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暴露

暴露

霜語蝶為難地看她一眼，深深低下頭，沒有回答。

白瓊音心裏一緊，更加确定事情不對勁。

“好妹妹，到底怎麽了，你快說呀！”白瓊音有點着急。

“這……這……”霜語蝶遲疑片刻，最終咬咬牙，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

“夫人，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想把真相告訴您，可薛晴山看得太緊，多次威脅，我、我實在是不敢！”霜語蝶垂淚連連。

白瓊音嘴唇有些發抖，她深吸幾口氣，想把霜語蝶攙起來，對方卻執着得很，非要繼續跪下去。

“其實，您跟薛晴山根本就不是夫妻，是他一直肖想您，求而不得。”

“您可還記得‘穆尋’這個名字？他才是你真正的夫君吶！”

霜語蝶悲哀道。

“穆尋……”白瓊音震驚之餘，默默重複着這兩個字。

她的腦袋隐隐刺痛，越是想這個名字，就越難受。

忽然間，一切破碎的記憶片段開始浮現。

她好像跟什麽人手牽着手，在一棟舞樂坊裏面奔跑，後面有憤怒的男人在窮追不舍。

下一刻，他們又出現在天臺，排排飄揚的彩色衣物被晾起，紅色的木牌嘩啦悅耳。

他們并肩躺在床.上，她很虛弱，他很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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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背着包裹遠去，她只是站在門檻上不斷眺望，無法追上，也沒發開口挽留。

那少年的面孔是模糊的，始終被一團白霧籠罩，叫人看不真切。

可白瓊音卻有種直覺，那一定是位極其重要的人，才會讓她想起時，心中既甜蜜又酸楚。

眼見白瓊音有反應，霜語蝶暗自竊喜，啜泣着将事情原原本本講給她聽。

其中，着重強調了那場火災的真相。

“……那香油便是老爺吩咐我們淋上去的，我當時也是豬油蒙了心，只顧着照做，沒想到事後居然會燒死那麽多人……白姑娘，我好害怕，從那以後夜不能寐，總能想起那天的慘狀啊！”霜語蝶哽咽不住。

白瓊音身形搖晃，險些跌倒。

耳邊模糊傳來木材燒斷的噼啪聲，人群驚慌的哭喊，和姑娘們痛苦的慘叫。

空氣扭曲，熱浪撲面，隐藏在記憶最深處的恐懼如群蟻爬身，逼得她瀕臨崩潰。

白瓊音捂着耳朵失聲尖叫，腦袋如遭刀斧重擊，幾乎痛死過去。

霜語蝶吓了一跳，沒想到她的反應居然會這麽大，趕忙起身，想捂住她的嘴。

誰知下一刻，房門忽然被踹開。

“怎麽了？”薛晴山滿臉焦急，三步并做兩步沖到白瓊音面前。

霜語蝶大驚失色，她沒想到薛晴山居然會提前回來！

“別靠近我！騙子！”白瓊音畏懼地推開他，轉身拿起榻上收拾到一半的包袱，劈頭蓋臉朝他砸去！

“阿音！你冷靜一點！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麽事！”薛晴山無措地用胳膊擋住臉，想控制住她。

奈何白瓊音已視他如洪水猛.獸，再加上“失魂”被強烈的刺.激沖擊得即将失效，精神狀态極不穩定，倒真跟瘋了差不多。

薛晴山安撫無用，目光瞥到在旁邊吓傻的霜語蝶，電光火石間，立即反應過來。

“是你這個賤人！”他大怒，騎.在霜語蝶身.上，死死掐住她纖.細的脖.頸。

霜語蝶奮力掙.紮，不斷用手去拍他的胳膊，想讓他松手。

薛晴山雙目充血，不為所動，手上的力氣反而更大。

令人牙碜的碎骨聲咔咔響起，白瓊音稍慢些才從紛亂的思緒中抽回神。

看到的，正是薛晴山如瘋狗般行兇的這一幕！

“語蝶！”白瓊音失聲尖叫，顧不得害怕，忙哭着去幫忙掰他的手，“瘋子！你放開她！快放開她啊！”

“公……公子……”霜語蝶被掐得舌頭伸出，雙眼爆突，對薛晴山所有的深情與怨怼，都被深深的恐懼所代替。

少頃，她掙紮的四肢忽然癱軟，靜靜垂着，再不動彈。

霜語蝶死了。

白瓊音不可置信地踉跄後退，悲鳴一聲，害怕地朝外跑。

然而，還沒等跑出兩步，她便被強.硬地攔.腰扛起，重重摔回床.榻。

薛晴山徹底失去理智，洩憤似地開始撕扯她的衣物。

從前他小心翼翼，始終不舍得碰她，換來的卻是心上人被奪走，與他人成婚。

如今，他好不容易尋得秘藥，想讓她忘卻一切，重新開始。

結果還不到幾天，就被打回原形，白費心機。

薛晴山理智的弦全然崩斷，甚至連勞什子的逃跑計劃都被甩到腦後。

他只想徹徹底底地占.據她，讓她只屬于自己！

床.帳晃動，白瓊音不斷哭喊着，用力去推他的腦袋，想阻止他繼續下去。

她側過頭，滿心嫌惡，盡可能地保護自己，糾纏間，腦海中閃過的，卻是與令一個人的歡.愛景象。

越來越多的碎片被逐拼湊，模糊的記憶終于窺見曙光。

迷霧散盡，她看清了那個人的面容。

“阿尋！嗚嗚，阿尋，救我！”白瓊音痛苦喊道，聲音嘶啞。

薛晴山猛地停下，瞳孔晃動，緊接着更洶湧的憤怒噴薄而出！

“不許你叫他的名字！”

