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他的噩夢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不能。

謝明澈拒絕得很幹脆,給她端了一杯熱牛奶來讓她喝了,就直接出去了。

阿胭喝完牛奶,縮在被子裏生悶氣。

但到半夜裏的時候,阿胭被一陣又一陣的針紮一樣的疼折磨醒,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還是沒有抵住疼,自己爬了起來,往卧室外面走。

玉佩的禁制太強大,即便她白天打那個死老頭的時候下手并沒有太狠,這懲罰也沒有絲毫減輕的意思。

謝明澈是謝家人,他的氣息能幫助她減輕痛苦,阿胭本來是想和他一起睡的,但是他不願意,她就只能自己捱着。

可是這會兒她實在是熬不住了,只能爬起來去找他。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他的房間門前,勉強凝神聽了聽裏面的動靜,卻什麽也沒有聽到。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小心翼翼地推開了謝明澈的房門。

房間裏很黑,阿胭的手指尖上燃着一簇小火苗,映照出她小小的影子。

當她輕悄悄地走進去的時候,卻聽見一陣細微的聲音。

她一驚,整個人愣在原地,縮成一團,動也不敢動。

她那雙圓圓的眼睛瞪大,手指尖的火苗也被吓滅了。

被,被發現了?

但一兩分鐘過去,房間裏又是一片靜悄悄的,好像什麽聲音也沒有。

阿胭松了一口氣。

指尖再次燃起了小火苗,照着她一點點地往那張大床邊移動。

火苗的光芒很微弱,但當阿胭來到床邊時,還是借着昏暗的光,看清了躺在床上的那個人的輪廓。

只是,他好像有點奇怪。

他雙眼緊閉着,眉頭緊蹙,額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的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蓋在身上的被子,青筋顯露,身體也有些細微的顫抖。

這是……做噩夢了嗎?

阿胭愣了。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伸出手,輕輕地戳了他的手臂一下。

他恍若未覺,仍然陷在自己的夢境裏,掙脫不開。

或許是因為好奇,又或許是因為其它的什麽原因,阿胭的手指覆上了他的眉心。

淺淡的緋色光芒順着她的指尖浸入他的眉心,而她閉上眼,眼前所見,便是他此刻深陷其中的夢境。

阿胭已經很久不曾見過這樣茂密蔥茏的山林,也許久不曾見過這樣朦胧彌漫的霧色。

只是頭頂的這片天,卻是陰沉沉的,泛着青灰的顏色,仰頭看去的時候,又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一個小男孩從荊棘叢生的山坡滾下去,他的衣服已經被劃破,身上浸着殷紅的血漬,那張稚嫩的面龐上滿是驚懼。

他來不及喊痛,也來不及哭,好像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一樣,他爬起來,不要命地往前跑。

粗啞的女聲響起來,環繞着整個暗沉沉的夢境:

“小崽子,往哪兒跑?”

她忽然笑起來,聲音輕輕的:“這座大山……太大了,你跑不走的。”

“來,跟媽媽回去。”

穿着藍布舊衣裳的女人拿着一把沾了鐵鏽的鐮刀從山路上走下來,她的面容被不濃不淡的煙霧遮掩着,面貌不清。

而她拿着鐮刀的那只手布滿了老繭,皮膚粗糙幹裂,指甲裏還嵌着黑黑的泥。

她一點點靠近小男孩,嘴裏喃喃着幾句方言。

“兒子,我的兒子……”

小男孩被鋒利的石子絆倒,他趴在地上,回頭的時候,正好撞見女人舉起鐮刀。

她咿咿呀呀的唱着語調輕柔的方言兒歌,手裏的鐮刀卻毫不留情地砍下來,正中他的小腿。

“乖兒子,媽媽把你的腿砍掉,你就跑不掉了……”女人又開始笑。

阿胭吓得一下子睜開雙眼。

帶血的鐮刀仿佛還在眼前,女人的瘋言瘋語好像還在耳畔,阿胭看向謝明澈的時候,仍然驚魂未定。

夢境裏的那個小男孩的面龐雖然還很稚嫩,還沒有張開,但阿胭卻還是認得出,那應該就是謝明澈他自己。

他右眼尾下的那一點淺淡的朱淚痣,那個小男孩也有。

除去那個女人的臉,夢境裏的一切都很具體,這就說明,夢裏的一切很有可能就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一切。

