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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崔雲昭沒心思去看她什麽時候走,她直接站起身,對林繡姑和顧老太太行禮:“祖母,母親,我有些頭痛,便先回去休息了。”
霍檀也跟着起身。
他安撫地看了一眼母親,然後道:“後廂一直空着,沒有修葺,我已安排宿大宿二立即就去給祖母收拾佛堂,以後祖母的日常起居都會有人照料。”
說是照料,倒不如說是派人監視。
後院那後廂房不僅狹小,屋舍也很破敗,走過去要從正房一側穿過去,有些繞路。
前院一家人一開始夠住,就沒有修葺。
這幾年下來,也就逢年過節打掃一番,越發顯得破敗了。
顧老太太原以為是在自己的卧房禮佛,結果霍檀是一點情面都不給,直接把她前送到後面的破屋子裏,當即就要哭鬧。
“九郎啊,我年紀大了,我……”
霍檀冷冷看了她一眼,顧老太太就哭不出來了。
“祖母,你若是去,我會讓人好好照顧你,你若是不去,那就官府見。”
顧老太太到底還是偏心顧家,被霍檀這麽一說,立即就擦幹了眼淚,咬牙道:“我去。”
霍檀便看向霍新枝:“阿姐,你幫祖母收拾東西,另外讓福婆子伺候祖母。”
叮囑完,霍檀跟崔雲昭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西跨院,崔雲昭狠狠喝了一碗熱茶,這才覺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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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什麽事。”
霍檀坐在她身邊,見她面色蒼白,便道:“你去睡一下,時辰還早。”
崔雲昭便點頭,卻又有些擔憂地看向霍檀。
“郎君,你要不要去看大夫?”
“也不知道他們給你下的什麽藥,萬一傷了身可如何是好?”
霍檀先是高興崔雲昭對她的關心,後來一想到昨夜的事情,不由就鬧了個大紅臉。
崔雲昭正在吃茶,半天沒聽到他回答,擡頭就看到的他面紅耳赤,竟是不好意思了。
崔雲昭沒忍住,噗地笑出聲來。
“郎君,你是男人,何至于此?”
霍檀輕咳一聲,努力讓自己嚴肅起來:“再是男人,也是頭一回。”
說到這裏,霍檀就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無妨,巧婆子已經招了,不是什麽厲害的藥,藥性過了就好。”
他頓了頓,道:“娘子放心,我下午去找軍醫看一看,應當無礙。”
這事就算是了結了。
雖然一開始确實有些驚險,也讓人生氣,但最後結果是好的。
至少,老太太這個攪家精暫時被控制住了,不會再鬧事。
崔雲昭同霍檀心情放松,便一起睡下了。
等到中午時分,兩人就一起醒來,簡單用過午食,霍檀就要去軍營當差。
崔雲昭便叮囑道:“郎君記得要找軍醫瞧看。”
霍檀點頭:“我知道了。”
崔雲昭幫他把腰帶上的藥囊系好,才道:“我下午會安排家裏的事,郎君不用擔心。”
霍檀點點頭,他深深看向崔雲昭,最後低下頭,同她磕了一下額頭。
“辛苦娘子了,娘子真好。”
崔雲昭推了他一把,讓他趕緊走。
霍檀倒是不走了,非要崔雲昭親他一下才肯走。
兩個人好生膩歪了一會兒,霍檀才大步離去。
等霍檀走了,崔雲昭就穿戴好鬥篷,往前院去了。
霍新枝和霍新柳這會兒都不在屋中,崔雲昭想了想,就去了小廚房。
小廚房一側,不算大,只有兩口竈臺。
福婆子正在和霍新枝商量今日的晚食,霍新柳在邊上和面。
她和面的手法娴熟,看起來也很認真,眼睛都比平時亮了許多。
見崔雲昭來了,霍新枝便同她點點頭,霍新柳等了會兒才小聲說:“阿嫂。”
崔雲昭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勵她:“柳兒做的真好。”
霍新柳腼腆一笑,忽然指了指盆子裏的面團,道:“揉面,喜歡。”
