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葉悄的口腔被撐得很酸,雙手被綁着推倒在床上,拉斐爾拔了他嘴裏的布團,随意扔到一邊,“這群蠢貨,給啞巴堵嘴,有什麽用?”

狼狽的葉悄眼眶濕潤,目不轉睛盯着他看。他擡起手,手指伸出來,停留在半空中,半晌又放下。

葉悄明明白白從他眼睛裏看見了一些情緒,不是激動、憤怒,而是厭惡。

葉悄從前不覺得能從尊貴的拉斐爾殿下眼裏看見這種東西,蟲族愛戴他,陛下只寵愛他,就連最暴躁的雄蟲在他面前也變得無比溫順,那些雌蟲為他争風吃醋,因為他的美麗、強大,葉悄沒想過和他争,也知道争不過他。

拉斐爾利用他,又為什麽厭惡他?

那把刀微微顫抖着,貼着他臉劃過去,葉悄閉上了眼睛,不再掙紮。拉斐爾看着他,頓了頓,召來一個雌蟲,雌蟲端着一盆水,不敢擡頭看。他先用白毛巾擦了擦手指,一根一根擦幹淨,然後把毛巾丢進水盆裏,又用另一盆水擦刀,仿佛他的手和刀都髒了。

葉悄更覺得難堪。

雄蟲用那種眼神看着葉悄,葉悄頓覺無地自容,卻也認得他,是安委會的管事。他問:“殿下,需要我幫忙嗎?”

“出去。”拉斐爾輕聲說,“把門關上,我不習慣被打擾。”

管事了然點頭,端着水盆出去了。葉悄看見行宮外不停有雌蟲看進來。

“……一個啞巴憑什麽受到殿下的寵愛?這種貨色也只有第一軍校會收留,對我們蟲族根本一點幫助也沒有。”

“聽說他不能生蛋,陛下氣壞了,但又寵愛小殿下,怕他不開心,所以沒有處死溫奈。看他那副瘦弱的模樣,像被雄蟲弄過了,就怕陛下看見他,也得把他摟進懷裏。”

雌蟲們一起笑起來,笑聲和話語一樣刺耳,葉悄閉了閉眼,縮在床腳不吭聲,雙手攥緊拳,聽着他們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渾身僵硬。

他眼睛又被拉斐爾重新遮住,被拖着腳腕拽到身邊,葉悄踹向他,拉斐爾輕松攥住葉悄的腳腕,脫了鞋扔到一邊,避免被踹。

“悄悄,你總是躲我很遠。”他輕聲說,“以目前帝國制度而言,低等級雌蟲就是做雌奴的,我讓你做雌君,對你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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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悄不認同他的說辭,搖頭。書上說,以蟲母為主導的蟲族對雄蟲包容,對雌蟲也更寬容;可是王室主導的蟲族,以急速發展的趨勢占領星際,所有蟲不論雌雄都是工具。

拉斐爾的手擱着他遮眼的布,輕輕橫掃過去,葉悄的眼珠有一瞬間發涼,很怕他一時精神力失控,剜出這雙眼睛。

“別怕,你沒了嗓子,我不能讓你再變成瞎子。”

拉斐爾的精神力向宮殿的每個角落蔓延,低聲說:“星際戰争用不着雌蟲,種族繁衍離不開雌蟲,也許你心比天高,但你應該看清現實。”

他表情很淡,舉着刀朝葉悄肩膀上的衣料割下來。葉悄吃痛,用頭狠狠撞他的手,刀不慎落入被褥裏,割傷了拉斐爾的手。

拉斐爾輕聲咳嗽着,臉頰兩側的蒼白顏色使他看起來更陰沉,看着葉悄發白的嘴唇。

血液蔓延在床上,拉斐爾伸出一根手指,把鮮紅的血抹到葉悄臉頰上,又向下,抹在他嘴唇上。

葉悄被迫嘗到了A-1型血的味道,苦澀、腥甜、難以下咽,他別過頭,然後被掐住下巴。

拉斐爾的情緒向來喜怒不定,葉悄聽見他們私下裏說,拉斐爾會咬破雌奴的脖子,喝他們的血液。

葉悄喉嚨裏發出急切的“嗬嗬”聲,先天發育不完全的聲帶完全喪失發音功能,看不見東西又讓他恐懼。

拉斐爾靜靜看着他這副樣子,說:“你本該是我的。”

莫名其妙。他一定是精神力失控了。

葉悄無法撫慰他的精神力,不是S級不可撫慰,而是葉悄有心理障礙,不願意撫慰他。

葉悄看見他的時候總想起幼年狼狽的自己,可他們偏像綁在一根繩子上的兩只螞蚱,總有些東西逃也逃不過。葉悄不過是想順利畢業,有一份普通平穩的工作,不想攪和在蟲族最深層的矛盾裏。

但是哥哥們的溫柔讓他為這種想法羞愧到臉皮發燙,小的時候他夜裏發燒,奧斯汀一夜一夜守着他不睡覺。卡默斯為了讓他上學,求了許多有權有勢的蟲。加文在軍校裏時常放下手頭的事來照顧他,受過多少冷眼。他們都不說,葉悄心裏卻更愧疚。

不求饒。葉悄不願意求饒。

也許是他身體的恐懼取悅了拉斐爾,他終于停了下來,把刀随手扔在地上,親手解開了葉悄的領口,把他的衣服褪到肩膀那裏,有一枚栩栩如生的白色蝴蝶。

拉斐爾輕聲道:“忍着點,可能有點疼。”

