依舊委屈,“我也不會……”
招聘的崗位有5種,每個崗位兩人,米利爾和凱娅已經應聘了打掃衛生的女仆,剩下的分別是廚師,刷碗工,園藝師和樂手。
伊洛默默應聘了刷碗工,而風枕眠則是應聘了樂手。
只有什麽都不會的盧迪克,還沒應聘成功。
“怎麽會有人連刷碗都不會。”凱娅捏捏眉心,屬實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氣。
盧迪克更委屈了,小聲開口,“那我就是不會嘛……”
“要不,你在外面等我們?”伊洛說:“這次任務危險重重,萬一我們出了什麽事,你也好去通風報信。”
學院默許這事暫時只有風枕眠知道,他想了想覺得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伊洛說的有理。”
“如果七天以後我們還沒出來……”風枕眠看着盧迪克,“你就回艾爾尼斯,替我們同老師道個歉吧。”
這話突然就染上了離別的色彩,盧迪克張着嘴好半天沒說出話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垂着眸子說了句“好”。
“你們……”盧迪克看着幾人離開的背影,“要小心啊。”
“放心吧。”風枕眠朝他揮揮手,“我很惜命的。”
–
赫爾斯的城堡建立在聖修利亞山的深處,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怕群衆裏有壞人,帶風枕眠他們過去時,還蒙住了他們的眼睛。
現在已經十一月了,溫度本就在逐漸下降。而山間的氣溫更低,越往裏走,那股寒意更是争先恐後往裏鑽。
風枕眠搓了搓胳膊,對那個赫爾斯愈發好奇。
“大家在赫爾斯大人的庇護下幸福生活了這麽多年。”城堡的管家開口,“現在,也到了大家為赫爾斯大人出一份力的時候。”
“大人的婚禮會在七日後舉行,這幾日希望大家各司其職,為赫爾斯大人創造一個完美的婚禮。”
話音落下,周圍的仆人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突然開始一聲聲呼喊着赫爾斯的名字。
風枕眠有種誤入了某個傳銷組織的錯覺,腳趾摳地了一瞬,小小聲跟着呼喊。
“好了。”管家擡手,示意大家安靜,“我知道大家仰慕赫爾斯大人,但在城堡工作的期間,希望大家不會出現試圖引起赫爾斯大人注意的舉動。”
“大人很愛夫人,當然,你們最好沒有去打擾夫人的想法。”
管家發出警告,“否則我也不能保證你們能活着離開這裏。”
棒子和甜棗都給了以後,他們終于摘下眼罩,進入了城堡。
這是一座很典型的西式城堡,從外觀看上去有種經歷過歲月磋磨的歷史感。
不過在風枕眠眼裏,這座城堡上只寫了兩個字——
有錢。
“我什麽時候才能擁有這麽大個城堡啊。”他感慨了一句,被管家領着去了一個房間。
因為工種不同,這次幾人都是分開的。
當然也不是全部分開,至少米利爾和凱娅是在一處的。
“希望米利爾學姐能壓住凱娅的脾氣。”風枕眠嘆了口氣,凱娅也不是不講道理,但她總是耐不住性子。
作為一個女仆,這顯然是不合格的。
“這裏是你們的工作室。”管家說:“赫爾斯大人的婚禮容不得差錯,這幾日你們好好在這裏練習,不要亂跑,聽到了嗎?”
風枕眠點點頭,看了眼身旁的同事,那是個挺年輕的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只新生的幼鹿,正好奇地打量着房間。
管家交代完以後就離開了,風枕眠觀察了一下這個房間,很大,也很空,裏面擺着各種各樣的樂器。
看上去很新,應該沒怎麽被用過。
“我們來練習吧!”女生說:“對了,我叫露西,你呢?”
風枕眠差點下意識說出自己的名字,随後咬了咬牙,硬生生拐了個彎,“我叫盧迪克。”
“盧迪克。”露西臉上挂着笑,“你會什麽樂器呀?我會鋼琴和小提琴。”
風枕眠又不是真的來當樂手的,随手指了下旁邊的鋼琴和吉他,開始套話,“你好像很開心?”
