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一個月後

第62章 一個月後。

那日安南将孩子救上岸後,自己反被被激流沖走,被沖下坡的時候抱住了旁邊一顆歪倒的樹枝,他借着旁邊一塊大石頭順着樹幹爬了上去躲到一個稍微高一些的山坡。可旁邊的樹突然倒下,混雜着石塊鋪天蓋地的傾瀉到了安南身上,安南腿被一塊大石頭壓得無法動彈被困在了廢墟下。

手機和背包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沖走了,安南渾身濕漉漉,很快就發起了高燒,不知道被困了多久的安南視線已經開始模糊。

迷離之際安南掏出脖子上的項鏈,上面有兩枚戒指。

那次禹琛出國前把戒指放到了鞋櫃上,後來這枚戒指也就被安南一直放在了身邊戴着。

因為解不開項鏈,安南将戒指握在手心,喘着氣緩了一會後才把戒指拿到眼前看。

安南現在看戒指都帶着重影,随後他想把戒指放在幹涸裂開的嘴角上輕吻,親了兩次才親到戒指,親到戒指後安南嘴角露出一抹滿足的笑來。

安南想起自己爸媽,早知道這次出門前,該留在家陪他們一起吃完那頓早餐再走的…又想起來段暄,小時候不該帶他捅馬蜂窩,還有江酩,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江酩欠了他十塊錢沒還…

可讓安南胡思亂想的力氣也快消耗完了,安南漸覺自己眼皮很沉很沉,他甚至連睜開眼的力氣也沒有了,直至最後安南還想再看一眼戒指,手顫巍着擡到半空就飛速垂了下去,硬生生砸到了外面的堅硬石塊上。

但安南已經感受不到疼痛。

他有點困,也許該閉眼睡一覺了…

雨水沖刷石塊的聲音漸漸飄遠,坡對面好像還傳來一些人聲忽遠忽近,連帶着一些嗡鳴聲,聲音逐漸消失在耳膜,安南徹底沒了知覺...

搜救隊已經在緊急搜救,可是兩天下來還是沒有找到安南的蹤跡,很顯然救下安南的希望已經非常渺茫。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下,現在這個天氣其實還是非常危險,可禹琛和簡随滿是血泥的手仍舊不死心的挖着一塊塊石頭,他們心底有個一樣的念頭,萬一安南就在這石頭之下呢?

沒多久直升機螺旋槳飛速轉動的聲音傳來,從直升機上下來一群搜救的人,人群後是安南的父親母親還有跟着一起過來的江酩。

江酩二話不說就去了簡随身邊,簡随見到江酩像是終于找到支撐點,忍不住趴到江酩身上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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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若消瘦的兩頰凹了進去全憑着安遠喬扶着,她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遭遇了這樣的危險,自己的兒子應該是漂亮奪目的,不該是在這些泥水裏生死未蔔。

禹琛已經哭不出來了,他就只重複說着一句:“我一定要找到他…”

安遠喬視線落在禹琛身上,那雙手已經血肉模糊,但依舊在翻着旁邊的石頭。

安遠喬想起之前自己兒子行為的種種異常,那個被他一直猜測的“兒媳婦”确實存在,不過不是黃家的女兒,而是現在找自己兒子的禹琛。

禹琛茫然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大石頭旁邊有個歪倒的大樹,指了指對面,“我要到對面去。”

禹琛指的石頭的那裏是在湍急的水流對面,現在這個情況還要過去簡直是在自找死路,現在山石還很濕滑,萬一有滾落的山石那後果是真的不敢想。

可禹琛執意要去,說用直升機過去。

簡随也看向禹琛指的地方跟了過去,江酩要跟過去被安遠喬制止了,他讓人把江酩留在了這,畢竟江酩是江家的兒子,不能出差錯。

禹琛本想自己過去,他也建議簡随不要跟過去了,可簡随拿過救生衣已經穿在身上,不容分說道:“走吧!”

