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娘子的謝禮是真的好

第93章 娘子的謝禮是真的好。

等霍檀出了門,崔雲昭才去西跨院。

這會兒家裏人都起了,霍成樟正站在院子裏,臊眉耷眼被母親訓斥。

“你弟弟都能起來,已經出門讀書了,你怎麽就貪睡?”

霍成樟低着頭,背對着崔雲昭,不知是什麽表情。

崔雲昭只聽他說:“我昨夜吃了酒,阿樸又沒吃。”

林繡姑嗓門大,因為昨夜裏忙,嗓子有些啞,聽起來更是刺耳。

“你別說這些,一會兒趕緊去武館,給教習認錯。”

霍成樟點點頭,他剛要轉身,餘光看到崔雲昭的身影,頓時羞紅了臉。

崔雲昭沖他笑笑,只道:“去吧,還不算晚。”

霍成樟這才低着頭跑走了。

林繡姑氣得不輕。

崔雲昭上前扶了她一把,讓她在堂屋裏坐下說話:“阿娘,十一郎還小,又吃了酒,今日遲了就遲了。”

林繡姑卻不認同。

對于孩子們,除了霍新柳,她的要求都是一樣的。

“九郎小時候也陪着他父親出去應酬,無論吃多少酒,第二日都讓平叔硬喊他起來去武學,一日都不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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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阿兄可以做到,他為何不行?”

林繡姑有時候是慈母,有時候又是嚴父。

家裏的男人死的早,她又當爹又當媽,很是辛苦。

林繡姑拍了一下崔雲昭的手,道:“沒事,十一郎心寬,不會往心裏去的。”

崔雲昭就笑了一下,說:“十二郎倒是不錯,自己起來上課去了。”

說起小兒子,林繡姑臉上笑容就更多了。

婆媳兩個說了兩句話,霍新枝也收拾妥當來了堂屋:“早食做好了,弟妹吃了嗎?”

崔雲昭說自己吃過了,又說十三行的銀錢已經結完,讓兩人不必擔心。

林繡姑就說:“送了賀禮的幾位将軍,你記得備上回禮,等小年時挨家挨戶上門回禮。”

崔雲昭點頭說知道了,已經讓夏媽媽準備,林繡姑這才放心。

“我是不操心你們,就是那幾個小的,也不知以後會成什麽樣子。”

霍新枝知道阿娘絮叨的毛病又犯了,便給她盛了一大碗雞湯馄饨,把筷子直接塞入她手中。

“吃飯吧,阿娘不餓嗎?”

這邊母女倆用早食,崔雲昭就回了東跨院,睡回籠覺去了。

另一邊,五裏坡大營,霍檀剛到營房,就看到賬下的軍使們都到了。

他笑了笑,讓譚齊丘把一早就備好的解酒茶送過去,才說:“諸位辛苦。”

他是軍官,不用點卯當差,可軍使們卻不行。

樊大林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很不像樣子:“不辛苦,今日沒什麽事,左不過就是準備救災物資,不用列隊練兵就算輕松。”

霍檀見他不停打哈欠,便道:“你多吃些茶,下午若是不忙,就在營房裏睡一會兒,讓隊将們頂一頂。”

平日生活裏,他對手下一貫寬仁,操練和戰場上卻極為嚴厲,可越是這般,士兵們越喜歡跟他。

樊大林點點頭,閉着眼睛都快睡着了。

倒是屠戶出身的簡大坐得板正,一點都看不出宿醉模樣。

他道:“副指揮,我有一事要禀報。”

霍檀道:“說。”

簡大便開口:“昨日我聽兄弟說,最近上頭可能要派各營外出各郊縣,幫村民地獄雪災,看樣子,小年之前就會安排到我們這一營。”

簡大在五裏坡大營比在座所有人都久,他的人脈自不必多說,此事霍檀也有耳聞,只是不知第一批就派他們出城。

“還是簡兄人脈廣。”

霍檀感嘆一句,然後看向營房中的衆人,思忖片刻道:“一般救災軍務多以營為一隊,一隊安排一至兩村,進行救助事宜。”

他說到這裏,想了想,道:“這一次春山留守,以備不時之需,另外四都率隊跟我一起出城。”

幾名軍使一起起身,沖霍檀行軍禮:“是,謹遵副指揮令。”

霍檀擺手,讓他們坐下,然後對周春山道:“後勤事宜就安排給你了,一會兒你帶隊去一趟軍務司,務必把咱們的冬衣棉服和幹糧要回來,若是軍務司不給,你就報我的名號。”

