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晚上，睡不着，翻來覆去，腦子裏亂亂的。

莫名有種壓力感。

第二天都要結束了，會不會有哪個厲害的，任務已經做完了？像南野啊齊元彬啊向童啊，他們幾個成績從來拔尖，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任務，但以他們的實力，應該也不是問題。

麥苗無心過任務，思考的都是怎麽逃，如今混到方家也只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教官們發現異常。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這破東西，還挺結實，摔摔打打都不壞，還能泡在水裏用，可惡至極，害得他想了不少辦法都沒能卸下來。

難不成把手剁了？

他立馬搖了搖頭，膽寒心驚，那得多疼啊，他沒那勇氣。

專業的事情，得讓專業的人去做。

要是能找到個該領域的專家給他開鎖，那就萬事大吉了。

按照他搜羅來的信息，方明淵明天在C市有商務活動，如果是今晚的飛機，大概率明天做完活動，晚上回來就能看兒子了，也能看見他了。

這晚，他睡得很晚，晚到幾乎天快亮了，眼睛才合住，他短暫做了個夢，夢裏的他虔誠祈福——“雖他日不見，雖萬水相隔，我仍祝你萬事康順，吉祥如意。”

次日，晚上八點，方明淵回來了，還是麥苗給開的門，一開門，對方愣了下，麥苗親切地歪頭：“方叔叔好。”

方煦快跑而來：“爸爸！”

方明淵一把抱住飛撲而來的方煦，笑着摸了摸他的頭，可那笑意不達眼底，餘光始終沒有離開一旁的麥苗，他深邃的眸子像是在那一瞬，山崩地裂，以至于在麥苗進衛生間擦手的時候，門快開快閉，他一把被人按在了牆上。

方明淵的語氣幾近陰狠：“你們聶家人真是猖狂得很啊，也未免太不将人放在眼裏了，派一個未成年就想對付我？！”明明是質問的語氣，明明看似占據主導權，可那聲音卻是顫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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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苗不慌不忙地掀起眼皮，對視，笑容清淡，“先生，先放開我吧。衣服皺了。”

方明淵的力氣極大，像是要将他死死鑲嵌進牆裏，恨不能将他撕碎。

“您在顧慮什麽呢，如果您真的覺得我不足為慮，現在殺了我也可以。”猝然間，麥苗陡然擡腿，身子側傾，手下反扣住對方的手腕，輕輕嗤笑，借力往外推了把，麥苗看着鏡中的自己和身後的人，手間水流冰涼，他一邊洗手一邊道：“我消失了，還會有其他人來将您當做任務，方先生，你的對手不是我，是聶家啊。”

方明淵臉色慘白，不大的衛生間，清晰可查的呼吸聲，急促而沉重。

“你們到底想怎樣？！”方明淵低吼道，“為什麽不肯放過我？！我把我能給的數據都給你們了，為什麽還要追着我不放！？”他崩潰地跪下身，這場面，很戲劇，麥苗微微沉思，“我們談個合作吧，先生？”

方明淵怔怔地。

“我不殺您，給您充分的自保時間，但您，需要幫我一個忙，我想卸下這個手表，您有辦法嗎？”

方明淵皺眉：“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不殺您，我甚至不喜歡這個任務，我也不喜歡聶家，我想離開。如果您能幫我離開，您會有五天的準備時間，準備于怎樣應對聶家之後的攻擊，如果您不幫我，我現在就會對您下手。”

方明淵心動了。

被聶家盯上就只剩死了，如今有人給他一個機會，能寬限五天，就算這五天他想不到辦法保住自己，最少也能把自己兒子安全送走。

他盯着麥苗，“你希望我怎麽做？”

麥苗笑笑：“打我一頓，綁住我，然後……”他看向四周,“關在小黑屋。”

三小時後。

麥苗被打包裝進了行李箱，蜷縮在不大的空間內，胳膊還哇哇流血，血水流出行李箱，嘀嗒嘀嗒在地面落下紅點，方明淵拖着行李箱出了門，将他扔到後備箱裏，左顧右盼，神色凝重，而後上了車。

路上颠簸時，麥苗就想着，他一定是所有人裏唯一一個殺人不成反被殺的那個。要是讓聶周文知道了，一定怒極反笑，讓那些教官知道了，一定會搖搖頭評價一句：“他廢了，不用管了。”讓提前做完任務回去的甲乙丙丁們知道了，一定能笑掉大牙。

