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凡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這次江易沒那麽手忙腳亂,他的動作逐漸熟練,也沒折騰太長時間。
江易簡單幫唐培藝化了個淡妝,唐培藝白皙的臉頰上點了淡淡的腮紅,睫毛被刷得更長更濃密,十根手指的指尖也再次被塗得粉盈盈的。
唐培藝笑着對江易道了謝,然後提起長裙擺,彎腰套上了江易為他新買的高跟涼鞋。
這雙鞋子是黑色的,江易特地選了一雙唐培藝偏愛的顏色和款式。
唐培藝圓潤小巧的腳趾露了出來,他的腳比同齡的女生要大一些,但比起大個頭的江易,就小了不止一倍。
江易不禁懷疑唐培藝小時候是不是被虐待過?反正他一看就營養不良,不僅長得不高,整個人也是細瘦幹癟,臉頰只有巴掌大小,四肢纖細,不過屁股倒是挺翹有肉。
見江易盯着自己的腳看了半天,唐培藝有點疑惑不解。不是說奶奶和堂哥正在趕來的路上,江易怎麽還在發呆?
“哥哥?”唐培藝喊了他一聲。
“你的腳趾要塗嗎?”
江易突然開口,更是聽懵了唐培藝:“啊?”
“我看別的女孩子如果穿涼鞋,腳趾大多都塗了各種顏色的指甲油,你要不要也塗一下?”
唐培藝又呆呆地眨了兩下眼睛。
“……”江易瞬間想抽自己,也想把前兩句話給咽回去。
他特麽是瘋了嗎??為什麽會有這種可怕的想法,他這輩子為誰做過這種事,現在卻一直“汪汪汪”了!
“你要是不想塗就算了!正好我也省事。”語畢,江易打算收起指甲油,卻被唐培藝拉住了衣角。
唐培藝的雙眼笑成了兩個彎彎的月牙兒:“可以的,謝謝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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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易心想,這小傻逼的嘴巴真是越來越甜了,偏偏他又吃軟不吃硬。
随後唐培藝将雙腳擱在了他的大腿上,而身高快一米九的江易低垂着眉目,仔細地塗抹着。他這副認真的神情,就如同在描繪一幅畫作,或是塑造一件藝術品。
江迎新扶着江家奶奶到來時,江易已經把唐培藝打扮得差不多了,唐培藝也把自己裝着行李的書包匆匆藏好,就是家裏還沒來得及打掃和收拾,有些亂糟糟的。
奶奶了解自家孫子,也不嫌家裏亂,但她沒想到唐培藝現在真的在江易家裏,這兩人的進展,似乎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快。
堂哥江迎新之前提到了江易與唐培藝“同居”一事,也是半開玩笑,現在一看家裏的種種跡象,什麽牙刷漱口杯和拖鞋等等,都是成雙的,他也有些意外,可見唐培藝的确是住了一段時間。
江易唯恐造成多大的誤會,急忙向奶奶解釋,說唐培藝之前放暑假來這兒玩,只是小住幾天,他們也沒做什麽出格越軌的事。
奶奶點點頭,笑得意味深長,又問起了唐培藝的家人。
唐培藝愣了愣,江易趕忙接話,說唐培藝的父母在外地打工,他本人也是從外省考到了這邊的大學。
奶奶誇他努力上進,之後與唐培藝聊到了別的話題。一直在旁的江迎新沒怎麽問話,他進屋看了一眼唐培藝,就順口誇了可愛。
江易也不知江迎新暗自打了什麽主意,這堂哥表面看着幽默随和,其實心眼挺重的,反正他們彼此不對盤。
在整個江家,江易唯一親近和信任的家人,就只剩下奶奶了。
之後,江易和奶奶單獨聊天,唐培藝去了陽臺幫江易收衣服,江迎新跟了過去,他先是和唐培藝随意聊了兩句,語氣中帶着調笑。
唐培藝剛剛放下警戒心,江迎新卻突然伸手撩開了他披在脖頸間的長發。
唐培藝吓了一跳,急忙遮掩住喉結,他想要逃開,江迎新卻變了臉色,彎唇冷笑:“果然,你并不是……”
并不是什麽,他後面的話顯然不必多說了。
唐培藝渾身一震,沒料到江迎新這麽快就發現了,他會不會當着奶奶的面戳穿呢?