阿胭擡眼看向男人那張蒼白的面龐,心裏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麽感覺。

他竟然,經歷了那麽可怕的事情。

看他仍然陷在夢境裏,阿胭張了張口,本來想叫醒他。

但忽然的針紮一樣的疼讓她一下子白了臉。

又來了……她痛得眼眶泛紅。

猶豫了一下,阿胭還是沒有叫醒謝明澈。

她知道他的脾氣,如果現在她叫醒他的話,他肯定會把她扔回她的房間裏去的。

但是她好疼呀……阿胭有點想哭。

半晌之後,阿胭一點點地爬到他的床上,忍着疼縮進了他的被子裏。

當她費力地伸手觸摸到他的腰身的時候,她像只毛毛蟲一樣,一點一點的,縮到了他的懷裏。

或許是噩夢太深,把他困得太緊,即便是懷裏多了個阿胭,他也還是沒有醒過來。

他的身上有一抹莫名好聞的冷香,阿胭忍不住埋在他懷裏多嗅了嗅。

她說不清楚那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香味,像是初雪的味道,空氣裏都是冷冷淡淡的,沁人心脾。

但又好像多了一份若有似無的香。

他的氣息很純淨,不含絲毫雜質,阿胭縮在他的懷裏,身上的疼痛終于減輕了許多,她忍不住靠他更緊。

只是……

阿胭擡頭看向他時,他依然眉頭緊蹙,面色蒼白。

她是舒服多了,可他還在噩夢裏困着呢。

阿胭猶豫了一會兒,終于做了一個決定。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他的一只手,十指相扣。

他的掌心有些濕潤,但很溫暖。

她閉上眼睛的時候,和他相握的手指間亮起淺淡的光。

意識迷迷糊糊的時候,阿胭彎了彎嘴角。

她将自己的夢境分享給他,這樣他就可以不用再困在那麽可怕的噩夢裏了。

可她卻不知道,在她徹底的入睡的時候,一道淡金色的流光順着謝明澈的眉心一點點湧出來,懸在半空中,破碎成細碎的花火,落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轉瞬之間化于無形。

年少的公子坐在亭子裏,淺色的紗幔被風吹起,隐約露出他模糊的輪廓。

如雪的衣袖拂過石桌,茶盞摔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她身無業障,只不過是個平凡的姑娘,您卻殺了她?”少年站起來,清癯的身形似乎有些穩不住,他一只手撐在石桌上,清冷的嗓音裏盛着怒意。

“明澈,唯有她的命格,與胭脂玉相合。”站在亭外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玄色衣袍,眼眉之間平靜無波。

或許是因為情緒波動,少年又是一陣咳嗽。

他的身形終究太過單薄,再聽見中年男人的這句話後,他立在桌旁,久久不言。

“叔叔,您太糊塗了。”

半晌之後,他才輕輕地說。

少年的嗓音微啞,隔着一片水岸荷香,阿胭在朦胧的煙霧中,尚能聽見他的咳嗽聲。

如雪的衣袖,單薄的身影,半掩在長長垂下的淺色紗幔後,她看不清他的輪廓。

可她分明覺得,這池塘或回廊,乃至飛檐下偶爾輕響的銅鈴,都好像是她曾見過的,最熟悉的景象。

耳畔又是清脆的銀鈴聲,而她眼前的所有畫面都已經被揉皺吹散。

阿胭仿佛聽見一抹微啞的嗓音貼着她耳畔:

“阿胭,別再……跟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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