路因希亞留下的小蝴蝶只是一個惡作劇,葉悄又很喜歡蝴蝶,可是葉悄和拉斐爾的實力天差地別,精神力化成無形屏障籠罩下來的時候,葉悄很難從他身下跑出去,幹脆自暴自棄地把臉埋在被子裏,鼻尖難免聞到拉斐爾身上沉郁的藥香氣,從皮膚沾染到衣物上。

很快,他整個蟲都染上了拉斐爾的信息素。拉斐爾好像聞到這股味道,混雜葉悄身上清甜的甜香味,刀竟然停了下來,只維持着壓迫葉悄的姿勢。

“葉悄,他沒你想的那麽好,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葉悄反應過來拉斐爾是在說路因希亞,上身挺起,要翻身撞他的胸膛。拉斐爾看到他動作,一把按住他,冷漠地說:“你不信就算了,我沒心情騙你,他對你還不如我對你坦誠,只怕你了解他後會恨他。”

緊接着葉悄的脖子一陣刺痛,是胡蜂堅硬鋒利的口器劃破他的脖子,喙部外颚葉和一對下唇須包裹住葉悄的脖頸,靈巧的中唇舌上面長有數千根剛毛,在喙部管道內快速彈出,蘸取血液,又收回,往複數次。

胡蜂在吸他的血。

葉悄看不見拉斐爾的蟲形,只能感覺到視線裏龐大而朦胧的黑,他無法形容這種毛骨悚然的心情,脊背發涼,血液被吸走,心跳開始加快,黑眼珠往上翻,嘴唇微張着,眼裂驚恐地微微張大。

雄蟲沒有吃雌蟲的習俗,但拉斐爾不一定。他貪戀葉悄的血液和雌蟲髓液,不會輕易讓葉悄死去。

疼痛從脖子蔓延到全身,漫長的疼痛終于結束,拉斐爾放開他,葉悄不自覺地蜷縮成一團,兩眼放空,黑發被汗濡濕,衣領完全被撕裂了,猩紅的血混雜着雄蟲口器裏的口液,濕漉漉的很難受。

肩膀也被雄蟲的口器咬破了,那枚美麗的蝴蝶印記破爛不堪,若是等到傷口愈合,肯定也看不出原樣了。

葉悄從喉嚨裏發出一陣陣嘶啞的呻.吟聲,再沒了剛開始那陣子生龍活虎,猶如一灘泥水不能動彈。

他聞到拉斐爾焦躁的信息素平緩了,精神力大幅度增強,是喝過他的血液才導致的。就像小時候,葉悄是他唯一能治病的良藥。

葉悄厭倦地閉上眼睛。

拉斐爾整頓制服,藍色纖長的頭發理在背後,走到門口,打開門,吩咐道:“把他帶出去。”

管事試圖理解了一下小殿下的意思,“您是說,他沒有讓您盡興?把他趕出行宮嗎?”

拉斐爾沒有回答“是”或“不是”,管事也不敢揣度他的意思,畢竟是下一任王。管事轉身離開,雄蟲們默不作聲往裏看,其中不乏菲林的手下。

拉斐爾說:“你們喜歡的話也可以進去,只是還沒清洗。”

雄蟲們紛紛低下頭,不敢再往裏面看了。

拉斐爾沒再繼續說,掃視一圈,眸色暗了暗,回眸看了眼葉悄,似乎想說什麽,卻終于緘默。

他找來兩個雌蟲,負責打理後面的事,聽聞有蟲要見他,他點點頭,冷淡地快步離開了。

葉悄聽見拉斐爾的話,心髒如同針紮,眼前不能視物,他也懶得摘掉那層布。

他又不是雌奴,為什麽要把他送給那些素不相識的雄蟲們?他不是沒有情感的機械蟲。

葉悄聽見腳步聲走近,氣味聞起來是雌蟲,他們來把葉悄帶走,還用毛巾粗略擦了擦他滿是血的脖子,就這樣把他推出了門,然後關上了門。

葉悄心裏松了一口氣,拼盡力氣跑出行宮,找了個地方坐下。哪怕再沒力氣,他也要離開這裏。

路過的軍校生都在看他,維克多要來找拉斐爾,拿着一個王冠模型。

他看了看王冠,又看了眼葉悄,和手下感嘆着,“弟弟身體不好,總是操勞,戴上這頂王冠就更累了,怎麽能沉溺于玩雌蟲那點樂趣。”

“殿下睡過他了吧?看這小臉白的,怎麽都不知道羞愧啊,坐着這裏不走,是等着誰來抱他走嗎?騷的不行,雌奴也沒他會扮柔弱。”

“算了,去拿點藥膏來,看他脖子,弟弟還是太年輕了,不知道節制。”

葉悄朝他們揮拳頭,晃晃悠悠站起來,順着另一條路往前走,跌跌撞撞也沒停下。路上不停有蟲在看他,葉悄無暇顧及,只能裝作沒看見,一路回了宿舍,在門口看見普萊穿着禮服,像是被王室近衛隊邀請去參加什麽活動去了。

葉悄安靜的抱着自己蹲下,躲在牆角後沒有露面,不想出去敗興。

普萊樣貌好,腦筋聰明,還是胡蜂族的近親,早就內定了在軍部新聞部任職。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醫療室的老師同學們也被陸續接走,臉上愉快恭順,似乎遭到了禮遇。懸浮車開往大禮堂,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空蕩蕩的醫療樓這麽大的院子,就只剩下葉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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