“住口！住口！”

“白瓊音，你該愛的人是我！是我！”

然而，不管他如何怒吼，白瓊音都在喊着那個名字。

每一聲，都在他們二人中間劃出泾渭分明的線，明晃晃昭示着，他所做的一些努力究竟有多麽可笑。

薛晴山痛苦地低吼着，從懷裏掏出包藥.粉，捏住她的下颌，想直接灌進去。

這是當初剩下的“忘魂”，該用溫水沖開服用，眼下他卻顧不得那麽多了。

什麽藥量，什麽危險，他都不在意。

便是她一輩子癡傻也無妨。

只要能乖巧安分地留在他身邊就成！

白瓊音雖不知那東西究竟是什麽，卻也察覺到不好，急忙用手抓擋，想将它打翻。

“薛晴山，你就是個禽.獸！唔！”白瓊音吃痛地呼出聲。

她的力氣終究還是敵不過薛晴山。

眼見他即将得逞，外頭忽然響起嘈雜的腳步聲，緊接着，大量士兵湧入房間，不容分說地将薛晴山拉開。

“放開我！你們這些狗東西！”薛晴山大吼大叫，形如瘋犬，跟當年的翩翩公子簡直判若兩人。

只是還沒等罵上第二句，薛晴山鼻梁忽遭重拳猛擊，疼得他鮮血直流，一時難言。

他錯愕地捂着口鼻擡頭看，正瞧見頭發蓬亂、盔甲殘破的圖傩滿臉怒氣。

“姓穆的追擊本王五百裏，你不思獻計，還有心思在這鬼混！”圖傩大罵，絡腮胡子沾着塵土，臉上盡是灰塵和血漬。

“三王子……”薛晴山怔愣。

按寨主的情報，圖傩應在兩日後抵達才對，怎會撤得如此快？

“報！三王子，穆尋狗賊已帶急行軍攻至寨下，咱們的守軍估計撐不住半個時辰了！”一兵士着急忙慌跑來。

圖傩雙眼噴火，跺腳咒罵幾句，忽然看向榻上的白瓊音，揚聲問道：“她就是王妃？”

“不……”薛晴山下意識否認，可很快被旁邊侍衛揭穿。

“呔！吃裏扒外的狗東西！”圖傩又狠狠踹薛晴山兩腳，不由分說将白瓊音拉起，拽到近前。

圖傩飛眉圓目，面相兇惡，醜陋如夜叉，身材魁梧，站在她面前，如畸形巨人一般，吓得白瓊音喘不過氣。

他上下掃視着白瓊音，見她堪堪将衣衫重新扣好，鬓發淩亂，眸中露出抹貪.婪的光。

當真是國色天香。

但那絲邪念很快被滔天的仇恨所掩蓋，圖傩毫不憐香惜玉，粗.魯地拖拽着白瓊音，帶着她大步離去。

“哼，待會兒可要哭得響點！”圖傩興奮道。

“不！別帶她走！放開他！”薛晴山腹部被猛踹兩腳，舊傷發作，疼得一時站不起身。

加之眼下兵荒馬亂，到處都有人粗着嗓子喊話，他的那些懇求，更沒誰能聽到。

很快，屋子裏的人走得幹幹淨淨，只剩他與霜語蝶躺在地面。

霜語蝶死不瞑目，雙眼含恨地瞪着他。

薛晴山深吸幾口氣，努力平複好呼吸，掙紮起身，朝圖傩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把白瓊音帶回，是想給她安寧富裕的生活，絕不是為了讨好圖傩。

那是他的心上人，他要奪回來！

* * *

塔寨寨主酗酒貪樂，酣睡不醒，被圖傩割下人頭祭旗，鼓舞軍心。

高樓下，火把獵獵，光照沖天，穆尋披甲騎黑色戰馬高舉利劍，指揮士兵們攻門。

據抓獲的俘虜供報，白瓊音就被掠在此寨中，動手的正是薛晴山。

新仇舊恨疊加，穆尋肝膽欲裂，可比起憤怒，他更擔心白瓊音的安危。

圖傩生性殘暴，抓獲雲陽士兵向來只殺不受降。

這一路上，他窮盡心血想将圖傩斬殺，将這份危險徹底鏟除。

可惜對方久經沙場，狡猾多端，其部下又拼死相護，竟讓他逃竄至此。

穆尋咬緊牙關，盡量不去多想，只一心攻樓。

眼看樓門即将破碎，高樓上卻突兀傳來一陣獰笑。

“哈哈哈哈！姓穆的，快快停手！你看這是誰！”圖傩掐着白瓊音的脖頸，讓旁邊人遞來火把，照亮她沾滿淚痕的臉。

剎那間，穆尋的心跳停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