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68章

對于倒打一耙,胡攪蠻纏這方面,顧老太太簡直爐火純青。

她知道今日的事不好揭過,便直截了當開始了撒潑打滾。

她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她只知道,顧迎紅不見了,這就是最好的借口。

果然,她話一出口,霍檀的臉色就沉了幾分。

顧老太太眼睛一轉,張嘴就要叫嚷起來。

可此刻,霍新枝卻忽然開口:“祖母,聽大弟說話。”

顧老太太的叫嚷被卡在了喉嚨裏,不上不下讓人難受。

胡攪蠻纏的時機一旦錯過,想要在抓回就難了。

霍檀對霍新枝點點頭,然後才開了口:“昨日祖母忽然說給晚輩們準備了羹湯,我心裏是很感激的,因此把湯吃的很幹淨。”

“結果回到了東跨院,我就覺得不對了,”霍檀頓了頓,道,“湯裏被下了藥。”

這六個字一說出口,林繡姑立即白了臉,就連霍新枝也緊緊攥起了拳頭,難以置信地看向了顧老太太。

兩個人都不傻,霍檀言語簡單,但她們也聽出了未盡之言。

林繡姑頓時道:“母親,你怎麽能……”

想到昨夜崔雲昭不在家中,又想起方才顧老太太開口就問顧迎紅,林繡姑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哆嗦着手,指着顧老太太:“母親,你這是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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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太太低着頭,一聲不吭。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她說再多話都沒用了。

她只想知道,事情成了沒有。

但緊接着,崔雲昭的話就打破了她全部的希望。

崔雲昭接替了霍檀開口:“剩下的事情郎君不便多言,我來說吧。”

崔雲昭沒有看顧老太太,她只是垂眸一字一頓說着。

“昨夜裏舅父家中有事,我就提早回來了,誰知我回來時發現表妹就在東跨院正房門前,似乎要推門進去,我一靠近,就聽到堂屋裏夫君怒斥讓她離開。”

崔雲昭說到這裏,停頓了片刻,意味不明笑了一聲。

“我當時就明白,家裏出了事,所以便立即讓宿大把表妹帶去柴房,讓她冷靜一下,回到家中,我才發現夫君發生了什麽。”

崔雲昭四兩撥千斤,把故事講得圓滿又無懈可擊。

她說到這裏,顧老太太整個人都懵了。

她臉色大變,臉上滿是冷汗。

心裏盤旋着兩個字。

完了。

全完了!

林繡姑沒有看到顧老太太的方寸大亂,她松了口氣:“還好,還好。”

方才霍檀那兩句話,激起她渾身冷汗,現在還覺得後背發涼。

霍新枝的神色也略有些放松,不過眼眸中的冰冷依舊未消。

霍檀沒有說話,但他緊緊抿着雙唇,清晰顯露出他的态度。

崔雲昭繼續開口:“今日早晨,我同夫君議論此事,才發現事有蹊跷,所以……”

崔雲昭鳳眸一擡,淩厲地看向了顧老太太。

“所以,我們就來問一問祖母,究竟是怎麽回事?”

還能是怎麽回事?

顧老太太躲閃着衆人的目光,她幾乎要把自己縮在椅子上,祈求着旁人看不到她。

可是事與願違。

所有人的目光都紮在她身上。

那目光裏有怨怼,有埋怨,也有深切的恨意。

顧老太太害怕了。

她心裏的那些腌臜事衆人都明白,她從一開始就想讓顧迎紅嫁給霍檀,現在眼看婚事不成,就用了這麽下作的手段,無論如何也要讓顧迎紅進霍家門。

平生第一次,顧老太太坐立難安。

這一刻,她清晰意識到撒潑打滾是不好用的,她觸犯了霍檀的大忌,光憑這一點,霍檀也饒不了她。

顧老太太這麽多年作威作福慣了,現在忽然面對這樣的境地,一時間竟是反應不過來,好半天都沒吭聲。

崔雲昭自然也不需要她回答。

他們的意思很清楚,昨夜的事情是由顧老太太而起,那麽事情也必要有個說法。

崔雲昭繼續道:“既然祖母無話可講,那便當祖母默認了吧。”

然而此時,顧老太太卻忽然開了口。

“這一切都同我無關。”

話音落下,堂屋落針可聞,大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驚呆了。

顧老太太緊緊攥着拳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開口說:“這事我全不知情,你們說的我也都沒聽明白,現在才隐約回過神來。”

崔雲昭都忍不住要在心裏給顧老太太叫好了。

顧老太太閉了閉眼睛,她躲閃着衆人的目光,繼續道:“都是迎紅那丫頭自己胡作非為,同我有什麽幹系?”

