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暗湧(六)
暗湧(六)
溫闕臉上雖然挂着笑意,但是蕭辭卻感不到幾分發自心底的善良,反而是那雙平淡無奇的眼中,閃着近乎冰冷的打量和試探。
“殿下貴人事忙,能分一份心思給乞兒母子,足見殿下如今今非昔比。”溫闕這番話明褒暗貶,直把蕭辭誇得惡心。
“不敢當。想來這對母子今天一定是祖墳上冒了青煙,竟然能得得相爺援手。罷了,只要那個孩子能得救,也不枉本宮為了他們落入相爺的圈套。”
蕭辭往前走了一步。“多日不見,溫相別來無恙?”
雖然蕭辭和溫言成了親,輩分上溫闕高一輩。但蕭辭有天家之尊,溫闕還是要向她躬身行禮。“多謝長公主惦記。托長公主的福,老臣一切安好。倒是長公主多日不見了。”
蕭辭好似心虛一般嘆了一聲。“哎,這真是讓溫相看笑話了。我這人天生懶散就罷了還膽小,尤其是近來朝堂之上得罪了相爺,更不敢輕易露面了不是?”
蕭辭邊說邊欠了欠身子,臉上笑容裏還帶上了幾分歉意,仿佛真的是在為前陣子任職之事在道歉一般。
溫闕也混不在意般地哈哈一笑。“長公主棋高一招,是老臣布置不周。但是願賭就要服輸,又豈敢怪罪長公主?老臣此來不是找長公主算賬的。”
這麽一笑,溫闕那畫上去一般的笑容仿佛又深了一層。
他揮了揮手,仿佛真的就此揭過一般。“此事既然已經過去了,便不再提了。老臣來只不過是因為近來聽到了一點關于當年路太傅的閑言碎語,知道長公主一直在追查太傅下落,所以有幾句話想跟長公主說。不知長公主可否賞臉移步?”
蕭辭臉上的笑僵了一下。誰都知道太傅的失蹤至今都是她心上的一根刺。溫闕嘴上說着什麽不敢怪罪,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她。
可也只是眨眼間的功夫,蕭辭重新挂在臉上的微笑甚至比之前更恭敬客氣。只見她單手擺了個“請”的手勢。“卻之不恭,相爺先請。”
兩人也不挑地方,就近上了一家街邊的茶館的二層臨街雅間坐下。
青瓷木凳,兩杯清茶,窗外是熙攘街巷,窗內是心懷鬼胎。
“殿下可還記得,當年先帝身邊有個叫做裴千源的太監?”
蕭辭舉杯飲茶,擋住不太自在的表情。溫闕的這個問題,就好像是在她身後按了一雙眼睛一般。她即便是入宮面聖,跟陛下說的也是去西山禮佛,從頭到尾沒有提過裴千源,為何溫闕會知道?
可也只是片刻,蕭辭便裝作意外地問道:“裴公公?自然記得。他在先皇身邊伺候多年,也算是勞苦功高。所以當年還是太後做主,特許他出宮養老。怎麽相爺突然間提起他了?”
“殿下真是好記性,多年前的事還記得這麽清楚。”溫闕微微笑着。“此人離宮之後,有心向佛,便在西山買宅置地,頤養天年。”
陽光從鱗次栉比的街邊建築中間跌落下來,在地上碎地有些刺眼。蕭辭沒有接話,等着溫闕說下去。
“前些日子老夫夜裏做了一個夢,醒來心裏便不太安穩。所以也抽空上山了一趟,竟然意外遇到了裴公公。閑聊間說到了前陣子落亭山無胤道長離世的消息,感慨之餘,裴公公便說起了當年先帝游學落亭的事。急景流年,日月逾邁,三十載光陰彈指,如今陛下都已經到了及冠的年紀了。據說當年落亭山上還有位美貌的女弟子,還對太傅有意。”
溫闕輕輕笑了兩聲,的聲音莫名有種森寒的氣息,好像是從哪個深山老林中的深潭裏飄出,讓蕭辭忍不住背後生涼。
這看似是個香豔的故事,不太符合他讀書人的氣質。但是蕭辭依然故作意外道:“居然還有這種事?我倒是沒有聽道長提過。”
“知慕少艾,也沒什麽。但是這女徒弟頗為大膽,後來甚至還追來了京城。但是當年的路太傅卻始終對她避而不見。”
“她來了京城?”前面的故事蕭辭并不意外,卻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後續。
溫闕平靜地說道:“不錯,聽裴公公的意思,這姑娘容貌武功都是一等,若是放在江湖中,也應當是一方人物。但太傅畢竟是一屆文臣,并不與她投緣。”
這些基本與蕭辭在落亭山上所知如出一轍。“相爺該不會要跟我說,這位姑娘隔了二三十年,還在計較那點年少時的舊事,蓄意報複太傅吧?”
