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撞破/承認

第14章 撞破/承認

周一和林述一起走到停車場，他慶幸自己及時收拾了原本車上澄澄的寵物用品，林述一路沉默，像是在思考些什麽，上車時很疏遠地帶着開了後座車門。

察覺到周一停滞在副駕駛車門上的手，他解釋道：“我怕它鬧你，我們坐在後面，你可以專心開車。”

不會的，周一在心裏默默回複，他之前教過澄澄，只要一上車是絕對不可以亂動的。

林述拽着牽引繩坐在車後座打量着一切，寶馬X5，皮革覆蓋、木紋裝飾的內部配置，哈曼卡頓的音響，寬松舒适的後排空間，對應着不菲的價格。

果然讀好書才能賺大錢，林述心裏頭有點酸，有的人就是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你要喝水嗎？你左手邊有礦泉水。”周一從後視鏡裏小心地觀察着林述，不知道他想到了些什麽，抿着嘴唇的樣子，像是有些煩悶。

林述勉強一笑，去夠水喝，拿到手發現是玻璃瓶的意大利礦泉水，媽的，真的有必要嗎？！林述深吸一口氣，再一次深深反思曾經的自己，感嘆讀書的重要性。

“你現在，在做什麽呢？”林述問道，什麽好工作能賺這麽多錢？其實他做主播也是挺賺錢的，只不過身上背的債太多，要不然他現在肯定也不會比周一差太多。

周一笑了起來，又露出了他的那顆虎牙：“在證券公司打工。”

林述撇了下嘴角，他想到了前段時間上熱搜新聞的八卦，某證券公司的職員被新婚妻子爆料他稅後近百萬的年收入，還出軌嫖娼。

就這樣還說自己是打工，呵呵，那他以前打的叫什麽工？

“那你很厲害，怎麽能叫打工呢？看新聞說你們稅後百萬年薪呢。”

林述開始了不走心的商業吹捧，像是回到了高中，為了抄周一作業違心吹捧他學歷外貌的時候。

周一敏銳察覺到了林述語氣裏的不對勁，立刻解釋道：“不是的！那個新聞，那個人他其實也沒有那麽多年薪，哎這不是重點，我是說，我們這個行業不是人人都出軌嫖娼什麽的，那是違法的，我是肯定不會做這些的！”

林述莫名其妙愣了幾秒，他也沒說什麽啊，怎麽這人解釋的這麽急切？而且他又不是他的什麽人......誰要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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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餐廳門口，林述才反應過來，自己都沒問晚上吃什麽，他還帶着澄澄，都不知道能不能帶狗，如果把狗放在周一車上，弄髒了或是咬破了皮質座椅......

“走吧，”周一在他身邊站定，下意識想去牽澄澄，“是寵物友好餐廳，可以帶進去。”

林述抓着牽引繩的手沒來及的收，周一指尖微微蹭過他的手背，兩人都陡然一驚，紛紛撤退了一步，在林述沒察覺的地方，周一的耳廓有點紅。

周一邊撩開簾子，邊引着林述：“這家烤肉店很不錯，還能給澄澄提供一份不加調味料的肉。”

林述心裏那股奇怪的勁兒又起來了，為什麽周一這麽了解寵物友好的餐廳？就算提前搜索過，怎麽會知道這家店還會給狗狗提供吃的？

“你看看，要吃什麽？”看着遞過來的菜單，林述回了神，他擺擺手，“你點吧，我什麽都吃。”

林述吃東西從來不挑，過往辛苦的經歷讓他養成了珍惜食物的好習慣。

等餐的過程是漫長且尴尬的，林述只能一下又一下的撫摸着澄澄的腦袋，周一在對面看着有些新奇，自己的狗在林述手底下異常乖巧，進來到現在除了一直沖着自己傻笑，一聲都沒叫。

“你外婆身體怎麽樣了？”

林述感受到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能硬着頭破找話聊，自從開始做主播，身邊能接觸到的現實朋友不多，更多是對着鏡頭說話，現在忽然遇上年少時的同學，他還久久沒從不适的感覺中跳出來。

周一沉默了一會兒，“癌症，在保守治療，她不想太受折磨。”

林述摸着澄澄的手一下子抓緊了些，“抱歉，是我多問了，你外婆......癌症說不準的，有的病人心态好，帶癌生存也很多年的，我奶奶前幾年也長過腫瘤，切除後現在恢複的很好呢！”

周一搖了搖頭：“不怪你，我現在也在開導自己，只有尊重她的決定了。”

“吃飯吧，不說這些了，我牛肉、豬肉都點了，你不吃羊肉對吧？”周一将擺上來的烤肉都拿到自己一側，方便他烤。

林述好奇地問：“哎，你怎麽知道我不吃羊肉？”

