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承諾

第16章 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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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風惑一行人回到了客棧。

此時此刻，客棧廳堂之內，陸風惑等人正在吃晚飯。為了今天晚上的準備，他們還沒來得及用飯，如今早已饑腸辘辘。

桌上四五樣好菜。

陸風惑倒了一杯茶水，随後擡頭看向宋孤陽。

宋孤陽就坐在他對面。他白衣墨發，淺茶的瞳仁溫和清澈，盛着盈盈笑意。

陸風惑當真沒想到，這個時候的宋孤陽已經成為了天陽宗宗主，他更是不知道，宋孤陽已經坐上了尊位。畢竟宋孤陽實在是太年輕了！從時間線推導的話，宋孤陽今年至多二十二。

二十二歲的尊主，這說出去誰信？他還以為得再過幾年，等劇情線快開始的時候，主角才會登上至尊之位。沒想到啊，猜錯了。

不過看樣子，暗堂之人也不知道宋孤陽的真實身份。可以說藏得夠深。

宋孤陽和宋九這兩個身份，應該界限異常分明。在天陽宗內，他是宋孤陽。在江湖以及暗堂中，他是宋九。如此，才給了徐遠鴻可乘之機。

“宋宗主。”陸風惑道。

“喚我宋九便好。”宋孤陽淺笑。

本就是驚心動魄的容貌，此時淺淺一笑，仿若時光凝固，整個客棧都被襯得黯然失色幾分。

卧槽。

陸風惑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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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的容貌還真是……一眼便讓人難以忘卻。

“宋九。”陸風惑喚他。

宋孤陽擡眸看過來，示意何事。

陸風惑便開口問了，“徐遠鴻雖然已死，但是玄月宗還有不少弟子。你打算如何處理那些弟子？”

宋孤陽聲音溫潤明澈，“玄月宗弟子盡皆修習玄月劍法，然而玄月劍法隐患頗大。未免日後走火入魔，玄月宗弟子的武功定然是要廢去的。玄月宗上下盡皆知曉徐遠鴻對我的所作所為，然而他們卻無一人告知外界。對于這一點，我不願計較過多。廢除武功之後，他們要何去何從，那便是他們的事情了。”

陸風惑了然。

桌上清蒸鲫魚鮮美，然而魚刺太多。陸風惑嘗了幾口，果斷放棄。

片刻之後，一碟挑好刺的魚肉推過來。推碟的那只手雪白修長，指甲如貝幹淨整潔，尖端泛着淡淡的粉。

“怎麽？”陸風惑揚眉。

宋孤陽含笑看他。

陸風惑便不客氣地将那魚肉端過來吃了。

此時正是晚上九點左右，廳堂之中還有不少人。然而那些人十分拘束，看起來安靜如雞。

陸風惑偏頭看去，發現所有人都在關注他們這張桌子。準确來說，是在關注宋孤陽。

宋孤陽自然也發現了這點。

近日以來名劍大比，客棧之中大半都是江湖人士。他們今夜幾乎都在舊街現場。如今他們已然知道宋九便是宋孤陽，此時與宋孤陽同處一室，不免緊張拘束。

宋孤陽起身，廳堂頓時更為寂靜。

“諸位不必拘束，就當宋某不在此地。”

此話說完之後，周圍一片應和之聲。衆人都在笑着捧場，說宋宗主客氣，大家不會拘束雲雲。

然而等宋孤陽坐下之後，衆人依舊安靜如雞，而且似乎比方才更沉默了。

陸風惑：……

哈哈哈！

陸風惑沒忍住笑了出來。

宋孤陽無奈看他，淺茶的瞳眸笑意點點。

吃完晚飯以後，陸風惑等人各自回到房間休息。

宋孤陽的房間之內，一人走進卧室之中。那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灰色衣袍，看起來忠厚老實。正是趙德全趙掌櫃！