周春山再度起身,行軍禮道:“是,末将一定辦妥。”

等事情都安排完,霍檀才鄭重開口:“最近軍中升遷貶谪很多,形勢并不太平,你們回去後提醒手下長行,務必要小心行事,此次外出也不能掉以輕心。”

“總之,年關底下,小心為上,我們要掙得軍功回來,同家人喜氣洋洋過年。”

這是崔雲昭一早就叮囑過霍檀的,霍檀當時安慰崔雲昭,自己卻記在了心中。

霍檀年紀輕輕當上副指揮,眼界和手腕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樊大林、簡大和林三郎都比他年長,此刻也都正色道:“是。”

安排完差事,霍檀便讓譚齊丘把博陵郊縣的地圖找來,一下午都同幾名軍使議論。

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時分。

霍檀笑了一下,說:“早些回去吧,今日睡足,明日酒就能徹底醒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起身,譚齊丘就上來給他披披風。

霍檀穿好披風,同譚齊丘一起大步流星往外走。

譚齊丘是親兵押正,昨日忙前忙後,一直到後半夜才回家。

不過他全程都沒有吃酒,此刻只是有些困頓,人是很清醒的。

霍檀看了看他,道:“你嫂嫂給白馬取名珍珠,如今跟踏風一起養在養馬道,她不經常去那邊,每次你過去的時候多看顧珍珠,叮囑那邊給喂好草料。”

譚齊丘立即道:“是。”

應承下來之後,他才笑了一下,說:“珍珠這名真好聽,很襯它。”

霍檀也笑了:“是啊,她會起名。”

兩人一路往營房門口行去,剛走了幾步,就聽到拐角處一道細細的慘叫聲。

霍檀腳步微頓,倏然回過頭,往另一處巷子看去。

只看巷子幽深,裏面圍着兩三個長行,被落日的晚霞一照,拉出細長黑影。

鬼魅一般。

他們圍着什麽東西,腳下不停踢踏着,時不時發出嬉笑聲。

“你看它哭了。”

“這小崽子天天偷我肉幹,看我不打殺了它做口糧。”

“喊啊,看誰能救你。”

那幾句話充滿了惡毒和陰狠,讓人不寒而栗。

霍檀冷冷道:“你們在幹什麽?”

聽到他的聲音,那幾個長行明顯沒想到這地方會有人經過,都愣了一下。

霍檀跟譚齊丘站在巷子之外,背光而站,讓人看不清面容。

但他聲音是很年輕的。

有一種積極向上的年輕氣盛。

那幾個長行不乏老油條,聽到這聲音,便咧嘴呸了一聲:“小崽子,滾一邊去,你爺爺的事少管。”

他們說着腳下不停,被他們圍着的小東西發出一陣陣悲鳴。

霍檀眉峰緊蹙。

即便是五裏坡大營,即便在郭子謙和呂繼明手下,也有這種混不吝的軍痞。

加上巡防軍,整個博陵有軍人過萬,這麽龐大的人群,不可能一個渣滓都沒有。

行端坐正的職業軍人反而是少數。

霍檀不是多管閑事的性子,只要他看不見,那些人無論做什麽都同他無關,可今日就鬧到他面前,霍檀自然就不能置之不理。

“就是啊,你是什麽東西,老子連你一起打你信不信。”

霍檀倒是不會為這些胡言亂語生氣,他對譚齊丘伸手,譚齊丘心領神會,直接把自己常用的弓箭遞給霍檀。

霍檀擅長用唐刀,很少用弓箭,但旁人卻不知他的騎射也是一絕。

霍檀撘弓拉箭,一套動作一氣呵成。

只聽嗡的一聲,一只長箭便劃破黑暗,直奔叫嚣的軍痞面門而去。

“哎呀”一聲嚎叫,那軍痞瞬間捂住臉,吆五喝六就向霍檀奔來:“他娘的!”