直升機在半空盤旋着無法降落,降到最低點後安南和簡随從軟梯上跳下來,之後就是和搜救隊一起在這坡上仔細的搜尋。

可是很遺憾,經過一夜的搜尋也并沒什麽收獲。

已經三天兩夜了,即使安南真的被沖到這個坡上沒有食物沒有水的情況下也很難會生存下來。

好不容易等到雨停,太陽也很快升起,灰沉沉的天頓時光亮起來,禹琛依舊不死心的挖着石頭,簡随拉住了禹琛的胳膊,嗓音幹的話不成個:“別找了叔叔…”

蹲在地上的禹琛擡起視線看了簡随一眼,他甩開簡随胳膊,沒有理會他,繼續執拗的挖着。

簡随一臉灰敗之色,他蹲在禹琛跟前,摁住了禹琛的手腕,雖然一開始都是帶着手套的,可是後來手套什麽時候破的,血什麽時候流出來的就不知道了。

雖然簡随的手也沒好到拿去,可是禹琛的手上已經找不出一個好肉了。

“別找了叔叔,安南他已經…已經不在了,你的手在挖下去要廢了…”

一直都僞裝着情緒穩定的禹琛因為這句話爆發了,禹琛猛地推開簡随,胸腔裏翻江倒海,肩膀止不住地在發抖,幹涸嘴角扯一下就會有血珠冒出來,他憤怒的甩開簡随:“別他媽再讓我聽到這些話,你不想找就滾蛋,我找!就是廢了這雙手也要找到他!”

哪怕他一次次催眠麻醉自己忘掉安南,可是直到接近死亡,禹琛終于承認,他心裏從來沒有忘記過安南,哪怕一刻。

雖然一開始确實安南蓄意接近,可自己又何嘗不是甘願上鈎。

他不停的逼迫安南,一次次的馴服,一次次丢棄,為的是讓安南看清自己的心。

因為他深知想要完全得到安南的心,一昧的表達自己的愛意是無用的,安南很快就會膩煩,最後會想丢棄那些小男生一樣丢棄他。

到了現在,禹琛已經完全想不通蓄意接近對方促成這段感情的到底是自己還是安南了。

禹琛本身就沒剩多少力氣,最近也沒怎麽吃東西和休息,這一使勁推,簡随沒被推倒,反而因為用力過猛自己腳步不穩摔在了地上。

太陽逐漸升起,光暈照的禹琛有點頭眼發昏,禹琛眩暈的甚至有點起不來,就在禹琛萬念俱灰之際,地上一束刺眼的光線照進禹琛的眼裏,禹琛伸出血肉模糊的手遮了眼。

不對!

等等…

地上都是土石,怎麽會有反射過來的光?

禹琛無視簡随過來要拉自己一把的手,他看向剛才發出光源的地方——

石縫下金色的戒指被太陽強烈的光束照射的反光。

渾身破爛的安南就這麽出現在了禹琛眼前。

“安南!”

一個月後。

據醫生說如果當初安南再晚送來一會估計救不回來,現在養了一個多月的安南身體也逐漸恢複過來,不過右腿骨折,現在還得躺床上修養,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要想利索走路,還是得養段時間。

禹琛在安南昏迷那段時間經常去看他,知道安南脫離危險後禹琛也就放下心,白天的時候禹琛正常去公司,晚上的時候就會去看安南。

那天回在醫院安南平靜地對自己父母坦白了自己性取向的事情。

“爸媽,其實我,喜歡男人。”

段若卻長舒一口氣,“吓死我了,你剛才那神情,媽媽以為你幹什麽違紀犯法的事了,喜歡男的啊…總比你犯法強,現在只要你好好活着,只要還在媽媽眼前蹦跶,媽媽就覺得任何事情都可以接受,但是犯法可不行,咱家是本份的有錢人。”

安遠喬也并沒有過多反應,甚至都沒擡眼看安南,只交代他安心養着。

安南坐不住了,“您倆就是這個反應?會不會太...平靜了點?”

段若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關于你喜歡的那個男生…是那位禹家的二公子?”

安遠喬确認他的那個“兒媳婦”就是禹琛。

段若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禹琛這樣拼命去救自己兒子,這何止喜歡,肯定是愛到自己骨子裏!

