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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許幼寧跟村裏其他小孩兒一直玩到吃午飯才帶着重新回來的弟弟妹妹們離開，離開的時候姐弟幾個拎着的桶差不多又是滿的。

回到家裏張雪梅就把這些海鮮處理了：“這些都是新鮮的，放也放不住，我給你做成幹貨，明天你們走的時候剛好帶上。等明天上午，我再讓天冬他們去趕海，給你們帶點活得。”

“別怕累，讓你舅舅趕車送你們回去。”

小漁村也不是全靠打漁為生，還是要種地的，所以村裏也有牲口。現在又不是農忙的時候，只要給村裏交點錢，并喂飽牲口，那就可以借走村裏的牲口。想要借驢也行，牛也行，單看自己。

往常寧知岩他們去許家是不會跟村裏借牲口的，但張雪梅想着外甥女和劉一一還得帶那麽多東西回去，冬天又冷又遠，指定是不能讓倆孩子受這個苦的。

“好。”許幼寧沒推辭，點頭答應下來，也跟着說道：“舅媽，等過一周你就讓舅舅趕着車去我媽那房子，我這回出車的時候在黑省那邊聯系上了一個山裏的人，他能給我提供一批糧食和肉。”

聽到肉，張雪梅眼睛都亮了，‘噌’的就冒出了光：“肉？”

許幼寧點點頭：“山上的，不是肉聯廠賣的。”

“嗐，哪還管是不是肉聯廠的啊，現在那麽缺肉，有肉吃就很好了。”張雪梅不在意的擺擺手，一點都無所謂肉時山上的還是肉聯廠的。他們這個小漁村雖然不缺肉吃，但都是海裏的魚蝦蟹，跟地上跑的豬牛羊可不一樣。況且魚蝦蟹吃多了也膩味，而且炒菜的時候有點豬油，那是真的別提有多香了。

她們家雖然條件算不錯，但也沒有到天天有肉的程度，一個月能吃上兩三回都算是村裏的富裕人家了。

要真說起來，他們村裏的魚也是要賣到收購站的，可分到手裏的大多數都只是錢，票比較少，更別說肉票這種稀缺東西了。上一回給的票居然還是尿票，真是埋汰誰呢，村裏人誰家還缺那點尿啊，他們缺的是尿嗎？缺的明明是尿素。尿素那麽好的東西又不給他們村多弄一些，還淨發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實在不行，發點工業券也好啊。

可惜這些大隊長說了都不算，得看上面給的是什麽票。

想到這裏，張雪梅就在心裏忍不住嘆氣。

要是以後她家天冬和半夏也能吃上國家糧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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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幼寧下午去村裏相熟的人家走了一圈，拿了些瑕疵品毛巾，肥皂和紅糖換了不少的幹貨回來。第二天早上還出去趕海，撈了不少的新鮮海貨。

寧知岩借了村裏的牛車拉着兩個人回程，牛車旁邊還挂了個糞兜，專門撿牛糞的。

姐弟倆都沒上車，跟着寧知岩一起走路，牛車上只拉着姐弟倆的行李和從村裏帶的‘特産’。活得養在桶裏，時不時的還能聽到桶裏海産活動時發出的水聲。怕濺到水，幹貨都用防水油布包裹了起來，甚至連旁邊張雪梅給的新鮮水靈的蔬菜都蓋了起來，就怕路上給凍壞了。

“這些菜回去就得趕緊吃，天冷放不住。”

許幼寧點頭：“知道，回去就炒了。”

“韭菜炒雞蛋，葉子菜讓外婆用豬油炒，特別香。”劉一一興奮的出主意，小臉激動的紅撲撲的，眼裏都帶着饞意。

寧知岩看着好笑，哄他道：“敞開了吃，回頭想吃了就來舅舅這裏拿，家裏還有呢。”

劉一一打蛇随棍上，笑嘻嘻的仰頭看寧知岩：“謝謝舅舅。”

