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詭話
詭話
光陰荏苒,穆尋便這麽住在了她的隔壁。
大多數時間,白瓊音的日子并沒有太大改變,仍是按部就班的去練琴,小考,在琴室跟姐妹們研讨曲意。
穆尋也有他的事要忙,白天并不常在梨雲間裏,有時太過匆匆,晚歸也跟她說不上幾句話。
但每日清晨,白瓊音去天臺擦祈福牌時,總會有他相伴。
此事在穆尋心中,似乎是頂重要的,望着那些被她盡力保留下來的斑駁紅意,他常常發愣。
與昔年不同,他不再極目眺望,只是垂首,看那些搖晃在風中的牌子,也看她。
盡管見面時間不多,白瓊音屋裏卻總會出現他留下的痕跡。
有時是巷子裏熱賣的點心,有時是新款胭脂。
還有沁了薄荷水的涼扇,略一揮動就能清爽提神,犯困時用着正好。
諸如此類的東西,不勝枚舉。
除了放些小玩應兒外,穆尋還愛給她留字條,寫的多半是瑣碎的日常。
比如離坊的時辰,預計歸來的時辰,打算去的地方雲雲。
若得了空,兩人便能聚在一起用飯,穆尋不舍她再去食堂,餐餐都讓夥計送來品格極高的美味。
白瓊音吃了兩頓,雖然解饞,卻還是讓他不必再如此費心。
她喜歡在食堂跟同期們閑聊的感覺,熱熱鬧鬧的,總比一人悶在屋子裏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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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尋聽了,不再特意命人送菜,只給了食堂的嬷嬷們一包銀子,讓她們把夥食質量提高不少。
其他見習伎見着變化,都以為是薛晴山的手筆,歡喜之餘對白瓊音也更為親近。
明裏暗裏的,還對她說了不少薛晴山的好話。
只是她們不知,越提“薛”字,白瓊音就愈發苦悶。
自那日不歡而散,已過去整整十日。
薛晴山蹤影全無不說,連個信也不曾遞來。
白瓊音一日比一日不安,終究還是按耐不住,再次親手給他寫信。
在信中,她言明金釵已然找回,保證今後定會好好看管,還彙報了小考成績。
字裏行間,都透着濃濃的想念,期望他若是得空,能再來看她。
白瓊音遞信的渠道只有水玲珑,但她找到對方時,水玲珑面色古怪,匆匆接過後,還莫名朝她身後看了好幾眼。
随即,半句話都沒多說,便關門回屋了。
白瓊音納悶轉身,并未看到有誰在哪兒,更不知水玲珑警惕的是何人。
她恍然發現,師傅近日神色很不好,精神萎靡,給她們上課時更是連連走神。
偶爾她有惑提問,竟會讓水玲珑受驚,臉色更難看幾分。
實在奇怪。
莫不是夜裏貪涼,感染了風寒?
白瓊音越想越不安,決定去找人幫水玲珑看病。
待她腳步聲遠離,水玲珑顫顫巍巍地将門推開一條縫,小心把信遞了出去。
陰影中,沈鞍悄然靠近,将信接過。
水玲珑遞給他後,瞬間縮回手,驚駭到了極點。
“往後她想離坊,不必阻攔。”沈鞍淡淡道。
“啊?這,這……”水玲珑傻眼。
她有千難萬難,剛想開口,瞥到門縫中沈鞍那冰冷的眼神,哪裏還敢推诿,只得拼命點頭。
沈鞍警告地瞥了她一眼,無聲消失。
徹底合上門,水玲珑大口喘着氣,宛如死裏逃生。
前不久,孫銘曾親自來過,想告訴白瓊音近日薛家生意出了點問題,薛晴山正親自清查,一時半刻沒法過來。
還給她帶了幾件新衣。
水玲珑耳目靈通,中途把人攔下,借口說白瓊音正在加考,抽不得空,要代為轉達。
此後,東西盡落沈鞍手中,連消息也不準她傳。
如今連白瓊音的信也……
水玲珑癱軟在門口,又驚又懼,不知這兩面派究竟能做到什麽時候。
愁着愁着,水玲珑腦中忽然想過一個念頭。
薛青山待白瓊音有求必應,卻從不回她的信,着實可疑。
會不會從始至終,那些信就沒到過他手中?
* * *
“诶,你聽說沒有?咱中曲請了個說書先生,今兒要講聊齋呢!”一日課後,蘇妙蓉抱着琵琶擠擠白瓊音,興奮道。
“聊齋?”白瓊音眨眨眼,“那不是鬼故事嘛?咱這兒怎麽會講這個?”
“聽說最近城內盛行詭話,茶樓天天爆滿,咱坊也不好落了下風,所以要先請一天,在中曲試試水。”蘇妙蓉盡管刻意壓低聲音,卻仍按耐不住興奮。
其他姑娘們也都在讨論這件事,恰逢小考剛過,氣氛松緩,正是摸魚的好時機。
“可……師傅能讓咱們聽嘛?”白瓊音聽得心裏發癢,但多少有些顧慮。
自從出了花盼春那檔子事兒後,水玲珑曾警告過她們,無事不許胡亂走動。
若她們結伴在人流最密集的一樓紮堆,恐怕沒聽幾耳朵就得被趕走。
“哎呀,你笨吶!一樓下不去,咱可以在三樓聽呀!”蘇妙蓉湊到她跟前,用琵琶擋住臉,小聲道,“出來說書的,哪個不是嗓音洪亮?咱們趁管事不在,就湊樓梯口聽呗!”