“當然!能來赫爾斯大人的城堡當傭人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露西說:“說不定我還能看見赫爾斯大人和夫人!”
“對了,你知不知道大人和夫人的愛情故事?”露西明顯是個愛八卦的人,很巧,風枕眠也喜歡八卦。
他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誠懇道:“不太清楚呢,我只知道夫人是個人類。”
還是已經和別人訂婚的人類。
風枕眠也不知道這種搶人老婆的愛情故事有什麽好聽的,但這不妨礙他吃一口瓜。
“是啊!”露西說:“夫人上輩子一定拯救過世界,才能和赫爾斯結婚吧!”
露西嘴裏的赫爾斯,和外面那個小鎮鎮民口中的赫爾斯沒什麽區別。
他不像只血族,反而像是這個小鎮的守護神。平日裏不僅樂善好施,還會幫鎮民鏟除邪祟。
要不是他搶了別人的老婆,風枕眠也要認為他是個好人了。
被迫聽了一耳朵赫爾斯的光輝事跡後,風枕眠實在是不想聽下去,于是打斷了露西。
“時間不早了。”風枕眠嘆氣,“咱們還是先練琴吧。”
“對!”露西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我這人有些話痨,一開口就停不下來。”
她拿起了一旁的小提琴,“你彈鋼琴吧。”
風枕眠點頭,坐在了椅子上。
這鋼琴還是他以前和一個當過交換生的師兄學的,算不上多擅長。
不過應付露西是足夠了。
他心不在焉地按着琴鍵,神識則是偷摸溜了出去。
吸血鬼會被陽光灼傷,血族則不會。
不過他們并不喜歡陽光,因此白日裏總會躺在棺材中睡覺。
這無疑是個找人的好時機。
“你們在哪呢?”風枕眠溜出來的時候,還逼音成線,同他的幾位隊友傳了個話。
很快,伊洛就用傳音魔法給他回了音,“我在一樓右側第二間的廚房裏……這裏好多盤子……”
伊洛平靜的聲音出現了一絲裂縫,“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盤子?”
風枕眠總覺得這人下一句話就是“洗不完,根本洗不完”,他忍住笑,又問了問凱娅。
“在二樓擦地板。”凱娅聲音裏帶着火氣,“那管家腦子有毛病吧!有拖把不給用,非讓人用抹布擦地板!”
如果不是做任務,那個管家絕對會被凱娅暴揍一頓。
“米利爾學姐和你在一起嗎?”風枕眠問道。
“怎麽?”米利爾的聲音傳來,“學弟想我了?”
風枕眠:……
風枕眠一頭黑線,“我現在在三樓,大家在各自的樓層找找弗伊萊吧。”
結束傳音時他似乎聽到了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像是盤子掉落的脆響。
風枕眠愣了一下,都還沒來得及問問伊洛的情況,就又聽見了木桶倒地的水流聲。
他沉默片刻,轉身朝着一個房間走了去。
看來就算盧迪克不在,他的隊友也依舊不怎麽靠譜。
那房間是很普通的雜物間,風枕眠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而後一連開了好幾個房間都空空如也。
那瞬間,他有種自己在開盲盒的感覺,
好在下一秒,他推開的房間總算是有了點東西。
那是一間畫室,雖然是白日,但窗簾嚴嚴實實的将陽光阻擋在外,屋子裏一片漆黑。
風枕眠擡手召出兩個光團,正想看看那幾幅畫的時候,虛空戒忽然傳來了異動。
晏清掙紮着從戒指裏飛了出來。
“呀?”小精靈看着這陌生的環境歪了歪頭,随後又朝着風枕眠飛去,兩只手比劃着什麽。
風枕眠一如既往地聽不懂,默默給凱娅傳了個音,請求她翻譯。
“他說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凱娅因為水桶翻了要重新打掃的事十分不爽,“讓你小心一點。”
“熟悉的氣息?”風枕眠有點懵,“什麽熟悉的氣息?”
晏清不是才剛剛降生沒多久嗎?他能熟悉什麽?