周一動作一滞，他在直播裏聽到過，林述吃羊肉容易胃脹氣，所以就不愛吃了。

“高中的時候，你和我說過，你不記得啦？”瞎編一下，林述應該不會察覺不對吧？

“啊？好像是，哈哈，你記性還真好。”林述哪裏記得清那麽多年前的事情，他完全沒反應過來，自己吃羊肉胃脹氣是成年之後才有的毛病。

周一夾了好幾塊肉遞給林述，“別光說話，你吃，他們家的和牛油脂奶香味很濃，很好吃的。”

一頓飯的時間，不知不覺林述被投喂得十分滿足，大多數時間他們都沒說什麽話，林述只能埋頭認真吃飯。

林述想着等會兒買單的時候，要看看價格，方便和周一A錢，他可不想占老同學的便宜。

“走吧，送你回去？”周一直接起身，順便還揉了把澄澄，他提前打了招呼，早就買完單了。

林述只能笑着說：“那這頓叫你破費了，下次我請。”

“下次是什麽時候？”周一斜眼帶着笑看了眼林述，下次下次，是口頭禪還是下意識敷衍他的借口？

“......”

這人怎麽還和高中時候一樣厚臉皮？不就要看大家有空再說麽？

到了停車場，林述忽然尿急，只能拜托周一幫他牽住澄澄，自己朝着剛剛的餐廳跑去，想着蹭個廁所。

”呼——”周一看着跑遠的林述，蹲下身和澄澄頂了頂腦袋，“是不是想死我了？你這家夥，今天讓我那麽丢人？！你知不知道，我原本以為和林述重新見面的場景，不說像電視劇裏那樣響起背景音樂、時間停止，兩兩注視，至少要讓我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吧！”

他又摸了摸澄澄軟乎乎的肚子：“你這個禮拜吃的挺好啊？是不是胖了？你林述爸爸把你喂得挺好，是不是？”

澄澄像是聽懂了似的，嗷嗚嗷嗚的撒着嬌，還不斷往周一身上撲，熱乎乎的大舌頭又想往他臉上招呼。

“停！！不準再舔我了！在家裏舔就算了，出來要注意影響，也就是我把你寵壞了，以後不準上床、不準上沙發、更不準舔人！”

周一嘴上這麽說，但是卻是滿臉的寵溺，這是他第一次和澄澄分開這麽久，偶爾回家時，沒有了汪汪叫的聲音，周一卻又覺得過于寂靜。

八年的陪伴時光，就連他去英國讀研，都堅持帶着澄澄一起去，能抓在手裏的，他絕不會放棄。

“你要好好表現，知不知道？不能給林述添麻煩，他直播的時候你別亂叫；他睡覺的時候你別上床；他喂你吃飯的時候更不要撲他，不然回家了，就給你上規矩！”

周一心裏算了下時間，估摸着林述該回來了，這才直起身子，左右活動了一下，他牽着繩子轉身，“你聽話點啊！別撲你林述爸……爸……”

周一來不及收回的話語哽在他的喉嚨口，他看剛剛還提及的人就在幾步之遠處。

林述手指間夾着一根微微亮着的香煙，煙灰星星點點的随着風飄散，似乎有些飄近了周一的腳邊。

他帶着震驚的目光，緊緊盯着對面的一人一犬，不知道在那個位置站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周一愚蠢的自說自話。

周一的秘密在轉身的剎那間被撞破，被戳穿和抓包的此刻，讓他頭暈目眩，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難堪，呼吸急促間，他只能緊緊抓住澄澄的牽引繩。

“你……聽到了？”

周一艱難地開口問道，盡管他因為緊張而咬了舌頭，卻只是讷讷地朝着林述走了一步。

林述此刻的心情實在複雜難言，除了震驚之外，他還來不及感到生氣或者被欺騙的憤怒。

為什麽？

因為他正在緩慢的厘清，他和這位多年不見的老同學，真正的關系。

高中的死對頭同桌…

三年多來關注他的“鐵粉”……

看過他所有視頻、直播的男人……

幫一大哥“11”……

澄澄的主人……

每天通過網絡和他分享生活的朋友……

原來都是周一。

他靠着高中死對頭的直播打賞，還清了家裏剩餘的債務。

他的每一個充滿暗示、讨好、谄媚的視頻和直播，都在昔日同學的眼中暴露。

林述臉上的震驚轉而成了因難堪而産生的憤怒，宛如早就将他的衣服扒光、皮肉展開，透露出他卑微、廉價的本體。

“所以，你一直在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