白瓊音見狀,也有樣學樣,躲在琵琶後面:“那什麽時辰集合?我怕……”
“爾等莫在廊道逗留,還不速速回房!”水玲珑沉着臉,對交頭接耳的姑娘們呵斥道。
一幹人即刻噤聲做鳥獸散,白瓊音戀戀不舍地獨自走向四樓。
回首間,正巧見蘇妙蓉也悄悄扭頭,朝她張了個口型。
【亥時】
白瓊音心裏一喜,躲過水玲珑監視的目光,偷偷笑了。
* * *
亥時,通常是見習伎們熄燈就寝的時辰。
水玲珑無事不會在天黑後上樓,巡層管事的高強度監管,在此後也會松懈。
灑掃的婦人們幹完活後,也都是去吃酒打牌,被撞見的概率還真不大。
穆尋沒在屋,留給她一碗新鮮的乳酪,權當宵夜。
白瓊音心裏計算着時辰,梆點剛過,便披着兜帽,蹑手蹑腳去跟衆人彙合。
她來得稍晚,其餘姑娘們都已經占好了位置,各個興奮不已,皆是圍帽打扮。
“快來!上段剛過,要開始講畫皮了!”蘇妙蓉急吼吼地朝她招手。
她站在第一排,身邊還留了空。
白瓊音答應着,飛奔而去。
姑娘們擠做一團,帶着集體違抗水玲珑的刺激感,既不安又興奮。
很快,止語木一響,一樓高臺上歇夠了的說書先生慢悠悠地念了兩句定場詩,再度開講。
白瓊音從沒讀過聊齋,只有所耳聞,聽得瞠目結舌,到了關鍵處,更是倒吸冷氣,心跳得都快蹦出來了!
當講到王生親眼看到惡鬼畫人皮時,不知是誰率先叫了一聲。
恐懼傳得厲害,姑娘們本就凝神聽講,驟然被同伴吓到,哪裏還把持得住,接二連三的也跟着喊。
白瓊音也混在其中,雙手抱頭,不慎被身邊人撞到,還以為是有鬼來抓人了,驚懼更甚。
這番動靜可不輕,連樓下的聽衆都集體擡頭看。
“慘了慘了,快跑!”蘇妙蓉膽子最大,邊喊邊挨個推身邊的人。
遠遠的聽見巡層管事的怒吼,姑娘們即刻跑回屋。
白瓊音住得稍遠,沒了同伴,只好獨自往樓上跑。
屋裏沒點燈,她哆哆嗦嗦地掏鑰匙開門,時刻警惕着背後,總覺得再慢一點,就要被什麽東西追上了。
無論是管事還是惡鬼,都很恐怖!
天可憐見,人越急手就越抖。
白瓊音邊插鑰匙邊後悔,本就出來一會兒,不該鎖門的。
可這習慣是穆尋當年多次叮囑後留下的,哪是說改就能改?
終于,鑰匙找到了插口,扭動後發出了清脆的響。
白瓊音如獲大赦,剛要鑽進去,肩膀卻突然被拍了一下!
“啊啊啊!”白瓊音吓得不輕,雙臂亂揮,生怕要被妖怪捉走。
“姐姐?這是怎麽了?姐姐!”穆尋被打個正着,沒奈何,只得先捉住她的手腕。
“阿尋?!”白瓊音這才看清眼前人,剎那間劫後餘生,一股腦鑽進他懷裏,小聲嗚咽。
“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白瓊音頓覺委屈,發洩似地捶打他。
穆尋哭笑不得,一手抱着她,一手推門,就這麽任她鬧着,把人帶進了屋。
點亮燈,喂了熱茶,白瓊音的情緒這才緩和下來,自己也覺得羞臊。
她跟穆尋仔細講了那個故事,繪聲繪色,小臉吓得慘白,說得卻詳細。
加上自己的恐怖幻想,還加油添醋了許多,比說書先生的版本更誇張。
穆尋靜靜聽着,唇角始終含着笑,時不時的裝出副驚訝表情,充當一個合格的觀衆。
待她講得口幹舌燥,總算說盡興了,穆尋還很捧場地啪啪鼓掌,直言精彩。
白瓊音長舒一口氣,只覺渾身疲憊,卻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好像,也沒那麽害怕了。
見她總算平複下來,穆尋又溫言寬解她半晌,篤定鬼神之說全是虛妄,皆不可信。
白瓊音聽進去了,頭點得也痛快。
只是穆尋要走時,卻開口留下他,讓他陪自己洗漱。
“我要洗臉啦,你陪我說說話。”白瓊音站在水盆前,仔細叮囑,“千萬別走哦。”
穆尋沉默無言。
今夜,他怕是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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