他跟許幼寧關系好，一向是随着許幼寧叫寧家的人的。寧家人也喜歡這個小家夥兒，平時也是把他當自己的親子侄對待，關系相當不錯，這會兒劉一一跟他說話一點都不拘謹，反而敢小小的開玩笑。

“回頭我也跟舅媽學學。”

“你只管來就行。”寧知岩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說：“要是你姐沒空，你就找人給我遞個話，我來接你。”

“好，那我過段時間姐姐不在也去找天冬哥和半夏玩。”

兩個人說了會話，寧知岩又開始叮囑許幼寧。他在張雪梅那裏知道了許幼寧在黑省有門路能弄到糧食和肉的事兒，也知道這個外甥女雖然不愛說話，但性子穩妥，心裏沒底的事情她不會辦，所以對于許幼寧要搞糧食和肉這事兒，他也不會說不許。只是做長輩的，經歷的事情又多，該叮囑的還是得叮囑。

許幼寧也耐心的聽着，時不時的點頭附和兩聲，只有劉一一一邊聽眼珠子還一邊滴溜溜的轉。

冬天雖然家裏沒什麽事兒，但寧知岩也沒有多耽誤，送兩個人到了幸福裏許家，喝了杯茶緩了緩之後，又帶着許奶奶準備好的東西離開了。

許幼寧把人送到門口，看人消失在轉角之後，她才轉身回了院子進了廚房。

在許幼寧的印象中，許奶奶的天下就是廚房。作為國營飯店的廚子，她也沒有說下了班就不想做飯了，反而是不太喜歡別人來廚房裏搗亂，頂多也就是讓人幫忙打打下手。

許幼寧和劉一一就是專門幫許奶奶燒火的，兩個人燒火都快燒成楊排風了。

她溜溜噠噠的進了廚房，果然看到許奶奶又在竈臺後面搗鼓她的‘寶貝’。

湊過去一看，一股沖天的酸味。

許幼寧連連後退兩步：“奶奶，這回的酸菜是不是格外的酸？”

“就得那麽酸的菜好吃。”

許幼寧大為震驚，且不敢茍同：“以前吃的可沒有那麽酸，這個嘗一口牙都能倒了吧。”

許奶奶看她皺着一張臉，忍不住直樂呵：“等我晚上給你做了你就知道了，可好吃了，你爺爺就愛這一口。”

許幼寧懂了，好不好吃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爺爺愛吃。

“別愣着了，快去挖點面粉過來，咱們晚上吃酸菜包子。”許奶奶指揮燒火的孫女：“去讓一一過來給我燒火，我炒點包子餡兒。”

說完又問：“醬小魚想不想吃？”

“想！”許幼寧立馬就轉身去挖面去了。

許家的細糧大頭都是放在小糧倉裏，許幼寧端着盆問：“奶奶，要裝多少面粉？”

“那個挖面粉的瓢，你挖三瓢，我們今天多做一些，明天你和一一去給你大姑那裏也送一些，順便去跟你大姑說看看能不能搞到一些顏色好看的布，要是有就弄一點，回頭我給你做兩身衣服。”

“大姑娘家家的，都已經上班了，平時上班的時候要穿制服，但在家裏還有出門的時候還是能穿的好看鮮亮一些的。”許奶奶說到這裏對許幼寧意見還挺大：“你看看你，一點都不像是愛美的小姑娘。”

許幼寧沉默無語，特別無奈：“奶奶，現在哪有多少顏色鮮亮的衣服啊，就算是有我也不敢穿出去啊。你看看我長得那麽好看，穿太漂亮了不是擎等着人惦記嗎？”

“咱家雖然條件不錯，但不是得收着點。”

許奶奶沉吟一會兒，覺得還挺有道理，于是說：“那做兩身給你以後相親穿。”

許幼寧：“？？？”

不是，奶奶，我才十六啊，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啊，我真不恨嫁！

許奶奶卻不搭理她了，擺擺手讓她去挖面，自己則是去找面引子：“你別忘了把一一叫進來給我燒火。”