聽到這裏,霍新枝都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霍檀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才對門外招手:“把顧家表姑娘和巧婆子帶過來。”

顧老太太眼眸中閃着慌亂,但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她一早就做好了打算。

很快,顧迎紅就被王虎子送了過來。

她在柴房被凍了一夜,又挨了打,此刻看起來面容憔悴,衣衫不整,非常的狼狽。

尤其是她衣裳還有不少灰塵,顯然這一夜過得很是糟糕。

不過她倒是沒有哭鬧。

神情麻木地被王虎子送進堂屋裏時,她的眉目甚至舒展了些,堂屋裏溫暖的溫度讓她舒适。

不過一日不見,崔雲昭覺得她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顧迎紅被送進來,很快,巧婆子也被綁着雙手,送進了堂屋。

王虎子躬身行禮,關門就走,沒有多停留。

顧迎紅就那麽孤單地站在堂屋裏,她低垂着頭,沒有看向任何人。

巧婆子嘴裏塞着軟布,雙手綁在身後,臉上非常驚慌,整個人縮在顧迎紅身後瑟瑟發抖。

霍檀看都沒看兩人,只是淡淡開口:“祖母,您繼續說。”

顧老太太的面色一瞬有些扭曲,但很快,她就鎮定下來。

“昨夜發生的事情,我真的一概不知,你們方才說的什麽下藥,什麽成事的,我也都聽不明白。”

顧老太太直接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顧迎紅身上。

“不過既然孫媳說看到過迎紅,便問問迎紅吧,”顧老太太的目光落到了顧迎紅身上,語氣有些嚴肅,“迎紅丫頭,你可要實話實說。”

崔雲昭倒是有些佩服顧老太太。

雖然平日裏胡攪蠻纏,看起來沒什麽城府,但做起事情來,倒是還算沉穩,頭腦也并不糊塗。

顧迎紅站在那,原本神情很是麻木,可随着顧老太太開口,她整個人就顫抖起來。

顧迎紅眨了一下眼睛,頓時眼淚滂沱,淚如雨下。

她哭着看向顧老太太,眼眸中有着哀求和懇切。

“姑婆,姑婆你救救我吧。”

顧老太太嘆了口氣。

她眼神沉沉的,帶着說不出的威脅:“迎紅,你做錯了事,就要自己承擔責任。”

顧迎紅頓時瞪大了雙眼。

“姑婆,昨日,昨日是你讓我去的,我不肯,你就拿阿兄威脅我。”

顧迎紅顯然已經明白了顧老太太的意思,立即就把所有事情都和盤托出。

“姑婆,原我在家中好好的,是你非要把我帶來霍家,說是要讓我給表哥做妻子。”

到了這個地步,顧迎紅也不管不顧了。

她哭喊着說:“我說表哥已經成親,我可不能癡心妄想,是你非說不喜歡表嫂,只想讓我做孫媳。”

顧老太太面色越發難看,她幾次想要打斷顧迎紅的叫喊,可顧迎紅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一股腦把事情都叫嚷出來。

“我年輕不經事,自然姑婆說什麽就是什麽,今日也是姑婆說已經安排妥當,讓我過去給表哥送湯水,我什麽都不知道。”

顧迎紅把自己說得仿佛是被逼良為娼的可憐蟲。

但她目光躲閃,不敢去看霍檀。

昨夜裏她自己究竟說了什麽,她自己心裏很清楚,可此刻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她無論如何都不肯承認了。

顧迎紅哭着說:“還好,還好表哥是正人君子,我才沒有做錯事。”

“姑婆,你放棄吧,表哥表嫂琴瑟和鳴,萬沒有外人插足的地方。”

“您就是再不喜歡表嫂,也不能拆散她和表哥啊。”