趙掌櫃此時內心十分忐忑。他錯誤揣測了尊主的意思，差點釀成大禍。若不是陸風惑等人，尊主說不定此時已被賊人所害！他犯下如此大錯，尊主會如何懲罰他？！

趙德全惶恐又愧疚，他覺得自己有愧于尊主的信任，也有愧于掌櫃的這個位置。他是否應該主動請罰，然後辭去掌櫃的這個位置？

趙德全跪地行禮。

卻被宋孤陽擡手扶起。

尊主的聲音極其清淺，落在趙德全的心裏卻有如重錘。只聽尊主如此開口，“你沒有錯。紅沙鎮本來就是一個小地方，你與我從未見過面，卻能如此堅持執行命令，這一點十分不錯。你并未知道我的真實情況，只是聽令行事而已，這不怪你。”

“與之相反。你我遇此困難，幾乎已入絕境。但是你依舊沒有将我抛棄，而是相信我，聽我命令行事。不得不說，趙德全，你的忠誠之心顯而易見。這一點十分難得。我若是連你這樣聽令行事的忠誠之輩都要懲罰，這個尊主也就不用當了。”

趙德全頓時老淚縱橫。

果然。

這便是尊主啊。

永遠明事理，懂是非的尊主。這樣的一個尊主，實在是不得不令人臣服。

如今看來，他之前的想法太過可笑。尊主這樣的人，永遠不會讓人有後顧之憂。

趙德全深深地跪了下去。這一次的跪拜，獻上了他的全部忠誠。

宋孤陽将人扶起來。

福來客棧成立之初，是想要輔助天陽宗在武林行事。宋孤陽坐上宗主之位多年，如今已生退意。奈何宗門之中無人能夠堪當如此重任，宋孤陽只能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之上。

雖然如此，宋孤陽已經在準備日後的退位事宜了。福來客棧的建立，就是為了輔助下一任宗主行事的。

只是如今，各地的福來客棧都被拔除得差不多了。宋孤陽需要有人重新建立福來客棧，或者說是暗堂。

趙德全此人為人忠厚老實，而且忠心耿耿，正是重建暗堂的不二人選。

如此想着，宋孤陽開口問道：“趙德全，你可願助我重建暗堂？”

趙德全頓時激動了。

如何不願意？

能為尊主做事，已經是天大的榮幸。

趙德全拱手，“願效犬馬之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玄月宗一事震驚武林。如今的武林之上，到處是徐遠鴻如何喪心病狂地囚禁宋宗主，宋宗主如何絕地反殺的故事。故事甚至出現了十多個版本，衆人津津樂道。

此事還有後續。聽說宋宗主帶人前去玄月宗，廢了所有弟子的武功。此事一出，人人感慨宋宗主此人仁慈，竟然只是廢了他們武功而已。

而對于廢除玄月宗武功一事，武林中人是極為贊成的。畢竟誰也不知道數年之後，玄月宗會不會又出現一個徐遠鴻。要知道徐遠鴻可是暗自殺了不少百姓，背負了不少人命。與其等待未來出現那種情況，不如直接将這個可能性掐滅。

玄月劍法這等魔門妖法，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之上。

玄月宗之內，徐子魏一身簡單藍袍。如今的他，已經褪去了從前的天真單純，而是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

玄月宗已經解散了。有玄月宗弟子走上前來，擔心地問道：“少主，您真的沒事嗎？”

徐子魏搖了搖頭，“玄月宗已經被我親自解散，不必再叫我少主了。”

那個弟子搖頭苦笑，“您何至于此。衆多弟子雖然被廢去了武功，但是已然可以重新修習的。玄月宗完全沒有必要解散。”

“就這樣吧。”徐子魏道。

那個弟子滿臉陰沉，“若不是因為宋孤陽，我們何至于此。少主，您不如聯系一下江湖毒醫，我們将宋孤陽殺了，這個武林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徐子魏聲音冰冷，“這樣的話，以後休要再提。宋孤陽沒有殺了我們，已經是他手下留情。玄月宗已然解散，玄月宗之內的所有事物，我會捐給官府。衆位師兄弟還請日後保重。”

