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餐廳的VIP包廂內,江易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了靳澤南本人,與唐培藝的再次見面也是猝不及防。
無巧不成書,靳澤南是張總的合作夥伴,後期也會參與此次項目的投資。而且靳家不久後打算搞一批旅游開發項目,前期需要尋找可靠的工程設計公司,最好是有過合作的。
張總便從中搭線,今晚安排了江易與靳澤南的會面。
靳澤南一身貴氣,桃花眼也含情迷人,與江易相比,他雖少了幾分冷峻剛毅,但生得俊俏,看上去比江易容易親近。
江易趕忙起身與靳澤南握手問好,表面維持着從容的姿态,內心卻是警鈴大作,更何況唐培藝就在一旁。
幾人坐下用餐時,江易的視線兜兜轉轉,始終無法從唐培藝的身上移開。
唐培藝卻是截然相反,他只在剛進來時匆匆瞥了一眼江易,很快就轉移了目光,再也沒正眼瞧過江易。他全程也幾乎不開口,或點頭或搖頭,唇邊挂着淺淺的笑。
江易哪裏還有心思談其他,內心有些按捺不住,只好主動問起:“靳少,不知您身旁的這位是……”
“哦,他姓唐,是我很喜歡的哥哥。”靳澤南笑了笑,簡單地一帶而過。
“哥哥”這個詞入耳,聽得江易莫名不爽,心中更是煩躁忐忑。他又敬了靳澤南一杯酒,半開玩笑半試探地問:“靳少,是喜歡比自己年長的?”
張總聞言眉頭微皺,隐約察覺到江易今晚有些反常,靳澤南愣了片刻,倒是沒放在心上,反而很坦然地點點頭:“對啊!這樣有安全感。”
他身邊常年沒有女人,即便嘴上不說,性取向也早就暴露了,更何況靳澤南根本不想遮遮掩掩的。
靳澤南一邊說着,一邊還握起了唐培藝的手,笑道:“其實我第一眼見到他,就有好感了!他很合我的眼緣,我們也處了幾年,各方面都挺融洽的。”
這話簡直字字刺耳,句句紮心!江易臉上公式化的笑容都漸漸消褪,不由自主地盯着唐培藝,目光愈加灼熱。
可唐培藝垂眸不語,幾乎看不出絲毫情緒變化,也任由靳澤南握着自己的手。
飯局進行到一半,在場的幾人心思各異,唐培藝起身去洗手間之後,沒過幾分鐘,江易也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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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廁裏,剛看見江易走進來,正在洗手的唐培藝匆匆關了水龍頭,正準備出去,誰知胳膊卻被江易牢牢地握住了。
江易二話不說,也不顧唐培藝的意願,就強行拉着他到了最裏面的那間廁所,還順手将門反鎖。
唐培藝驚了驚,很想掙脫開來,可手腕被江易扣得緊緊的,都紅了。
不僅如此,江易的另一手也撐在了隔板上,整個人向唐培藝貼近,火熱的呼吸也噴在了唐培藝的臉頰上。
唐培藝扭了扭頭,皺眉道:“先生,您這是做什麽?”
“先生?”江易禁不住冷笑,心中既氣憤又失落,“難不成你也失憶了嗎?唐培藝,事到如今,你不必再裝了。”
唐培藝頓時啞然……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誰也不開口,江易緊緊地盯着唐培藝,眼睛一眨都不眨,他是故意的,故意在等唐培藝的回應。
江易的臉龐近在咫尺,渾身的氣息也籠罩着自己,這種壓迫感依然是熟悉的,唐培藝不想繼續拖下去,終究開了口:“一切都過去了,江先生。”
話音未落,唐培藝就一陣吃痛,因為江易手上的力道加重了。
他這幾年一直在找唐培藝,結果好不容易見面了,唐培藝不僅陪在其他男人身側,還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裝作不認識他。
他們過去的那些事,唐培藝居然就這麽輕描淡寫一句,過去了?
怎麽可能輕易過得去!!
唐培藝此時并不想直視江易的目光,偏過了臉,江易就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腦袋轉過來,逼他看着自己。
“唐培藝,沒想到你真的能生孩子,還有那個女孩……是不是我的女兒?”
女孩的身體裏流着與唐培藝相同的血液,頭發也是天然卷,眉眼更是和唐培藝一模一樣。
她看起來三四歲左右,江易算了算年齡,應該就是唐培藝四年前懷上的。
難道唐培藝那時就遇見了靳澤南嗎?
江易覺得不可能。
分明只是個伺候男人的“小鴨子”,對江易而言,應該也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但唐培藝卻成了江易的心病,這四年以來,他從未放棄過尋找唐培藝。
江易忍受不了唐培藝就那樣留下一張字條,悄悄離開;他也無法想象唐培藝待在別的男人家裏,睡在他們旁邊,甚至在床上紅着眼,啜泣求饒的模樣。
就算唐培藝要走,江易也想着是他厭倦了,打算終結這場包養關系,由他開口喊唐培藝離開,而不是像那樣被抛棄,被甩掉一般,這種感覺極度不爽!
一直尋不到唐培藝,江易當然也知道是唐培藝刻意躲着他,他甚至還懷疑,唐培藝在過去幾年裏換過名字,有過什麽曾用名。
大概從四年前的冬天開始,年後那陣子,江易的躁郁症發作,心情時而高漲興奮,時而又低落陰郁,還有性.欲強烈的表現。他幾乎每晚都在和唐培藝做,兩人在床上颠來倒去的,一直到了夏季七月份。
江易讨厭戴.套,每每都內.射進去,他那時候經常問唐培藝,既然他是雙性人,也有子宮,那麽會不會懷孕?能不能生孩子?