崔雲昭沒有下過廚,不知道揉面的樂趣所在,但霍新柳喜歡,她還是挺高興的。
她同霍新枝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很欣慰。
崔雲昭便同福婆子道:“我已經請好了廚娘,只是這幾日過不來,怎麽也要到月中才行,這幾日我會讓夏媽媽和桃緋過來幫忙,你擔待着些。”
福婆子忙說:“都是我應當做的,只是我手藝實在不行,只能做些雜活。”
崔雲昭點點頭,又看向霍新枝:“晚上我同郎君都過來用飯,這樣廚房的壓力沒那麽大。”
餐桌上沒了顧老太太和顧迎紅,一家人的氣氛能好許多。
霍新枝也挺高興:“多好,一家人一起吃飯才熱鬧。”
她說到這裏,就又道:“不過祖母那邊,咱們還是去請個仆婦回來看着她才好,我不是很放心。”
福婆子雖然是家裏的老人,但她性子軟,脾氣也好,是看不住顧老太太的。
方才霍檀也同崔雲昭議論過,兩個人還是想要再雇兩個仆婦回來,一個看着顧老太太,一個做些雜事。
看霍新枝也有這個打算,崔雲昭便道:“那一會兒咱們一起去。”
霍新枝面色這才好看起來。
她看了看崔雲昭,有些欲言又止。
崔雲昭笑着看她,四目相對,便握了握霍新枝的手:“我沒事,夫君也沒事。”
霍新枝這才松了口氣。
待到安排完小廚房的事情,崔雲昭便同霍新枝一起去看林繡姑,給林繡姑簡單又講了講,最後讓她寬心。
事情雖然已經解決,該關的關了,該趕走的也都趕走了,但林繡姑臉色卻一直不好。
她中午顯然沒睡,一直在擔憂這件事。
崔雲昭說完,她面色也不好,顯得憂心忡忡。
崔雲昭不由有些好奇,便柔聲詢問:“阿娘擔憂什麽?”
“擔憂什麽?”林繡姑下意識重複崔雲昭的話。
等回過神來,她才勉強一笑:“我是擔心老太太,擔心她關的久了,就又要鬧。”
崔雲昭笑了笑,安慰她:“無妨,有顧家在前面吊着,老太太大抵不會鬧得太厲害。”
人不在,大家也都不想喚她祖母。
不過崔雲昭還是道:“老太太确實不太喜歡九郎,人又偏執固執,确實有些難辦。”
聽到這話,林繡姑的面色就更難看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目光直直看向前方,似乎會一起了什麽不好的往事來,整個人都是頹喪的。
霍新枝不由摸了一下她的手。
“阿娘,沒事,都過去了。”
林繡姑回過神來,笑了笑,到底沒多說什麽。
她只對兩人道:“以後家裏的事你們做主便是了,我老了,操不了心,也幫不上忙。”
屋裏的窗戶半開着,陽光順着窗縫鑽進來。
室內并不昏暗,反而溫暖而舒适。
尤其林繡姑愛幹淨,屋中收拾的一塵不染,讓人看了就很安心。
這裏有家的溫暖。
可看着林繡姑有些沉寂的眉眼,想到前世林繡姑的早亡,崔雲昭不由蹙起了眉頭。
“阿娘,下午你跟我們一起去吧。”
林繡姑愣了一下,就連霍新枝也呆了呆。
崔雲昭便笑了,說:“我同阿姐都年輕,見的人事也不多,分不清好壞,阿娘您見多識廣,您來選人最合适了。”
崔雲昭說着,還輕輕拉了霍新枝一把。
霍新枝反應很快,立即就說:“是呢阿娘,您對西市也熟悉。”
自從霍展過世之後,林繡姑就不怎麽出門了。
之前剛搬來博陵時,家裏仆婦忙不過來,她就幫着買菜。
現在每日也只是早起出門買菜,買完就回家,一整日都不出門。
在博陵人生地不熟,沒有了熟悉的親屬,她又沒有娘家親人,故而就越發顯得孤單。
崔雲昭想,或許就是因為孤單久了,讓身體很好的林繡姑心情郁結,早早過世。
趁着家裏頭裏外都需要人,還不如讓林繡姑忙起來,讓她少去想過去的事。
林繡姑是最經不住兒女們勸的,這會兒見兩人都這麽說了,便很順從點頭:“好。”
等安排完家裏的事,崔雲昭便讓王虎子叫了馬車,讓他跟着娘三個一起出了門。
從藕花巷出去,馬車一拐就上了臨泉街,這個時候,臨泉街外面擺攤的商販都已經撤攤了,馬車一路暢行無阻,不過一刻就來到了臨泉街的盡頭。
這裏有博陵最大的人牙市場——西市。
一般要選定小厮傭人,尋找各種力士幫工,都是來此處尋人。
這個時候,西市人不算多。
馬車在門口停下,王虎子叮囑過車夫,就伺候着三人下了車。
林繡姑來過這裏兩回,倒是熟悉,便看向孩子們。
“你們都沒來過吧?”
