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

第 25 章

這事兒鬧出的動靜不算小，天黑了兩個孩子還沒有回來，楊昭就讓人去打聽，得知他們的去向，溫煜和楊昭都不放心，立馬帶着楊霖一起來到了汪府。

一進門，溫煜就看到等在一旁的楊淼，走過去還沒有說話，就被一陣濃郁的血腥氣頂的有些反胃。

可還是忍住惡心，拽着楊淼上下打量，“這是哪裏來得血？你哪裏受傷了，朗兒呢，他人在哪裏？”

見爹爹這樣着急慌亂，楊淼突然笑了，拽住爹爹在他身上到處檢查的手。

“這血不是我的，是汪夫人的，剛才在外面出了意外，她寧死也不在汪大人的外宅救治，于是我抱着她上馬車，蹭到了血，朗哥哥現在就在屋裏，給她止血呢。”

說話的功夫，汪知府才注意到承恩伯夫夫二人的身影，有些狼狽恍惚的過來施禮。

“今日之事讓伯爺和夫人見笑了。”

楊昭拜拜手讓免了對方的禮，房間裏不斷傳出女子虛弱的喊叫聲。

“人怎麽樣了？”徐家的事情和人脈關系也都是楊昭幫着徐朗調查的，自然是知道這裏面的人就是徐提點的幺女。

得知徐朗在裏面救治，楊昭一時沒有皺緊，不知心裏在想着什麽。

汪知府此刻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他只是蒼白着臉搖了搖頭，人看着都像是抽去了精神氣似的。

一旁的楊淼見了，嗤笑一聲，甚至覺得多看一眼都髒了眼睛。

“人在馬車上出了好多的血，下車的時候神智有些模糊，朗哥哥也說有些棘手，現在如何還不知。”

徐提點雖然是五品，但京官向來都比地方官大一級，更有甚者說京官比地方官大三級，而汪知府能坐在今日的位置上，他的岳丈脫不開的關系。

這點不僅汪知府清楚，楊昭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斜眼看了一下站在一旁，有些恍惚的汪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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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祈禱你夫人無事吧，徐提點可不是個心胸寬廣之人。”

聽到這話，汪知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衣擺上沾染到的星星點點血跡，他的臉色慘白不次于其發妻。

一旁一直降低存在感的小師爺，也這會兒也終于知道害怕，緊張的抿緊唇，也顧不上坐在地上的男人。

聽到房間裏越來越微弱的聲音，溫煜皺緊了眉頭，這可不是好現象，他永遠都忘不了，當年郡王爺也是難産差點殒命。

就在大家心思各異的時候，産房的門再次打開，徐朗一臉沉靜的走出來，好像在屋裏救人的不是他。

他目光和承恩伯對上的時候，嘴角自嘲的翹了翹。

轉二看向坐在地上的男人，徐朗沒有什麽感情的聲音響起，“孕婦大出血，胎兒早産只怕生出來也未必好養活，汪大人，您是想保大還是保小？只是有一句話我要說在前面，若是保大，夫人可能往後都難以生育。”

穩婆兩手是血的走出來，在她看來，這母子二人只怕誰也活不下來。

“徐郎中，您快進去看看吧，還在出血怎麽都按不住。”

另一個穩婆也在屋裏着急的大喊，希望徐朗趕緊想想辦法，聽聞發妻活下來也不能生育，坐在地上的汪知府猶豫了，反倒是門口的小丫鬟哭着跪向徐朗。

“求徐郎中救救我家夫人，保大人，一定要保大人。”

時間不等人，徐朗看了一眼汪知府，對方依舊沒有說什麽，他轉身回到産房中，沒一會兒一穩婆出來，捏着寫好的藥方。

“徐郎中說快去抓藥來煮，武火煮開就趕緊送過來，等不了太久。”

小丫鬟聞言，接着藥方轉身就要朝外跑去，只見剛才坐在地上的男人還有些遲緩茫然，這會兒卻動若狡兔，一把拽住了小丫鬟的手臂。

“不準去！”

坐在一旁等着的承恩伯一家，見此也都愣住，一臉疑惑的朝着院子裏的二人看過去。

小丫鬟也沒想到這人敢阻攔自己，她用力的扭動手腕，卻無法将幫助自己脫身，當即大怒。

“汪守民！你放開我！”