三人奔到巷口,這一瞬落日餘晖刺目,讓他們看不清來人面容,只能感受到一陣冷風襲來,彭彭彭三聲響過,三人一起跪倒在地,匍匐在那人面前。

他們哀嚎着捂住劇痛的小腿,一時間站不起身來。

“他媽的,你等着,老子回頭就讓岑軍使把你剁了。”

霍檀把剛抽了人的弓箭還到譚齊丘手中,垂眸看着嚎叫的三人,淡淡道:“我叫霍檀,你記好名字。”

霍檀兩字一出口,那三個扭動哀嚎的身影頓時僵住了。

他們就如同剛從冰水裏浮上岸的死魚,全身凍成冰坨,一動都不能動。

被射中臉的兵痞擡頭眯了眯眼,見确實是霍檀,頓時吓得一個哆嗦。

他以前沒見過霍檀,但都知道霍檀生得極為出色,這一眼,他就知道此人沒有謊報名號。

這兵痞倒是能屈能伸,幹脆跪着給霍檀磕了幾個頭,不管臉上腿上的傷,直接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霍副指揮見諒。”

他說着,帶着其他兩個軍痞很合抽了自己幾個耳光,那聲音在巷子裏反覆回蕩,吵得人耳朵生疼。

霍檀耐心告罄。

“滾。”

這字一出口,那三個軍痞立即屁滾尿流滾了。

等害蟲都走了,霍檀臉色才好看一些,他目光一定,就看到了巷子裏遙遙看着他的小家夥。

一團雪白蹲在那,因為挨了打,本來柔順的短毛上髒兮兮,一塊黑一塊綠,一點都不漂亮了。

可它那雙眼,卻如同蔚藍的天,璀璨而明亮。

霍檀輕聲笑了,他對着那小家夥招手,問它:“要不要跟我回家?”

崔雲昭正在家裏列回禮單子。

給将軍們回禮可是學問,官職差一級,回禮就不能一樣,不能太過怠慢,也不能太過用心,要一點點盤算。

崔雲昭跟夏媽媽忙了一下午,才把給呂繼明、馮遇和剛剛升為刺史的岑勇列好了單子。

霍檀到家的時候,崔雲昭剛起身活動。

他沒有如同往常那般進門就洗漱,也沒有立即回房更衣,反而用披風嚴嚴實實蓋着臂彎,湊到了崔雲昭面前。

“娘子,你看看這是什麽?”

披風一抖,一團雪白顯露出來,圓潤的藍眼睛巴巴看着崔雲昭,可愛極了。

崔雲昭頓時滿心歡喜:“小狗?”

這是一只短毛土狗。

因為年紀小,長得圓圓滾滾的,頭跟身子仿佛兩個雪球。

它小鼻子一抽一抽,呼哧呼哧喘氣,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崔雲昭。

崔雲昭心都要跟着化了。

她伸手要去抱小狗,狗兒卻往後縮了縮,很依賴地縮回了霍檀的懷中。

顯然,它很清楚救它的人是霍檀。

崔雲昭愣了一下,道:“怎麽還怕我,不怕你?”

霍檀這麽“兇神惡煞”,小動物都怕他,更親近崔雲昭。

聽到這話,霍檀佯裝生氣。

“為何就一定要怕我?”

他叫了桃緋一聲,讓她準備熱水,然後才跟崔雲昭道:“這小東西賊精賊精的,偷跑進軍營找吃的,犯到了幾個軍痞手上,差點沒被打死。”

梨青這會兒也送來了做好的狗窩,霍檀就解開披風,把小家夥放到了狗窩裏。

崔雲昭這才看到,它潔白的短毛上髒兮兮的,一看就被人用腳踩過,只有小腦袋還算幹淨。

它倒是知道好賴,蜷縮在軟墊上一動不動,小身子一抖一抖的,有點害怕,又有點好奇。

可愛得讓人想要狠狠揉一揉它。

崔雲昭沒有貿然去摸它,一邊從桌上取了小塊餅子,掰成小塊放到它面前,一邊問霍檀:“沒受傷吧?”

霍檀方才一直裹着披風,熱了一頭汗,這會兒忙把披風脫下來,進屋換衣服。

“沒事,我讓軍醫看過了,我路過的早,它還沒受傷。”

崔雲昭這才松了口氣。

她耐心喂小家夥吃餅,小家夥聞了聞,應該是餓了,看了看它才張口慢慢吃起來。

崔雲昭見它能吃下去,這才輕輕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這一次,小家夥沒有拒絕。

崔雲昭擡眸,看霍檀只穿了薄衫出來,道:“咱們養它?”

霍檀就笑了:“皎皎若喜歡,咱們就養,你若不喜歡就送到莊子上,它也能過得好。”

崔雲昭從未養過小動物,但現在,看着這小奶狗,她就舍不得了。

“咱們自己養吧?”