風枕眠又想起了夢裏成年期的晏清,默默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知道了。”風枕眠說:“謝謝。”
熟悉的氣息暫時破解不出來,風枕眠擡手将晏清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打量起了這間畫室。
畫室中密密麻麻,擺着将近上百副畫,而這些畫畫得都是一個人。
一個容貌清秀的男人。
“這是誰?”風枕眠有些疑惑,随後又做出了猜測,“是弗伊萊嗎?”
貝利特并沒有給他們看弗伊萊的照片,只說弗伊萊鼻尖有一顆痣,很容易認出來。
畫上的男人鼻尖并沒有痣,風枕眠一幅幅看過去,發現角落處有一副空白的畫。
也不能說是空白,他只畫了一副背景,圖中并沒有人物。
畫面很壓抑,風枕眠看了一會,試圖從中領悟出些什麽,但什麽也沒看出來。
他正準備離開,一回頭,發現晏清坐在半空,手裏拿着之前逛街時風枕眠一時興起買的小畫板。
“小阿晏這是,在畫我嗎?”風枕眠微微有些驚訝。
精靈一族能歌善舞他是知道的,但畫畫也會這事,他還真不清楚。
晏清點了點頭,又咿咿呀呀比劃了半天,然後低下頭專心致志畫起了畫。
風枕眠見狀,也沒多說什麽,安安靜靜當起了模特。
小精靈畫畫的速度還挺快,風枕眠還沒站一會,他就抱着小畫板飛了過來,随後獻寶似的遞給風枕眠。
紫色的眸子宛如夏日星辰,一眨不眨盯着風枕眠。
就差把求表揚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風枕眠被他逗笑了,拿過畫板一看,笑意更濃。
畫板上是個有鼻子有眼的火柴人,雖然看上去和風枕眠沒有半點關系,但是看久了,還是依稀能從那幾根線條中看出些神韻。
至少,風枕眠是這麽覺得的。
“小阿晏畫得真好看。”風枕眠把那張畫紙小心翼翼撕了下來,又認認真真放在了虛空戒的一個小盒子裏,旁邊就是之前晏清送給他的小捧花。
晏清開心得在空中轉了幾個圈,而後叉腰,“呀!”
這次不用翻譯風枕眠夜能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不愧是我”“我真是太棒了”之類的話。
他笑着點點頭,從虛空戒中拿出了畫筆,“別動。”
晏清愣了一下,還真沒有動。
小精靈還維持着那個叉腰的動作,眸子裏全是好奇。
風枕眠畫畫的速度非常快,沒過一會就畫好了一副速寫簡筆。
晏清本就只有二頭身,即使一比一還原也是個Q版團子,風枕眠索性直接畫了個□□精靈。
“好了。”風枕眠朝晏清招了招手,示意人過來。
晏清甩甩胳膊,飛了過來。
看見那副畫的時候他眼睛明顯量了一下,看看畫又看看風枕眠,“呀?”
小精靈指了指畫裏的□□精靈,又指了指自己,“呀呀?”
“嗯,是小阿晏。”風枕眠揉了揉晏清的腦袋,擡手一揮,将那副畫縮小成晏清能拿住的大小,“喜歡嗎?”
晏清拿着畫,瘋狂點頭。
風枕眠被他這模樣取悅到了,繼續搜尋房間時都沒了怨言。
三樓的房間不少,但大都是雜物間,也沒浪費風枕眠多少時間。
他搜完最後一間房,同伊洛他們說了一下情況。
“一樓大部分是傭人的卧房。”伊洛那邊依舊水聲陣陣,可憐的聖子大人還沒搓完盤子,“我還沒探查完,但弗伊萊應該不在一樓。”
“奇怪。”凱娅疑惑,“二樓也沒有。”
一二三樓都沒人,這城堡總共也就三層樓。
幾人陷入沉思,伊洛抿唇:“要不我再去找一下?”
“不必。”風枕眠拒絕,“如果我是赫爾斯,我肯定會把弗伊萊放在離我最近的地方。”
他皺了皺眉,“他們的棺材在哪?”