崔雲昭點頭,霍新枝便說:“那就請阿娘帶路了。”
于是,林繡姑就領着她們往西市裏面行去。
不多時,幾人便在最大的一棟商鋪前停下來。
西市的門面很多,這一家是最大也最敞亮的。
“若是想找活計,一般都會來聚寶齋問事,這裏的人牙都很厲害,往往都能找到好差事,久而久之,就成了西市最大的行當。”
林繡姑一邊介紹,一邊擡步就要進入聚寶齋。
就在此時,一道猶豫的嗓音響起:“林娘子?”
林繡姑一愣,轉過頭去,就看到路邊站着個四十幾許的中年婦人。
婦人衣着整潔幹淨,料子倒是一般,看起來并不是多富裕的人家。
林繡姑起初沒認出她。
倒是那婦人笑着上前,上下看了她一眼,說:“你不認識我了?原先我們都住在梧桐巷裏,後來你們家霍軍爺高升,搬走了,就斷了聯系。”
“我是你們家隔壁的錢桃花啊。”
聽到梧桐巷三個字,林繡姑的面色微微沉了下來。
那錢桃花似乎沒看到她的臉色,那雙滿是皺紋的眼眸四下打量,目光從霍新枝臉上停了停,然後才看向崔雲昭。
“這位是?你家兒媳?”
錢桃花的問題其實并不奇怪,但一向笑口常開,與人和善的林繡姑卻一直沉着臉不說話。
霍展雖然已經過世,但家裏也曾經是軍官人家,以前霍展的下屬見了林繡姑,也要尊稱她一聲林夫人。
故而娘倆的穿着打扮都很體面。
更不用說衣料都很精致的崔雲昭了。
這娘三個往這裏一站,一看便是富貴人家,旁人輕易不敢上前招惹。
那錢桃花倒是很自來熟,即便林繡姑不答話,她也自顧自說了好幾句。
崔雲昭見林繡姑面色不好,便上前半步,笑吟吟道:“這位錢嬸娘,我是九郎的妻子。”
錢桃花眨了一下眼睛:“九郎?”
她念着這兩個字,忽然有說:“哦對,是九郎。”
“前頭的夭折了,後頭的可不就還是九郎嗎?”
她這話一說出口,就連霍新枝都沉了臉。
林繡姑顯然被氣着了,她下意識開口:“提這些做什麽?”
崔雲昭倒是一直很和氣,她拍了一下林繡姑的胳膊,輕聲道:“是,我是九郎的娘子,錢嬸娘,您找我婆母可有事?若是無事,我們還忙,便先走了。”
這錢桃花顯然跟林繡姑關系不好,忽然在異地他鄉偶遇,林繡姑當然不高興。
錢桃花上下打量崔雲昭,一看就知道她不是普通出身,不由感嘆一句。
“九郎真是命好,投生在這樣的人家,又娶了這麽好的媳婦。”
她這樣說完,就自顧自對崔雲昭道:“你們真是要去聚寶齋?可是要雇人?不如雇我吧,到底知根知底,我做事麻利,你婆母是知道的。”
錢桃花身上有着市井婦人都有的市儈和精明,她臉皮厚,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只一心要過好日子。
崔雲昭以前也經常聽宮人說起這些舊事,她并不鄙薄這樣的人。她知道生而多艱,沒必要去鄙薄旁人,卻不會與之多來往。
聞言,她依舊客氣笑笑,大方又穩重。
“錢嬸娘,您是婆母的世交,是咱們的長輩,家裏如何敢雇您來做活計,那不是不顧尊卑了?”