顧迎紅三言兩語,倒是把話頭轉了回來,讓衆人把心思放在了顧老太太不喜歡崔雲昭這件事情上。

崔雲昭再度驚訝了。

顧家這一對祖孫,倒真是有兩把刷子,顯然昨夜裏在柴房,顧迎紅自己也思索了對策。

她很了解顧老太太,不想讓她把所有的錯都推到自己身上。

顧老太太顯然沒想到顧迎紅還敢反抗她,頓時眼睛瞪得滾圓。

她恨恨看着顧迎紅,伸手指着她,手掌都在顫抖。

“你,好,你很好。”

顧老太太再度哭天抹淚:“我是造了什麽孽啊,顧家生了你這麽個不要臉皮的小蹄子。”

顧老太太罵起人來又狠又難聽。

現在的顧迎紅,再也不是她口中乖巧懂事,溫柔婉約的侄孫女了。

“我看你在娘家受苦,被你母親和兄嫂磋磨,我好心好意把你帶回霍家,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你在霍家好吃好喝,養尊處優,你就是這麽報答霍家的?”

顧老太太的哭喊聲瞬間壓過了顧迎紅的啼哭聲。

頓時,原本安靜的堂屋鬧作一團。

霍檀和崔雲昭昨夜裏本來就沒睡好,被這麽一吵,不由都沉下了臉來。

顧老太太就是故意胡攪蠻纏的。

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事,滿博陵都沒人能比得上她。

“我這是什麽命啊,攤上你這麽個沒心肝的壞種,把自己做的腌臜事硬要扣到我頭上。”

“顧迎紅,你還有沒有良心?”

顧迎紅被她這麽一罵,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難以置信看着顧老太太,眼中淚水不停落下。

她顫顫巍巍開口:“姑婆,你怎麽能這般?”

顧迎紅似乎承受不住,往後倒退了一步,目光很快落到了巧婆子身上。

“巧婆子,你來為我作證,真的不是我的主意。”

巧婆子真是吓得不輕。

她滿臉是淚,又被堵住了口,現在只能無助地嗚咽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崔雲昭淡淡掃了她一眼,然後才對顧迎紅說:“你幫她取下帕子。”

顧迎紅原本還在委屈啼哭,現在被這麽一打岔,頓時哭不出來了。

她吸了吸鼻子,還是走到巧婆子面前,幫她拿掉口中的帕子。

巧婆子這才大口喘氣。

顧迎紅站在她身邊,眼淚婆娑看着她:“巧婆婆,你說實話,究竟是誰吩咐你辦的這事?”

顧迎紅的聲音很輕柔。

她似乎依舊是那個柔弱天真的少女,會跟在巧婆子身邊,幫她做活計。

巧婆子卻躲開了她的目光。

顧迎紅蹙了蹙眉,剛要說話,就被巧婆子打斷了。

果然,巧婆子立即開了口:“就是表小姐,吩咐我做的這事。”

顧迎紅滿眼都是驚訝。

“巧婆婆,你……”

巧婆子看都不看她,只盯着顧老太太看。

“前幾日表小姐就總來廚房,一會兒幫我做事,一會兒又說心疼我忙碌,我很感激表小姐的。”

“後來表小姐聽說九娘子要去舅家暫住一晚,就動了心思,特地尋了我,說是家裏的表哥表姐們平日裏都很辛苦,她想給幾人炖湯,求我幫她做那道湯。”

巧婆子一口氣說下去:“我也是看她可憐,就答應了,誰想到,我一個不留神,她就往湯裏下了藥。”

巧婆子更厲害,甚至那湯她都說不是自己做的了。

話說到這裏,顧迎紅的臉慘白無比。

崔雲昭看出來了,這件事裏,人人都心懷鬼胎。

不過顧迎紅到底年輕不經事,沒有那麽不要臉,就被兩個老的擺了一道。

整件事最後的得益者是她,所以把事情全推到她一人身上,也在情理之中。

顧迎紅往後退了兩步,顯然也明白了這一點,頓時就不再開口了。

她似乎是無力反抗了。

巧婆子一早就被拿住了,當時她就知道事情不好,心裏盤算了許多,現在被帶來堂屋,被顧老太太那麽看了一眼,巧婆子就知道要如何辦了。

顧迎紅身上一文不值,倒是顧老太太手裏有閑錢,只要她聽顧老太太的話,即便被趕出霍家,也能賺得些封口費。

所以巧婆子才有了這一出。

崔雲昭看顧老太太松了口氣,不由淡淡笑了一聲。

她平靜看向巧婆子,只問她:“當時顧表姑娘往湯裏放藥材時,你可瞧見了?”