“不會吧?”凱娅提出異議,“讓弗伊萊住在棺材裏,這也太變态了……”
血族不喜歡陽光,他們所住的棺材自然也在那些陰暗的地下。
可人類喜歡陽光,也需要陽光。
“都血族了,你還指望他們有多正常。”風枕眠捏捏眉心,“晚上咱們得去找找地下室在哪?”
“為什麽晚上?”伊洛适時提出疑問,“夜裏是血族的活動時間,我們不應該趁現在去嗎?”
凱娅也符合道:“對啊。”
“話是這樣說。”風枕眠笑了一聲,“但是小阿晏餓了。他還是個崽崽,餓不得的。”
對面兩人陷入沉默,完全沒有搭理風枕眠的意思。
“對了,我剛剛在三樓發現了一個畫室。”風枕眠腼腆開口,“然後小阿晏給我畫了一幅畫,你們……”
話還沒說完,對面兩人就結束了這一次的通話。
風枕眠癟癟嘴,“真沒禮貌。”
現在的時間剛好也到了城堡的飯點。風枕眠神識歸位,指尖有些酸疼。
他的肉身就這麽被露西拉着談了一下午鋼琴。
一分鐘都沒有休息的那種。
“一想到要在赫爾斯大人的婚禮上給他奏樂,根本感覺不到累呢!”露西是這樣同風枕眠說的。
“……”風枕眠理解不了這種迷妹的思想,只能幹笑一聲以示禮貌。
他不想再被壓榨勞動力,說了聲餓了就去廚房取餐,一回頭看見了一臉憔悴的伊洛。
“洗不完……”伊洛端着盤子喃喃,“這麽多盤子,根本洗不完。”
風枕眠:……
風枕眠嘆了口氣,拍拍伊洛的肩膀,“你得學會摸魚啊,咱們又不是真的來着當仆人的。”
“我也想啊。”伊洛看着他,幽幽開口,“可是我看見盤子上的油漬就難受,等回過神,已經停不下來了。”
風枕眠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朝人豎了個大拇指,“6。”
他們坐在餐廳的角落,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
風枕眠将晏清放了出來,把飯菜推了過去,然而晏清沒吃兩口就不吃了,坐在桌上看着他,“呀。”
風枕眠看向凱娅,凱娅自覺翻譯,“難吃,呸。”
“呀呀!”晏清繼續。
“沒你做的好吃。”凱娅麻木,“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風枕眠也不知道凱娅是怎麽從一個“呀”字翻譯出這麽多內容的,他先是用靈果哄了哄小精靈,這才發出疑惑。
“你能聽懂?”風枕眠驚訝。
“最開始聽不懂。”凱娅說:“但我最近血脈開始覺醒了。”
不止精靈一族有幼年期和成年期,龍族也有。
凱娅猶豫了一下,又說:“晚上的行動,我大概是不能參加了。”
她這幾天血脈覺醒的時間都在晚上,完全控制不住氣息。血族雖比不上龍族,但凱娅并沒有完全進入成年期。
如果遇上赫爾斯,只怕她會當場成一條死龍。
“好。”風枕眠點了點頭,又想到什麽,“那就麻煩學姐晚上照顧一下凱娅了。”
幼年期到成年期的這個過渡階段被稱為分化期,不管多厲害的種族在分化期都會變得脆弱。
赫爾斯的實力很強,他們從未輕敵。
“行。”米利爾挑了挑眉,沒有拒絕。
入夜。
晚上的城堡格外寂靜,除了風聲和蟬鳴聲,幾乎聽不見別的聲音。
廳堂更是一個人影都沒有,走廊也只剩下如水的月光和倒映在其中的枝丫。
“咚—咚——”
皮鞋落在木質地板上的碰撞聲響起,黑暗中,一個執着燭火的身影緩緩走出。
那人穿着一身中世紀貴族的華麗服飾,領口處是一層層的蕾絲,胸口別了個金色的胸針。
如果不是那雙猩紅的眼睛,只怕見到他的人還以為他是哪個國家的王子。
赫爾斯執着燭火慢吞吞上樓,微弱的火光映照在他臉上,将淩厲的眉眼柔和幾分。
城堡表面上看着只有三層樓,但實際上還有一層小閣樓。
樓梯口被一個高階法陣掩藏,赫爾斯擡手一揮,踏着顯形的樓梯上前。
“吱呀——”
房門被推開時發出聲慘叫,屋子裏燈火通明,一個單薄的身影坐在床頭。
聽見聲音時弗伊萊并沒有回頭,依舊靜靜坐着,看向窗外。
“斯狄安。”赫爾斯将蠟燭吹滅,看向床邊的那人,“今天心情也不好嗎?”