霍檀笑了,他來到崔雲昭身邊,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娘子的發髻。

“好,都聽娘子的。”

在他眼中,娘子一樣可愛。

崔雲昭沖他皺了皺鼻子,然後才把小家夥搬到廳堂的角落,把餅子和水都給它放好,才洗手坐回桌邊。

“咱們先吃飯,吃完了飯再給它洗澡。”

一般的狗狗都不太喜歡水,也抗拒洗澡,不過這小家夥可能一直流浪,經常淋雨,所以也不怕洗澡。

洗澡的過程特別乖巧。

崔雲昭難得得了這麽個寵物,一整晚興致高漲,給小狗洗澡也不假他人收,自己親力親為。

等夫妻兩個給小狗洗過了澡,這才發現身上也濕了。

霍檀笑了一聲,見崔雲昭眉眼都染着笑意,才道:“皎皎真是喜歡它。”

崔雲昭看他一眼,哼了一聲:“今天怎麽不吃醋了?”

霍檀大笑一聲,把小家夥吓得一哆嗦。

崔雲昭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出暖房,才道:“我們給它起個名字吧?”

她說着,低下頭,同小家夥四目相對。

片刻後,崔雲昭忍不住把它抱進懷裏,狠狠揉了一把。

“就叫雪球吧?”

“你瞧它,跟個小雪球似的。”

霍檀看了看它,見狗子被崔雲昭揉得舒服眯眼,不由啧啧稱奇。

“可真是小賊精。”

剛才還不讓碰呢,給了吃的洗了澡,立即怎麽都行了。

霍檀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腦袋,笑道:“就叫雪球吧。”

“這樣,咱們家就有踏風,珍珠和雪球了。”

崔雲昭也笑了。

兩個人跟小雪球玩了好一會兒,發現雪球很聰明,被崔雲昭引導着,知道跑去院子裏的花壇中撒尿,只要定期更換小花壇,就很幹淨整潔。

崔雲昭道:“如此,小雪球,你就正式在家中安置下來了。”

小雪球似乎聽懂了,小小一團蹲在地上,仰着頭看他。

“旺!”它耳朵忽閃,大眼睛水汪汪,看着崔雲昭利落地回了一聲。

崔雲昭就又忍不住揉它頭。

“真聰明。”

“我們小雪球是最聰明的小狗。”

她跟霍檀給雪球在堂屋裏安頓好了狗窩,它專用的兩個瓷碗也都準備好,雪球就在霍家安頓下來。

崔雲昭心情好,霍檀心情也很好。

因為夜裏,他又可以找娘子要謝禮了。

他送了娘子這麽好的禮物,娘子必然要感謝他,對嗎?

雖然感謝的時間有些長,最後還被娘子撓了一下,但霍檀分外滿足。

溫香軟玉在懷,睡前最後一刻,他甚至還在盤算下一次送什麽。

娘子的謝禮是真的好。

讓人留戀不舍,回味無窮。

霍檀心滿意足,他唇角揚着笑,慢慢進入夢鄉之中。

一晃神,又過了兩日。

在小年夜前幾日,博陵又落一場大雪。

這一場雪從清晨下到傍晚,宿大和宿二在霍家院子裏不停掃雪,才勉強讓雪不會堆積。

趁着大雪還沒封門,王虎子跟平叔在外面街巷裏掃雪,這時候各家都在忙,藕花巷裏倒是還能行走。

霍檀今日一整天都在軍營,崔雲昭有些擔心他在外面當差冷,便翻箱倒櫃,找到了初成婚時夏媽媽幫她準備的嫁妝。

那裏面就有給霍檀做的手套和鹿皮長靴。

崔雲昭看了看,覺得足夠暖和,就又同夏媽媽說:“明日若是能出門,還是得讓綢緞莊送幾頂皮帽過來,省得天寒地凍凍壞了耳朵。”

夏媽媽點頭應下,嘆了口氣:“今年是真冷。”

崔雲昭道:“一會兒去了西跨院,還得同阿姐說一聲,得給家裏的佃戶多分些銀錢,好讓他們能度過這個冬日。”

“咱們自家的佃戶,孫掌櫃應該不用我多叮囑。”

夏媽媽點頭:“家裏面都是有舊例的,孫掌櫃跟着舊例做就是了,小姐放心,他是老手了。”

崔雲昭這才松了口氣。

夕陽熔金,晚霞似火。

待崔雲昭去了正堂,一家人其樂融融坐在餐桌邊時,霍檀也還未歸來。

他偶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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