看明白他的居心，小丫鬟當即有些慌亂，見沒有呵斥住對方，她求救般看向坐在廳中的四人。

楊淼和她目光相撞，慢悠悠的說道：“救人已是朗哥哥身為醫者的慈悲，至于你們的家事，我們也不好插手。”

說完他便低下頭，把玩着腰間的荷包，目光卻觸及到衣服上的血漬，有些嫌棄的轉開眼睛，不願多看。

不大的四合院裏，傳出了辱罵聲和悲痛的哭泣聲，一時亂做一團，楊淼打量着房子裏的布置，嗤笑一聲。

若是沒有見過王守民如何養小師爺，他見着清貧的宅院，也不覺得如何，只當汪知府是個清廉的官員。

可很多事兒就是得有對比，小師爺坐的是紫檀馬車，而汪夫人卻是一架松木的馬車，外宅布置的富麗堂皇的，而這裏卻像是一個普通百姓的家，哪有一點官員府邸的樣子。

那邊争吵聲還在繼續，産房的門突然打開，徐朗顯然是在裏面洗過手，一邊拿着帕子擦着手，一邊不疾不徐的朝着楊淼等人走過來。

“讓大家擔心了，現在回去吧。”

楊昭站起身，來到他的身邊給他了一個擁抱，“朗兒做得很好了。”

許是這一句話，徐朗低笑一聲，臉上顯出了疲憊之色，“想吃您做的手擀面了。”

八九歲之後，徐朗鮮少如此和長輩撒嬌，聽他這樣說，楊淼眼中是心疼的神色，嘴角卻是開心的笑着。

楊昭和溫煜何嘗不是，楊昭拍着養子的肩膀，“好，咱們回去我給做。”

汪夫人的丫鬟臉都白了，看徐朗走出來，她怯生生的往前走了兩步，汪守民也已經松開了手，都癡癡地看着徐朗。

待徐朗轉身之後，小丫鬟走上前，“徐郎中，我家夫……小姐如何了？”

剛才情況如此緊急，藥還沒有去抓，郎中卻走了出來，這顯然不是什麽好現象。

還不等徐朗開口，小丫鬟的腿就有些軟，踉跄兩步，堪堪扶住院子裏的金魚缸，直直望着徐朗。

“你快去看看她吧，或許她還有話要和你說。”徐朗扔下這句話，轉身朝着外走去，楊淼和爹爹等人也都趕了上去。

幾人還沒有走出大門，繞過影壁沒兩步，就聽到了丫鬟撕心裂肺的哭聲。

門外的馬車一直等在那裏，看到人出來，車夫趕緊搬出來腳凳，楊淼看了一眼爹爹。

“爹爹我和朗哥哥一起坐車吧。”都看得出來，徐朗此刻的狀态有些不對，溫煜沒有阻攔，松開了挽着兒子的手，“讓他別多想。”

待兩人上車之後，楊淼靜靜的看着徐朗，對方雖然一臉淡然，可這份冷靜太過，反倒顯得不尋常起來。

在汪守民外宅門前的時候，徐朗說的那番話，何嘗不是說給自己聽的。

歸根到底，殺父之仇紮根心裏，可徐朗骨子裏又是個溫柔至極的人，在看到汪夫人情況緊急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出手相救。

那一刻徐朗的心裏有多麽掙紮，楊淼都不敢去感同身受，若換做是他，或許會比徐朗心狠很多。

想到這裏，楊淼握住了徐朗的手，“朗哥哥。”話一開口，楊淼卻不知道能說什麽。

徐朗臉色有些疲憊，擡手揉了揉楊淼的發頂，“她生下了一個兒子，她不該那麽選的，那個孩子……日後只怕……”

楊淼震驚的看着徐朗，他還以為是胎死腹中，卻不想竟然活出來一個。

聽到後面的時候，楊淼懂了徐朗的意思，那孩子的存在會讓他自己十分尴尬，他的父親害死了母親，而汪夫人拼死生下這個孩子，定然絕不會讓汪守民養在身邊。

但這孩子回到京城，留在徐府中，又有誰會重視他，不欺負他都算是好的。

“朗哥哥，你做的很好了，那是她最後的選擇，這孩子長大後若是要怪，也只能怪他們的外祖父和父親不做人事兒，害得子孫後代倒黴。”

徐朗聞言笑了，他暗啞疲憊的嗓音響起，“明日咱們就啓程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