赫爾斯說話的語氣像極了在哄鬧脾氣的愛人,弗伊萊皺眉,眸中的厭惡更甚,“我叫弗伊萊。”
“好吧。”赫爾斯從善如流,“弗伊萊,能告訴我你為什麽心情不好嗎?”
弗伊萊差點被他氣笑了,“我為什麽心情不好。”
他擡頭看着赫爾斯,“這問題不應該問你嗎?”
赫爾斯看着弗伊萊眸子裏的恨意,心裏泛起一陣陣酸澀,他很難過,卻還是壓下了情緒,低聲道:“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聖修利亞後面有一片特別大的薰衣草,你不是一直想去看嗎?”在外人眼中強大且不可一世的血族親王此刻卻像只被主人抛棄的小狗。
他拉着弗伊萊的衣角,幾乎是哀求着開口,“我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誰要和你一起去。”弗伊萊拂開他的手,“我根本不喜歡薰衣草。”
他擡眸看着赫爾斯,一字一句道:“赫爾斯,我不是他。”
“不管你再怎麽否認,再怎麽不願意認清現實,他都已經死了!”
“你閉嘴!”赫爾斯怒吼道:“你是他也只是他。”
空氣忽然安靜了一瞬,赫爾斯看着弗伊萊眸子裏的冷漠,莫名感覺有些冷。
他低下頭調整了一下心情,再擡頭時又是那挂着笑的模樣,“抱歉,我不該吼你的……”
他像是不知道說什麽,又像是有太多的話想說,嘴巴一張一合好幾次,最後只憋出來一句,“你餓了吧?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說完,便落荒而逃了。
屋子再次恢複安靜,弗伊萊捏了捏眉心,只覺得腦子脹疼得厲害。
不過還沒等他緩過來,腳步聲再次響起,門被推開的瞬間,他心底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
反手就将桌上的玻璃瓶砸了出去,“你他媽——”
玻璃杯被人接住,随後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你好。”風枕眠将玻璃杯放下,“我叫風枕眠,受你未婚夫貝利特先生所托,來救你回去。”
弗伊萊先是愣了一下,随後是驚喜,不過很快又被擔憂取代,“貝利特他還好嗎?”
“不太好。”風枕眠誠懇道:“他為了解救你一直在奔波,看上去已經很久沒休息好了。”
“是我對不起他……”弗伊萊呢喃了一句,又看向風枕眠,“我要做什麽?”
說着,又忍不住打量了風枕眠一下,“赫爾斯他很強的。”
之前貝利特也找過修士來救他,但那些修士連赫爾斯的一招都沒接住。
“我知道。”風枕眠嘆氣,“放心,我既然接了這單任務,自是有所考量。”
還是那句話,他很惜命的。
“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了解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風枕眠皺眉,從剛剛赫爾斯的話來看,他和弗伊萊似乎也有一段故事,“你和赫爾斯認識嗎?”
弗伊萊搖頭,“在他将我擄走之前,我從未見過他。”
“可他看上去不像是不認識你啊。”風枕眠更疑惑了,“甚至好像很了解你。”
聽到這話,弗伊萊的表情頓時變得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惡心,“那是他有病!非說我是他前世的愛人。”
“就算我是他前世的愛人,可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在前世我死去的那一刻,我和他之間就結束了,不是嗎?”
