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元真山人

第40章 元真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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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道身影出現在眼前。

白發白袍的老者慈眉善目, 看上去仙風道骨。然而這些老者卻出手狠厲，招招往死穴攻擊而去。

陸風惑用長刀勉強抵擋着，然而無奈, 對方人數實在太多。十數個回合之後，其中一位老者找到陸風惑抵擋的破綻, 掌心運勁, 帶着渾厚的內力向着陸風惑膻中穴打去。

這一擊若是中了, 陸風惑不死也殘。

陸風惑手中長刀還在與其他老者糾纏，見狀直接舍棄長刀, 揮手以內力相護化解這一擊。

片刻之後，陸風惑身體抵在一塊巨石之上, 唇角些許血液溢出。

不行了不行了。

眼前景物發黑, 腦袋昏昏沉沉，渾身一絲力氣也無。這些老妖怪當真欺人太甚, 這麽多人圍攻他一個。

臉都不要了。

胸口沉悶地發痛，這是體力用盡的征兆。

或者說, 沒藍了。

然而眼前老者手舉利劍，依舊在往這邊橫掃而來。

眼前的一切都成了慢動作。

白須白發的老者，身着幹淨的白色衣袍。他臉上皺紋橫生, 然而神色卻是一絲不茍，看起來像極了學校裏的教導主任。利劍由遠及近, 劍身反射出雪亮的光芒，那是通向地獄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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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陸風惑還有心思胡亂想着。

還好他把沈元思趕走了。否則的話，他自己都自身難保, 哪裏能護得住那小孩的安危。

只是可惜了。

不小心踩在了坑裏。

沒能見上那人最後一面。

不遠處的山壁之上, 上百個士兵靜立在此。山壁最前方一人長身玉立, 墨發銀簪半束，目光緊緊地盯着下方的某個黑袍身影。

士兵将領看出了這位的意圖，不由得出聲提醒道：“主上，神武衛以及玄天軍已經将這裏包圍了起來，只需要一盞茶的時間，這裏便會布下天羅地網。還請您不要忘記所有的計劃，您若是出手了，所有行動都将失去意義。”

從燕京一路趕過來，主上基本上沒怎麽休息，一直在策劃這次的行動。來到這邊之後，他們又按照計劃行動了一夜。

此時只差最後一盞茶的時間，他們便能完成最後的布置。屆時無論天機閣中之人如何掙紮，都逃不出這天羅地網。

只是若是主上出手現身，天機閣中之人發現不對，那麽他們此前所作的一切都将失去作用。

功虧一篑。

将領是看着主上一路如何用盡心力策劃這次行動的，自然知曉這次行動對于主上的意義何在。此時看見主上竟然想要現身動手，親自打破自己設下的謀劃，不由得出聲提醒。

宋孤陽卻只是緊緊地盯着下方的某個身影。

在看到那人被一位老者抓住破綻，棄刀抵擋的時候，宋孤陽再也按捺不住，從山崖一躍而下。

将領聲音錯愕，“主上！！”

眼前老者逼近，陸風惑甚至能感受到劍鋒帶來的冷意。

吾命休矣！！！

陸風惑正發出由衷的感嘆的時候，便看見眼前的利劍碎成了兩半。

沒錯，是真的成了兩半。劍身之上一道平滑的痕跡，随後那利劍便沿着那痕跡瞬間破成兩半。

破口異常齊整。

看上去倒像是被什麽東西直接切開的。

白發老者在同一時間停住腳步，随後背部及手臂之處出現一道平滑的裂口。老者瞬間吐出一口鮮血，而後臉上露出幾分不可置信的神色。

一人從屋檐之上一躍而下。

那人穿着一身暗沉黑袍，墨發用銀簪半束。黑色這種顏色出現在宋孤陽身上，只會襯得他膚色更加雪白，袖口處露出的一截手臂白得十分顯眼。

再配上那異于常人的淺茶瞳眸。

好一個澄澈脫俗的大美人！

陸風惑再次被驚豔到了。

大美人從高處躍下，瞬息之間便落在陸風惑身前。

同一時間，不遠處的老者反應極快地盤坐在地，打坐調息。

陸風惑又聞到了那輕淺好聞的雪松檀香。

宋孤陽比他高了大半個頭，看上去身形颀長，走動之間，無論是白袍還是黑衣，都顯得格外有氣質。

此時此刻，陸風惑略一偏頭，便能看見他線條分明的下颌線。再擡頭看去，對上一雙淺色瞳眸。

宋孤陽湊近幾步，修長的手指掠過陸風惑的唇角，将那礙眼的血跡輕輕擦去。

陸風惑抓住某人的手掌，眼眸帶笑，“我沒事。”

宋孤陽便轉身，面對着不遠處的五位老者。

陸風惑被護在宋孤陽身後，用手随意擦了擦唇角。

被碰過的地方，似乎微微發燙。

再也不能無視那觸感。

奇奇怪怪的。

戰場之上，其餘兩位老者似乎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瞬間放棄對付那白衣和尚，來到了這邊。

