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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邊榆自小被寵大,有些無法無天,再加上家庭條件很好,追捧的、爬床的不計其數,是圈裏有名的花花少爺。

好壞不論,這位少爺只玩男人,雖然沒能早早讓邊家開枝散葉,倒是有斷子絕孫的危機。

邊榆是上面那個誰都知道,可不知怎麽就被蘇珉沅睡了,當初這事兒鬧得轟轟烈烈很難看,最後邊家不得不将邊榆送出國。

如今五年過去,平靜的只有表面,內裏波濤依舊,不過一句話就擊破了虛構出來的平和。

聽見這話後程宗崇沒了玩鬧的心,暗自撸起袖子做好打一架的準備,蘇珉沅卻只是抿了抿嘴,不發一言地走了。

見此程宗崇沒有絲毫放松警惕,又等了好一會兒,等得一旁妹子都快以為程少是不是跟蘇五爺有一腿才如此望眼欲穿,程宗崇這才收回眼神,稍稍松口氣。

“我還以為你倆得動手。”依着兩人過去的脾性,拆酒吧都算輕的。

程宗崇暗自估量了一下蘇家現在的麻煩,估計也就蘇家破事能限制住蘇珉沅,之後問邊榆,“下個月蘇家的宴你去嗎?”

“去,當然要去。”此時邊榆已經重新坐正,轉頭問被他當工具人的謝之臨,“跟過多少人了?”

話題轉的突然,謝之臨稍愣神後臉頰刷地變得慘白,動動嘴唇悶出一聲:“沒有。”

“沒跟過人?”邊榆不意外。

謝之臨的反應太青澀,估計連gay都不是,應該是程宗崇對着他的口味挑的。不過邊榆不在乎對方是不是gay,謝之臨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很合他口味。

“既然還幹淨那以後跟我吧,一會兒和你們經理說一聲。你也別在這待着了,要是讓那堆老東西發現能把你玩死。”

聽見這話謝之臨突然有些激動,慌忙站起身來時一不小心帶翻了跟前的酒。

“我不是!”

酒水順着桌沿流下,邊榆看向自己濕了的褲腳,聽見謝之臨倉皇道:“我只是賣酒,不做別的,謝謝邊少好意。”

說完鞠了一躬,跑了。

“啧啧,這小孩兒忒不識時務,不知道自己拒絕了多大的金主。”程宗崇搖着頭一副很替少年惋惜的做作樣,緊接着說,“沒事兒,你要是喜歡這種調調這裏多的是雛,剛剛那幾個你有瞧上的沒有,沒有的話我再讓經理帶幾個給你挑挑。”

“不用了。”邊榆只是一時興起,既然人家不需要,邊榆不喜歡強迫的戲碼,也就算了。

邊榆從國外回來沒幾天,時差還沒倒過來,來此本就興致缺缺,這會兒徹底不想待了,說:“等會兒你再叫幾個人過來,我就不陪你了,今天都算我的,下個月從英國回來我再陪你好好玩。”

蘇家的席面,程家肯定會帶着程宗崇去,所以程宗崇最多在英國待一個月準得回來。

程宗崇嘿嘿一笑感謝邊榆的破費,笑完後整個人癱回沙發上,叼着根沒點燃的煙牢騷道:“你還不知道我家,我奶奶看見我不是說我不務正業,就是讓我趕緊找個孫媳婦讓她抱重孫子。抱重孫子這事兒還好說,孫媳婦哪是說找就能找到。”他着不遠處舞池裏扭動的身影,眯眼點着手指,“遍地是妖精,我這唐僧進了盤絲洞,哪那麽容易脫身。”

“你剛回來還得倒時差吧,趕緊走趕緊走。”說着掏出手機開始呼朋喚友。

邊榆眼睛一閉,起身走了。

臨到門口又聽見程宗崇扯着嗓子喊:“對了邊爺,別忘了把男科大夫的電話給我啊!”

“……”

男科大夫這事可以先放放,邊榆很想将程宗崇送看骨科。

邊榆從酒吧出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他沒叫人來接,也沒急着打車,一手抄兜晃晃悠悠往外走。冷風吹涼了他的腦子,因為蘇珉沅出現而升起的煩躁漸漸平複。