“并非她蓄意報複,而是這位姑娘,一直都沒有離開京城。”溫闕的聲音像是一條毒蛇,冷冷地趴在蕭辭的後背上。但是她卻一動都不敢動,生怕下一刻它便爬走了。
溫闕繼續道:“這姑娘頗為聰慧,找不到太傅,便找了當是尚只是皇子的先皇……”
蕭辭神色瞬間便冷下來。她打斷了溫闕,道:“相爺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這種事情未經查證且有辱先皇,升鬥小民閑聊也就罷了,你我是什麽身份,豈可亂說?”
“不過是幾句閑話,殿下何必動怒。”溫闕似乎料到了蕭辭的反應,并不驚訝退縮,眼神中反而有精光一閃而過。“而且據裴公公所說,似乎托先帝還對她頗為照顧,才讓她有機會立足京城。”
“這麽說來,相爺是有這位女子的消息了?”蕭辭故作有興趣的樣子。“請問此人姓甚名誰?現在何方?”
“殿下說笑了。在下一介文官,不過是偶然間聽了些閑言碎語,哪裏能就此将人捉拿歸案了。”
“既然相爺沒有什麽确切的線索,那此事便不宜再議了。”蕭辭再不容許他繼續說下去。她手中的粗瓷茶杯落下,杯底與桌面發出刺耳的交擊聲。“相爺該關心的,應當是經世濟民的大事,不該是這些無知百姓才會傳的閑話。”
“殿下真的覺得,這些只是閑話嗎?先帝往事,往小裏說,可能不過是流言蜚語。但是往大裏,卻可能關乎國祚。”溫闕也跟着她停下。“殿下既然想要查太傅下落,老臣便将所知和盤托出。就是不知道殿下,是否會為了和太傅的師徒之宜查下去?”
溫闕臉上的笑容似乎和剛剛見面時一摸一樣,可是看在蕭辭眼裏,卻是愈發地紮眼。蕭辭在暗地裏捏了捏拳頭,強忍着沒有揍他。
如果用那對生病母子引誘蕭辭上鈎是一場陰謀,溫闕将這個故事推到蕭辭面前就是一場陽謀。西山之行對于蕭辭原本是勢在必行,但是現在溫闕橫插一腳,是明晃晃地告訴蕭辭此行有詐。
如果一旦蕭辭真的查到點什麽有損皇族聲譽的事,恐怕連蕭齊都會容不下她。
但是即便如此,蕭辭能說不去嗎?
“老臣所知已經盡。若殿下沒有其他事,老臣便告辭了。”溫闕起身,對着蕭辭恭敬行了一禮。“老臣祝殿下,可以盡早查到太傅的下落。”
“等等。”溫闕剛剛後退一步,便聽到蕭辭的聲音。“相爺不覺得,自己忘了什麽嗎?”
溫闕沒有明白蕭辭所指為何,疑惑地看向她。
“溫言。”蕭辭的面上冷冷地看不出表情,但是眼神卻十分犀利地看向溫闕。“相爺難道不想問問,溫言在長公主府習不習慣?過得如何?”
溫闕好像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還有個兒子在長公主府。他聞言一愣,但片刻便恢複如常。“長公主府中錦衣玉食,言兒在府中,自然是千好萬好。有何值得擔心?”
蕭辭想着這段日子發生的事,尤其是落亭山上鄭全身亡,溫闕不可能一無所知。溫言在昏迷中還在擔心溫闕是否生氣,而他自己的生死,他這個父親卻根本不妨在心上。
至于那個鄭全的死,溫闕不提,蕭辭便也只當碾死了一只螞蟻。
她略一沉吟,便朝着溫闕微微一點頭,略帶幾分嘲諷道:“相爺說的是。驸馬一切都好,而且以後會越來越好,根本無需擔心。”
蕭辭也站起身來,背對着窗外熱鬧的街市。“倒是相爺剛剛說做了噩夢?不知夢到了什麽?”
雖說是噩夢,可是溫闕卻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伏屍百萬,流血千裏,殿下說可算不算得上是噩夢?”
蕭辭瞬間遍體生涼。
溫闕見蕭辭不答,也不再說話,只略一欠身,先于蕭辭一步離開。
蕭辭站在原地,腳下突然如生根一般。梅玉寒如果一直都在京城,她會在哪裏?無胤曾經說過,讓她來皇宮中找。難道她真的會在皇宮裏?
在先皇身邊得人一貫嘴嚴得很,不然早就不得善終。那麽真的是裴千源告訴溫闕的嗎?還是溫闕故意想讓自己知道些什麽呢?
她轉身看了一眼窗外。溫府的車架已經到了樓下,趕車人頭戴鬥笠半遮着面孔,一身寬大的青衣,看不出身材和年紀。
等到溫府的車架離開,蕭辭也下樓上馬。這一次她不再是輕騎緩行,而是快馬回府。
入府後找到淩玉,立刻吩咐道:“趕緊帶上人親自去一趟西山,看好那個裴千源。千萬別讓別人接近他,也不許他離開西山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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