至此，天機閣七位閣老齊聚，站在宋孤陽對面。

宋孤陽視線一一掃過這些老者的身影，眸底深處盡是怔忪。

眼前的這些老者，無一不是師父的至交好友，更是看着他長大的長輩。曾幾何時，這些老者也指導過他武功劍法，尚有一些師徒緣分。

宋孤陽此前從未懷疑過，這些長輩會與師父失蹤之事有所關聯。畢竟從前的從前，長輩們與師父是大半輩子的至交好友，那是真正的生死之交，可以為彼此付諸性命的存在。

如今看來，過去那深厚的情誼倒是成了笑話。

将領帶兵前來，跟在宋孤陽身後，不出片刻便将陸風惑護在最裏面的位置。

老者們的視線落在那将領的身上，再擡頭看去，這才發現天機閣四周山壁之上隐藏着數之不盡的士兵。

天空黑雲翻墨，一時風雨欲來。

領頭的老者微微擡手，下方天機閣弟子見狀連忙下去布置，處理山壁士兵事宜。此舉做完之後，那老者上前幾步，行至宋孤陽身前不遠。

宋孤陽将一切收入眼底，然而他不是很在意。他看着那個領頭的老者，聲音微冷：“元真山人，我師父身在何處？”

元真山人聞言臉色絲毫未變，似是已經知曉宋孤陽察覺了那個被掩藏了十年之久的真相。他手中利劍劍指旁側的閣樓，随後運勁擲出。

數丈高的閣樓被利劍所攜帶的內力沖擊，轟然向着後方倒塌下去。木料石塊倒塌過後，露出了閣樓一層地面的場景。

只見寬敞的木制地面之上，蜿蜒盤踞着數之不盡的禁忌咒文。那些咒文以鮮血繪制而成，由于時間太過久遠，已經變成了沉沉的黑色。

咒文最中心處，老者一身素白衣袍，單膝跪在地面之上。他手中一把已經蒙塵的利劍，劍尖沒入地面之中。

在看到那個素白身影的那一剎那，宋孤陽不由得邁步上前幾步。

老者須發皆白，臉上些許皺紋。他沉沉地閉上雙目，看上去只是睡着了一般。

記憶裏的那個身影逐漸清晰起來。

宋孤陽印象中，師父總是笑意盈盈的。他笑起來時臉上笑紋加深，看起來溫和可親。

師父是極為樂天的一個人。無論遇到什麽困難，師父從不怨天尤人，只會認真仔細地解決困境。

師父是極其慈祥的一個人。宋孤陽從未看見過師父責罵他人，他只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随後改善自身做得不好的地方。

悲天憫人，胸懷天下。這是江湖中人對于逍遙劍尊的評價。

宋孤陽一步一步走至那白袍老者的身前。

年幼時的往事樁樁件件浮現眼前。宋孤陽追尋了十年，眼前的老者反而像是一個不真實的夢境。

宋孤陽伸手，想要觸碰那老者的衣角。

卻在同一時間，地面之上廢棄的禁陣受到外界破壞，失去了最後的效用。

只見那老者的血肉消散，露出被火焰灼燒的內裏。只在片刻之間，那依靠子陣維持的身軀便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這具本在十年前便消散的身軀最終還是化作了一捧塵土，再無痕跡。

記憶深處，白袍老者抱着一個兩三歲的幼童，緩緩行走在山道之中。老者棕黃瞳仁帶着溫和的笑意，走動間素白衣角微微晃蕩。

老者身影倏而消散而去，化作被燒灼後的塵灰。

山間雪地之中，老者坐在亭臺之內，手中一杯茶水，臉上盡是鼓勵的笑意。他身前不遠處，白袍幼童費力地揮動着手中木劍。

然而那素白衣袍的老者也随着這天機閣之中的身軀一道，化作燒灼過後的塵灰，消散殆盡。

一幕接一幕。

沒有哪一刻，宋孤陽清楚地意識到，師父是真真實實、确确切切消散在了天地之間。這人世之上，再無一個一劍蕩江湖的逍遙劍尊。

他永遠地失去了他的師父。

再也無法挽回。

明澈的淺茶瞳眸緩緩湧出水色，随後薄薄的眼皮阖上，掩蓋住眼底深處的悲恸之色。

宋孤陽便這樣長久地跪坐在那子陣之外，再無動靜。

元真山人見狀唇角隐晦地上揚。他目光落在陸風惑以及在場的所有士兵身上，眼底閃過幾分狠厲之色。

成百上千個身着黑袍的天機閣弟子手持刀劍，從四面八方魚貫而入，将整個庭院包圍得密不透風。似乎知道宋孤陽武力頗高，不是他們能夠壓制的存在，所有弟子只對陸風惑傅雲明以及将領士兵一行人發起攻擊。

将領牢牢地将陸風惑護在身後，最前方是将近六十個玄天軍士兵。能跟随宋孤陽前來天機閣的士兵無一不是武功高深之輩，以一當十不在話下，局勢竟然一時僵持下來。

陸風惑被那将領攥着衣袖，被迫帶着極限躲閃。陸風惑暗恨自己此刻沒有了藍，否則的話，也不至于這麽被動。

然而體力雖然恢複些許，丹田之內卻依舊空空如也。想要恢複全盛時期的狀态，恐怕至少還需要小半天的時間。

無奈之下，陸風惑只能跟随在将領身側，被那将領帶着躲閃周圍的攻擊。片刻之後，陸風惑适應了沒有內力的身軀，竟然也能運用平日的身法或是手勢去攻擊周圍的天機閣弟子。

不就是沒有內力！沒關系！爺依舊很強！

将領見狀微微訝然，随即放下心來，松開了握着陸風惑衣袖的手。但是他并未遠離，一直站在陸風惑身周不遠處，随時都能看到陸風惑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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