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從永安帝登基以來，他鮮少帶着官員春蒐秋狝，反而帶着皇子百官，和百姓一起春播秋收。

京郊周圍多得是百姓的農田，永安帝會讓人選出困難的人家，幫着人家種地收糧。

如此堅持了十一載，在百姓心中算是紮了根，大晉百姓沒有不誇贊，這十餘年裏，大晉也在他的統治下愈發繁榮。

楊淼穿着一身素日裏練功的衣服，束袖塑腰，潑墨般濃黑的秀發高高束起，用一條石榴紅色的發帶束起。

墨藍色的長袍邊緣金線繡着萬福紋，行走間流光溢彩，将沉悶的顏色裝點得靈動起來。

“朗哥哥開過來，你看那邊有牛。”

他站在田埂上，一手遮在額前避開刺目的陽光，一手指着不遠處的老黃牛，那牛是為拉車用的，麥子收割之後需要感覺拉到谷場暴曬，不然容易發黴壞掉。

京城裏的小公子，哪裏見過牛板車，這會兒看到滿眼的新奇，反倒對擺在田埂的工具不陌生。

他父親就在家裏種菜，這些工具怎麽用，他都清楚的很。

老黃牛十分老實，站在那邊除了尾巴甩個不停，看到楊淼站在它面前，它也絲毫不動，甚至好奇的動動鼻子，似乎是在嗅聞。

這牛身上臭烘烘的，但楊淼還是想要摸一摸，剛伸出手，纖細的手腕就被人一把握住。

徐朗皺眉将人往後拉了一下，“小心牛踢你。”

說着，牛耳朵動了動，楊淼吓得往後退了兩步。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笑聲，“哈哈哈哈淼淼啊，原來你膽子那麽小呢？”

一道氣勢如虹的女聲，滿滿嘲諷味道語氣，令楊淼不悅的皺起眉頭，轉頭朝身後不遠處，剛下馬車的人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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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蓉穿着一身男裝，也束起高高的馬尾辮，一身暗紅色的勁裝，銀線繡的長靴，襯的人飒爽英姿，像是戲文裏的女俠。

她看到楊淼看向自己，沖他微微擡了一下下巴，眼神裏滿是嚣張之色。

楊淼看着她，翻了一個白眼，“你來做什麽？皇伯伯可是說過的，要男子參加。”

他一個小哥兒能過來參加，還是因為皇伯伯寵愛他，若是換做旁人是怕也來不了。

而高蓉一個姑娘家，來這裏能做什麽？

聽他這樣說，高蓉眼神裏帶着勝負欲被點燃，一雙白淨的小手掐在腰上。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穆桂英還能挂帥呢，別看不起女人，一會兒皇舅舅過來，我就和他說，咱們比賽，看看誰收的最好，數量最多！”

說完，她嗤笑一聲，“你一個小哥兒，也稱得男子漢？別練了兩天的功夫，就真把自己當漢子了。”

小哥兒在大晉和女子一樣的地位，甚至很多時候還不如女子。

對此楊淼十分清楚，甚至越是長大，對這樣的事情越發感覺到無奈。

“好，那一會兒咱們就比比！”楊淼氣的也掐着腰。

站在一旁的楊霖笑了，一本原本是高冷女俠範，一個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這會兒卻都成了市集中那對罵的老婦。

聽到他的笑聲，兩人齊齊轉頭看向對方，楊霖一時被他們盯着，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高蓉微微眯起眼睛，等着楊霖，“一會兒我和你弟比賽，不許你幫他。”

這話落在楊霖的耳朵裏，就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

“兩個幼稚鬼，誰會幫你們。”說完，他沖着兩人翻了一個白眼，彎腰撿起一把鐮刀，朝着金黃的麥子走去。

突然官道上傳來喧嘩之聲，楊淼踮着腳尖朝遠處看去，雖看不清人，卻清晰的看到了陛下的銮駕。

他開心的朝不遠處跑去，笑聲散落在溫暖的風中，徐朗依舊沉穩溫潤，不疾不徐的跟在他的身後，看着他小跑着的背影，嘴角噙着愉悅的笑容。

“皇伯伯！”楊淼笑盈盈的跑過去，毫無障礙的來到了陛下的身邊，他親昵的語氣讓永安帝甚是開心。

“喲，淼淼今日一看就是來幫朕的，淼淼随了你爹爹，怎麽穿都好看。”