那天禹琛拼死也要救安南的勢頭段若和安遠喬都看在眼裏。

在安南沒坦白之前,安遠喬的太陽穴一直突突在跳,等安南真的把這事說出來,太陽穴反而平靜下來了。

唯一的兒子喜歡男生,安遠喬一直沉默,沉默的走到了外廊抽煙。

雖然段若心裏也有點悶得慌,可她不想把這種壓力給到自己兒子,她戳了下安南,“去看看你爸,他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

安南回想起江酩和簡随的事情被江父知道後,江酩被江父在書房狠揍了一頓,後背都打出血,想到這安南打了個冷顫。

該不會待會自己也要挨頓揍吧?

唉,揍一頓就揍一頓吧,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都到這一步了,不就挨頓揍嘛!

安遠喬抽着煙,看到安南過來後他問道,“江酩和那孩子在一起了?”

安南知道自己老爸說的“那孩子”是簡随,畢竟那時候江酩和簡随都抱在一起了。

安南點點頭,回了聲“嗯”。

安遠喬抽着煙問道:“那你和黃家的女兒是怎麽回事?”

“這...”安南唇線抿直,“...我不能說。”

黃安然喜歡同性的事情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這個外人來說。

之後就是良久的沉默。

安南試探說道:“要不…您和我媽再生一個?”

安遠喬又點了根煙開始趕人了,“腿腳不方便就回去躺着。”

居然沒挨揍,安南給江酩打過去電話,說了這個匪夷所思的事情。

江酩是無比羨慕安南這麽快就搞定家裏,他這邊還得再加把勁兒才能安撫好家裏。

後來為了能接受安南和禹琛在一起的事實,安遠喬特意去向江酩的父親取經,但江父總結了半天,最後只有一句話:“為難那個孩子,難受的是自己兒子,孩子難受當父母的心疼,我又能有什麽法子呢,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安遠喬知道江父這也是妥協了。

于是在時間的推移下,安遠喬也逐漸接受了兒子的性取向,以及這個未來的“兒媳婦”。

傍晚的時候段若烤了一些餅幹讓醫院裏的安南給禹琛。

禹琛正推着坐在輪椅的安南在花園逛。

安南打開這個粉色的小餐盒,裏面是各種可愛形狀的巧克力曲奇,“我媽媽做的,說讓我帶給你嘗嘗。”

那時安南在病房時,禹琛就已經和安南父母打過招呼,當時安南父母也沒問他什麽,他也就沒多說什麽。

不過至少從現狀看來,安南的父母至少是不排斥他的。

禹琛接過餅幹,手背手心上還有些未消失的疤痕:“幫我謝謝伯母。”

安南摩挲着禹琛手背上粉嫩的疤痕:“是我爸媽要謝謝你才是,他們說要挑個日子請你吃飯。”

禹琛張口想說什麽,最終還是用曲奇将一些問題壓了回去,比如安南的父母能接受他,會喜歡他嗎…

雖然味道是一樣的,但禹琛還是把每個形狀的曲奇都吃嘗了一邊,安南打開保溫杯倒了杯泡好的紅茶給禹琛,“別吃太多,不然晚上你沒胃口吃晚飯了。”

其實現在倆人相處的方式很奇怪,有種相處了幾十年那種老夫老妻的氛圍,安南不會覺得尴尬,禹琛也不會覺得突兀,好像兩人間本就該是這樣相處的模式。

但倆人的關系依舊很模湖,并沒有說透現在的狀況,安南是真的有些看開的意思,但禹琛怕的就是安南看開。

安南擡頭看禹琛,一項喜歡嬉皮笑臉的面容上帶了些鄭重之色,“我聽我媽媽說了,禹琛,謝謝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沒有放棄我,所以你...”

禹琛突然一把抱住安南,“我錯了,安南,什麽都沒有你重要。”

禹琛把腦袋埋在安南膝蓋間,“是我自以為是,不管我怎麽騙自己,但是這顆心做不了假,我每天都在想你,我不求你可以立刻給我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不要變回陌生人,至少給我個追你的機會好不好?”