唐培藝總是哭叫着搖頭,說他不知道。
江易也記得,當年唐培藝每隔一陣子就肚子疼,說自己不舒服,卻又拒絕看醫生, 都是自己默默吃止痛藥的。
前幾年江易不懂,可現在想想,他大致明了其中緣由。
江易又不笨,從小到大反而是學霸,只不過有些事,當他生氣暴躁時,顧不得去思考,等冷靜下來後,也就琢磨明白了。
“唐培藝,那孩子……是我們的女兒,對嗎?”
江易直接開門見山,張嘴就提及了女兒唐心馨。唐培藝的瞳孔瞬間一縮,可他不想流露出太多情緒,拼命克制着自己。
沒正面回答,唐培藝而是淡淡道:“江先生,現在我的事都與你無關。”
與他無關?!
一陣火氣上湧,江易的眼底也仿佛透着怒火,他張口正要說下一句反駁,哪知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這層餐廳還有別的客人,聽腳步聲,大概有四五個男人往廁所這邊走來。生怕被別人撞見,誤會他們做了什麽,唐培藝又試圖從江易手中掙脫,掙紮之中,他襯衫的袖口此時也松散開來。
江易瞥見了唐培藝左臂上的一塊紅色疤痕,一時發怔。趁着江易恍神,唐培藝急忙抽身,開門小跑出去。
江易見狀,也沒再窮追猛打,随後也回到了VIP包廂。
幾個男人在一起暢飲,談天說地,該聊的都聊了,除了生意上的事,他們也扯了一些其它。
晚餐結束後,張總醉醉醺醺的,都走不穩了,被秘書攙扶着回去了。而江易與靳澤南的臉上只有少許的醉意,唐培藝壓根沒沾幾杯酒,人更是清醒。
唐培藝随靳澤南一道坐進了靳家的車裏,江易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遠去。
車內,靳澤南伸了個懶腰,看向旁邊的唐培藝:“不好意思啊,小藝,這次又麻煩你陪我應酬了。”
唐培藝一笑而過:“澤南,比起你對我和心馨的幫助,這些不過是小事。往後如果還需要我幫忙,你盡管提。”
靳澤南聽後露齒一笑:“真夠義氣!我果然沒交錯你這個朋友。”
“對了,小藝,你和那個江易……以前是不是認識?”靳澤南突然話鋒一轉。
唐培藝聽後微微一顫,卻是一陣沉默……
靳澤南年紀雖小,看着也像個風流的纨绔少爺,但他不僅有商業眼光和頭腦,而且洞察力驚人,看人很準,這事也遲早瞞不住他。
“好了,我大概知道你的答案了。”
靳澤南笑道,他眼珠一轉,也摸了摸下巴,“正式合同還沒簽呢,小藝,你說要是我突然變卦,不準備跟江易他們公司合作了,江易會是個什麽反應?”
“嗯?”唐培藝又是一驚,“澤南,你是認真的嗎?”
靳澤南眯起雙眼:“你是不是急了?”
“沒……沒有。”
靳澤南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然後道:“但我真的在重新考慮這事了,誰叫他們公司這次派來的人,偏偏是江易。”
張總已經當面與江易簽署了合同,然而,靳澤南那邊還遲遲沒有回應。江易打電話詢問,助理說靳澤南比較忙,讓江易再等幾天。
江易生出了不祥的預感,想到那位靳少爺與唐培藝的關系,估計可能有點懸了,靳澤南或許會重新考慮。
江易又向公司申請了一周時間,延長了此次出差,其實他也不急着離開,因為總算找到了唐培藝。
臨近本市大學城的一家蛋糕店內,唐培藝身着白色的廚師服,此時正在後面的廚房內忙活。
當年意外懷孕,唐培藝終究沒忍心打掉肚裏的孩子,也再次失去了上大學的機會。之後,缇娜把她大部分的錢,都借給了唐培藝。
為了養活自己和孩子,還有瘋癫不正常的母親,唐培藝一個人打了好幾份工。
他起早貪黑,忙于各種工作,期間還被變态老男人騷擾過;他也有過一天到晚送快遞,送外賣的經歷,炎炎夏日,頂着大太陽,他差點中暑昏迷,冬天也凍得手腳發紫,失去了知覺……
一開始唐培藝根本沒錢供女兒上學,直到後來遇見了靳澤南。靳澤南為他安排了穩定的工作,根據他的喜好,讓他進了一家朋友開的蛋糕店。
這家店裏也有另外兩位糕點師傅,比他專業,也有多年經驗,唐培藝跟着兩人學手藝,起先是小學徒,如今也做得像模像樣了。
最近連續三天,一直有客人指名要點他做的各式蛋糕,唐培藝有些驚訝,但沒細想太多,盡心盡力地滿足客人的要求。
今天店長說,客人又提了新要求,訂做了一個水果蛋糕,并且上面還要用果醬擠線填充,畫個帥氣男孩的Q版頭像。
唐培藝不太會畫什麽Q版圖案,怕畫得醜了,客人會嫌棄,甚至一怒之下退貨和差評。
店長卻擺擺手,說不要緊,因為客人明确表示再醜都沒關系,只要是唐培藝畫的就成。
唐培藝松了一口氣,但也不敢馬虎,随意塗鴉,他反反複複地試了好幾次,覺得勉強能看後,才打包裝好了。
服務員将蛋糕盒拎了出去,沒一會兒,唐培藝就又嗅到了蛋糕的奶香味,那位男客人捧着切成小塊的蛋糕出現在他眼前。
“你的畫技進步了一點,小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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