“作為廚娘,你若是連自己的鍋竈都看管不好,倒也實在沒用。”

巧婆子面色一僵,她猶豫再三,還是小心翼翼說:“我瞧見了,不過我以為是……”

她急忙解釋,崔雲昭便一擺手,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堂屋裏安靜一瞬,沒有人開口。

崔雲昭這才淺淺抿了口茶,然後淡淡開口:“巧婆子,霍家雇你做廚娘,已經有三年光景了,這三年裏,你每月月銀是三貫錢,吃穿用度不用花銷。”

“你家中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會在休沐時去看望他們,給些補貼,我說的對嗎?”

巧婆子的臉也跟着白了。

她沒想到,崔雲昭居然連這些事情都知曉。

崔雲昭收回目光,又淡淡看了顧老太太一眼。

“既然如此,那巧婆子你手裏的銀錢,大抵不會超過十兩,這還是你省吃儉用,并且少給兒女補貼的情況。”

“但是今晨平叔從你的倒座房裏搜查,卻發現你手裏有超過二十兩銀子。”

崔雲昭言語忽然犀利起來:“那麽我想問你,額外的那些銀錢,是從哪裏來的?”

巧婆子滿臉是汗。

她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哆嗦起來。

就連顧老太太也跟着坐直身體,看向了巧婆子。

顯然,巧婆子做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崔雲昭唇邊勾起一抹冷笑:“平叔這麽一查,讓我想到了之前阿姐說的事情,阿姐說家裏有不少以前公爹的戰利不見了。”

霍新枝的臉色更難看了,她道:“我原以為是搬家時有所遺漏,沒想到……”

巧婆子倉皇狡辯:“不是我,真不是我,九娘子,你別血口噴人。”

崔雲昭笑了一下:“巧婆子,你可能不知道,軍隊給的戰利是有記錄的,若是拿着記錄去典當行一一查驗,你說,我們能不能查到證據?”

巧婆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雙腿一軟,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她哭着說:“我錯了,我錯了,求九郎原諒,老太太,老太太……”

她的手還綁着,沒辦法爬動,只能跟個蟲子一樣在地上扭動,顯得非常滑稽。

“老太太,你救救我,我都按你說的做了,老太太……”

顧老太太色厲內荏喊道:“閉嘴!”

她直接叫嚷:“來人,來人,把她帶下去,交給官府處置。”

偷盜主家財務是重罪,巧婆子若是進了官府,二十板是逃不掉的。

巧婆子吓得涕淚橫流,滿眼不敢置信。

她或許沒想到,老太太會這樣對她。

“我說,我說,是老太太指使我的。”

她怨恨地看了老太太一眼,就直接叫嚷起來:“老太太說,要讓表小姐給九爺做妾,但是九爺肯定不同意,不如生米煮成熟飯。”

巧婆子生怕被抓走,飛快地說:“我可以作證,就是老太太要加害九爺的!”

親屬之間的加害,往往都是家族自己處置。

一般不會經由官府,一是個清官難斷家務事,一個則是家醜不可外揚。1

而且大多數時候,晚輩是不可以檢舉長輩的。

所以霍檀即便想要處置顧老太太,也不可能經過官府,但他這一次卻不想輕易放過她了。

她的所作所為,都讓霍檀厭煩。

顧老太太被巧婆子這一通出賣,氣得滿面通紅,她跳起來喊:“你這老夯貨,自己偷盜財務,還要栽贓我,九郎,孫媳,你們可不能信啊!”

她這一通嚷嚷,卻也不知要如何為自己辯解,最終只能粗喘着氣坐下了。

巧婆子仰着頭看她,忽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我寧願挨打,也要把你供出來,”巧婆子氣得直罵,“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要不是我,你能在家裏作威作福這麽久?”