一段很長的寂靜,因為安南沒有回答,禹琛有點落荒而逃,他指着後面說:“我的車好像停溝裏去了我去挪挪位置。”

安南感受到自己的褲子上有淚水浸濕的感覺,直覺禹琛在胡扯,“別扯,你都沒回去過哪來開的車。”

“你是不是想讓我們當朋友?”禹琛索性停下和安南說明白。

“誰說當朋友了?”安南否認了這個答案,這讓禹琛眼前一亮。

但接着就聽見安南說:“把你當我救命恩人也行啊。”

禹琛嘴裏犯苦,安南不想和他開始也是應該的,心裏明白是一回事,但臉上表情實在繃不住,他起身轉過去臉,“我去倒杯水過來吧。”

安南與禹琛來說總是那個例外。

安南帶給他很多不一樣的體驗。

一開始是安南投入的感情更多,禹琛更多的還是被迫接受,可是随着一次次的相處,禹琛的心房逐漸被打開,回過神來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已經被安南占據。要說是從什麽開始,禹琛也說不出個具體的一二,或者就在一天天日常相處,在尋常的一日三餐,他的生活被這個突然闖進的安南給打破了,他的生活節奏也亂了。

禹琛非常喜歡規律的生活,按部就班的節奏,不喜歡習慣和日常被擾亂,可安南總能輕而易舉的改變他的節奏,不知不覺裏禹琛的步伐逐漸改變,開始變得和安南一樣。

“啧啧難伺候啊禹教授,救命恩人還不好啊?”安南挑眉說着。

禹琛搖搖頭,“不好。”

“那朋友?”

“那你不如恨着我。”

“既然你不想當陌生人,也不想當朋友,還不想當救命恩人,那...”安南牽住禹琛的手,“我們還是當回愛人吧?”

禹琛頹敗的神色頓時亮起,他一把反握住安南的手,死死的攥住生怕安南反悔似的,“你的意思是...我們重新在一起?”

安南擡起臉來與禹琛視線在空中交彙,眼底溫柔缱绻,“舊事不提,看的是以後,你覺得呢?”

感情被壓抑太久,釋放時也就更加強烈,禹琛也回抱住安南,為了這一刻他已經等的太久了,還好老天還是偏愛他最後還是給了他一個圓滿。

安南摘下禹琛的眼鏡自己戴上,“我戴眼鏡會不會好看點,現在這發型是不是賊醜?”

禹琛低頭吻上安南有點紮嘴的頭發,“怎麽會呢,猕猴桃,你帥的要命。”

這句帥的要命讓安南想起之前穿綠毛衣黑羽絨服的時候。

“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安南看見玻璃鏡上的自己的小短發,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他又看向禹琛,“真不知道你怎麽親的。”

禹琛壓下安南的後頸,摘下自己的眼鏡。

摘眼鏡這個動作,是倆人之間隐秘的暗示,雖然禹琛沒明說過,但是按照之前慣例,禹琛每次摘下眼鏡就會吻他。

安南将自己湊過去,禹琛果然溫柔的貼了下安南的唇,“就是這麽親的。”

夏季傍晚的風很是惬意,安南滿足的趴在禹琛腿上,倆人都靜靜的享受這一刻,屬實有種歲月靜好的滿足感,要是時光靜止在這一刻也算是圓滿了。

又過了幾天,安南實在不想待在醫院,禹琛去問了醫生的意後,醫生說回家養着也可以,又說了些注意事項,就給安南辦理了出院手續。

回到嘉苑,禹琛把自己衣服丢進收納籃,“我要去洗澡…”

安南直接上手脫衣服:“一起一起!”

禹琛很快就将兩人的衣服脫下,他讓安南坐在了浴缸上,讓花灑的熱水淋到安南身上,避免他着涼。

禹琛把手裏的洗發水揉成泡沫狀,對着有點兩眼無神似乎還沒搞清狀況的安南吩咐道:“閉眼。”

安南呆呆“哦”了聲,然後乖巧的閉上眼睛,接着禹琛的手指就來到他的頭發上,溫柔又細致的幫他洗頭發。

之後禹琛讓他伸胳膊,安南就伸胳膊,禹琛讓他擡腿他就擡腿,主打一個聽話。

作者有話說:

果然不自信的作者總是想快點完結,說的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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