酒吧落在老城區的一條古街裏,老板是邊榆早年在國外上學時認識的,沒什麽背景卻很有性格,常青藤畢業沒去高企上班,挑挑揀揀尋了這麽個地方開起了酒吧。

邊榆和程宗崇都有占股,最初沒指望回報,只是單純幫朋友個忙,連生意都是靠着他們的關系,從接待衆多二世祖們開始。

當然常青藤高材生也不是虛的,這幾年酒吧的生意蒸蒸日上,早就不靠邊榆的人脈了,邊榆也就成了吉祥物,只拿分紅。

分紅是一碼事,邊榆和程宗崇來玩的時候該怎麽付錢還是怎麽付錢。

穿過兩條小巷是一條垂滿柳樹的小河,周圍挂滿了彩燈,映得街道五顏六色。河畔對面排着一個個商戶小販,香氣袅袅,十分熱鬧。

邊榆撐着河邊扶手,遙遙看着對面的喧嚣,白日還算清涼的衣服到晚上就顯得寒碜,風吹在胳膊上帶起一串雞皮疙瘩。

腦子一涼,身上就更冷了。

邊榆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的行為像極了神經病,摸着空蕩蕩的褲兜十分後悔走的時候沒順程宗崇的煙。

秋夜的風帶了凜冽的氣息,是連人間煙火也壓不住的冷。邊榆搓了搓胳膊打算回窩睡覺,結果剛出小巷就差點見閻王。

刺耳的剎車聲還在耳朵裏來回蕩漾,車門開了,邊榆緊皺的眉頭在看清車內之人時倏地換成了嘲諷。

“剛走了個哥哥,又來了個妹妹,真是孽緣深重。”邊榆雙手插兜向後退了一步——身後便是小巷,他在給自己留退路。

邊榆不早年也是練過的,過去的荒唐歲月裏更是沒少打架,若不是知道對方的身份,就方才那恨不得撞死他的陣仗,甭管是男是女,邊榆能直接送對方進太平間——可惜是個姓蘇的。

短靴踏在地上,女人攏着風衣從車上下來。

那是個精致到頭發絲的女人,濃妝紅唇,長發如瀑,一雙眼睛透露着與年齡不符的精明。

“咔噠”一聲紅色指甲蓋輕顫,跳起的火苗映紅了對方的瞳孔,蘇芮安吐着煙圈:“真是巧啊邊大少,我不過閑來無事出來散步都能遇到您這個貴人。”

巧?直沖過來的車頭可沒一點巧的意思,那一雙小羊皮靴也沒點散步的樣。

邊榆:“蘇小姐的步子挺大。”

纖細的手指轉着打火機,蘇芮安仿佛沒有聽見邊榆話語裏的嘲諷,笑着說:“原本還以為你要死在國外,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在這見着,這是打算當救世主回來拯救邊家了?當年揍我哥的骨氣呢,這才幾年啊邊榆,這就服軟了?”

邊榆一愣,還沒琢磨出蘇芮安話裏的意思,她卻直接将煙撚滅在邊榆耳邊的牆上,動作狠厲似乎原本打算直接摁在邊榆的臉上,緊接着蘇芮安便風風火火地走了。

風亂着落葉打在邊榆的鞋邊,他像個被丢下的傻子站在原地一臉懵,直到車尾氣散盡,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是被威脅了。

兜裏的手機突然嗡嗡個不停,邊榆打了個噴嚏,揉着鼻子走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直到邊榆從浴室裏出來,扔在沙發上的手機還在嗡,倒不是一直響,斷斷續續也有個五六通,很是執着。

毛巾之下頭發還在滴着水,邊榆撿起手機坐到窗邊的軟凳上,接起了第七通電話。

屋子裏沒有開燈,窗外霓虹閃爍,邊榆的呼吸不自覺地輕了:“外公?”

“邊榆?忙什麽去了一直不接電話,外公擔心你知道嗎?”是一通跨洋電話,來自邊榆遠在法國的外公唐元駒。

唐家早年也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巨頭,後來産業重心轉至歐洲,唐家舉家遷至法國多年,唯有獨女嫁到邊家時曾回國舉辦婚禮。

這些年邊榆一直在法國,雖沒有住在外公家,但也一直保持聯系。

邊榆低着頭,聽着對方滿含關心的斥責後輕笑一聲:“之前在忙沒聽見,我這邊挺好的,您放心。”

那邊似乎松了口氣,原本急切的聲音也在這聲氣息裏松了稍許:“那就好那就好,怎麽樣,國內還待得習慣嗎?若是不順心就回來,外公家的門随時為你敞開。”

“都挺好。”

又寒暄了幾句,唐元駒聲音一沉:“去看過你爸爸了嗎?”

“沒有。”聲音稍頓,邊榆說,“他在忙。”

邊榆仰頭看着空蕩蕩的房頂。

這是他早幾年買的房子,用酒吧賺得錢買的,沒有多大,位置倒還好,裝修完就擱置了。當年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買了這麽一處房子,明明卡裏那麽多錢,名下也有數不清的房産,卻鬼使神差地進了售樓處。

小區內還算幽靜,從這裏能看見外面一排五顏六色的大排檔招牌。

沉默沒有持續太久,唐元駒說:“下個月蘇家的壽宴你去嗎?”