弟子吶吶無言。

徐子魏收拾了些許東西，然後離開了這裏。他也不知道他此後要去哪裏，但是他已然決定退出武林。日後他或許會從商，或許歸隐農田，或許又會做其他的什麽事情。然而無論前路如何，唯一一點确定的是，他一輩子都将在贖罪中度過。

他父親殺生太多，他要為父親贖罪。

站在宋孤陽的角度來看，他父親的确罪該萬死。殺人償命這個道理，徐子魏一直就明白。他父親手中沾染了那麽多條人命，早就該下黃泉地獄。

徐子魏不恨宋孤陽，他只是自己無法釋懷罷了。

徐子魏走在田地之上。微風吹拂而來，撩起他的幾縷長發。陽光和暖，似乎能照亮一切黑暗。

願時光能治愈一切。

另外一邊，南陰客棧。

宋孤陽站在客棧門口。他對面站着三個人，陸風惑、傅雲明，還有沈元思。

宋孤陽看着這三個人，淺笑道謝，“多謝幾位的照顧。若不是你們相助，宋某或許還在颠沛流離。宋某不知道你們需要什麽，那便答應你們各人一件事情。日後你們若有任何需要，在下都會出手相助。”

此話一出，陸風惑等人還沒有反應，不遠處的天陽宗弟子驚訝萬分。

天陽宗弟子竊竊私語起來。他們的聲音雖然小，奈何陸風惑五感極強，輕易就能聽見他們在說什麽。

“這三個人什麽來頭？竟然能得到宗主的承諾？！”

“聽說是救了我們宗主。”

“那可是宗主的承諾啊！宗主是謎字榜第一位，幾乎可以說是獨步天下了。更不要提，宗主的地位極高。如此之人的一個承諾，可想而知有多金貴！！”

“這些人好大的運氣！”

“真好，我也想要得到宗主的承諾。”

“做夢吧你。”

……

陸風惑聽見他們的議論，一臉真摯地道：“宋宗主，感謝您。也感謝上天，感謝大地，今日的天空是如此湛藍，草地是如此碧綠。我無比喜愛這世間的一切。”

天陽宗弟子：……

聽了莫名奇妙好想打人？？？

宋孤陽輕輕一笑，“開心就好。”

玄月宗的事情處理完畢，宋孤陽要帶着天陽宗弟子回宗門了。幾人互相道了幾句離別的話語之後，宋孤陽上了馬車。

馬車通體為白，看起來樣式簡潔，然而車身之上沒有一處不珍貴別致。那馬車在夕陽之下漸行漸遠。

天陽宗大長老走上馬車。

馬車之內，宗主一身素白衣袍，墨發順着衣袍垂落而下，泛着幾分詩意。陽光從窗外灑進來，落在他身上。

大長老稍微有點愣神。

宗主真的是……

這幅容貌，無論看多少次，還是依舊會出神啊！

誰能知道，閉關大半年的宗主其實流離在外，被人追殺。再次回來的時候，不僅解決了玄月宗宗主，還把面具給掀了。

或許誰都猜想不到，那面具之下是這樣漂亮的一張臉蛋吧？！

大長老有些恍恍惚惚。

宋孤陽手中幾塊銀白令牌。

那是天陽宗的客卿令牌。無論身在江湖何處，只要擁有這塊令牌，就能受到天陽宗的庇護。

宗主看着這些令牌已經很久了。

大長老想起臨行前的那三人，隐約猜到了宗主的意思。他心裏有些驚嘆，又有些肉痛。

天陽宗客卿令牌多尊貴啊！當年桃林三劍客想要，甚至引起差點掀翻江湖的争執，宗主也沒應允。還有誰？那什麽各大門派的長老管事……只要是武林中人，誰不想得到這塊令牌？

“宗主，您應允他們每人一件事情，這便已經夠了！這可是江湖之中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事情，已經是他們莫大的榮幸了！”

大長老如此勸道。

良久之後，宋孤陽低笑一聲，輕嘆道：“也罷。自古正邪不兩立。擁有這塊令牌，或許會給你平添禍患。”

“我們來日再見。鏡月宮宮主、陸風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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