崔雲昭說完,一手林繡姑,一手霍新枝,拉着她們就往聚寶齋裏走。
“錢嬸娘,我們今日太忙,改日見了再好好敘舊,我來請你吃茶。”
這樣說着的時候,娘三個就已經進了聚寶齋,把錢桃花一個人丢在了門外。
錢桃花倒是沒有跟上來。
她站在大門外,安靜看了幾人一眼,然後便轉身離去。
直到她走了,林繡姑緊繃的面色才微微緩和。
崔雲昭輕輕拍了拍林繡姑的後背,輕聲細語:“阿娘,不用為不值當的人傷懷。”
林繡姑喘了口氣,才緩和過來。
她倒是沒有解釋自己為何那般失态,只拍了拍崔雲昭的手,略有些感激地看向她:“皎皎,多虧了你。”
崔雲昭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這還是林繡姑第一次叫她皎皎,那兩個字從她口中說出來,讓崔雲昭有一種被母親關心的溫暖。
林繡姑見她竟是為了小名不好意思,不由笑了笑,心情也放松不少。
“你這孩子,真是可愛。”
林繡姑忍不住又誇她一句。
倒是霍新枝忍不住說:“怎麽又碰到她,都到了博陵,還能見到。”
這會兒在外頭,霍新枝點到為止,沒有多說。
崔雲昭便道:“咱們去請仆婦吧。”
聚寶齋的跑堂很會說話,聽明白霍家的要求,就立即去選人去了。
等她走了,崔雲昭才看向林繡姑:“阿娘廚藝如何?”
她方才想到,林繡姑大抵不能每日都出門,這樣一起出來辦事的差事也不是日日都有,便給林繡姑找點事情做。
林繡姑未說話,霍新枝就笑了:“阿娘手藝很好的,尤其是白案工夫,在岐陽都有名。”
“你這孩子,胡說什麽?”林繡姑打斷了女兒的吹捧。
崔雲昭便思忖片刻,才笑着同林繡姑說:“阿娘,我有個不情之請,若是有僭越之處,還請阿娘多擔待。”
林繡姑見她這般正式,便道:“你說吧,我何時生過氣?”
這倒是,林繡姑對待孩子們,大多數時候都是慈母。
這個孩子們自然包括崔雲昭。
崔雲昭便道:“如今我給家裏請的廚娘還不能立即過來,在家中養病,這中間十來日的光景,全靠柳妹妹實在不成。”
“夏媽媽雖然會廚藝,不過只會那幾樣,桃緋只能打下手。”
“廚房裏的事情,還是得有人做主。”
崔雲昭知道這樣不合規矩,林繡姑如今是家中的主母,萬沒有讓主母操持這些的道理。
但崔雲昭從來不看中規矩。
前世她兢兢業業捧着規矩過日子,最後過成那個樣子,重生回來之後,她對于規矩二字簡直嗤之以鼻。
日子都是自己過,好壞也都是自己知道。
有一日過一日,開心一日算一日。
崔雲昭很真誠同林繡姑道:“阿娘,這十來日的工夫,不如由你來操持廚房的事?”
林繡姑愣了一下,就連霍新枝也坐直了身體。
自從完顏家的事情了結,霍新枝就仿佛換了個人,她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人也比以前更愛笑了。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精氣神都回來了。
說話辦事都很有章法,就比如此刻,她聽到崔雲昭的話,第一步是生氣,反而認真思索。
或許,她也看出林繡姑這樣下去不行。
于是霍新枝便道:“阿娘,我看是個辦法,尤其家裏的菜都是阿娘來買,那每日吃什麽用什麽,不如都由阿娘來安排,這樣柳兒也知道要如何做菜了。”
“阿娘也可教柳兒廚藝。”
就是這個理。
以前巧婆子在的時候,因為顧老太太整日裏胡攪蠻纏,不讓把巧婆子換了,每日的飯菜都難以下咽。
現在巧婆子被趕走了,老太太也不能再管事了,家裏瞬間就感覺輕松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沒有人再說三道四。
林繡姑自己也很心動。
她不是個能閑的住的人,這幾年在博陵什麽都不能做,整日裏在屋裏坐着,她就老去想霍展。
日子久了,她也覺得生活無聊,沒滋沒味。
現在見媳婦和女兒都這麽說,她不由有些期待:“真的可以啊?”