“知道了。”

許幼寧端着盆去挖面去了，從廊下過的時候看到劉一一正在院子裏，她順嘴叫了一句：“一一，去廚房燒火，奶奶要做酸菜包子。”

正閑的無聊的劉一一立馬起身拍拍手：“來啦。”

“你剛在幹嘛？不會是撒尿和泥包餃子吧？”

劉一一被他姐氣得跳腳：“……我三歲就不這麽幹了好嘛！”

許幼寧哈哈笑，一溜煙就跑了。

不跑不行啊，說了小表弟的黑歷史，她也怕挨打。

廚房裏的許奶奶聽着孫女和外孫兩個人吵吵鬧鬧的，笑着搖搖頭：“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兒一樣。”

話是這麽說，但孫女和外孫感情好，她還是很高興的。家和才萬事興，她并不重男輕女，但孫女一個姑娘家，有兄弟姐妹幫襯也是好的，要不然就孫女這樣的身段長相，又有房子有工作，還不知道多少有壞心思的人惦記她呢。

一一從小跟阿寧一起長大，兩個人的感情自然是不必說，阿毅和蓁蓁也護着弟弟妹妹，她對家裏第三代的小輩還是挺放心的，唯一擔心的，也就是從小就被拐走的大孫子了。

想到許長安，許奶奶臉上的笑又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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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許大姑也拿着兩匹顏色鮮亮的布回來了，兩匹布一匹杏色的，一匹碎花的，都是廠裏的瑕疵品。其中有她用自己的名額買的，也有跟人換了名額過來買的。拼拼湊湊的，也湊了兩匹出來，不過這一折騰，短期內她都不用想在廠裏換到布了。

不過問題也不大，她在棉紡廠上班，一年到頭還是能弄到一些布的，更別說兒媳婦林蕙是在售貨員，門路也要比別的人多一些。

徐蓁放寒假在家，看到許大姑拿回來的布有些驚訝：“媽，你怎麽弄了那麽多布回來？”

“阿寧不是上班了嗎，也是大姑娘了，我就想着給她做兩身衣服。”許大姑一邊說一邊把兩匹布放到椅子上：“剛好有鮮亮的顏色，看着都襯她。”

徐蓁沒吃味，反而過來興致勃勃的出主意，然後說：“媽，阿寧肯定不會喜歡這個碎花的，這也太花了。倒是這個杏色的阿寧會喜歡，要不拿這個給她做兩身吧，碎花的就算了。”

“你懂什麽。”許大姑沒好氣的拍了她一下：“小姑娘家家的，就得穿的鮮亮一些。”

徐蓁：“……這也太鮮亮了吧！”

“阿寧長得好看，她壓得住。”

徐蓁：“……。”

徐蓁被說服了。

“你去做飯，我趁着這功夫先去把衣服裁出來，等明天你送過去。”

“好。”徐蓁點點頭，繼續做飯去了。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都還沒有去給許幼寧送衣服，許幼寧就已經帶着劉一一拎着一包酸菜包子和一些海鮮幹貨過來了。

許幼寧也沒想到，自己還沒有說讓大姑給她弄布的事兒，大姑衣服都已經給她做出來一身了。

“我就說你不會喜歡這個碎花的，我媽非不信。”徐蓁給兩個人一人沖了一杯麥乳精，靠在門框上給許大姑拆臺：“這小碎花，真是土死了。”

小表弟有不同意見：“我覺得好看。”

這又是花又是葉子的，多好看啊。

許幼寧看着又吵起來的姐弟倆，有些無語。她拿着那碎花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尺寸挺合适。想來也是，平時原主的衣服也是許大姑做的多，許大姑手巧，家裏還有縫紉機，上班又輕松，下班只有也有這個心思忙活這些。不單單是原主，就是劉一一的衣服多數也是許大姑做的。

徐蓁和劉一一誰都說服不了誰，兩個人齊齊扭頭看許幼寧：“姐（阿寧），你說。”

許幼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