可見,以前老太太的那些糊塗事,有不少是巧婆子撺掇的。

顧老太太被氣得說不出話,也不敢說話了。

因為從巧婆子檢舉她開始,除了顧迎紅,在場所有人面色都難看了起來。

尤其是霍檀的臉色,跟淬了冰似的,讓人膽寒。

顧老太太知道,這一次霍檀是真的生氣了。

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不敢再看。

崔雲昭被巧婆子吵得耳朵痛,她蹙了蹙眉,冷淡道:“虎子,宿二。”

她一聲令下,兩個人便立即推門而入,安靜站在巧婆子身後。

巧婆子一看這場面,立即就想爬走。

但王虎子卻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

崔雲昭不去看顧老太太,只道:“巧婆子偷盜主家財物,直接發送官府,讓博陵府衙處置。”

一個仆從一旦被送入官府處置,那以後基本上就不會再有人雇傭她了,基本上算是斷了巧婆子的後路。

況且還有二十大板。

巧婆子哭天搶地,當即就要鬧起來,王虎子又機靈地把帕子重新塞入她口中。

崔雲昭看她拚命掙紮,便又開口:“這個罪名可是太輕了?若是加上毒害主家呢?”

霍家不告此事,就是不想鬧出事端,畢竟是家醜,傳出去于名聲有礙。

再一個此事牽扯到了顧老太太,就更告不得了。

但崔雲昭此刻面色很是冷淡。

她那雙漂亮的鳳眸冷冷看着巧婆子,通身上下的氣勢很攝人。

巧婆子恍惚之間,以為看到了霍檀。

這夫妻兩個,看起來越來越像了。

她忽然打了個哆嗦。

這一刻,巧婆子怕極了。

她再也不敢在霍家鬧事,整個人猶如被打暈的鹌鹑,老老實實,不再掙紮。

崔雲昭一揮手,宿二拎着巧婆子的衣領,很輕易就把她拎走了。

房門關上,屋裏只剩下自家人。

顧老太太這才扯出一個僵硬的笑。

“九郎,你看……是祖母錯了,”她難得給霍檀低了頭,“九郎啊,祖母真是為你好,你多娶個媳婦不好嗎?多個人伺候你,你日子也舒坦啊。”

顧老太太此刻又變成了慈愛的祖母。

“祖母真是一心為了你。”

霍檀冷冷打斷了她的話:“祖母,這麽多年,你我如何,我們心裏都清楚。”

“多餘的話,也不必再說了,說出去沒有人會相信。”

顧老太太面色一僵,這一次,她再也沒辦法開口了。

她心裏頭很慌亂,不知道霍檀要如何處置她。

她那雙小眼睛四處看了看,發現沒有人關心她,也沒有人搭理她,心裏就更害怕了。

鍘刀懸在脖頸上的滋味不好受。

讓人簡直生不如死。

顧老太太從來都沒有那麽痛苦煎熬過,每一次呼吸都是那麽艱難,仿佛下一刻就喘不上氣來。

“霍檀,我是你祖母,你不能打我,不能罵我,更不能把我趕出去。”

顧老太太用最後的力氣,咬牙說道。

軟硬兼施不管用,最後,只能把輩分和尊卑擺出來。

“你父過世早,你要為他名聲着想。”

她說到這裏,牙齒已經開始打顫了。

崔雲昭忽然覺得很有意思,這老太太胡攪蠻纏多年,腦子倒是清醒,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她都清清楚楚。

可見那些胡攪蠻纏,也都是裝模作樣的。

确實很厲害。

難怪能霍展能這般出色,可見家裏沒有一個蠢人。

顧老太太說到這裏,也不再說話了,她只是重重喘着氣,等最後的結果。

但霍檀一直沒有說話。

崔雲昭知道,霍檀一早就知道要如何處置顧老太太,但他此刻卻故作高深,一言不發。

就是為了讓霍老太太更痛苦一分。

等到顧老太太把臉憋得通紅的時候,霍檀才淡淡開口:“祖母,我給家裏設置一個佛堂,以後你就在佛堂裏吃齋念佛,為祖父和父親悼念吧。”

顧老太太瞪大眼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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