他目光打量着楊淼，一臉歡喜和喜愛之色不加掩飾。

一旁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臉色淡淡，他們都有些拘謹的跟在永安帝身後，看着自己的父親和楊淼親昵慈愛的相處，眼神中羨慕之色一閃而過。

這些年，楊淼時常都會和父皇一起用膳，父皇會關心他的身體健康，會關系他的心情，和煩惱的事情。

這是他們這些皇子們，從來沒有過的待遇。

這如何能不讓他們羨慕，陛下每次和他們相處，從未這般寵愛親和，所以即便他們有心想要親近，對上嚴肅的父皇，擡起的腳步終究縮了回去。

此刻，楊淼挽着陛下的手臂，正在撒嬌。

“皇伯伯，一會兒您就給淼淼分兩隴吧，淼淼絕對能完成任務！”

永安帝對他體弱的印象根深蒂固，聽他這樣說，嘴角勾笑眉頭卻沒有松開。

“不如你提個籃子，跟在你父親和哥哥們身後撿麥穗吧。”

這活兒即便是放在農家，也都是五六歲一下孩子幹的，他都已經十歲了，收麥子沒有問題。

“皇伯伯~您就讓淼淼體驗一下嘛，我也想幫着百姓做些事情。”

見他這樣說，永安帝也只能點頭，“好，既然淼淼有這份心，那就一起參與，若累了就和你父親說，去那邊的樹下坐着休息。”

得到了陛下的同意，楊淼開心的原地跳了幾下，沖着一旁的高蓉擡擡下巴，一臉得意的樣子。

許是他的目光過于直白，永安帝和周圍的人，湊朝着不遠處的人看去，恰好看到站在一旁的高蓉，雖然一身的男兒裝扮，但衆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來。

“你又在這裏胡鬧什麽？”永安帝不悅的蹙蹙眉。

顯然，高蓉過來并沒有得到了家裏人的同意，突然被周圍人盯着，高蓉臉色一僵，眼神裏閃爍着心虛。

“皇帝舅舅，我也是來體驗秋收的，蓉蓉也想出自己的一份力，幫助百姓。”

她學着楊淼的說辭，可憐巴巴的看着皇上，承恩帝看看楊淼又看看自己的外甥女，最後點點頭。

“那你們小心點，不準受傷，不然沒有下次。”

聽到這話，楊淼和高蓉具是眼睛一亮，“是，謝皇伯伯，謝謝舅舅！”

時間不早了，承恩帝一聲令下，帶着百官朝着附近圈畫出來的田地走去，沒人手裏都拿着鐮刀。

這活兒也不是第一次幹，百官也都有些技巧，只是有些人到底身子骨弱，即便學會了收割，真上手的時候，速度不及武官。

楊淼和高蓉還有一場賭約，于是倆個人要了兩隴麥子，看誰第一個收完且整齊。

手裏的鐮刀是工部提前準備好的，鋒利無比，手上稍微用力一些，拿着麥稈便會攔腰截斷。

楊淼沒有着急，站在田埂子上，看着百官一起彎腰收割，他嘴角帶着淡淡的淺笑，眼睛最後落在了父親和徐朗的身上。

有些官員，一邊幹活一邊閑聊，而這一切，絲毫沒有影響到楊昭和徐朗二人，他們一手抓着一把麥子，一手持鐮刀收割，不斷往後倒退，而他們所到之處麥子都已收割完成。

楊淼滿眼都是欽佩，看得越發專注起來，一旁的楊霖看了一眼，甩甩有些磨紅的掌心。

“你還看？！高蓉都已經開始了。”

到底是自己的弟弟，答應不幫忙，但心裏還是更期盼弟弟開心的，若是輸了那多掃興啊。

楊淼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這麽熱的天，即使什麽都不做，也已經一身汗水。

“這就開始，她是女孩子，讓她一下嘛。”

這話就這樣飄到了高蓉的耳朵裏，她氣呼呼直起腰來，用鐮刀指着楊淼。

“呸，誰要你讓了，仔細一會兒輸了別哭鼻子。”

楊淼手持鐮刀，笑盈盈跳下田埂，站在屬于他的麥隆上，“那就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