挺好，他要的就是這樣。

最好所有人都把他當作一個笑料，從此棄之不顧，漸漸遺忘。

這破行李箱，真他媽小，車子一颠簸，腦袋都能被震碎。

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于停下，他被扔在了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方明淵在兩個小時前安排好了解鎖人員，小黑屋，一進去，第一件事就是有人給麥苗解開手上的表，那人悄無聲息地又消失，麥苗對方明淵點點頭，對方拿出一把刀，冷冷道：“是你自己來找死的。”他走上前，仿佛要殺了麥苗，麥苗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他好似已經能看見自己假死逃掉的美好未來了，可偏偏正在方明淵要下手的前一刻，咚的一聲巨響，門被踹開，一個黑影猛地沖來，朝着方明淵就是一腳，麥苗都驚呆了，還沒反應過來呢，他的手就被人握住了，要朝外帶，他哪裏肯走，連忙給方明淵使眼色，方明淵作勢，厲聲道：“又來一個找死的？！”

“誰死還不一定呢吧？！”

陡然響起的聲音，讓麥苗愣了下，他驚呼：“南野！？

從微蒙的亮光之中看清了那張臉，他又喜又悲，一時被這個場景給架在這裏了。

他當然不能讓南野知道事情的真相，否則自己是逃走了，對方就要背上同謀的罪了，現在讓他跟着被救走也不行，第一要是走了，那他的計劃就全部泡湯了！第二他手上的手表已經被卸下來了，萬一出這個門被發現了，很容易被猜到他要幹什麽。

麥苗情急之下心中給南野道了個歉，另一面扭頭就冷笑道：“姓方的，今天你死定了！”

他沖過去就要動手，忙給方明淵使眼色，那人反應也快，一把刀橫在了麥苗頸側，南野厲聲：“麥苗！”

方明淵冷笑：“你要是不想讓他死，就最好站那裏不要動了。”

麥苗對南野有足夠的自信，自信于旁人拿他的命來要挾對方，對方一定會束手就擒。

可能很久以後，他都會記着南野看到那把刀子架在他頸側後極度驚恐的表情和立刻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止了的樣子。

他和南野一起被綁住關在了小黑屋。麥苗的位置比較特殊，上方懸挂着一個巨大的鐵制狗籠，狗籠裏面用削尖了的木棍一根一根固定，關卡就卡在南野身上，南野要是動一下，麥苗就得被鐵制狗籠刺死，故而南野一時不敢輕舉妄動，他安撫麥苗：“你別急，等我想想辦法。”

麥苗內心狂吼：“啊啊啊啊啊你不想辦法我就不急，你一想辦法我可急了！！！！”

他裝得很像一只受困的小白兔，小白兔滿身傷痕，委屈巴巴地望着人類，等待憐憫，只是這只白兔不怎麽安分，南野剛想到什麽辦法，他就故意去打斷不配合，整得南野十分頭痛。

麥苗好奇道：“你的任務已經過完了？你好快啊！你怎麽找到我的？”

南野正在解繩子，不過因為他的繩子和麥苗的是系在一起的，他在解，麥苗就偷偷施力把繩子拽進，增加困難度，這繩子系法本就讨巧刁鑽，如此一來，必須得花點時間才能解開，尤其是解開了還得思考怎樣保住上面的大鐵籠子。

南野回答：“沒呢，還沒做呢。我一下車，就來找你了。”

麥苗愣了下，半晌，沒抓住這句話的重點該是對方沒做任務呢還是對方一下車就來找自己了？？？

心中有點暖意，但也突然間，他比南野還要着急了！“你怎麽比我還心大啊，都第三天了，你就剩四天了！你找你的任務目标還得一天時間吧，萬一遇到波折，任務要延後呢？？啊啊啊啊啊你來找我幹什麽？！诶你怎麽找到我的？？”

“很難麽。我是第十七個下車的，假設在我之後下車的人數還有十個，按照車子油箱的油量估計，平均每段最多也就是個二十公裏，找地圖看一下，二三十公裏分別會落在哪個點不就行了。”

麥苗不可思議：“那你一個點一個點找過來的？？？”超人啊！

南野無語：“當然不是啊。找到最後一個點不就行了？”

麥苗震驚：“那你怎麽知道我就是最後一個下車的呢？”

“……”南野扶額，“我當然不知道啊，但我可以找到最後一個下車的人問下，對方聽腳步輕重就能知道你是第幾個下車的了，範圍不就縮小很多了？只是沒想到這麽巧，你正正好就是最後一個，直接找到了。”

麥苗不能理解但大受震撼。

原來聰明人的做法都是這樣的啊，要是他，可能真就一個挨一個去找了。

他唏噓道：“這麽講他們是不是都能用這個方式找到其他人，那直接組隊過任務了。”

南野哭笑不得，“你怎麽回事，出來一趟腦子都變笨了麽？”他被麥苗的話逗笑了，但還是耐心地回答對方幼稚的問題，“大家都是競争對手，不破壞別人的任務都算好的了，怎麽可能組隊。”

麥苗心中哀嚎，那倒是有人來破壞一下我的任務啊……

他心痛地看着南野，怎麽那麽多人裏，偏偏對方就和自己這個不争氣的倒黴鬼做朋友了呢，交友不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