轉世以後,他有了新的名字,新的樣貌,以及新的人生際遇。
就算他們依舊是同一個靈魂,但已然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風枕眠還想在說些什麽,但他依稀聽見了陣腳步聲,急忙從開窗跳了下去,“這幾天你暫時先穩住他,明天我會來找你的。”
在他跳出去的那一瞬間,赫爾斯剛好推門進來,手裏還拿着各種各樣的食物。
屋子裏的窗戶大開着,弗伊萊站在窗邊,一只手還伸向了窗外。
這畫面怎麽看都像自那個什麽殺的現場,赫爾斯心髒差點蹦到嗓子眼,也顧不上手裏的東西了,急忙伸手将人拉了回來,“你想幹什麽!”
弗伊萊被他扔到床上,摔得頭暈眼花。
“你想自殺?”赫爾斯抓着弗伊萊的衣領,“你就這麽想擺脫我嗎?”
弗伊萊還沒回過神來,聽到這話,頓時被無語住了。
他拉開赫爾斯抓着自己衣領的手,“你在無理取鬧些什麽。”
“我不過是覺得屋子裏太悶了,想開窗透透氣罷了。”
赫爾斯盯着他看了好一會,似乎是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假,“真的?”
“你要是不信,我也沒辦法。”
“我信。”赫爾斯呢喃道:“別吓我弗伊萊……我不能再失去一次了……”
屋子裏的兩人又一次陷入怪異的氛圍中。
不過這和風枕眠并沒有什麽關系。
依照風枕眠的想象,他應該是非常帥氣的落地,可也不知道赫爾斯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居然在底下種了一排的樹。
等風枕眠落地時,腦袋上全是樹葉。
“還真是狼狽啊。”風枕眠晃晃腦袋準備離開,聽到了伊洛的傳話。
“風枕眠,地下室裏有一口棺材。”伊洛說:“但我沒在這裏發現弗伊萊。”
今晚他們倆的分工是一人搜樓上,一人去地下室。
“他在閣樓。”風枕眠起身,“赫爾斯下樓了,你小心一點,別被發現了。”
“好。”伊洛應了一聲,結束通話。
風枕眠搖頭晃掉腦袋上最後一片樹葉,起身時忽然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他掉落的地方,剛好是凱娅和米利爾的房間。
玻璃窗上有一個隔絕視線的魔法陣,不過對風枕眠沒什麽用。
屋子裏也設了一個隔絕氣息的魔法陣,依舊對風枕眠沒什麽用。
他本來打算非禮勿視,可架不住那畫面太吸引眼球。
城堡的每個房間都很大,即使是給傭人住的房間也堪比星級酒店。
此刻,凱娅因為分化期痛苦地跪在地上,她臉上隐隐冒出些鱗片,表情看上去有些猙獰。
“唔……”凱娅一直都知道分化期很痛苦,尤其是在龍族跌落半神族以後,這個痛苦程度更是加了倍。
但她怎麽都想不到這個過程能痛苦成這樣。骨頭像是被人一節節敲碎了又重新拼湊在一起,皮肉之下,又似有火焰在灼傷。
她本就怕疼,偏偏房間裏還有個人,只能克制住自己的痛呼聲。
凱娅捏緊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裏。
而一旁的米利爾,則是坐在床邊悠閑地吃着棒棒糖。
這對比屬實太明顯,米利爾可能也覺得凱娅這模樣太慘,三兩下咬碎了糖,起身朝凱娅走去。
她擡手,指尖一道綠色的魔法陣顯現,柔和的光不斷朝凱娅身體裏湧去,漸漸撫平了她的疼痛。
大概過了好幾分鐘,分化期的痛苦終于被魔法陣壓了下去,凱娅擡頭,低聲說了句謝謝。
“以前還以為龍族永遠高傲暴躁。”米利爾一手捏着凱娅的下巴,另一只手拭去她眼角疼出來的眼淚,“沒想到還有你這樣的小哭包。”
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風枕眠感覺一道天雷從天而降,而他劈了個外焦裏嫩。
也在這時,一個薄薄的指刀迎面朝風枕眠飛來。
他前腳才剛躲過,後腳就聽見米利爾冷漠的聲音響起,“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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