江迎新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說:“放心,我暫時不會對外說的。但我想勸你一句,你最好離江易遠一些。”
“他是個瘋子!指不定哪天就為誰死掉了,而且那個人,不一定是你。”
“……”唐培藝沒吭聲,他低眉斂目,将心思都藏了起來。
奶奶和堂哥江迎新離去後,江易松了口氣,他見天色已晚,又怕奶奶或者江迎新之後再來個回馬槍,就讓唐培藝再住兩天。
唐培藝面帶猶豫之色,但後來還是答應下來。
轉眼就過了兩天,這周六的早上,江易将額前的頭發往後梳起,露出了額頭和俊挺的眉宇,整個人顯得精神許多,他也難得穿了修身帥氣的黑色西裝,此刻正在系領帶。
江易和高中同桌鄭洪說好了,今天要去參加他們班的高中同學聚會,雖然他先前一直很抵觸,但這一次卻有些不同。
唐培藝誇江易穿正裝很帥,見他系領帶時有些慢悠悠的,不太熟練,唐培藝主動踮起腳,幫他整理衣領,也很快系好了領帶。
江易愣了愣,唐培藝解釋說:“我以前見過媽媽這麽做。”
“是幫你爸嗎?”江易順口就問了出來。
唐培藝笑了笑,卻沒說話。
江易穿戴整齊後,叮囑唐培藝好好看家,然後拿起車鑰匙,準備出門。可這時候,唐培藝也背起了自己的書包,跨出門檻:“哥哥,我也要走了。”
江易頓時一驚,拉住了唐培藝:“今天就走嗎?不能再等幾天?”
“時間到了,他們該急了。”唐培藝無奈地搖搖頭。
這人嘴裏的“他們”,是指他的家人,還是誰?
江易的心中又冒出了一個疑問,可他知道即便問出來,唐培藝也說不清的,仍是藏着自己的隐私。
“你先在家等我,我下午送你去車站。”
沒給唐培藝拒絕的餘地,江易語氣強硬,拉着唐培藝重新回屋後,他自己匆匆出了門。
高中班上有四十幾個人,盡管這次有班長大力呼籲,但來的人仍舊不多,男生多女生少,加起來十幾個人。
大家從高中畢業後就少有聯系,如今坐在一起聊着彼此的近況,他們之間的話題兜兜轉轉,離不開之後的工作發展,也會八卦一下感情方面。
酒店包廂裏,大家圍坐一桌,江易的目光在十幾個人中尋了一圈,卻根本沒見到那人。
坐在江易身旁的鄭洪清楚他的心思,他撓撓頭有些奇怪,明明都說好了,可那個人怎麽沒來呢?
有幾個人先前答應會過來,卻遲遲不出現,班長打了微信電話也沒人接,他見其他人也等急了,幹脆就讓大家先吃了。
鄭洪一聽,準備說再等一會兒,卻被江易攔住。
江易垂下眼,抓起筷子淡淡道:“算了。”
畢竟放鴿子這種事,那人又不是第一回 ,從前有過,現在過了三年多,依然如此。
“對不住啊,老江。”
“沒事,吃飯吧。”
中午江易和鄭洪他們吃了頓飯,老同學們聚在一起敘敘舊,下午班長還安排了大家去唱歌,江易推辭先走了,因為唐培藝還在家裏等他,況且那個人也沒來。
酒店樓下,江易沉着臉開車剛走,有個人卻正好到達,他抹了抹額角的細汗,匆忙進了酒店……
下午四點多,如同他們初遇的那天,江易又一次開車載着唐培藝到了汽車西站。
江易見過唐培藝的身份證,他身份證上的地址不是這個省市,唐培藝的家鄉在遙遠偏僻的外省,也不知為何就一個人到了人生地不熟的這座城市。
唐培藝搖搖頭,說當初他并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嚴奔帶着他坐了快十小時的動車。
江易一聽到“嚴奔”這個名字,就很不爽,尤其是從唐培藝嘴裏喊出來,江易皺着眉,說動車太慢了,這次買高鐵回去。
他原先想着給唐培藝買機票,可唐培藝說他沒坐過飛機,他怕一個人待着不習慣,到時候不僅耳鳴,還頭暈嘔吐。
江易忍不住揉了揉唐培藝的腦袋,拿他沒辦法,帶着他正準備進站買票之時,江易突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江易!小江易!”
有人在喊他,并且這個聲音實在太耳熟了。江易曾經每一天都能聽到,之後拼命想去遺忘,卻總在午夜夢回時想起。
他的耳邊也回蕩着那人的歡聲笑語,悲傷啜泣,就仿佛那人一直都在自己身邊,從未離去。
江易呆怔在了原地,唐培藝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見到不遠處有位身形颀長的先生,朝他們招了招手。
他穿着棕色風衣,戴着墨鏡,一雙大腿尤其明顯,等走到江易面前,才摘下了墨鏡,笑道:“好久不見,小江易。”
等看清這人的容貌後,唐培藝不由地心頭一顫,盡管眉眼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但這位先生更有魅力,他睫毛輕眨,含笑的眼睛稍微上挑,一個眼波流轉就能勾得人心癢癢的。
他們的氣質更是全然不同,有了對比,唐培藝感覺自己的存在感變得很弱,他卑微不起眼,也毫無氣場可言,而這人光是站着不動,渾身就發着光,令人移不開眼。
江易的視線也停留在了這人身上,語氣卻很冷淡:“別再這麽喊我了,秦彬。”
這人嘴邊的笑容僵了僵,多了幾分苦澀:“我還是喜歡聽你喊我‘哥哥’,小江易。”
聞言,唐培藝的瞳孔猛地一縮,意識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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