蘇家,又是蘇家。

邊榆總共回來沒幾天,前些日子沒出門也就罷了,今天才出門就被這蘇家黏上,狗皮膏藥一樣。

雖是問話,可唐元駒的口氣卻沒有半分詢問的意思,明顯是讓邊榆去赴宴。

門鈴突然響起,隔上三秒叮鈴鈴幾聲,來人似乎很有禮貌,又禮貌得不太多。

邊榆回頭看了一眼,對電話另一頭道:“蘇家的席面自然要去,外公這裏有點事,就先挂了。”

唐元駒那邊似乎還有什麽話要說,或許是隔着手機聽見了門鈴聲再度響起,這才悻悻地沒再多說,關心了兩句便挂了。

知道邊榆這個住所的人不多,總共也就程宗崇一個,但這厮現在還不知道醉倒在哪個溫柔鄉裏,想來想去也就是周圍鄰居了。

邊榆嘆了口氣,有些後悔自己放着清靜的地方不去,非要跑這來住。

房門拉開一個縫,邊榆擡眼,緊接着便要關上門。

砰!

到底是邊榆的動作慢了,房門猛地被人推開,重重撞在了玄關牆上,邊榆身體驟然倒退,肩膀上承受的力道之重讓他免不了跟房門一個結局,這時他忽然着動了。

拳腳相交,可如此這狹小的空檔裏着實耽誤他發揮,幾經來回後邊榆被限制在牆角裏,脖子卡在來人的小臂前,他擡頭,眼底滿是譏诮——

“我說你今天怎麽好脾氣的一言不發就走,原來是打着殺人滅口的主意。”

“你養的小東西呢?”蘇珉沅四下打量,三室一廳不到二百平的房子一眼看盡,“藏在屋子裏?”

收回目光,蘇珉沅居高臨下地看着邊榆。此時他身上哪還有酒吧相遇時的溫潤,渾身戾氣倒更像是個登堂入室的殺人犯。

微弱的光線映襯得邊榆的臉愈發慘白,頭上隐隐能見青色的血管,薄薄的皮肉貼在骨頭上,立體的五官顯得尤為突出,在幽暗的環境裏看起來有些滲人。

白天還沒覺得什麽,如今看起來卻是過于瘦弱了。

額發上的水珠順着臉頰滾到了蘇珉沅的胳膊上,蘇珉沅擡手剛要去抹,邊榆拳風已至,即便是蘇珉沅也不敢随意應付邊榆的全力一擊。他下意識躲閃,兩人距離終于拉開。

拳頭落空,邊榆低聲咒罵了一句,喘着粗氣說:“有屁快放,沒事快滾。”

“幾年沒見脾氣怎麽還這麽臭,從前我不是告訴過你不準說髒話嗎?”蘇珉沅雖是笑着,眼神卻冷,視線落在身上如同蓄勢待發的猛獸。

頭頂的毛巾掉在了玄關,邊榆身後靠着牆壁,淩亂的頭發遮在眼前,影影綽綽地看着對面的人:“說髒話都是對你客氣。”

房間雖多,但每一處門都大敞着,蘇珉沅不動聲色地又看了一圈,最後淡淡瞟了一眼玄關的鞋,确定這裏沒有旁人,表情立刻多雲轉晴,從兜裏掏出一個東西晃了晃:“我來給你送這個。”

素色燙金色的帖子看起來低調又富貴,蘇珉沅将東西放在茶幾上,重新走到邊榆跟前,不像之前那樣滿身戾氣,而是溫柔地笑道:“既然回來了就好好的,別像過去那樣不像話。”

“我不像話?這裏沒有外人,你也不用再裝作一副正派樣子,沒人看。”

蘇珉沅理開邊榆額前碎發,狐貍眼彎成柳葉笑看邊榆:“從前你可不是這麽跟我說話,當初你追在我後面叫哥哥的時候多可愛。”

“你放屁——”邊榆毫不留情地打開蘇珉沅的手,揮拳直奔對方鼻梁,卻在落下前被輕而易舉地化解,與此同時邊榆擡起的視線着了魔似的跌進了那雙透亮的狐貍眼裏。

從前事情太多,多的邊榆有事恍然覺得那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所有人都以為邊榆和蘇珉沅勢同水火,卻甚少有人知道從前兩人關系也曾融洽過。

或許時間太晚,或許屋子太黑,而那雙狐貍眼又仿佛帶着惑人心弦的妖術,邊榆一不小心掉了進去,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十來歲時住在玉蘭園的自己。

那時候的他比現在無法無天無所顧忌,唯獨在蘇珉沅面前乖得像個搖尾巴的小狗,程宗崇每次見到他那個樣子都要嘔上好幾天,現在想想,邊榆也覺得挺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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