崔雲昭便笑了。
她覺得這一家子的人,真的都挺好。
尤其是這個婆婆,待她從來都是和和氣氣的,有一種母親的慈愛。
被兒媳婦催着做活也不生氣,反而還躍躍欲試,是真的沒有一點就架子。
娘三個把事情敲定,跑堂就回來了。
她領了幾個婦人過來,讓她們相看。
林繡姑确實見多識廣,看人眼光獨到,她左挑右選,又挨個說了幾句話,最終選出了兩個婦人,簽了契約。
其中一個個子很高,力氣很大的婦人姓劉,叫她劉三娘。她負責跟福婆子一起做雜事,洗衣收拾,打掃庭院,都是她們的活計。
另一個姓木的,讓主家叫她木婆子,專門看管顧老太太。
木婆子看起來并不高大,反而有一種消瘦之感,但她曾經專門伺候過有瘋病的老者,為人也很嚴肅,一板一眼的,最适合看管顧老太太。
最主要是木婆子行事很有分寸,分得清誰是主家,林繡姑一說差事,她立即就回:“都挺當家主母的。”
這就好辦多了。
人選一定,崔雲昭心裏就安穩多了。
到了今日,霍家的事情似乎才算安排妥當。
娘三個辦完了事,崔雲昭便提議去臨泉街逛一逛。
于是便也沒叫馬車,一家人就順着臨泉街往家中行去。
路上,看到鋪子,她們也會進去瞧看,崔雲昭出手大方,沒多一會兒王虎子手裏就拎了不少東西。
很快,幾人就在一家金鋪前站定了。
崔雲昭要進去,林繡姑和霍新枝卻不肯,不想讓她破費,娘三個拉拉扯扯的,好不熱鬧。
就在這時,身邊站着的王虎子高聲喝道:“小賊別跑?”
崔雲昭倏然回過頭,就看到王虎子把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放,跟着一個矮小的身影就往前頭跑。
崔雲昭來不及多想,叮囑了林繡姑看好東西,也跟着追了上去。
在她身後,霍新枝也跟了上來。
霍家人追追趕趕,很快就在一個偏僻的巷子裏看到了氣喘籲籲的王虎子。
王虎子身前是個低矮的窩棚,窩棚裏堆放了幾個籮筐,裏面躲着幾個瑟瑟發抖的孩童。
那個搶了王虎子的孩子兇狠地站在孩童們面前,目光炯炯看着王虎子。
王虎子年紀不大,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那孩子年紀也不算小,大概跟王虎子同齡。
所以他看到王虎子,才會做出兇惡的樣子。
不過當崔雲昭和霍新枝追上來,他的表情就有些變了。
那孩子後退半步,卻還是虛張聲勢:“你們要幹什麽?”
王虎子本來看到這一群孩子就有些懵了,現在更是不知所措,回頭看向崔雲昭。
崔雲昭便對他點頭,轉身看向了那孩子。
他手裏拎着的是一盒點心。
他們這一次出來,各種東西都買了一些,只有這盒點心是最便宜的。
那孩子別的貴物都沒搶,只搶了這一樣。
崔雲昭的目光在後面衣着斑駁,面黃肌瘦的孩子們面上掃過,聲音也放輕了。
“你們是餓了嗎?”
最大的那個少年見她态度溫和,卻依舊緊張,只說:“不是我做的。”
他說着,還把手裏的點心往後面藏了藏。
如今年月,孤兒是很多的。
即便博陵沒有經歷戰火,但依舊有許多孩子流落成孤兒。
看着那些孩子髒兮兮的小臉和害怕的眼神,崔雲昭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想了想,便說:“你別怕,那盒點心我送給你。”
少年明顯愣了一下。
崔雲昭往後退了半步,以表示自己的誠意。
她又問:“你們怎麽不去撫育堂?”
一提起撫育堂三個字,少年臉上剛剛放松的表情立即就緊張起來。
“你提撫育堂做什麽?”
他幾乎是抗拒般地質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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